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藝也走之後,穿着晚禮服的Cecilia Rossi往時小念這邊走來,拿她當空氣,站在衛生間門口揚聲喊道,“Hello,Hello,是不是有人在?”
宮彧站在外面望着Cecilia Rossi的身影。
時小念也看着近在眼前的女人,什麼意思?在她昏迷的時候,她的弟弟曾經在這裡呼喚過她?
“Hello?”Cecilia Rossi站在那裡揚聲喊道,隨即又道,“是我中文太差,聽錯了他們的意思嗎?他們不是要害人?那爲什麼往這裡看。”
“……”
聞言,時小念捂住了嘴脣,眼中蒙着水光。
原來,她曾經和自己弟弟距離得這麼近。
最終,Cecilia Rossi還是退了出去,沒有走進女衛生間,她走向樓下,時小念立刻追上去,宮彧也跟在一旁。
只見Cecilia Rossi下去以後拿起古董電話機的話筒,撥打一個號碼出去,“Cecilia,我懷疑有人在船上害人,但我不清楚該找誰幫忙。”
“……”
時小念站在樓梯上定定地看着她,看着自己弟弟活過的軌跡。
“是這樣的。”
Cecilia Rossi握着電話盡責地扮演着七年前的席鈺,頻頻點頭,“是,那人好像要害人,但又說什麼幫助,你知道的,我是懂中文,但懂的都是一些書面的意思,沒有和人過多口語交流過。中文裡很多意思都有深化,有另一面,我不太明白。好吧,應該只是我聽錯了,那沒事了。”
說完,Cecilia Rossi又仰頭望了一眼,若有所思。
“……”
傻弟弟。
你根本沒有聽錯,如果你當時走進衛生間,踹開那扇緊閉的門,就能救出她了。
時小念站在樓梯上,手用力地握緊護手,淚水含在眼眶裡。
接着只見Cecilia Rossi又有些開心地道,“但我有句話聽明白了,宮彧在船上,就住在宮歐的房間,和宮歐在一起,在他的旁邊。我就知道,他一定沒有死。”
聞言,時小念轉眸看向身旁的宮彧,只見宮彧聽到這句話後,一直放在手中的酒杯掉落下去,狠狠地砸在了樓梯上。
“……”
宮彧站在那裡,一臉蒼白,偏灰的雙眸呆呆地望着那個打電話的人。
別人的一場陰謀,嘴裡的幾句胡說八道居然被中文口語不佳的席鈺當了真。
“Cecilia,我得換件衣服,我相信他應該是很討厭我穿女裝,我本來不穿了,是因爲扮演你上船我才穿的。”Cecilia Rossi站在電話機前說道,有些開心,“我本來只是來找宮歐,沒想到他也在,這太好了!我得去換件衣服,換身帥氣的衣服!不和你說了,再見!”
“……”
宮彧幾乎有些站不住了。
Cecilia Rossi掛掉電話,正要離開,時小念忍不住喚住她,Cecilia Rossi仰起頭看向他們,目光落在時小念的臉上。
時小念幾步走下樓梯,來到她的面前,“這些是你知道的全部的事了?”
Cecilia Rossi看着她,然後點了點頭,小聲地道,“是,其實我知道的就這麼多,只是通過那一個電話和席鈺後來說的那些推演了這些情境,希望能給你一點弟弟的回憶。”
“謝謝。”
時小念苦澀地笑了笑。
“你們真的長得好像。”Cecilia Rossi看着她道,感慨極了,擡眸看向摟梯上的宮彧,說道,“如果席鈺是個女孩子,是不是就不會這麼可憐了。”
“……”
時小念說不出話來,伸出手擁抱了Cecilia Rossi,Cecilia Rossi的眼淚一下子掉下來,“好棒,還能看到你這張臉。我現在可是席鈺,我要很開心地去換裝見宮彧了。”
說着, Cecilia Rossi鬆開時小念離開。
時小念轉過身,擡起臉,只見宮彧一身頹廢地坐在樓梯上,身旁是酒杯碎片,雙眼呆滯,面色發黯。
“……”
時小念靜靜地看着他。
“小念。”宮彧頭也沒擡,嘴脣動了動,“我突然不敢看下去了。”
“……”
時小念咬住嘴脣。
宮彧伸出手撫了一把臉,聲音中透着一抹慌,“我有點害怕,小念,我真的有點害怕。”
事情居然會變成這樣。
明明是來找宮歐的,結果席鈺當成了是和他的重逢,那接下去會發生什麼,他突然不敢想下去了。
“哥,要不你先找個房間休息一下吧”時小念看他這樣不知道該怎麼勸慰。
“不用,我沒事,我真的沒事。”
宮彧說道,這話也不知道是說給她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時小念站在那裡看着他,輕輕地嘆息一聲,道,“七年前那一晚上的事發生得太多了。”
太多了。
多得有些都已經埋葬在時間裡,如果不是宮歐突然要大肆調查七年前的事,又把所有人召集到一起,恐怕有些秘密永遠都不會被揭開。
時小念擡起腿,望向上面,表情毅然地往上走去。
既然宮歐要時光倒流給她看,她就好好看吧,很快是不是就能見到宮歐了。
也該到他要出場的時候了吧。
……
郵輪上的臨時監控室裡,封德望着屏幕中時小念和宮彧站在一起,焦急得不行。
這戲馬上就演到最後一步了。
結果男主人公還沒有到。
一會兒要是見不到人,所有的事都就拆穿了。
“封管家,怎麼辦?我已經儘量讓郵輪慢一點,但照這個時間,就算宮先生現在醒來,也來不及趕上這最後的一場戲了。”
一旁的人擔憂地說道。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演着,這到最後一步了,宮歐卻還不在郵輪上。
“你不用說我也知道。”封德站在那裡說道,“但現在還能有什麼辦法,除了等還是等,儘量再拖一會時間,要實在拖不了了,我去和小念解釋。”
他沒辦法完成少爺的心願。
也不知道少爺什麼時候能醒來。
夜已深,郵輪航行在夜晚的海面上,遙遠的醫院裡,幾個傭人搬着大箱小箱走走安靜的病房。
病牀上,宮歐還昏迷在那裡,面色蒼白,雙眼緊閉,睫毛極長,薄脣抿着。
宮葵坐在牀上,不時學電視裡那樣用手探探宮歐的鼻息,不時又趴到他的身上,嘴裡唸唸有詞,“好Dad,你快點醒,小葵給你畫最漂亮的畫。”
“小葵好愛Dad和Mom的,我想和Dad一起去玩。”
“我不上課的時候都很開心,可Dad你不醒,我不上課也不開心了。”
“你什麼時候醒啊,我們回家好不好?Dad我困了。”
宮葵嘀嘀咕咕地說着。
傭人們將一份份箱子搬到地上,看向一旁站着的宮曜,“小少爺,封管家讓我們把少爺辦公桌、書桌上能拿的東西都拿來了,說是你要的。”
“嗯。”
宮曜鎮定地點點頭,在箱子裡面前蹲下來,翻着那些東西,大多都是文件,他有些犯難地皺起眉,很多字他還不認識。
“Holy少爺,你要這些做什麼?”
阿里莎走過去問道。
“醫生說,找一些重要的事說給他聽,他就能快點醒。”宮曜特地去諮詢了醫生,問得很仔細。
阿里莎恍然大悟,“所以你把少爺平時辦公的文件拿過來,念給少爺聽?”
“嗯。”宮曜點點頭。
“這我知道,少爺好像最近都在研究那個什麼全息影像通話的項目。”一個傭人上前翻了翻文件,從中拿出一份,“看,就是這個,呃,這個是影印本,看來要件都早存放好了。”
“沒關係。”宮曜一本正經地看向那傭人,“你去念。”
“好的。”
宮曜繼續低頭翻箱子裡的東西。
很奇怪,兩個小孩子用自己腦回路里的方式在喚醒父親,明明挺無語滑稽的一件事,但因爲兩個孩子的表情都太過凝重認真,做得一絲不苟,看得幾個傭人莫名得熱血沸騰,都紛紛加入幫忙。
窗外的月光似乎沒有平時那麼涼。
宮曜繼續翻着箱子,忽然從裡邊翻出一張照片,是宮歐和時小念兩個人的合照,宮歐坐在那裡,時小念站在他的身後,從後摟着他,兩個人臉上的笑容比時小念無名指上的戒指還要閃光。
宮曜把照片放到一旁,又從裡邊摸出一個扁扁的水晶瓶子。
他的小手攥着透明的瓶子,低眸看去,裡邊是一片紅色的乾花,上面的花瓣缺了兩瓣,上面還有一道道的痕跡。
是一片殘缺的乾花。
“……”
宮曜打開瓶子,看着裡邊的花,小臉上有着呆滯。
他是個記Xing很好的孩子,尤其是對那些念念不忘的事。
“小葵,下午的花是你採的?很好看。”
“你喜歡我的花?你撿起花了麼?”
“撿了。”
“真的?你喜歡嗎?不用水養着,花都壞了。”
“沒壞,還是很好看。”
原來,他真的把花撿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