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他伸手慢慢按向自己的胸口,然後擡起來,手指上乾乾淨淨,沒有一點血跡。
奇怪。
沒傷到怎麼會痛成這樣。
宮歐一直就這麼躺在按摩椅上,地上是一地的玻璃碎片。
忽然,宮歐睜開眼睛,黑眸直直地盯着上方,他從按摩椅上站起來就往外走去。
有傭人見到他連忙低頭,“少爺。”
宮歐沒有理會,按下電梯就往一樓而去,電梯門在他面前緩緩打開,宮歐大步走向廚房。
“少爺好。”
廚房裡的廚師和幫傭正在準備食材,見宮歐突然進來,紛紛站起來低頭。
宮歐像根本看不見他們一樣,上前就打開冰箱,從裡邊翻出東西,聞一下扔掉,又翻出東西,聞一下扔掉。
不一會兒,冰箱裡的東西就給他扔空了。
“……”
廚師和幫傭們都面面相覷,誰都不懂宮歐想幹什麼。
冰箱門就這麼開着也不管,宮歐走到一旁的保溫箱打開,平時時小念做了菜他一時吃不上都是放在這裡。
居然沒有。
裡邊空空如也。
宮歐死死地瞪着保溫箱,然後轉身舉起手打開一排玻璃櫃子,從裡邊翻東西,蛋糕做好了應該是放在這裡的。
櫃子裡放着新鮮的一排麪包、蛋糕。
宮歐從裡邊拿出一盒,打開。
不是這個味道。
宮歐直接將麪包連盒子一齊扔掉,然後又去打開另一盒,聞一下再扔掉。
廚房的地上很快一片狼籍。
“少爺,你這是做什麼?”封德從外面聞風趕來,踮着腳跨過狼籍走到宮歐的身邊,擔憂地看着宮歐。
“時小念做的蛋糕在哪?她做的蛋糕不是一直放在這裡的,誰偷吃了?”
宮歐慍怒地吼道,繼續在櫃子裡翻出蛋糕盒,聞一下再扔掉,不斷重複着這樣的動作。
不是時小念做的。
都不是時小念做的味道。
“時小姐做的蛋糕?”封德愣了下,“時小姐差不多已經有一週沒做過蛋糕了。”
少爺現在不是都改吃莫娜小姐做的食物了麼?
“不可能!時小念從來沒斷過給我做東西!”
宮歐狠狠地瞪他一眼,把櫃子裡的東西全翻出來都沒有找到時小念做的蛋糕,頓時火上心頭,大步衝到那些廚師面前,一把抓住一個廚師,雙手緊攥着他的衣領,“說!是不是你偷吃了時小念做的蛋糕?”
“我沒、沒有啊,少爺。”廚師嚇得連說話都不完整了。
“不可能!蛋糕放在那裡不會少的,是不是你?還是你?你偷吃的?”宮歐又抓住另一個肥頭大耳的廚師,黑瞳陰戾地瞪着他,眸中的瘋狂像是要殺人一樣,“你敢偷吃我的東西?不要命了!”
說着,宮歐就往那人的肚子上揍去,完全是下死手的做法。
“……”
封德驚呆地站在一旁看着,少爺以前再生氣也不會打下人出氣,今天這是怎麼了?
“宮先生?”
莫娜也聞訊趕來,站在廚房門口聽了一會兒後連忙上前拉住宮歐,海水藍的眼睛擔憂地看着他,“宮先生,你別這樣,我馬上做營養餐給你吃好不好?”
“滾開!”
宮歐一把推開莫娜,雙眼惡狠狠地瞪着她,“給我滾!”
莫娜被推得踉蹌一步,扶住桌子才勉強站穩,沒有摔倒,她的反應很快,沒有生氣,朝宮歐溫柔地說道,“宮先生,我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可你必須知道,你和時小念已經分手了。”
聞言,宮歐的黑眸一滯。
分手。
已經分手了,對,是他把她時小念趕走。
“宮先生,你只是一時改變不了習慣,沒關係的,你看這一週你吃的都是我做的,你不也吃得慣麼?”莫娜循循善誘地說道,“你只是需要培養一份新的習慣而已。”
宮歐陰戾地瞪着她。
“宮先生,你在這裡砸東西也無濟於事,我知道,對我的專業能力你還是認可的。”莫娜說道,漂亮的藍眸凝視着宮歐英俊的臉龐,“我會幫你的,等我治好你的病,你就不會這麼痛苦了,相信我,好嗎?”
“……”
不會痛苦。
這四個字對宮歐來說是天大的誘惑,他瞪着莫娜,眼中的陰戾慢慢消散,人往外走去,“馬上做午餐給我吃!”
他餓了。
人一餓,他就瘋狂地想念時小念,可他清楚,他不能這麼瘋狂,絕不能這麼瘋狂。
聞言,莫娜的臉上露出笑容,“好的,宮先生,我馬上去做給你吃。”
莫娜立刻衝到流理臺前,睨了一眼地上的狼籍不禁蹙眉,像個女主人一般道,“封德,讓他們把這裡收拾一下。”
“是,莫娜小姐。”
封德恭敬地點頭,一張蒼老卻仍然露出幾分英俊的臉上有着凝惑。
少爺似乎並沒有完全放掉時小姐,那爲什麼說分手就分手了?究竟是怎麼回事?莫非,這裡邊另有原因?
莫娜穿上圍裙開始下廚。
以前,有人告訴她,她這個蘭開斯特家族的大小姐會爲了一個男人親自下廚,她怎麼都不會信的。
但現在,只要是能俘虜宮歐心的手段,她什麼都要試。
時小念已經走了,宮歐的心遲早是她的。
宮歐這個人她要,這顆心,她也要!
莫娜做好一頓料理,傭人幫忙將盤子擱到餐盤上,正要端走,莫娜不滿地看那傭人一眼,聲音冷淡,姿態高傲,“不用了,我親自端過去。”
任何會溫暖到一個男人的細節她都不會放過。
“是,莫娜小姐。”
傭人默默地退下。
莫娜脫下圍裙,端着餐盤往外走去,走進餐廳。
餐廳裡,宮歐坐在白色餐桌前,背挺得筆直,一張俊龐沒有表情,黑眸陰沉,掩蓋着許多的情緒,薄脣緊抿。
他的身上散發着一股冷漠的氣息。
“宮先生。”莫娜朝他走過去,聲音溫柔,將料理親自一盤盤端出來,擱到宮歐的面前。
宮歐冷冷地盯着那些料理,拿起刀叉切起牛排,切下一塊放入嘴裡。
味如嚼蠟。
難吃得要命。
習慣要改,否則他會一直痛苦,他的病讓他什麼情緒都變得格外極端,生氣是極度生氣,痛苦也是極度痛苦。
宮歐嚼着牛排然後用力地嚥了下去,感覺嘴裡牛肉像是刀片一樣,一路割過他的喉嚨,一直割到胃裡。
整個身體內部像在淌血一樣,痛到他的手指幾乎要顫抖。
“我這病什麼時候能治好?”
宮歐陰沉地問道。
他從來不在乎自己的偏執型人格障礙能不能治好,但現在他在乎了,他不要這種滅頂般的痛苦,絕對不要!
病?
莫娜坐到他的左手邊,海水藍的眼睛深深地注視着他,“只要你肯治、肯配合,會很快治好的。”
“具體時間。”
宮歐嚼着嘴裡的牛排道,嗓音凌厲。
“具體時間這種說不好的,但我可以和你說一些別的。”莫娜坐在他身旁,轉眸往旁邊看了一眼封德。
一直站在那裡的封德收到目光,識趣地退了下去,將餐廳的門關上。
餐廳裡只剩下莫娜和宮歐兩個人。
宮歐冷冽地看向她,“說下去。”
他要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不這麼痛苦。
“宮先生,我知道你向時小念分手的真正原因是什麼,所以我也知道你有多痛苦,但請相信我,這痛苦不會存在多長時間的。”莫娜認真地說道。
“……”
宮歐一臉冷漠地聽着,修長的雙手用力地握住刀叉切着牛排。
“說真的,雖然我給你情感寵物這個藉口,但是它確定有一定可能Xing的。”莫娜說道。
宮歐一開始和時小念分不掉手,終於聽取她的建議。
讓時小念認爲他是病快好了,所以對情感寵物的需求少了,纔會分手,再加上她和宮歐有意的靠近,時小念當然潰敗而逃。
聞言,宮歐手中的刀子狠狠地劃過盤子表面,一雙黑眸陰冷地瞪向她,“你說什麼?”
“呃?”莫娜惑然。
她說什麼了。
“什麼叫有一定可能Xing?”宮歐瞪着她,冷冷地問道。
“哦,是這樣的,我仔細研究了下,我覺得你對時小念的感情的確就是對情感寵物的感情,這點我沒有造假,所以時小念纔會完全相信。”莫娜說道。
時小念傻就傻在以爲偏執狂會很容易治好,其實沒那麼快,很費時間的。
“你在天方夜譚?”
宮歐幾乎咬牙切齒地說出來。
他對時小念的感情怎麼可能是對情感寵物的感情!
“宮先生,你不必和我一個心理醫生爭辯這些,我有過戀愛經驗,我可以告訴你,正常人戀愛絕不像你這樣極端。”莫娜專業地說道。
“……”
宮歐用力地握緊刀叉。
“雖然你的病還沒有完全治好,但是隻要繼續治療下去,時小念在你心裡的份量會越來越輕,你也就不會再爲她痛苦,甚至都不會再想起她。”莫娜寬慰着他,低眸看一眼他盤中的牛排,“就像食物一樣,你現在不也能接受我煮的食物了麼?”
不再只接受時小念的。
他的習慣在改變,他的一切都會改變的。
“……”宮歐狠戾地瞪着她,“你確定,只要我的病治好,我就會忘了時小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