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歌暫時想不到那人是誰,但能肯定的是,他背後的那個人一定有雄厚的背景實力。至少從人脈消息上就能看得出來,賈老爲人向來低調,如今在國內的名聲自然也遠不如某些天使投資人。
一直也都是很低調的存在,百度上的資料也是和一般慈善家並無二般。所以這次賈濤來A城,按道理來說能捕風捉影到痕跡的人,絕非善類。
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兩人趕到賈老房間所在的會議室時,禮貌的敲了敲門,裡面一個很雄渾的聲音傳了出來——“請進!”
沐歌推門,走了進去。
會議室很大,是總統套房配送的會議室。賈老正坐在會議室的最上方的位置上,馬六則一臉趾高氣揚的坐在下首的位置上。
姜蜜把事先準備好的文案和PPT交給賈老的秘書,賈老示意她倆也坐下,沐歌便找了個面對馬六的位置坐了下來。
還沒坐穩,就聽見馬六諂媚的對賈老說:“賈老,雖然我們公司是做珠寶生意的,但最近確實有朝影視發展的意向。這次來找你,就是想……呃……就是想……”
他忘了接下來的詞兒,旁邊的手下急忙提醒他,他才慌慌張張繼續補充:
“就是想來求得賈老您的投資,誰都知道您是影視界的泰斗,要是您能夠賞識我的作品,那真是馬某的三生有幸。”
爲了配合,馬六今天還穿了一身長衫馬褂,手上還串了串小葉紫檀。長衫很長,但還是被他身上的肉給撐了起來。
相由心生,再怎麼薰陶改造,人還是這樣。除非從內心真正的改變,否則怎麼樣都是於事無補。
賈老並沒有在聽他的話,而是翻看着沐歌給他的文案。馬六見賈老並沒有搭理他,氣氛變得有點尷尬。
賈老原本波瀾不驚的臉上,漸漸顯露出一絲驚訝陶醉。他過去也接到過影視公司的劇本,希望能投資。但這個劇本,不僅能看得出編劇本身文字功底的深厚,字字珠璣,還能感受到影視公司的誠意。
在急功近利已成爲社會風氣的如今,還有人能如此誠心誠意的交出一份誠意之作,還真的是很少很少了。
冷默那個人,還真不能小覷。
他和他父親一樣,都是不能小看的人物啊。
“那你來介紹一下吧。”他指了指沐歌。
說到這部作品,沒有誰比沐歌更清楚,更有資格來介紹。
她流暢地給賈老大概描述了這部作品的前期準備,選角以及大概的流程,還有的後期上線宣傳。因爲有馬六在場,她也不會傻到把娛樂部內部運作方案說出來。
“所以請賈老您放心,我們絕對會讓您的投資物有所值的。”沐歌說完最後一句話,非常期待地望着賈老。
“好啊好啊,我從來沒見過這麼有趣的劇本,這個投資我投定了!”賈老滿意道。
“額,那賈老我呢!”馬六見自己的劇本就這麼被忽略掉了,慌忙地問道。
“你的劇本里面都是浮躁的東西,
這種價值觀和人生觀如果傳遞給觀衆的話,那實在是太危險了,所以恕賈某不能答應給你們投資。”
“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可告訴你,要是得罪我背後的人,別說什麼賈老,十個賈老也給你端了!”馬六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見軟的不行,他便想來硬的。
賈濤渾濁的眼睛裡沒有掀起一絲波瀾,他縱橫商界數十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要是區區一個跳樑小醜就能威脅到他,那就太沒用了。
“賈某不才,在A城並沒有什麼名氣。但年紀大了,唯一的毛病就是不想遷就別人。所以,請你告訴你背後的人。要是有興趣合作,找我我絕對歡迎。可要是想要用武力手段逼我就範的話,不好意思,賈某做不到!”
“來人,送客。”
冷昊然的人早就等候在會議室門口,就是爲了防止馬六談判不成,想要撕破臉。馬六見門外站在這麼多人,原本還囂張的臉頓時就慫了。
他只能帶着他的人灰溜溜地走了。
賈老看着沐歌,神色和藹:“沐小姐你不用擔心,賈某說過的話絕對會實現。其實有句話我憋在心裡很久了,今天才有機會問,你應該就是之前被我轟出去的那個小秘書吧?”
原來賈老早就認出自己了。沐歌雖然心裡還有點顧慮,但還是點點頭。
“我早就聽出你的聲音了,年紀輕輕的確實很有主見。上次賈某不分青紅皁白趕你出去,不僅沒有生我的氣,還這麼誠懇的來見我,真是後生可畏啊。”
賈濤對沐歌的態度很特別,至少從那次晚宴後態度就有了轉變。沐歌也只當是賈老欣賞自己的才能,並無他想。
“好了,就這麼先定着。我的助手過兩天就會來貴公司籤合同的。好了,時間也不早了,你們就先回去吧。”
沐歌和姜蜜相視一笑,長吁了口氣,和賈老道別,然後走出了會議室的大門。
賈老答應對《奈何》的投資,沐歌心裡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地了。她也似乎明白了冷默的用心良苦,若是其他投資商來投資這部電視劇,自然會提出各種各樣的要求條件。賈老不同,賈老昔日作爲一個演員,自然會尊重藝術的自由性。不僅如此,他還能提供很好的建議和指導。
簡直是一箭雙鵰啊。
……
瑞士的夜,萬籟俱寂。
高大清瘦的人影站在黑暗之中,指間的紅點在黑夜中尤顯突兀。
方唐鏡望着他蕭瑟的背影,感覺他背對着的那張精緻俊朗的臉,正在醞釀着新的狂風暴雨。
“好久不見你抽菸了。”他開口道。
“心情好,難得抽一根。”冷默眸底的暴戾浮現,他或許只有在遠離A城那個是非之地,才能真正摘下套在他頭上的面具,表達他真正的喜怒哀樂。
從小他生活在冷家,每個人都戴着有色面具,他必須無時不刻要提防着那些來來往往、表面上對他笑臉相迎的人。那時父親器重大哥,所有人都以爲未來冷氏的接班人絕對會是冷顯。他原本以爲只
要與世無爭,就能逃脫避免所謂的商場紛爭。
可勢力的漩渦,哪有這麼容易避免。
當他姓冷的那一天開始,當他血液裡流淌着豪門的基因開始,他就註定這輩子都別想從這場權利慾望的紛爭裡面逃脫出來。
“報告明天應該就能出來了,你不緊張嗎?”
“緊張什麼,她都和我說,無論生或死,她都會陪着我走的。”想起小白兔,冷默冷若冰霜的臉上總會浮現出一抹陽光。
他是地獄裡萬劫不復的惡魔,沐歌就是他的救贖。
“我不關心明天怎麼樣,我只怕我的明天沒有她。”
“三少,你惡不噁心。我雞皮疙瘩都抖了一地了。”方唐鏡還特意做了個嘔吐的表情。
“可我在想,我們倆本來就是兩個世界裡面的人。我何必非要把她也拉進這個噁心虛僞的商場,與她實在是太殘忍了。但如果不牢牢抓緊她,我怕她明天就會消失。”
其實方唐鏡心裡憋着一句話很想告訴他。
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嗎?世界是王的,但王是王后的。
你和沐歌其實就是這樣,你是被世界遺棄的人,而她就是被遺棄的世界。
看似不能相交的兩顆小行星的相遇,並不是災難,而是救贖。
……
白茫茫的一片,周圍像極了大雪紛飛過後的世界。
朦朧中,一個安靜祥和的白衣少年正微笑注視着她。
她伸長了手臂想要去擁抱他,沒想到一次又一次撲了空。
“安離,那你什麼時候還能來看我?”
那少年彷彿並沒有聽到沐歌的呼喊,站在原地微笑着,可他的身體卻開始虛化消失。
“安離,你不要走!安離!”
她想要挽留住他,身體卻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沐歌再一次從噩夢中驚醒。
她木然的望着四周,只有頭頂空洞洞的天花板,和寂靜無聲的臥室。
爲什麼最近她總有種不好的感覺,而且這種強烈的夢境暗示,隨着時間的推移愈演愈烈。過去可能只是偶爾有幾天加班熬夜後會遇到做惡夢的情況,但自從冷默走後,這種強烈的感覺幾乎每天都在上演。
她每次都能在夢裡遇見安離,安離躺在血泊之中,顯得是那麼安詳。
車禍,燃燒,水底……
安離,你連來夢中看我都不願意多呆一會兒,是不是連你都不願意原諒我了?
我就是個罪人啊。
她用力地把自己埋進膝蓋裡面,咬着脣的口腔瀰漫着濃郁的血腥味。門外的小白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主人的異樣。醒了過來,悄悄從門縫裡鑽了進來。
沐歌感覺到冰冷的臉頰上,一個溼乎乎的觸感傳來,她一擡頭,只見小白乖巧的趴在她的腳邊,伸出舌頭舔她。
到了最後,還是小白最懂她的心思。
沐歌伸出手抱住小白,忍了許久的淚水終於順着臉頰滑落下來。
一夜無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