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離想了想。
他還在想要不要很直接的告訴王德法真相,但這個時候呂神靚已經很直接的說道:“在概率學而言,世上從來沒有特殊的幸運兒,太多的偶然只能說明是安排的必然。就像是一個人一直中彩票,肯定是用來騙人的。”
王德法的兩條眉毛豎了起來。
他有點惱火。
心想說了半天還是說的聽不懂的廢話,這不是欺負老實人?
哪怕是天道法則也不能這樣公然欺負老實人。
就在這時,呂神靚說道:“你也是個NPC。”
“什麼?”王德法頓時愣住。
此時不同以往,現在整個修真界對於舊時代雖然還沒有定論,但至少都聽說了“恩劈西”是什麼意思。
“瞎扯的吧?”他愣了愣之後竟是瞪着呂神靚和王離,道:“有什麼證據?”
王離笑了笑,他準備提供一些證據,但就在這個時候,呂神靚卻是已經開口說道:“你的名字很不錯。”
王德法|愣了愣,道:“什麼意思?”
呂神靚道:“有本事你改個名字。”
王德法又是一愣,旋即怒道:“我爲什麼要改名字。”
呂神靚道:“因爲你會發現你想改名字你也改不了。”
“怎麼可能!”王德法啼笑皆非,他心想這世上怎麼可能會有人想改名字改不了,這真的要改名字,不是一個念頭的事情?
然而呂神靚認真的看着他,道:“有本事你改改看看。”
“王德法..”王德法不服氣了,他想着改改就改改,大不了再改回來,然而讓他瞬間呆住的是,他腦海之中才興起改名字的念頭,他的腦海之中就瞬間一片混沌,他就好像重返嬰兒,什麼都沒有學過一樣,什麼名字都想不起來,都甚至似乎不識字一樣。
“厲害。”王離有些佩服的轉頭看着呂神靚。
他方纔是純粹在技術和機體方面思考問題,但呂神靚則用了更簡單的方式,一些NPC根本無法違背自己的設定。呂神靚的這種做法也提醒了王離,在某一個設定的生命週期內,這些被規定某個人設的NPC,就是一條道跑到黑的程序,除非脫線,否則他根本無法改變有關自己的設定。
“王德法…王德法…”王德法這個時候已經風中凌亂了,他雙手捧着自己的頭,“我怎麼連隨便換個名字都做不到?怎麼會這樣。”
這個時候王離看出了呂神靚的另外一個用意,他輕聲問呂神靚,“師姐,你是覺得這樣的提醒就會讓他脫線?”
呂神靚點了點頭,道:“他應該會脫線。”
“脫線,什麼叫做脫線?”王德法揪着自己的頭髮,就像是突然老了幾歲。
“擺脫設定。”王離道:“至少不完全按照程序給你的設定走。”
“什麼叫做程序?”王德法現在有點崩潰,他生怕電光匯聚而成的王離和呂神靚直接消散,不給自己解答。
王離思索了一下,他用了一種王德法能夠理解的說法,道:“就像是一條劃定的路,讓你只能從哪裡走到哪裡,你會按照這個設定,在什麼時候開始走,在什麼時候停,走多遠,走到哪裡,都是註定的。”
“傀儡,你的意思是我之前無論做什麼,其實都是設定好的傀儡。”王德法叫了起來,大汗淋漓,“你們說的脫線,意思是我有可能擺脫這個被人操控的傀儡。”
王離點了點頭,道:“應該是這樣。”
“怎麼脫線,我怎麼脫線?”王德法心態徹底失衡,他對着呂神靚和王離行大禮,道:“請兩位大能解惑。”
王離很同情王德法,就如同他很同情每一個矇在鼓裡或者開始清醒的NPC。
他有心幫忙,道:“那你不如先問問我師姐,她爲何確定你應該會脫線。”
王德法頓時如同溺水兒童求救般看着呂神靚,哀求道:“請大能指點。”
“這個世界不是一個人製造出來的,換句話而言,在舊時代,是無數人在各個崗位各司其職,才堆積和製造出了這樣的世界。”呂神靚看着王德法,平靜道:“每個各司其職的人在各自的崗位,也是按照既定的章法,就像是製作一張道符時,每個人只能繪製自己最擅長的那道符紋,而且不能隨意施爲,必須是符紋怎麼畫就怎麼畫。但是這個世界畢竟太過宏大,每個各司其職的人也有各自的喜好甚至是惡趣味,所以給你安排名字時,其實可以叫你狗蛋,叫你狗剩,或者叫你龍傲天,叫你西門大官人,但這個人卻偏偏有着惡趣味,就是要叫你王德法。”
王德法額頭上黃豆大小的汗珠還是不斷的流淌下來,他心中越發痛苦和焦躁,道:“我還是不明白。”
呂神靚笑了笑,接着道:“給你取這樣的名字,自然只是因爲這個設計者覺得好玩,但也不能排除他就是故意想給人留下一些線索,現在看來,脫線者無非就是兩種原因,一種就是你們這樣的NPC製造出來的時間太長,一些元件損毀得不到修補,導致自身意識在生命週期內無法被徹底清楚而漸漸形成自主智慧。另外一種就是當時的無數設計者和製造者雖然不敢越過監管的那條線,但他們的惡趣味還是讓他們在權責範圍之內埋伏了自己的一些彩蛋。這樣的彩蛋在無數年後,效應就會漸漸放大。就像是程序裡的一個細小的偏差,在跑了無數年之後,終於形成了可以觀察到的偏差。”
王德法認真的聽了每個字。
他的眼神有些絕望。
因爲他依舊似懂非懂,細想是根本不懂。
所幸呂神靚明白他此時的狀態,她接着說道:“這些你不明白沒關係,你只要明白一點,你要想脫線,就是要擺脫控制你的程序,只有你自己才能幫自己,別人幫不到你。”
王離看着王德法,實在有些不忍,提醒道:“之前我見過兩個脫線者,他們之所以能夠脫線,就是因爲發現自己只能停留在某個小漁村裡,他們就算是走出小漁村,但還是會忘記走出小漁村的事情,還是會回到漁村,但是他們依舊不停的嘗試,等到很多次的嘗試過後,他們終於藉助一個契機,走出了小漁村,然後他們便開始真正的脫線。”
“那就是要去做自己之前始終做不到的事情?”王德法並不算是個聰明人,至少在所有相處了這麼多天的修士眼中,他根本不是個聰明人。
但此時王德法的眼中卻燃起了異樣的火焰。
他聽到了王離說契機。
他不知道自己的契機是什麼。
但在契機兩字在他的耳廓之中響起的剎那,他突然想到了呂神靚方纔說的那幾句話,他的腦海之中出現了從未有過的光芒。
他覺得自己的契機已經到了。
“我都不能改變自己的名字。”
“我想要改名字卻腦海一片空白。”
“但其實我可以叫狗蛋,可以叫狗剩,也可以叫龍傲天,也可以叫西門大官人。”
“我叫狗蛋!”
他腦海之中出現從未有過的光芒的剎那,他腦海之中的一片混沌就像是被徹底打通,他下意識的就喊出了聲,“我可以改名叫狗蛋!”
轟!
他在喊出聲來的剎那,他體內莫名的氣機震動,所有的頭髮竟然筆直的豎立了起來,真正的怒髮衝冠,一根根全部直立,而且不倒。
“……!”
王離倒是被他吼得一愣,再看到他這副模樣,頓時有些無語,道:“你既然可以改名了,也挑個好聽點的名字,叫龍傲天都比你叫狗蛋強。”
王德法一愣,下意識道:“你說的有道理。”
呂神靚卻是看了他一眼,道:“你現在真的能隨便改名字了?”
王德法一愣,他旋即確定道,“能,我現在想改名字,腦子裡也不迷糊了。”
呂神靚道:“既然能夠隨便改名字,那不試試再改個別的?”
“對對對。”王德法也有心試試,他略一沉吟,道:“那我從今以後就改名叫做謝特。”
“謝特?”呂神靚這倒是吃了一驚,她看着王德法,懷疑是不是這人進入了什麼備用程序。
她的反應讓王德法有些意外,王德法猶豫了一下,道:“有什麼不妥麼?”
呂神靚道:“你爲什麼想到要叫謝特?”
“我剛剛想改名的時候,本來腦海裡面下意識想再姓王,但是一想不對,再姓王豈不是也依舊在設定之中?隨即我想到若是沒有你們,我恐怕還矇在鼓裡,我心中便無限謝意,我便特別感謝你們。”王德法十分感激的對着王離和呂神靚躬身行禮,道:“特別感謝,所以我叫謝特。”
“謝特。”呂神靚面無表情的說道:“我特麼的謝謝你。”
“那是不是沒有辦法改自己名字的,就是NPC?”這個時候王德法突然問了一個很簡單卻很有深度的問題,“那是不是要鑑別自己是否是NPC就是這麼簡單?”
“不一定。”呂神靚道:“你的名字很特殊,我猜測那給你這樣名字的設計者一定不想讓你的名字隨便更改,所以他爲了達成這個惡趣味,肯定對你的名字更改有所幹預,但我不能肯定其餘設計者會怎麼做,或許在那些設計者的設計之中,他們允許這樣的更改。”
王德法似懂非懂,但他深吸了一口氣之後,臉上卻出現了異常莊重的神色,“那所有的NPC,應該一定可以找出自己身上有什麼絕對不能違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