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機號碼她再熟悉不過。
不想接。
時小念把手機擱在一旁不去理會,打開保鮮袋準備把一盤盤食物都放進袋子裡。
那手機鈴聲持之以恆地響着。
某個房間裡,房門緊閉,宮歐站在那裡,沒有開燈,手機屏幕的光映着他焦躁不安的臉。
該死!居然敢不接他電話!
她把食物都帶走了,他怎麼辦?他已經餓好多天。
宮歐狠狠地跺了下腳,一身狂躁,他第一次將N.E手機系統推出市場的時候都沒有這麼焦躁。
想了想,宮歐拿着手機迅速輸入一行文字。
時小念站在餐廳裡,剛將一盤菜倒進保鮮袋裡,就聽“叮”的一聲,有短信傳進來,她拿起手機,只見上面赫然是宮歐發來的一條短信——
【怎麼,心虛了不敢接電話?還反冤枉我偷吃你東西,告我私闖民宅!你偷了我東西怎麼算?你不接電話我現在就讓警察來逮捕你!】
她偷東西?
她偷他什麼東西了!
時小念愣在那裡,難道是說這幢複式豪宅?可她也不算偷,她只是偶爾過來一下。
想了想,時小念將電話撥回過去,“宮歐你什麼意思?我偷你什麼東西了?”
“呵,終於接電話了,你自己心裡清楚!”
宮歐在手機那端嗤笑一笑。
“我清楚什麼,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時小念說道,“你把話說清楚,我偷你什麼東西了。”
“你偷……”宮歐頓了下,而後字字控訴地道,“帝國城堡三樓電梯出來左手邊第三間健身室裡,右手邊數起跑步機上的耳機是不是你偷了?”
“耳機?”
時小念錯愕。
什麼耳機,她見都沒見過。
“對!我已經查過,除了你不會有人偷的!”宮歐理直氣壯地說道。
時小念站在光線明亮的餐廳裡,都不知道說什麼了,“宮歐你幹什麼?我離開帝國城堡的時候是簽了合約的,上面寫明瞭財務清楚分明,沒有遺漏,漏了各自負責,你現在跟我來說什麼耳機不見了?”
她怎麼知道他耳機去哪了。
“耳機不見了,就是你偷的!”
宮歐道,那語氣篤定的就像親眼見到一樣。
“宮歐,你要分手的時候天天說我糾纏,說我胡攪蠻纏,現在到底是誰在胡攪蠻纏?”
時小念鬱悶地說道,生氣極了,“好,你說那三個雞蛋不是你偷吃的,你根本不想和我關係,那現在是怎樣?你宮歐不是有錢任Xing嗎,少副耳機再買一副就好了,還要專程打電話和我說?”
說到這些,時小念的心口泛着疼痛。
這段失戀的時間她本來就夠難過的了,他還要栽贓她偷東西。
她不想再見到他,不想再聽到他的聲音,她的心真得疼,太疼了……曾經爲她做過那麼多事的一個男人現在的每一句話都像刀子一樣割着她的身體。
他憑什麼這麼折磨她。
“你懂什麼,那副耳機是限量款的,全世界只有十副,全賣光了!”宮歐道。
“你宮歐請人家再製造一副,人家應該是求之不得吧。”
時小念不懂這有什麼好來向她發難的,她就這麼好欺負?
“我就要原來那一副!”宮歐沒有絲毫的退步,咄咄逼人地道,“總之,我已經報警了,警察一會就會找上你,你也等着做筆錄吧!”
等着做筆錄。
以他的權勢,這是非要她背上偷竊的罪,還要背上一筆債嗎?
他有沒有想過,她是個孕婦,哪怕他認爲孩子不是他的,他也不能這麼做吧……良心被狗吃了嗎?
時小念握着手機的手微微顫慄,眼睛酸澀極了,好久,她對着手機道,“宮歐,我真的不想再聽到你的聲音!”
說着,時小念掛掉電話,一滴淚從黑白分明的眼中掉落下來。
她吸了吸鼻子,抹去眼淚,不讓自己掉眼淚。
報警。
警察肯定會上她家找她,她不能在這裡耽擱,要讓警察發現分手後她還偷偷來這裡,宮歐更是疑上加疑,還會嘲笑她。
她在宮歐那裡什麼都不剩了,不能連最後的自尊都失去。
時小念低眸看向滿桌的菜。
算了,就臭在這裡吧,就像她和宮歐之間,像麪糰一樣拼了命地發酵,時間一久就臭了。
這麼想着,時小念拿起包轉身就走。
房間裡,宮歐看着屏幕變成一片漆黑的手機,一雙眸子黯淡無光。
“宮歐,我真的不想再聽到你的聲音!”
就這麼不想聽到他的聲音了?
她委屈,她難受。
那她知不知道,他到現在還在嫉妒着,她能糾纏慕千初六年,卻只糾纏了他六天。
他嫉妒得都要瘋了。
可他又拿她怎麼樣?近不得,遠不得。
她知不知道,現在的他有多無力,瘋狂地思念,瘋狂地推離……矛盾在他身體裡像藤蔓一樣滋長起來,纏繞着他的脖子,讓他快呼吸不過來。
驀地,宮歐推開房門往外跑去,一路衝出去,衝到一個黑暗房間裡,拉開窗簾讓月光照進來。
他走到望遠鏡前面,調整個角度往下,俯下身看去。
不一會兒,只見時小念從A座樓走出來,腳步有些匆匆的,拎着包一步一步往外走去,身上穿着寬鬆的衣服,帽子、墨鏡都戴着,武裝整齊。
即使如此,她的背影他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來。
她的身影他太熟悉。
宮歐的鏡頭一直跟隨着她離去,修長的手指抓住望遠鏡,手上的勁越來越用力。
“……”
宮歐的眼睛一眨不眨,就這麼一直盯着,像個瘋狂的**狂,看着她從自己的視線離去,她邊走邊打電話,忽然腳下絆到什麼,她差點摔倒。
他站在望遠鏡前,整個人差點跳起來,心口停止跳動。
時小念顯然也被嚇倒,忙站穩,站在那裡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很久,時小念一手扶了扶墨鏡,一手摸了摸眼。
像是在擦眼淚。
沒有任何的矯情,擦完眼淚她便走了,走到小區外等待。
幾分鐘後,一部出租車停在她面前,時小念坐車離開,徹底消失在他的視線。
宮歐這才慢慢站直起身體,望着窗外的月光,人往後退了幾步,頹廢地坐在椅子上,雙手捧上臉,整張英俊的臉埋入掌間。
他慢慢閉上眼,月光下的他渾身透着無力頹廢,完全不似平時的自命不凡。
“時小念。”三個字在他的薄脣滾動着,他的脣帶着一絲顫抖,“原諒我。”
現在的他像個走進迷宮的小孩,怎麼走都走不出來,不敢輕易接近她,更無法遠離她。
……
窗外的月光越來越皎潔。
宮歐從椅子上站起來,月光輕柔地拂過他的眼,眼中一片赤紅,卻沒有眼淚。
他從房間裡走出去,一直走到餐廳。
如他所料,時小念走得匆忙,沒有將菜拿走,留下來了。
終於。
他終於吃到她做的菜了,去她現在的出租屋偷吃的,每次他都要小心翼翼計算好份量,不能太頻繁,不能吃太多。
結果那天他剛回來,餓得不行去到她的出租屋,才吃了三個雞蛋,就在監控畫中看到她趕回來。
他來不及讓人把煮熟的蛋送過來,只能拿生雞蛋冒充,結果就被發現了。
他已經太久太久沒有好好吃過她做的菜。
宮歐在餐桌前坐下來,時小念的碗筷還沒洗,他拿起她用過的筷子就夾起一塊菜放進嘴裡。
菜已經冷了。
但味道依然很好,有時小念的專屬味道。
宮歐將菜一筷一筷夾進自己的嘴裡,第一次細細地咀嚼,將每一口滋味嘗透才捨得嚥下。
他的胃突然一點疼痛都感覺不到,只剩下舒服。
不知不覺,一盤菜已經見光。
宮歐的眉頭蹙了蹙,拿起筷子想夾第二盤的菜,卻下不了手。
下一次吃到時小念做的菜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得循序漸進,不能一下子全吃完了。
這麼想着,宮歐硬生生地將筷子按回桌上,然後把菜一盤一盤端向廚房,擱進冰箱裡。
做完這些,宮歐往客廳走去,反手拖着一張椅子走向牆。
椅腳在地上發出一長串刺耳的聲音。
將椅子放在牆前,宮歐坐下來,雙眸看着牆上最新的一幅漫畫,上面畫着一張B超照片,下面沒有文字。
什麼意思?
是想說寶寶很健康麼?
宮歐盯着牆上的漫畫,手指撫過上面的B超,薄脣慢慢噙起一抹弧度,嗓音低沉,“小東西,敢讓時小念辛苦,不管你是不是我的,我都弄死你!”
他的手指撫過小女孩孤單的身影。
時小念。
他一個人的時小念。
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宮歐拿起手機,上面是英國來的電話,燈光下,他的臉色一下子沉下來,然後接起電話,“喂。”
“親愛的,是我。”羅琪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什麼事?”
宮歐冷冷地問道。
“做母親的關心一下兒子,打個電話不可以嗎?”羅琪溫柔地說道,“你什麼時候回英國,你父親想和你談談婚事。”
婚事。
又是婚事!
宮歐不耐煩地道,“你們急什麼!我纔剛剛宣佈分手,現在就聯姻,對我的聲譽會很有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