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回答莫逸塵，只是拼了命的搖頭。
從前，她連做夢時，夢的都是莫逸塵娶她。
可是，如今，聽到他這番求婚的話，她卻無論如何也沒辦法答應。
“如果你肯嫁，我會娶你。結婚後，我也會對你很好很好，就和……對許傾傾一樣。”他笑了笑，又繼續說。
段星月依舊大睜着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她的心裡正經歷着一場風暴，裡面五味雜陳。
感動，內疚，卑微，慚愧……很多種情緒縈繞着她，唯獨沒有喜悅。
也並非一點沒有，只是，遠遠達不到之前她想嫁給他的那種憧憬，又或者被其它情緒給衝的變了味道。
段星月一點一點抽出被他緊握的手。
莫逸塵擰眉：“你不願意嗎？”
段星月流着淚，搖頭，再搖頭。
莫逸塵等不到她的回答，眉眼間一如往昔的波瀾不驚，卻又比那個狠戾的他多了幾分溫柔。
段星月捂着嘴，嗚咽出聲。
終於，她拉過他的手，在他掌心處寫下兩個字：“謝謝。”
那兩個字，她寫的很慢。
彷彿此刻，也僅有此刻，是她這輩子離他最近的時刻，所以，她要記住這一刻的感覺，這一刻的他。
她終於等到了那句夢寐以求的話，雖然他的表白憐憫的味道佔了更大的成份，但今生能聽到他說這句話，足矣。
莫逸塵的眉又蹙了蹙：“所以，你還是不想嫁？”
段星月糾結着，點了點頭，莫逸塵又是一聲嘆息。
“月月，你是個很好的姑娘，從前是，現在是，將來還是。我跟我太太說過，你是不會嫁的。因爲你明白，倘若我離開許傾傾，娶了你。那我，便也不是你愛的那個我了。”
莫逸塵從未對段星月如此柔情過，他說的每一個字就像鋼琴大師手下彈過的讓人憂傷又沉迷的音符，每一個字都擊中她的命門，令她又難過，又欣慰，又不得不認同他。
“月月，看看你，看看我，再看看傾傾，你就應該明白，就算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人，也不可能永遠一帆風順。一年前，是我人生最挫敗的時刻，倘若我那時候放棄了，或許，現在你的面前，就沒有莫逸塵這個人了。”
莫逸塵頓了頓，摸索着再次拉住她的手：“其實，除了愛情，我們還有很多需要守護的東西。想想你的哥哥，他很愛你，爲了你，他可以冒天下之大不韙。你忍心讓他失望嗎？”
段星月淚眼迷離的望着莫逸塵，她咬着嘴脣，又搖了搖頭。
“從今天開始，我和傾傾，還有你哥哥，你過世的父母，我們都會一直站在你的身後，守護着你。所以，不要讓我們失望，好嗎？”
段星月的眼淚決了堤似的滾落，在莫逸塵期待的目光下，她再次用力的點了點頭。
莫逸塵的激勵彷彿有種魔力，能趕走她的卑微，她的絕望，讓她重新鼓起精神，心中充滿溫暖。
後來，莫逸塵又陪着她說了很多話。
比她這一年，和他說過的所有話都要多。
他陪着她，從天亮聊到天黑。
他給她講在國外留學時的經歷，講他弟弟昏迷不醒時，他的內疚和絕望，又講到他的二叔莫南征是如何趁人之危，搶走了莫氏，後來，他又是怎麼一點一點把莫氏搶了回來。
莫逸塵像是給她打開了一個新世界的大門，讓段星月聽到了許多過去她想都不敢去想的故事和經歷。
他還給她講了許多形形色色的人，女人，男人，貧窮的，富有的，他們的世界無不精彩紛呈，充滿了戲劇性。
尤其一個叫趙青橙的，她是莫氏集團下屬分公司的執行總裁，擁有超高的智商，活的瀟灑又而恣意，而她剛入職時，不過是個最不起眼的小職員，而她的父母，不過是街邊賣小吃的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
莫逸塵言談之間對她的欣賞溢於言表，段星月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那種神采，這讓她有種錯覺，原來，他欣賞和喜歡的是這種積極上進的女人。
他講的每一個故事既傳奇又勵志，聽完了他的講述，段星月心中生出很多底氣和力量。
他的那些故事突然讓她覺的，自己眼下這些挫折並不算什麼，還不至於成爲她的滅頂之災，她還可以做很多事，可以有另外一種人生。
彷彿，嫁給他，已經不是她的目標，她更願意有朝一日成爲能讓他心生欣賞的女人。
時針漸漸指向夜裡十點半，段星月下牀，給他又泡了杯茶。
茶水送到他手上，段星月望着外面墨色的天際，不自然的抿了抿脣。
和他在一起，時間過的好快。
聽他聊天，真有意思。莫逸塵有種本事，哪怕是天大的事，在他嘴裡，也可以說的漫不經心，彷彿就沒什麼能把他難到的。
段星月真希望可以每天聽他這樣聊天，雖然她知道，這是奢望。
因爲莫逸塵平時，並不是個多言的人。
“你是不是該回去了？”她糾結着，在他手心裡寫。
莫逸塵挑了挑眉，沒說話。
“你再不回去，她該生氣了。”她又寫。
生氣？會嗎？
可是她把他推到這來的！
莫逸塵腹誹。
“放心，她沒你想的小氣。”一說到許傾傾，他的漫不經心裡明顯帶了股怨氣。
段星月站在他面前，又抿了抿脣。
莫逸塵仍保持着剛來的姿勢，僅僅坐在她的牀沿上，沒有刻意與她保持距離，但也沒更加越禮。
彷彿一切拿捏的剛剛好，既不讓剛剛受過傷處於敏感期的她覺的他在嫌棄她，又不至於沒了規矩。
這樣的心思，令段星月又是一陣感動。
她拉着他的手，寫道：“你的太太，她很好。”
莫逸塵一個字一個字的猜出了那幾個字後，往湖中心投入一粒石子般，笑意在他脣邊一圈一圈的盪開。
“就是有點小固執。”他輕聲說，語氣充滿了寵溺。
想到段星月額上的傷，他又忍不住替許傾傾解釋幾句：“她最近情緒不太好，無論她說過什麼，做過什麼，請你體諒一下。”
段星月搖搖頭，其實她並沒怪過許傾傾，只是聽到莫逸塵這樣爲她開脫，心裡還是有幾分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