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一離拖着腳步進門,感覺身上似有萬斤般的沉重。她伸手從鬢角摘了那朵白色的花,默默的扔在腳下。
苦難就這麼結束掉,她該能輕鬆的呼吸了,從此再沒那些撕心的爭吵,再沒強迫,也再沒有人伸手拿走她所有的血汗錢。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連氣息都是顫的,但是她的心依舊一抽抽的疼,因爲從此她也再沒有家了。
“你可以哭。”江霖風在身後猛嘬了一口煙,然後向後一拋扔在了門外。他跟着姜一離陪了一天,眼底滿是疲憊不堪。
三天裡,江霖風看見了姜一離的淚水,但是就連哭都放不開聲音的她,讓人看一眼就累進了心裡。
姜一離太要強,這樣的女人一般都不會太好命,江霖風想。
“我問你,你之前是不是派人去看着他們。”姜一離緩緩轉過身,臉上的表情像有一層蠟紙貼在上面。
江霖風就蹙了眉心,他那麼做不期望姜一離會知道,跟不指望這女人會因此感激自己,但是她這語氣爲什麼是質問?
“恩。”
這就是江霖風給她的回答,姜一離點點頭,木訥的轉身朝二樓走去。姜一離現在腦子裡什麼都沒有想,因爲早已經空白了一片,她現在能做的,就只是休息,休息。
這一覺,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
午後慵懶的陽光斑駁的照進屋子,暖意中夾着秋一般的滄桑,姜一離靠在牀頭,默默的看窗外晃動的樹葉影像。
他爲什麼要那麼做。
這段時間姜一離可能過的太幸福了,她一步步的放下防備的心,卻似對那男人的慫恿。
姜一離恍然一夢醒來,纔想起自己跟他的關係依舊還停留在包養的層面上,因爲那男人就算對自己再好,不還是跟愛無關嗎?一個不愛的女人,無論他做什麼事情都不會用心,正如他粗暴的對待了自己的父母,怕也只是因爲他們將會給江霖風帶來更多的麻煩。
姜一離點點頭,懂了。
領悟後又是撕心裂肺的痛,姜一離不能怪江霖風,從某種程度上看,江霖風這麼做的確讓自己重新活了過來,她以後都可以爲自己,可是姜一離又不能感激,她怎麼能感激一個親手殺死自己父母的人呢?
那是泯滅人性的存在。
姜一離起身下地,站穩前有一秒鐘的眩暈,她開始收拾着本就不多的行李,一件件疊好塞進來這裡時,帶來的那個行李箱裡。
江霖風看見姜一離下樓來,手裡提着行李,他把手中惦着的兩張機票就扔在桌上。
因爲相處久了,已經產生默契了嗎?江霖風不記得她跟姜一離說過要帶她出去旅遊的事情。江霖風顯然對她能這麼快看開一切很滿意。
江霖風坐在沙發裡,看姜一離緩步走來,這女人氣色依舊不好。
站定,姜一離伸手向後攏了青絲,順勢垂下了眼皮。
“江先生,我想我們還是分開好了。”
江霖風猛的側頭過去,向上四十五度的角度盯上了面前的女人。
江霖風的驕傲不允許他問這女人爲什麼,齒縫中逼出幾個字,“你想好了?”
姜一離點點頭沒說話,實際上她知道她自己的心,這一刻有捨不得的痠疼。所以沒勇氣擡眼看他,目光就自然而然的落在了桌上擺着的兩張機票。
他要帶自己去夏威夷嗎?是個好地方,但是怎麼看都像殺人後的補償。
江霖風緩緩站起來,姜一離突然間的改變讓他無法理解。
他在姜一離一次次求助過來的時候無條件的伸出援手,就連這女人口中說的不能被包養的底線,不都已經不再是問題了嗎?
江霖風自認爲這段時間裡,他已經給了姜一離最大的耐性和他所有的溫柔,這女人到底是在想什麼?
一味的只想着自己的好,就會讓一個人走向偏激。
江霖風說出的下句話也讓自己嚇了一跳,“覺得自己以後再沒有麻煩了,所以打算就這麼一叫把我踹開嗎?”
姜一離心頭一顫,原來江霖風這段時間都是這麼看她?
姜一離一想起她死去的父母,目光直對上了江霖風的眸子,“不錯。所以我還要謝謝江總,可是以後,再不需要了。”
江霖風咬着的牙齒讓面部扭曲的變了型,如果不是她現在經不起一拳的重量,他可以讓這女人清醒一點。
終是忍下。
江霖風的心頭裂開了一個縫,他居然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主播給耍了!
“我對你來說是什麼?”
姜一離悶着不作聲,心裡的答案很明顯但是說出口她會覺得自己沒有人性。
姜一離清楚自己的感情,她早已在這男人一次次的霸道面前淪陷了自己。或許是從那晚在黑夜,或許是從第一次約訪成功後的喜悅,遠的已經讓姜一離想不起來了。
“或者說,我對你什麼都不是對嗎?”
姜一離梗着脖子,“說這些有意義?那江先生我對您來說又是什麼?你愛我嗎?還是說我從頭到尾只是你包養的一個女子!”
江霖風唯一不喜歡這女人的犀利,有的時候會堵的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正如現在。
姜一離笑,笑道眼底都跟着痠軟了,她還真的很害怕聽見江霖風給的答案,轉身,手上拖着的行李掛着大理石的地面,咯吱咯吱發出聲音。
姜一離向後擺擺手,走遠。
身後一聲巨響,是江霖風憤恨的踢翻了玻璃茶几。
人在倒黴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姜一離拎着皮箱剛走出公寓的大門,正逢寧淺從隔壁走出來。
說緣分也是寸,當兩個人蜜裡調油的時候,那兩口子就像已經搬離了一樣終不見人影,可偏在這個時候,就撞在了一起。
“呦!這是怎麼了?掃地出門?”
姜一離沒心情跟她鬥嘴皮子,只是用足夠寧淺聽見的聲音回了一句,“滾!”
坐在計程車裡走了一段的路程,車窗外就飄撒着下了雨,就連老天都在欺負她嗎?
姜一離默默的掉眼淚,嚇壞了前邊開
着車的司機,他時不時的用餘光掃着倒車鏡,“小姐,到底要去哪裡啊?”
姜一離也不知道,回想起江霖風帶着她告別那個低矮的屋子,她現在真的無路可走。
季楠聽見敲門聲的時候,正在小廚房裡哼着歌炒着芹菜。她應了一聲緊忙關上火,用手在圍裙上擦了擦。
這下大雨的,誰呀?
“一離?”季楠一把把姜一離拉進了屋,看她滿頭滿身都溼淋淋的,手上還拖着一個半舊的箱子,季楠就瞬間明白了。
姜一離走去沙發旁拉了個小凳子坐下,因爲自己身上全溼了不想沾了她的布藝沙發。
季楠踩着拖鞋跑來跑去,最後把一條幹毛巾扣在了姜一離的頭上,又送上一本飄着生薑片的茶,“先暖暖身子,到底是因爲什麼?”
季楠知道姜一離父母去世的事情,她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還憤憤的覺得也未嘗不是件好事,然後臺裡說姜一離請假了,因爲江霖風的關係還多個了一個星期。
季楠覺得江霖風還算個爺們,雖然從那個角度瞅都兇巴巴的,其實對姜一離還不錯。
“這是怎麼回事?”季楠搡了姜一離一把,“你倒是說話啊!”
姜一離不會說,她一口氣喝乾了杯裡的茶,覺得就連五臟六腑都是火辣辣的,起身,姜一離扯掉了頭上的毛巾,“收留我幾天行嗎?我先去洗個澡。”
季楠是多年的朋友,這答案是毫無疑問的,但是現在的姜一離好像跟那時候不一樣了,因爲她心裡開始藏秘密。
行吧,季楠也不問,畢竟有些事情得靠自己走出來。
只是一個晚上的時間,姜一離就跟着季楠一同去上了班,她袖口上還帶着一個黑白相間的孝字,這舉動讓臺長吳媛都有點不能理解。
“你確定不用在休息幾天?看你臉色還是挺差的,臺裡這邊沒事,有夏蘇然在那給你頂着。”
畢竟同爲女人,吳臺長可比以前哪位人性化多了。
姜一離說,“沒事,我在家也是胡思亂想,倒不如忙起來能讓自己充實一點。”
吳媛也就不再勸她了。
恢復正常工作後的姜一離,很少有人跑過來主動跟她說話,實際上姜一離在臺裡的形象已經改變不少了,因爲江霖風的關係。而現在就算平時少爺病的夏蘇然都變的很少話。
“這個稿子不着急,你兩天之內背完就行,而且我已經把內容刪減過了,誰讓我一直都那麼受觀衆歡迎,我多佔點臺詞沒問題。”
若是以前,他這麼說話,姜一離和戴落落一定會跳出來罵他是個臭不要臉兒的。
但姜一離只是點點頭,“謝謝。”
倒是給夏蘇然弄的一臉尷尬,他僵着表情騷騷後腦,“不客氣啊不客氣。”
姜一離確定真的沒有事嗎?夏蘇然給季楠遞去了一個眼神,季楠攤攤手錶示她也無從下手。
最好的療傷方法就是靠時間,姜一離在一天天的舔着傷,但是這城的另一邊,江霖風的憤怒卻是一天更勝一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