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片刻,藍燕徐徐下降,看來是到了蓮府境內。遠遠便感到蓮心的面紗被染上淡淡青色,隨後贏乾更是發現他們所處空域皆是青色雲層。
未等藍燕落地,雪白小獸第一個跳了下去,撲騰撲騰竄向大門。贏乾投眼望過去,下方場景怎一個壯闊了得?上百座青瓦建築聚成一片青色地域。期間街道縱橫交錯,鮮有賭獸坐騎,馬車,機車,各類交通工具奔馳。好一副車水馬龍的繁榮景象。這些建築屋頂的瓦片不是一般的青瓦,它們各自綻放淡淡青光,將周邊天空映襯。令人感嘆這一晚上得耗費多少盎的賭氣?
整座蓮府佔地區域堪比贏乾前世古代的大員外的府宅。怕是紅樓夢中的賈府也沒法跟這裡想比。蓮府的大門最是耀眼,高十五米,寬四米的大門全由精鐵所致,即使是夜晚,其黝黑門面也不失寒光凜冽。鐵門左右兩端,是兩頭巨獸,這可不是那些死板的石頭或鐵塊銅塊作出的雕像,而是活生生的巨型賭獸!左側是一隻高達四米、渾身如墨毛皮呈倒刺狀的山嶺裘狼,時而低首粗喘,警戒周遭。時而仰頭望月,嚇人般地嗷嗚兩聲。
右側是一隻高達五米的紫鱗雄鷹,一對鷹眼望穿夜幕下的一舉一動。時而振翅高飛,巡視蓮府上空。
此刻紫麟雄鷹見藍燕飛來立馬來了勁。遠遠呼出一串鳥鳴,不知作何用意。
藍燕見狀置之不理,似乎完全不把它放在眼裡。自顧自下降,不到十米便降落府門。
“藍兒,陪它玩一局便是。”蓮心見紫麟雄鷹不屈地圍繞他們轉圈,便下達指令。藍燕聽令,停滯半空,渾身藍光綻放,爲此處夜空平添一色。略微澎湃的賭氣外放,隨之散去的還有身軀抖落的四片翎羽。那些賭氣瞬間關注翎羽之中。
“一萬一千三百二十六盎!”贏乾當場報出數據,儘管它不知這藍燕想要幹什麼。
“這麼精確?”蓮心心頭一顫,想必連藍兒自己都不知道輸出了多少盎賭氣。
那紫麟雄鷹見狀興奮不已,渾身紫光閃爍,同樣也是輸出一萬多盎賭氣,關注於四片紫色鱗片。鳥類的翎羽本就相近,加之兩者的體型相差不多。在賭力的催動下,紫麟雄鷹將那四片翎羽形狀變得與藍燕那四片幾乎一致。
“這麼幹什麼?羽毛都拿來賭?”贏乾暗暗驚歎。
藍燕忽的發出一串悅耳鳴叫,贏乾雖聽不懂何意,也能猜個一二。貌似是讓紫麟雄鷹先動手。
紫麟雄鷹毫不客氣,鷹翅幾番煽動,那幾片翎羽晃晃悠悠的速度向下飄去。藍燕見勢絲毫不怠慢,同是一番振翅,四片藍色翎羽緊隨其後飄去,由於刻意使力,那四片藍色翎羽很快便追上四片紫麟,隨後保持相同速度向下飄去。
很快贏乾便看個明白,它們是在賭羽毛落地時的狀態。如果沒有猜錯,這場賭局是由紫麟雄鷹出題,讓四片翎羽落地擺出一番姿態,如若藍燕的四片翎羽墜地時和紫麟的姿態一模一樣則判爲藍燕獲勝。理論上,這種事發生的概率幾乎爲零。除非兩者開局時振翅的力度完全一樣,但是翎羽飄落過程中,誰知道哪個方位會刮來一陣風攪局?這樣的賭局藍燕都敢賭?而且還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
空中微風徐徐,每次氣流的微弱浮動都影響一次翎羽墜落的運勢,四片藍羽不知怎的稍稍慢了紫麟一步,上下距離差了半釐米。
很快,贏乾便發現這隻藍燕比自己想象中還要了不得,它不但要自己的翎羽落地狀態與四片紫麟相同,它更是追求更高的境界——四片藍羽無差別覆蓋四片紫麟。
八片翎羽即將落地,下方的山嶺裘狼也被上空賭局吸引,聳拉着腦袋,全神貫注。
四片紫麟翎羽率先落地,一片羽尖朝正東,一片朝北偏東二十七度,一片朝北偏西四十二度,一片朝南偏東十四度。
緊隨其後的是三片藍色翎羽,一片羽尖朝正東,一片朝北偏東二十七度,一片朝南偏東十四度。三片藍羽嚴嚴實實地覆蓋在另外三片紫麟上。唯獨那片羽尖朝北偏西四十二度的紫麟上空蕩無物。而其上放一釐米處正是一片仍在下墜的藍色翎羽。贏乾一眼看出,那片翎羽下墜後將會與下方的紫麟共同勾畫出一個“X”。也就是說這隻藍燕終究還是失算,這場賭局將以失敗告終。
就在此時,地上九片翎羽左側的山嶺裘狼鼻頭忽的喘出一口氣。這口氣本來很常規,以山嶺裘狼的呼吸節奏,此時正是呼出一口氣的時候。但正是這一口氣將地面上九片翎羽整體向東推移了半寸。沒有改變已經完美覆蓋疊合的三組翎羽,只是稍稍改變了那片沒被覆蓋的翎羽位置,以及即將落地的藍羽的轉動趨勢。
原本最後將橫向落地的藍羽被這口喘息打了個轉,旋動角度恰好爲八十七度!在紫麟雄鷹暴突瞳仁的緊張關注下與地面最後一片紫麟完美重疊!
賭局結束,勝負分曉。八片翎羽各自泛光閃爍了片刻後,變得黯淡無光。贏乾明顯發覺下方兩萬多盎賭氣奔騰而上,匯入藍燕尾翼。藍燕吸收了賭氣後舒爽地鳴叫三聲,還不忘調謔地衝紫麟雄鷹忘了一眼。
這場賭局讓贏乾對賭界又有了新的認識——看來賭界裡還真是什麼都能賭!
藍燕加速下落,放下所載的兩人,而後振翅高飛,不知去向。
贏乾還有些回不過神來,望着地上八片黯淡的翎羽發呆,直到耳畔傳來蓮心銀鈴般笑聲,“有什麼可看的,藍兒天生對飛禽的羽毛敏感。這隻笨鷹又不是第一次輸了。”
贏乾晃了晃腦袋回神,隨蓮心一起踏入蓮府大門。身後傳來兩隻看門巨獸的廝打亂吼聲,怕是那紫麟雄鷹將賭局的潰敗歸結于山嶺裘狼了。
一隻足剛踏進蓮府,贏乾想了想還是不放心道,“若蓮府請我過來是爲了拉攏我的話,我想我還是現在趁早打道回府吧。”
“此話怎講?”蓮心不滿意道,這個男人還真是小心謹慎,想到別人想進蓮府還得提前預約,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過些時日,我可能要離開千賭城,你們拉攏了我也沒用。”贏乾鄭重道。他這話倒是實話,一直呆在千賭城終究沒出息,不外出四處歷練,就見不到大陸各地的特色賭術,就難成大器。至於秋水,這倒是個心結,外出歷練該不該帶上秋水?
聽到贏乾的回答她倍感惋惜,家父確有拉攏贏乾的意思,卻不想這小子竟要離開千賭城,這對蓮府倒是很大的損失。但是考慮到府中那片凶地之謎,或許眼前男子能幫上些忙,於是強迫自己善解人意道,“既然贏乾先生早有打算,我們也不強求,家父邀你來府中做客另有他求,還請先生買個帳,上門一座。”
另有他求?贏乾被弄得一頭霧水,蓮府勢力龐大,在千賭城可謂呼風喚雨,什麼麻煩連他們都解決不了?這倒激起了贏乾興趣,既來之則安之,贏乾豪爽邁出令一足,總算進了這奢華蓮府。
剛進府中,便見到兩側下人排着整齊長隊恭迎大駕。當聽到他們不約而同鞠躬行了個禮,“小姐!”贏乾這才發覺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小姐,老爺在碧雲閣等候。您總算回來了。”迎面走來一位身材肥碩,一臉長鬍子的管家,見到蓮心趕忙彙報要事。
“下午來的貴客呢?”蓮心認真道,看得出對那名貴賓很在意。
“被奧汀賭場的老總約走了,畢竟那種人物不能得罪。”管家回道。
“嗯,去看看府外兩隻鎮門獸怎樣了,可不能讓他們真的打起來。”蓮心交代完後,帶着贏乾朝碧雲閣趕去。
“是!”管家應聲趕往府門。
穿梭於富麗堂皇的蓮府,贏乾總感覺暗中
有一隻眼睛盯着自己,不,準確地說有不止一對眼神盯着仔細,那是一種熟悉的目光,卻怎麼也想不起是在何時何地接觸過那種人物。
熟悉的感覺,亦有高不可攀的氣質。
“難道蓮小姐的父親我認識?”
贏乾心頭一顫,不由生出一絲懼意。
“你竟然還有臉來見我?”
廳堂深處,一個渾厚的聲音傳了過來。
“李……李……李叔?”
贏乾如遭雷擊,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熟悉的聲音,竟然是前世在人間界看着自己長大,親密程度不比父親差多少的李叔。
“爹?你認識他?”
蓮心柳眉緊蹙,死死盯住大廳中央怒目渾圓的父親,在父親的身後,還站着一名美豔絕倫的白衣女子,正是千賭城家喻戶曉的賭界聖者——聖憐香!
李叔的失蹤一直是一個謎團。
謎團今天總算打開,卻是個自己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的真相——李叔也來了賭界!而且,他竟然是蓮府的正主,蓮心大小姐的父親。
他一襲黑袍,不怒而威,背後零零碎碎揹着四五件神秘莫測的賭具。
“這麼說來,我這些時日,在千賭城的一切經歷,都在掌控之中?”……“爲什麼,爲什麼李叔不早一點站出來?”……“那天四皇子前來挑釁,如果李叔你肯出面……就不會……就不會……”
……
廳堂中心的兩人靜靜立在那裡,一言不發,在他們看來,有些事情由他們來解釋,倒不如讓當事人自己去思考清楚。
這一刻,贏乾的腦袋炸開鍋,恍惚許久才反應過來,李叔的身邊白衣女子,正是聖憐香!
而聖憐香,也是那一日在拉斯維加斯偶遇的白衣女子,若不是她的一個強吻,自己怎麼會穿越到這片賭界?
李叔和聖憐香同時出現。
顯然,從一開始的偶然穿越,到今天的偶遇,這根本就是一個陰謀。
“到頭來,我……我只是一個棋子……這其實,是一場考驗,而我,敗得很慘……”
贏乾目光渙散,他知道這次自己經受的考驗輸的一敗塗地,再怎麼恨自己也沒有意義了,到頭來,最大的虧欠,其實是秋水。
這一整個考驗,秋水纔是最大的受害人……
“贏乾,你太讓我失望了!”
李叔止不住搖頭。
“回去吧,一切都結束了。連女人都拿來賭……很抱歉,我不得不宣佈,贏乾,你沒能拿到賭界真正的入場券。”
聖憐香輕撫衣袖,一陣清香撲鼻,贏乾只覺眼前一黑,昏昏欲睡,一場短暫的時光穿梭即將來臨,它是這麼的熟悉,來時不甘,回去的時候,更是不甘。
墮入時空之門的前一秒,耳畔迴盪着聖憐香的最後箴言:“重新來過吧,你叔叔覺得你很失敗,但我還是看好你哦,嘻嘻,偷偷告訴你,你……還有機會!”
呼!
眼前白光一閃。
贏乾從地上爬起,這裡的夜色很美,當然了,拉斯維加斯的凱撒皇宮哪一晚不像今晚這麼美?
周遭五座噴泉孜孜不倦地流淌,窸窸窣窣的聲音冷冰冰地打在贏乾的心頭。
“回……回來了?”
一切仿若一場夢,腦中的記憶原本該被剝奪得一乾二淨。
贏乾知道自己之所以還能對賭界保留一絲記憶,是因爲聖憐香對他的偏愛,是聖憐香偷開後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走出凱撒皇宮,贏乾脫掉上衣,大手一揮,“賭界?呵,我一定會再回去的!”
昂首望天,繁星點點,一座星雲緩緩凝聚出一張人臉,是秋水,那無辜的眸子,泛着淡淡的憂傷,載着幽幽的期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