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林的禁制再厲害,這裡也不是一個不透風的盒子。世間眼睛千萬雙,百般防範也防不完極力探聽的人。白家到底是神通廣大,知道了上任家主青鈴祭時被斬殺在了無名林的事。
白沁蘭作爲白家一家之主獲罪囚至黑溟,讓白家長老們一直耿耿於懷。如今再被斬殺,這分明是宋雪年駐守無名林不力順勢託公報私!一大羣人就這麼怒氣衝衝地跑到無名林來興師問罪,但礙於無名林的傳聞太過駭人、前家主被殺的事情威懾力太大,一衆人只能在周圍徘徊。
他們看到了滕蓮筠和尾音卻沒有攔住,現在無論如何是不能放走司徒靖安和傾墨的。勢必要在燕宿前領主的身上討個說法。這之前魔界封印被毀和燕宿裡司徒靖安、滕蓮筠的來來去去足夠他們抓住批上半日。
司徒靖安本身就心煩意亂,看到這羣駐顏有術的愚蠢繡花枕頭更是沒什麼好臉色。
“原來各位長老也知道我徒弟與貴府前家主還有私怨。不知這謀殺胞姐和斬殺逃犯哪個罪責更重?”
來討說法的被司徒靖安這一番直白的言論刺得白了臉。司徒靖安看在眼裡,臉上露出不屑之色,“族中還有要事需要處理,各位長老請回吧。”
司徒靖安說罷也不管他們如何,擡腳就走。走到木屋前看到無力地靠在門邊的尾音,當他是因爲這一段時間的相處和宋雪年有了深厚的感情面對此情形才如此傷心。司徒靖安安慰性地拍拍自家徒弟的肩膀。
“師父?”尾音擡起頭看向他師父,張了張嘴沒有問出心中的疑問。因爲答案是昭然若揭的。他想起了李冉升還沒有在他身體裡沉睡的時候,宋雪年在醫院把劃破動脈的手腕遞到他嘴邊時他對那種味道的渴望。
原來宋雪年真的是守靈人,準確的說她曾經是守靈人。九野中他以法術,那加在魔界封印上的詛咒早該讓他想到這一點,還有隱居在山上的珝白上仙。怎麼就不相信呢?因爲宋雪年身上的鬼氣太重了。哪個把守靈人當作信仰的赤門人會想到他們的信仰靠着世間的陰暗,不人不鬼地活着。尾音思及此處不禁雙手掩面。
那爲了追隨身爲最後守靈人的魔尊青夜,誓要殺了宋雪年的君蒙又算是什麼?對宋雪年多有防備的九野又算是什麼?
怎麼這六千年,都活成了一場笑話?
是誰把他們耍得團團轉?
“白家已經知道了白沁蘭的事情,魔尊和珝白那邊應該不久也會知道了。你打算怎麼辦?”
屋內傳來的司徒靖安的說話聲打斷了尾音的思緒。他紅着眼看向呆坐在牀沿的滕蓮筠,視線在他和宋雪年兩人之間逡巡。
守靈人,可活死人,肉白骨。所以,大師兄是……
“輪迴往復的因果報應,我還嫌他來得不夠快呢。”滕蓮筠開口,聲音沙啞艱澀。他眉頭緊蹙,嘴角下垂,眼裡流轉着淡淡的悲慼,而在那之下則涌動着滔天恨意。滕蓮筠低下頭摩挲着手中的刀鞘。
“他們坐在三十六重天之上俯瞰九洲,兼掌着冥界中六道的生死往復,就覺得除他們之外萬物生靈皆爲芻狗了。”滕蓮筠頓了頓,“這三十六重天太高了,摔下來會疼得厲害吧。”
“阿筠,你……”司徒靖安的臉上滿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師父,我們是守靈人的後裔,不是嗎?”滕蓮筠擡起頭,雙眼沉靜幽深如古井,“我是守靈人選定的神界的繼承人。”他轉頭看向呆呆地靠坐在牀頭的宋雪年,“我是她親自創造出來的神。”
似是感受到了滕蓮筠情緒上的波動,縮在牆角的龍鬼突然舒展身體,一聲清麗的龍吟響徹天空,彷彿在召喚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