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幾乎窒息,艱難地站立在那裡,雙手交握在腰間,像一棵木頭。
“我在國外還有些事,可能……會趕不上,不好意思。”
離開意大利,究竟是爲了什麼?鼓起勇氣決定面對,究竟又是爲了什麼?
就像一個笑話。
蘇顏哦了一聲,聳聳肩嘆了口氣。
“真是遺憾!”
“一微!你看,是不是很完美!”
Kathy提着婚紗從更衣室裡走出來,像一幅畫,可是我眼前一片模糊,根本無法看清她穿的是什麼,我假裝笑得很開心。
“是啊!真漂亮!”
看清眼前的狀況,kathy不由一愣,強笑着對白澤和蘇顏點點頭。
“你們這是……”
蘇顏還要說什麼,設計師走過來,用英文和他們打招呼。
“久等了,蘇小姐的婚紗已經制好,請跟我進去試穿一下吧?”
蘇顏於是抱了白澤一下,別有深意地看我一眼,俏皮地笑道。
“等着我啊!可不許和別人跑了!”
可能是覺得氣氛有點尷尬,kathy也藉口要換衣服溜了,只剩下我和白澤站在那裡。
我心潮起伏,有千言萬語想要問他,看着那張淡漠的臉,最終卻只是道。
“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白澤保持着微笑,搖搖頭。
“老實說,不太好。”
尖銳地痛扎進心臟,我竟一時不知怎麼答話。
“你倒是過得很好啊!雜誌我看到了,這幾年,一直和景商在意大利麼?”
我張了張口,本想解釋,看着滿目的雪白婚紗,又沉默了。
這個時候,誤會是最好的臺階,也是我最後一層保護殼。
“我以爲……你會和引章在一起,而不是蘇顏。”
“有些人,過去了就永遠過去了,總要向前看,你說呢?”
“說的也是。”
我當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麼,我這頁書,他終於翻過去了,就像當年對引章一樣,我其實該爲他開心的,可不知道爲什麼,眼睛卻那麼酸澀。
“白澤,我換好了,你看怎麼樣?”
蘇顏的聲音打斷了我們,白澤的視線從我身上拉開,點了點頭。
“失陪,南溪的婚禮上見。”
“再見。”
我木然站在那裡,看着不遠處的他仔細端詳蘇顏,臉
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心中突然空出很大一塊,頭頂的燈在轉,周圍的婚紗也在轉,像一道道扭曲的光線,讓我神志不清。
一隻手拽住了我的胳膊,kathy將我拉出婚紗定製店。
“站穩,我們走!”
坐在kathy的車上,我一言不發,她嘆了口氣。
“你的臉色很白。”
我點點頭。
“可能有點冷。”
Kathy沒有說話,藉着紅燈停下車子,轉頭看我。
“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還愛着白澤?”
我木然地看着她。
“事已至此,還提什麼愛不愛,總之,是我自作自受。”
Kathy伸手在我腦袋上揉了揉,就像白澤一貫愛做的那個動作一樣。
“沒錯,事已至此,你必須給我撐住了。”
Kathy結婚前的一晚,提出要辦單身派對,在嫁爲人婦前把她所有的朋友請來瘋狂一夜,南溪不僅沒有反對,竟然還問她要不要找脫衣舞男。
地點定在某個酒吧,包場,我負責幫她招呼朋友,安排酒水,忙得根本沒功夫想別的事。
單身派對當晚,燈光故意調得很昏暗,樂隊、啤酒一切就位,kathy的朋友和南溪的朋友,男男女女,個個光鮮亮麗,而且都很豪爽,很放得開,酒開了一打又一打,我提心吊膽地看着,生怕他們酒後亂X。
氣氛正酣,酒吧的門被推開了,一道人影走進來,kathy以爲是哪個來晚的朋友,走上去正要招呼,卻不料面色一僵。
我發現不對勁,也跟過去,卻發現那個穿着風衣,取下墨鏡的女人,竟然是秦雪默。
儘管兩年過去,我已經很少會想起她來,當時對她的恨,似乎也隨着時間淡出了視線,可今天再次看到她,我還是忍不住涌上一腔怒火。
她沒有化妝,可能是常年日夜顛倒拍戲的緣故,臉色蠟黃憔悴,衣服鞋子也是隨意穿搭的,根本不是日常在電視上看到的光鮮亮麗,她淡淡看了我一眼。
“你回來了?”
我沒有回答,kathy卻交叉了雙臂,從脣間哼出一聲冷笑。
“是你啊!我差點以爲自己看錯了,怎麼?出來喝酒?可惜,這裡今晚是我的地盤。”
雪默的目光重新落到她身上,竟有幾分愧疚。
“聽說你要結婚了,我今晚,是來送紅包的。”
Kath
y看着她,不語,秦雪默低下頭,從包裡掏出一個豐厚的紅包,紅包上那對Q版的新郎新娘,一看就是根據kathy和南溪的形象定製的,非常精緻可愛,她目光有些閃躲。
“你沒有任何對不起我的地方,當年是我自私地把你拉下水,我知道我們不可能再是朋友,你有了歸宿,也不可能邀請我,但我還是想把這個給你……”
她很侷促地站在那裡,甚至不敢看kathy的眼睛,kathy沉默了一下,還是伸手接過她的紅包。
“我婚禮的地點,想必你也知道,你要是願意來就來,但是今晚,是我的私人聚會,我就不請你進去了。”
秦雪默擡頭,目光亮了一下,幾乎有點受寵若驚。
“謝謝你,kathy,我……會去的。”
Kathy笑了一下。
“我還要招呼朋友,那麼,不送了。”
我正要轉身跟她回去,秦雪默突然叫住了我。
“陸一微,我能單獨和你說兩句話嗎?”
Kathy怒上心來,伸手就想把紅包扔還給她。
“我不想找不痛快,你還要蹬鼻子上臉了不成?”
我拉住她。
“kathy,你先進去,我也有話要和她說。”
夜風吹來微有些冷,我看着雨花江面上城市的倒影,開口道。
“說吧!你想和我說什麼?”
秦雪默和我之間隔着一個人的距離,她突然偏頭,看向江邊那些燒烤攤子。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以前常常在這裡吃燒烤。”
我轉頭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她自顧自繼續說道。
“那時候日子還真是很簡單,下課以後,在這條街上從街頭吃到街尾,若是再能在夜市上淘到一件廉價的外貿貨,那就再滿足不過了,我還記得,你最喜歡街口那個大媽賣的包燒腦花,可惜,剛纔路過的時候看了一下,那個攤位已經不在了。”
我心中五味雜陳,那些年少輕狂幸福時光,我又何嘗從未想起過,只是每每想起,伴隨的就是更大的刺痛。
“沒錯,攤位不在了,你我也不是從前了,覆水難收,追憶這些沒什麼意義。”
她點點頭,擡起目光,坦然地看着我。
“我沒後悔,一微,我爲陸景商做的一切,雖然不那麼厚道,但我從沒後悔。”
我竟然一點都不生氣,輕輕笑了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