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咪,你如果在天上看到這一切,你會怨沐晨麼?是女兒沒有用,不能讓你躲過這次災難,仇人就在身邊,女兒卻不能爲你們報仇,你一定對沐晨失望了吧?
還有沐陽,他究竟在哪裡?
空曠的房間,梳妝檯上明亮的鏡子倒映出,大牀上的女子雙膝微彎起來,緩緩低下頭,精巧卻蒼白的下巴擱在雙膝上,是那麼無助,那麼可憐……
黎沐晨臉上緩慢的落下兩滴清淚,在媽咪自殺爹地入獄弟弟失蹤的那段日子裡,曾經她以爲連哭泣都是一種奢侈的時候,現在居然還有眼淚落下來,只是卻再也哭不出聲音來,只是無聲的啜泣。
她失憶了六年,也很奢侈的享用了六年所謂快樂的時光,可她現在恢復記憶了,卻尤其的痛恨失去記憶的那些年。她所謂的無憂無慮正是建立在親人的痛苦上,爹地在度日如年,小弟不知所蹤。
她怎麼能有快樂的權利?她又到底該怎麼辦?
黎沐晨想了大半夜,卻還是沒有想到她接下來應該怎麼做纔是對的。
直到最後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夢裡面好像有一個高大的身影靠近,她覺得很熟悉,想努力靠近一點,身影卻漸漸遠離。她只覺得冷,好冷,不自禁的環抱住身子,卻感覺一個暖暖的物體在靠近……
早上七點半,她睡醒,發現身上蓋着一牀薄被,依稀記得她是坐着睡着的,更加不可能蓋被子,那麼,被子是邢翊寒幫她蓋上的?
邢翊寒昨晚回來過!
想到這個可能xing,她幾乎是蹦跳着起牀,很快梳洗完畢,走下樓,卻發現心情好似有些激動。
其實在她自己都沒有發覺,她內心裡是非常期盼着見到邢翊寒的。只是,真的見到了又該如何?她應該以怎樣的面目來面對這個名義上的丈夫?她是真的不知道。
長長的餐桌上,邢翊寒一個人坐在主人的位置優雅的用餐。
黎沐晨靜靜的走近,男人卻好似選擇好了恰當的時機擡頭,望過來。
“起來了?坐下來吃早點吧。”邢翊寒說。
黎沐晨注意看男人臉上的表情,平淡而自然,從容而優雅。他從來都是如此,在面對任何事物任何人都是冷靜理智的,不是麼。意識到這點的黎沐晨,內心裡卻涌起了難以名狀的失落,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就是心裡很不是滋味。
反觀自己的憔悴,雖然不是因爲面前的這個男人,但她確實是從外在到內在都很難受。
憑什麼這個男人卻可以如此的悠閒自在!
黎沐晨沒有說話,她輕輕的坐下來,微抿着脣,靜靜的用餐。
餐桌上只有刀叉碰到碟子時發出的親密接觸聲,可即便是這個聲音,也是非常微弱的,有些清脆,彷彿很小心翼翼。
“昨晚沒睡好?”邢翊寒又開口。
黎沐晨擡頭,微微看過去,卻發現男人的目光也正打在她身上。於是,她有些狼狽的別開了眼。
憑什麼她要覺得狼狽?!
黎沐晨微微想了下,回答道,“沒有,我睡的很好,從來沒有這麼好過。”
這句話其實有了一絲慍怒,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這點,邢翊寒當然也清楚。
他卻是微微點了下頭,然後脣角突然上揚,好似在笑。
“快點吃吧,早餐冷了就不好吃了。”邢翊寒說。
黎沐晨卻感覺越來越不好,這個男人,真是氣人。
她突然放下了碗筷,站起身,迎着男子的目光,冷冷的說,“昨晚睡得實在太好,連早餐都不太想吃,我先上樓了。”
黎沐晨沒有等對面的男子回答她,轉身就走,她實在是不太敢看到他溫情的目光,有情又好似沒情,此刻她着實沒有心情去猜測他的用意。
邢翊寒看着女子窈窕的身姿消失在轉角處,臉上的表情始終如一,甚至連脣角上揚的幅度都絲毫沒有變化,只有眼底深處的目光卻好似有些晦澀難懂。
沐晨,你終究是對我有了防備之心,可你何至於於此呢。
黎沐晨上了樓,卻發現她找不到事情可以做,她平日裡從來不化妝,自然也用不到那些繁雜的護膚程序。她的皮膚屬於天然的白皙細膩,連毛細孔都找不到一個,只要基本的保溼防曬做到位就可以了。
她手裡拿着保溼ru液,倒了幾滴在手掌心,慢慢化開後,開始緩緩的塗抹在臉上。在用無名指揉化臉上ru液的過程,她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如果,她現在開始復仇,可她沒有任何力量能扳倒白家。如果她有外力助援,比如邢氏財團,那她是不是就可以易如反掌的打敗白婉心和白展飛。
邢氏財團現在等於是掌握在邢翊寒的手裡,她……能說服邢翊寒跟她一起扳倒白氏企業麼?
不,不行,且不說白家跟邢家還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單就邢振國當年跟白展飛一起合謀算計黎家,就這一點,邢振國也不會允許邢翊寒幫助她復仇。
她也實在無法向邢翊寒開口說出這件事。
算了,她還是走一步算一步吧,也許冥冥之中,真的惡有惡報,只是時候未到。她可以等,等到那個時候到來。
黎沐晨發了會呆,突然想起她實在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她去‘麗姿’面試早就通過了,之前因爲一直籌備婚禮的事情,所以一直沒有正式去上班,現在,也是時候去報道上班了。
之前她因爲不記得向少峰和‘麗姿’的事情,也忘記了她跟‘麗姿’的關係,可向少峰卻也裝作不認識她的樣子,這個男人看來還是想利用她爲‘麗姿’做事。
想想也是,‘麗姿’可謂是她一手創辦起來的,一大批元老級的客戶都是她一次次的溝通和維護才穩固起來。更多的客戶熟悉的是她的創意和作品,幾乎每個樣板都是她一次次敲定。她離開了‘麗姿’,相當於這一批客戶資源也將流逝,無怪乎向少峰願意“不計前嫌”的高薪聘請她回去。
呵,她倒是願意回去的,只是這次向少峰恐怕卻不能得償所願!
她正沉思的時候,電話卻突然響起來。
她拿起一看,真是說曹cao曹cao就到啊,向少峰的電話。
“喂?”
“是黎沐晨麼?我是向少峰,”電話那端的男聲突然停頓了下,又道,“‘麗姿‘的負責人。”他好似擔心黎沐晨會忘記他是誰,故特意提醒了下。
電話這邊,黎沐晨微挑眉,“哦,向總裁,您好,找我有什麼事麼?”
她當然知道對方找來是因爲什麼,只不過她現在失憶,還是僞裝一下比較好。
“是這樣的,黎小姐,你今天可以來上班麼?”
“今天?會不會太匆促了點……”
“不匆促,沐晨……哦,不,黎小姐,我們公司很需要你這樣的人才,如果你方便的話,最好是儘快上班比較好,那個,薪資待遇都可以談的……”
電話那端,向少峰幾乎是在極力挽留黎沐晨,並且試圖說服她早點上班。
黎沐晨微微彎脣,眼眸深處卻射出冷冽的光芒。
向少峰,這可是你自找的!如果你還存了除開工作以外的私心,那就是自尋死路!
黎沐晨很快換好了一套外出比較正式的服裝,又化了一個淡妝,畢竟是第一天上班,她還是很重視的。
在出門的時候,碰巧遇到邢翊寒也要出門。
她微微側身,讓對方先過。
邢翊寒停下腳步,問道,“要出去?”
“是的,我準備去‘麗姿’上班。”
“今天就去?”邢翊寒的濃眉微微皺起,臉上總算是有了別的表情。
黎沐晨看着對方點頭。
“那我送送你。”邢翊寒說完,擡起長腿就在前面帶路。
不用了,其實黎沐晨是想拒絕的,可對方都率先走了,她的這句話也只能咽回肚裡去。
邢翊寒是有專職司機的,也從來都不用他開車。黎沐晨原本以爲男人說的送她只是讓司機送她去上班,卻沒想到,她來到車庫,卻發現桑塔納的司機位上坐着的是邢翊寒。
“沐晨,上車!”邢翊寒臉上表情很是愉悅,揚聲叫道。
黎沐晨微微撇嘴,但這個動作也只是一秒的時間,她很快調整了面部表情,順從的走了過去。
“其實不用你親自送我的,可以叫司機……”黎沐晨還待客氣幾句,卻發現對方已經啓動了車子,準備出發。於是她這句沒有說完的客氣話也咽回了肚裡。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其實邢翊寒不開口,黎沐晨是堅決不會主動開口說話的,況且,她也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突然,黑色勞斯萊斯半路上停下來。
黎沐晨微微愕然,難道車子壞了?
她想歪了,傳說中的拋錨絕對不會發生在邢翊寒身上的。
“今天沒怎麼吃早餐,等會在公司肯定會餓,帶點吃的吧。”邢翊寒這麼說着,卻也不看身邊的女子,徑自下車,走近蛋糕店。
唔,她其實不愛吃甜食的!
黎沐晨這麼想着的時候,卻發現自己並沒有阻止男人進店的動作,於是她靜靜的坐在車上等着糕點買來。
很快,男人頎長的身影出現在店門口。
黎沐晨的目光其實一直有意無意的在店門口溜達來回的,但是就在男人的身影出現的剎那,她彷彿是遭到電擊一般立刻調轉了頭,望向別處。
這種欲蓋彌彰的舉動實在是……太幼稚了點。幸虧這個車窗是有隔離的,外面的人看不到裡面人的舉動,所以她實在是多此一舉了。
車門打開,男人的俊顏出現在門開處。
“隨便買了點,你看看喜不喜歡。”
這句話說的極爲客氣有禮,如果黎沐晨不喜歡也沒辦法,他是隨便買的……
看着這張近在咫尺的臉,黎沐晨的心口卻突在這裡跟我們聊聊。”藍珊也挽留道。
然莫名的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