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娜真的對她身世很清楚。
“宮歐他已經不愛你了,不要在我面前自不量力。”
“自不量力?”時小念重複着她的話,冷笑一聲,“可你進門的那一剎那,我怎麼從你臉上看到了一絲恐懼呢?”
“我沒有。”
莫娜立刻否認。
“有沒有你自己心裡清楚。”
時小念冷漠地說道,而後朝封德禮貌地點了點頭,向自己的保鏢走去。
離開前,她無意識地轉頭睨了牀上的男人一眼,宮歐還在昏睡。
她走到門口,莫娜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時小念,我奉勸你一句,守着現在的席家過過日子就算了,胃口太大,小心撐着。”
“……”
時小念的腳步停了停。
她聽得出莫娜的話裡似另有深意,但她也清楚,莫娜是不會把話和她說清楚的。
時小念沒有說什麼,離開病房,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從醫院出來,保鏢走在她身側說道,“大小姐,警方那邊我們已經交待好了。”
“好,麻煩你們了。”時小念感激地說道,“這事不要告訴我母親和千初,別讓他們爲我擔心。”
“我們明白,大小姐。”
保鏢點頭。
凌晨,天幕還是黑的,只有幾顆稀疏的星子,夜風很涼。
時小念慢慢往前走去,攤開自己的掌心,一枚鑽石耳釘躺在她的手心裡,鑽石散發着流光溢彩,映進她的眼底。
莫名的有些刺眼。
宮歐耳朵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爲什麼宣誓的當晚跑了?
爲什麼莫娜會知道她的身世,卻又像是才知道她回席家?
車子撞上路燈的一剎,宮歐爲什麼用自己的身體替她遮擋,完全是豁出命一般。
苦肉計,哪有這麼不顧一切的苦肉計。
如果爲了她,他可以連生命都放棄,那爲什麼她被囚禁在高塔的時候,他不來找她,甚至連見都不來見她一眼,任由她自生自滅。
他還愛她麼?不對,他愛過她麼?
“……”
時小念站在醫院大樓前面,被冷冽的夜風吹着,想了很多很多。
答案她想不到,可心口卻在作痛。
保鏢們將車開到她面前,一個人下來替她打開車門,時小念低眸看着手中的鑽石耳釘,然後握緊,彎腰坐進車裡。
車子揚長而去。
時小念轉眸,只見醫院大樓的燈光明亮,一格一格的窗口如星羅密佈。
她握着耳釘,好久都沒有放手,指尖冰涼。
……
格威漫畫的大樓,總裁辦公室。
陽光從窗口落下來,時小念站在那裡捧着一杯溫熱的水,黑白分明的眼靜靜地望着窗外的風景,臉上沒什麼表情。
“小念,你現在的風格怎麼變得這麼現實,畫風都和以前不一樣了。”
夏雨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時小念轉過身,只見夏雨挺着個大肚子坐面電腦前面,看着她的畫稿發出一聲喟嘆。
以前時小念的風格都是較爲理想化、浪漫一些的。
可現在這風格現實得她壓抑,好像心臟被什麼堵了一樣。
“不好嗎?”
時小念問道。
“不是不好,我只是想,你的粉絲能接受這樣現實風格的漫畫嗎?”夏雨有些擔憂地說道,“這本《海上塔》第一稿就看得我壓抑,整個人心情都不好了,不過內涵到時比以前深刻很多。”
時小念是個少女漫畫家,多以言情爲主。
全是談戀愛輕輕鬆鬆的。
忽然改風格改得這麼大,簡直就像換了一個人畫漫畫一樣。
“我覺得偶爾換換風格也不錯。”
時小念捧着水杯走到夏雨面前。
“偶爾?你確定是偶爾?”夏雨不相信地看着她。
時小念淡淡一笑,“那怎麼樣,你覺得能出嗎,如果不行的話我把稿子撤回。”
她尊重公司的決定。
“我開會和大家討論討論吧,你這漫畫一出,都能成爲暗黑系漫畫家了,之前經營的不是全作廢了,我得好好想想。”
夏雨有些頭疼地說道,她怎麼都沒想到《海上塔》是這麼現實的一部漫畫,聽名字還以爲又是一個浪漫愛情故事呢。
見狀,時小念有些歉意地看着夏雨,看來她真給夏雨出難題了。
“好了,你也別再在電腦前,懷着孕少碰電腦。”時小念說道。
夏雨也是太拼。
“是,我的大漫畫家!”夏雨說道,關掉電腦站起來,深深地看了一眼時小念,臉上有着心疼。
“怎麼這麼看着我?”
時小念微笑着問道。
“小念。”夏雨走到她面前,伸手抓住她的兩條手臂,心疼地問道,“這大半年,你到底經歷了些什麼?”
時小念和她說起時都是輕描淡寫地帶過。
從浪漫的少女漫畫變成暗黑系漫畫,心境變化如此之大,經歷的絕不是那麼雲淡風輕。
“……”
聞言,時小念脣畔的笑容凝滯住,目光黯下來。
夏雨從她的新漫畫中感受時小念這大半年來的心境變化,尤爲心酸,都不敢再給她安排工作,將她趕出公司讓她出去散心。
時小念一路被夏雨推出公司大樓,她一再說自己現在挺好,但夏雨就是覺得她需要散心。
散心。
她能去哪裡散心呢。
時小念無奈地想着,回去照顧女兒好了。
她走到馬路邊上等待出租車,她車撞壞了還在等修,平時又不喜歡有一堆保鏢跟着,喜歡一個人出入。
這個時間出租車太少,好久都不見路過一輛。
時小念等得沒什麼耐心,拿出手機預定一部專車。
這個訂車APP還是上次和夏雨一起去談合同時下載的,夏雨的車壞了,便用這個叫車。
據說,現在國內都流行訂專車服務。
她大半年不在國內,完全不知道什麼流行不流行的。
等了片刻,一部車停在她面前,勞斯萊斯的商務車,外觀大氣豪華,每一個細節都透着無與倫比的奢華。
車在她面前停下來。
時小念愣了下,現在開豪車都出來做專車司機?差那幾十塊錢麼。
她暗暗想着,車窗被放下,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坐在駕駛座上,側着頭道,“是您叫的專車吧,請上車。”
“嗯。”
時小念坐上車,報了天之港的地址。
車子往前駛去,穿梭在城市的道路上,朝天之港小區越來越近。
“叮。”
有手機的聲音傳來。
“小姐,有個客人和您順路,介意拼車嗎?”司機忽然問道。
“只要不繞我的路就行。”
時小念並不介意,她現在也不是趕時間。
“好的。”
司機開着車往前行了一段路,在路邊停下來。
時小念低頭看着手機,只聽到一聲重重的關門聲,關上一股微冷的氣流,然後就是強大的氣勢壓過來,這種感覺讓她不是很舒服。
她低着頭,看到男式皮鞋的一角。
“先生,能請你坐副駕駛嗎?”
時小念擡起頭說道,一擡頭,她的視線就撞進一雙漆黑的瞳中。
宮歐坐在她的身邊,額頭上包着層層的白色紗布,蒼白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一雙黑眸深深地盯着她,眸光深得厲害,隱隱透着一抹不悅,薄脣抿着,身上穿着一件棕色風衣,釦子扣得整齊,但還是露出裡邊的一點白色。
他還穿着病號服。
四目相對,時小念的心口狠狠地絞了下。
宮歐坐在她身邊,一雙黑瞳瞪着她,全是不滿。
時小念的睫毛輕顫了下,轉過臉,儘量平靜地說道,“你要不要這麼神出鬼沒。”
專車上都能遇見。
爲什麼她想看到他的時候,他不露面;她不抱期望了,他又頻頻出現。
“爲什麼不來看我?”宮歐瞪着她不豫地問道,眼中有着濃濃的不悅。
“看你?看你什麼?”
時小念不解地問道。
宮歐指向自己額頭上的紗布,“你說看我什麼?”
他爲她昏迷住院,她居然一次都不來看他。
時小念淡淡地道,“我有派人去送慰問品。”
作爲一個肇事司機,她做的也只有這麼樣。
“我宮歐稀罕那點慰問品?”宮歐瞪着她繼續咄咄逼人地問道,“我在醫院裡都呆兩天了,你爲什麼一次都不來?你良心被狗啃了?”
整整兩天。
他往那個門口看了多少次。
結果始終沒有看到她的人影,她以前不是這樣的,換作是以前他受了傷,她一定是寸步不離。
時小念安靜地坐在那裡,手指握住手機緊了緊。
爲什麼一次都不來。
她在英國的時候,也這麼想。
“你不是有人陪嗎?”時小念淡淡地說道,努力讓自己顯得平靜,若無其事。
“我要的是你來陪我!”
宮歐脫口而出,字字用力,彷彿是咬着牙說的,他的聲音有些虛弱,但還是掩蓋不了他的霸道無理。
時小念的眸子狠狠一滯。
我要的是你來陪我!
他一個有婚約的男人,他就不覺得他說這話奇怪麼,他把她當成什麼,真是狐狸精麼。
時小念坐在那裡,低眸看着自己的手機,不去看他一眼,“宮先生,這次車禍我很抱歉,讓你受傷,該給你的賠償我會給的。”
當時,她情緒失控了。
“我宮歐缺錢?”宮歐趾高氣昂,滿臉不悅,“況且,你要賠償的只有車禍麼?我的耳釘是不是被你拿了?時小念你個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