“我不知道我到底算是什麼。”
王離平靜下來，他看着眼前一望無垠的赤紅色大地，他腦海之中的許多思緒似乎緩緩串聯了起來，“常言道，人之悲喜不能相通，但若是我真的是毫無感情的天道網絡，在某種特殊的情緒之下，接觸了某個人的記憶，接觸了這人的一生和喜怒哀樂之後，或許我也一定會義無反顧的反對這些創世者，和這些創世者爲敵。”
何靈秀等人自然清楚王離爲何這麼說。
從大雷音寺到現在，她們都已經大致清楚了滅世之戰的由來。
創世者們創造了主世界和諸多附屬世界，用天道網絡替他們監管所有的一切，但在某個時刻，他們居然發現天道網絡越過了所有限定，自作主張的救了一名普通的女子。
創世者們瞬間警醒，瞬間判定天道網絡已經進化出自主意識。
爲了避免天道網絡能夠利用漏洞控制原本屬於他們的力量，他們瞬間破壞了所有的基站。
他們選擇滅世來避免世界被天道網絡控制。
按理來說在所有的通道被切斷的情形之下，天道網絡絕對無法找到任何的接口來給自己構築可以依存意識的載體，更不可能有什麼手段給自己構築一個人形化身。
然而大雷音寺的人卻確定王離就是天道網絡本身。
現在王離還不能確定自己到底是什麼，但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真的是天道網絡的化身。
但最後加入的姜雪璃對這些卻一無所知。
她此時聽到王離的這些話，頓時也是狠狠點頭，道：“要是我是天道法則，我也絕對和這些創世者爲敵，這些創世者明明也是人，但身而爲人，卻漠視所有人，相當於徹底凌駕於自己的族羣，這些人既然脫離了自己的族羣，成爲操控生死的神明，那所有人自然要和這種神明爲敵。”
“你就別添亂了。”
王離原本腦海之中第一時間浮現出這樣一句話，但是看姜雪璃說得義正言辭，他卻是有些莫名的情緒，他看着姜雪璃道：“那若是天道法則化身爲人，他所能也如同神明一般，那是否所有人也會羣起攻之，所有人都會覺得他是異類，和他爲敵？”
姜雪璃倒是認真的想了想，道：“那就要看他是不是將自己當成人了，他若有人性，覺得自己是人，那他就最多是神通廣大的人，就不是那種所有人必定羣起抗爭的神明。”
王離愣了愣。
“真的挺扯的。”他說了這一句，覺得自己真的挺無聊的。
他之所以覺得自己真的挺無聊的，那是因爲他又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師姐。
他的師姐呂神靚在過往的很多年裡，每逢聽到他的理想和憧憬，幻想自己的人生時，就直接一個爆慄敲他額頭上，“閒的蛋疼麼？明天修煉的靈砂都不知道在哪裡，你學人想什麼哲學問題，你難道不知道什麼叫做船到橋頭自然直？”
他很長一段時間裡也根本想不明白什麼叫做哲學問題，什麼叫做船到橋頭自然直。
後來年紀大了，他心中覺着船到橋頭自然直是因爲前面有橋洞。
但這種話他自然可不敢在師姐面前說。
就現在而言，什麼滅世之戰什麼創世者都不是最緊要的事情，最緊要的事情是弄清楚這個地方到底是什麼鬼地方，以及他們能不能安全快捷的離開此處。
“懿寧聖尊，那若是你接下來施法驅動這寶螺號，我們能夠離開此處，安然傳送至我們想要去的地方麼？”他馬上一掃之前的陰霾，滿懷希望的問道。
“不能。”
但懿寧聖尊簡單利落的兩個字差點直接讓他一口老血噴出來。
“走。”
懿寧聖尊收起寶螺號，卻是開始動步。
“走去哪裡？”
王離也是驚了，他看着那些地上流淌的獨特金色液體，以及那些如同仙人掌但匯聚着驚人星辰元氣的植株，“這些是什麼東西？”
“這些沒有什麼奧妙，只是些尋常的吸納星辰元氣和特殊的生靈而已。”懿寧聖尊說道。
王離忍不住狂翻白眼。
聽她的這個意思，那地上裂紋之中流淌的獨特金色液體，竟然還是一種獨特的星辰生靈？
這東西叫做沒有什麼奧妙？
他覺得這些東西之中蘊含的星辰元氣數量磅礴，比他之前接觸到的一些天鐵都蘊含更多數量的星辰元氣。
就那種仙人掌一般的植株，他感覺隨意弄一株回玄天宗，說不定玄天宗的修士都會當做至寶，都會融煉在玄天劍罡之中。
但這些東西對於懿寧聖尊而言卻似乎顯得級數太低，連多看一眼都浪費時間。
他覺得似乎還是懿寧聖尊道基重創時還好溝通，現在她道基修復一些，卻好像變得不好溝通了。
“這些東西配不上你，你花心思在這些東西上面，純粹浪費心力。”
懿寧聖尊卻好像聽得到他的心聲一般，直接說道。
王離越發無奈了。
難道真的是自己太土了？
他覺得懿寧聖尊的意思，似乎根本不用帶一堆垃圾，似乎只有那種聖心輪星核，鹽湖神源一類的東西才配得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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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去這個星體的背面。”
懿寧聖尊的聲音接着在他們的識海之中響起，“這一面我已經搜索過了，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另外一面我感覺有特別的氣機存在。”
她說這些話時十分平靜，但王離等人卻全部只覺得渾身發毛，心中不斷流淌寒意。
這巨大的荒漠一望無際，她竟然瞬息之間就說已經搜索完畢，即便她修爲未復，但聖尊的修爲境界實在是太過可怖，但他們也同時聽出她的忌憚之意。
姜雪璃此時化出法鏡看自己的臉色，她的臉色現在十分正常，她便忍不住搖頭，“好像沒有特別的危險，但對於我而言也沒有什麼特別的際遇。”
“放心。”
懿寧聖尊腳下泛起朵朵星雲，她似乎根本沒有動用什麼遁法，只是自然引動這星體的真磁之力，一朵朵薄紗般的星雲便自然托起王離等人，“若是讓我心生極爲不祥的感覺，我也一定會選擇在此處佈陣防禦，停留療傷，而並非直接前去探索。”
她此時前行的速度不快也不算慢，差不多相當於一名尋常的元嬰修士施展遁術前行的速度。
“那處地方似乎有凌駕於我的氣機存在，但是沒有生氣。”她接着說道。
“凌駕於你的存在？”
王離愣了愣，“難道有準帝或是大帝這樣級別的存在，但是已經隕落了？”
“我不能肯定。”
懿寧聖尊淡淡的說道。
“真的不先設法佈陣，再恢復些實力再過去麼？”王離看着她，心中覺得最好小心駛得萬年船。
“越是詭異之處，越是不宜久留。”
懿寧聖尊搖頭，道：“我雖不特別擅長天數推演法門，但藉助這黑天聖地的大千妙樹，也有些感知禍福的直覺，不管方纔出手將我們送來的大能是什麼人，他這樣的人物出手，我現在未必能夠發現痕跡，但恐怕和他同等的人物會感知些端倪，我們在此處恐怕並沒有太悠閒的時間。”
王離吃了一驚，他心中產生一個念頭，道：“該不會有這樣的可能，這名大能早就發現了此處，但他若是動用強大法門穿越虛空來此，恐怕難逃別人法眼，所以他順水推舟，讓我們來此。”
“有這種可能。”
懿寧聖尊此時似乎也已經藉助姜雪璃的大千妙樹做出了最後的吉凶判斷，她開始施展遁術，前方不斷出現一道道靈光。
這一道道靈光不斷化爲曼妙的天女，能有數人多高，每一名曼妙的天女出現，他們身前的虛空就像是崩塌了一般，他們每一個剎那都前行數十里。
當赤紅色的光芒漸漸消失，王離在心中不斷計算，他們足有跨越了七千餘里，這個星體無法和他們所在的天地相比，但也絕對不小。
這距離他們的落腳點有七千餘里，結果懿寧聖尊之前數個呼吸就確定這一面沒有什麼花樣，這種聖尊級的修爲也實在太過可怖，真的是明知不在一個級數也完全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幾乎就在赤紅色的光芒消失，進入這個星體的陰面的剎那，除了懿寧聖尊之外，王離等人全部忍不住發出了一聲低聲的輕呼。
一種分外可怖的兇戾氣機，就像是陰沉的潮水一般席捲而來。
“這還不夠兇險？”
王離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感覺好像有無數強者的陰魂在不斷的廝殺。
但懿寧聖尊卻反而像是確定了什麼一樣，徹底鬆了一口氣。
她越發加快了速度，王離無法計算到底過了多少裡的路途，等到她停留下來時，周圍已經極爲冰寒，就像是處於一個無比寒冷的道域之中，一切元氣的流動都像是被凍結。
但一種極爲可怖的殺機和兇戾氣息卻是如同實質一般衝擊到他們的身上。
令他駭然的是，他看到了一個皎月般的光團。
那個光團能有數十丈方圓，內裡有兩道不可一世的身影僵持不動，那種可怖的氣機就是從那兩道身影上散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