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麼讓小川回去，跟着他這個父親放任自流，要麼她也回去，沒名沒份的，替他照顧小川。
兩個選擇對何曼來說都是折磨，想想就恨得牙癢癢。
“沒有哪種愛比得上親生母親的愛。”他笑了笑，在她散發着香甜氣息的脣瓣上輕輕吻了一下，再次諱莫如深的說。
何曼沉默着，來不及推開他，心卻再次被他戳痛了。
他幽深的目光，盯在她臉上。
何曼低着頭，臉上一陣陣發燙，不敢去看那雙眼睛。
“我知道你介意什麼？我說過，你要相信我，以我的能力，還不至於連你都保護不了。”他拉住她的手，放在手心裡揉捏着，緩聲說。
何曼想抽出她的手，又被他緊緊拉住。凝眸，挑起她的下巴，挑釁的望着她。
“知道爲什麼，我那麼堅定的要給方慧治病嗎？”
何曼搖頭。
“我希望她能早一天醒過來，她醒了，一切纔有希望。你知道和一個植物人離婚有多麻煩嗎？法律會無條件保護無行爲能力的那一方，也就是說，只要她和她的家人不同意，這個婚，我就離不掉。”
何曼凝着他，微微皺眉。
“覺得我很無情是嗎？她已經那樣了，我還在想着和她離婚？”
何曼點了點頭。
他苦笑一下：“當初娶她，本來就是一場協議，按照約定，我們兩年之內，會和平離婚。是她違約在先，偷了我的基因，弄出個孩子。我連碰都沒碰她一下，你說，這算什麼婚姻？”
何曼再次被他的話震驚到了，彷彿聽到了一場天方夜譚。
他和方慧是協議結婚，他沒有碰過她。可是何曼不懂了，沒碰過，難道也能生孩子？還是說，這孩子不是他的？
不是他的？
何曼如遭雷擊。
像是看出她的疑問，安以桀擰眉，屈指在她腦門上彈了一記：“亂想什麼呢？孩子是我的！”
接着，他又無奈的笑了笑：“你知道，對於我這樣的家庭，基因和香火很重要。有時候爲了避免一些不測，會提前做一些應對措施。”
“比如呢，冷凍精子？”何曼的腦子反應快，詫異間，同時恍然大悟。
從前只聽說，那些豪門人家，爲了生孩子無所不用其極，可真讓何曼碰上，她纔不得不歎服一句，有錢人的世界真詭異，原來什麼也不做，也可以生孩子。
所以，安小川這個生命的由來其實應該算是科學的產物？
何曼震驚的同時，又替安小川難過不已。
如果有一天，他知道，自己不是通過父母間的愛，來到這個人間的，會不會心裡很擰巴很矛盾，很難接受？
安以桀沒有回答她，但他的表情已經給了她答案。
“真是匪夷所思。”何曼臉上的表情很複雜。
安以桀看着她，自嘲的一笑。
“所以你現在能理解我的心情了吧，當我知道，方慧揹着我做這件事的時候。我有種被人愚弄，玩弄於股掌的感覺，她覺得自己很聰明，以爲這樣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留在我身邊。不是太可笑了嗎？”
何曼跌坐在她身後的椅子上，一時沒了聲音。
如果按照他的說法來看的話，這樣的安以桀的確很無辜。
平時以一個大企業管理者身份出現的他，是強勢的，生人勿進的，凌厲的，誰知道，他的背後也有自己的無奈。
何曼的兩隻手，緊緊的摳着椅子上的木條。
現在，她還來不及考慮安以桀，想的最多的還是安小川，她可憐的兒子。
她有些糾結的擡頭，問安以桀：“那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你其實從未愛過安小川，從未喜歡過這個生命？因爲他的到來，讓你的尊嚴，你的計劃，受到了挑釁。所以，從前你不肯回家，不肯好好照顧他，都是因爲你對他根本就沒有愛！”
何曼的聲音在微微發抖，她的心有種被凌遲的屈辱感。
她想到了自己的童年，在最渴望父母至親的時候，他們卻以她爲恥辱，從未出現在她的生命裡，給過她一絲溫情。
而她的孩子，卻要和她承受着同樣的命運。
出身富貴又怎麼樣？沒有愛，那些冷冰冰的物質足以催毀一個人。
何曼很受不了，所以，她必須知道這個答案。
安以桀彷彿也在糾結這個問題，沉默了很久，纔將手放在她肩上，輕輕的說：“怎麼會呢？開始，我的確很難接受這個事實，甚至有一段時間，一眼也不想看到他。可是，基因的力量是擋不住的。小川是我最重要的親人，從前是，未來也是。”
何曼看着他，鼻子又酸了。
來不及道一聲晚安，她倉皇的逃開了他的房間。
一夜無眠，何曼幾乎眼睜睜的看了安小川一夜。
當安小川睜開眼睛時，恰好對上何曼深情款款的目光。
太陽升起來了，照在被子上暖融融的，他衝着何曼快樂的綻開笑臉，擡起手，在她臉上摸了摸：“曼曼，你可真好看呀。”
“就你會說甜言蜜語，快起牀吧。”何曼手伸到他的被窩裡，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拉着他坐起來，給他穿衣服。
衣服穿好，臉都顧不上洗，安小川就衝到院子裡，玩了起來。
爸爸也在院子裡，地上撒着一些小米和玉米，房檐上的那些鴿子都飛了下來，爭搶着吃，安小川一推門，鴿子受了驚嚇，又撲棱棱的飛走了。
“看你冒冒失失的，鴿子都被你嚇走了。”安以桀嗔了他一句，又擡手，在他亂蓬蓬的頭頂上寵溺的一揉。
“爸爸，我怎麼看你今天好像很開心的樣子。”安小川抓住爸爸的手，總覺得今天的爸爸，跟往常不太一樣。
往常，他可沒那個閒心逗鴿子玩，可他剛剛推門出來的時候，有一隻鴿子還落在爸爸手上，從他手心兒裡啄玉米吃。
“有嗎？”他板着臉問，很快，又破了功，衝他和煦一笑。
父子倆在外面玩兒了會兒鴿子，再進去的時候，何曼在燒早飯，而外婆卻在收拾着衣物。
“外婆，你今天要跟我們一起回錦城嗎？”安小川衝過去，興沖沖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