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奕霖沒有去錢萌萌那兒,而是來到暗夜帝國的總部,坐在那兒一直抽菸。
裴奕霖是不怎麼愛抽菸的,但他在遇到爲難的事情的時候,就會抽菸,而且,還是連續不斷的抽,抽了一根又接着一根。
辦公室裡很快就繚繞了滿滿的煙霧,地上掉滿了菸頭,當煙盒裡最後一根菸也抽完時,裴奕霖纔拿過手機在手裡。
手機通訊錄上,顯示的是郝醫生的電話號碼。
按下通話鍵,“嘟嘟嘟”的等待音顯得格外扣人心絃。
“裴總?”郝醫生很疑惑,“這麼晚了……”
“我問你,如果是同父異母的臍帶血,能救萌萌嗎?”裴奕霖的聲音依舊冰冷,卻帶着濃郁的複雜。
“可以試試。”郝醫生說。
“試試?”裴奕霖擰住眉頭,“你信不信我想試試擰斷你的脖子!”
“裴總……”郝醫生聲音哀怨,“這個你不能怨我,臍帶血救白血病,本來就不是一定成功,哪個醫生都不能給你保證一定成功,但是,同父同母和同父異母的臍帶血的效果,是差不多的。”
裴奕霖怒了,“那你不早說!”
“我問過你啊!”郝醫生汗顏。
“什麼時候?”
“我問你會不會碰除了宋淺以外的女人,你說絕對不可能!”郝醫生說。
裴奕霖真想把郝醫生給捏碎了,如果他說是用來救錢萌萌的,那不是就可以另當別論了嗎?
“怎麼?”郝醫生試探的問,“裴總,你在外面和別的女人搞出孩子來了?”
裴奕霖不爽,衝郝醫生吼道:“你說話還要不要再難聽點兒?”
郝醫生不由笑了,說:“裴總,我是醫生,是在打聽問題,想盡一切辦法救你的寶貝女兒萌萌呢!”
“秦希蓉懷孕了。”裴奕霖冷聲,“到時候她生孩子的時候,你把萌萌帶去,該怎麼救人,你自己看着辦。”
“嘖!”郝醫生感嘆着,“裴總,這樣的話,你確定宋淺還會原諒你嗎?”
“先救人再說。”裴奕霖也沒辦法顧太多,“等我把女兒安全帶到她面前,她應該會心軟原諒我。”
只是,裴奕霖也在想,如果秦希蓉肚子裡的那個孩子出生了,那麼,又該怎麼處置呢?
裴奕霖搖了搖頭,看着滿地的菸頭,心裡涌出濃郁的煩悶出來。
是的。
當裴奕霖派人去做宋淺與錢萌萌的親子鑑定的時候,他很順便的把自己的也一併鑑定了。
從那個時候起,裴奕霖就知道錢萌萌就是他的女兒,也知道宋淺就是六年前那個從他手裡偷走家徽,並且逃脫的女人。
可是,裴奕霖試探過宋淺,她似乎完全不知道家徽那回事,讓他也變得一頭霧水。
而裴奕霖也沒有與宋淺和錢萌萌相認,他覺得現在還不是好時機,擺在他面前的困難太多了。
得知錢萌萌有白血病,裴奕霖配對了裴家每一個人的骨髓,卻都不符合,他這個做爹地的,這麼多年都沒有爲女兒做過一件事情,如今女兒生病,如果他不能救她,怎麼對得起她,又怎麼對得起宋淺一個人辛辛苦苦把錢萌萌帶到這麼大呢?
想起錢萌萌說宋淺這些年的辛苦,裴奕霖就很自責,如果他能早點兒找到她……
裴奕霖苦笑,他對宋淺,是從第一眼起就有的心動,無論是六年前還是六年後,他都註定逃不掉,以爲愛上宋淺,從而忘記了六年前的陌生戀人,卻不曾想到,宋淺就是他六年前的陌生戀人。
“宋淺呀宋淺!”裴奕霖喃喃着出聲,“你要我該拿你怎麼辦纔好?”
這時,裴奕霖辦公室的門響起起來。
“進來。”裴奕霖冷聲。
來的人是方子狂,自從殷寶兒死了之後,他對任何女人都沒有興趣,完全變成一個癡情種,人生的希望就是尋找殷寶兒。
“寶兒到底是被誰綁架走的?”方子狂問,“爲什麼這麼久了,她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裴奕霖看向方子狂,好多天沒見,方子狂變得更頹廢了,鬍子起碼有一釐米長,還沒有刮,眼睛無神,頭髮亂糟糟的,根本就像是個流浪漢。
“再等等吧。”裴奕霖只能將謊言繼續說下去,“對方肯定在醞釀一個大陰謀。”
方子狂仔細看着裴奕霖,就像是在求證什麼似的。
裴奕霖努力壓下對方子狂的愧疚和心虛,表面上風平浪靜。
“寶兒真的還活着吧?”方子狂問裴奕霖。
方子狂覺得不對勁,如果對方真的是綁架走了殷寶兒,肯定會說出用意,可現在,這麼久了,卻根本沒有任何消息。
方子狂想到殷寶兒那天一心求死,會不會,她是真的死了,這些人,都在說謊騙他呢?
“我昨天夢見她,她說她很想我,你確定、她還活着?”方子狂追問。
“嗯。”裴奕霖淡淡應聲,“你是太過思念她,所以胡思亂想了。”
“是嗎?”方子狂有點兒不敢相信。
“子狂,等寶兒回來了,你真的決定要跟她在一起嗎?”裴奕霖問。
方子狂想都沒想就回到:“當然!”
裴奕霖犯難了,頓了頓,繼續說:“可你母親在死之前的遺言你怎麼辦?”
“你什麼意思?”方子狂問。
裴奕霖輕聲說道:“我覺得,你該像你之前想的那樣,另外找一個女孩過一生,寶兒,還是商煜的妻子。”
“不可能!”方子狂反應很大的一拍桌子,“我已經要了寶兒,我一定會對她負責!”
“那你之前做了那麼多傷害她的事情,都是爲了守住你對母親的承諾,不都白做了嗎?”裴奕霖問。
“你今天是怎麼回事?”方子狂擰住眉頭,問:“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什麼?”
裴奕霖沒有回話,自己心裡也正煩着呢!
說得輕鬆,讓秦希蓉把孩子生下來救錢萌萌,那個孩子,日後該怎麼辦呢?一定會成爲他和宋淺之間的阻礙!
裴奕霖兩難着,而他又必須選擇先救錢萌萌,他無可奈何。
方子狂起身,等着裴奕霖,質問道:“寶兒真的出事了,對不對?”
“你就這麼希望寶兒出事嗎?”裴奕霖沒有好的語氣,“當初是你決定離開她,不是我逼你的!”
這是方子狂的痛處,他知道,如果自己當初不那麼固執,肯和殷寶兒一塊兒面對,事情就不會發展到今天這個樣子。
是他的錯,都是他害的!
看見方子狂忽然黯淡下來的眼,裴奕霖又不忍心。
裴奕霖多想告訴方子狂,是的,殷寶兒死了,死了又怎麼樣,你還得繼續活着,否則你就是懦夫。
可有些事情,教訓別人好說,輪到自己身上來,絕對難做。
裴奕霖也換位思考過,如果這個時候是宋淺出事了,他可能會比方子狂還頹廢。
“你知道我有多愛她吧?”方子狂坐在地上,像個孩子一樣的哭起來,“每次我在傷害她的時候,自己比她還痛,我多麼想自私一點兒,抱着她不鬆開,可我又不得不逼自己遵守諾言,因爲我對母親發過毒誓,如果我敢和寶兒在一起,寶兒就會死。”
裴奕霖一怔,該不會是……毒誓真的靈驗了吧?
“所以我好害怕,我害怕是因爲我和寶兒在一起了,寶兒就死了。”方子狂痛苦的閉着眼睛,“是我的錯!我不該發那樣的毒誓,我應該咒自己死,怎麼能讓寶兒死!”
“我知道,是你母親逼着你這樣發誓的。”裴奕霖輕聲,“你別自責。”
“其實我偷吻過寶兒,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方子狂又笑了,“我那麼愛她,根本離不開她!”
方子狂繼續說:“多少次在她睡熟的時候,都忍不住跑去看她,我抱着她,吻她,癡癡地看着她,等她醒來了,又馬上離開,現在想想,本來以爲那樣的日子苦,但好歹能夠看見她,現在,我去哪兒找她,你告訴我,我該去哪兒找她……”
裴奕霖的心震撼的動了動,方子狂現在的痛苦,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如果不珍惜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等到失去了,就後悔莫及。
“子狂。”裴奕霖蹲下,就在方子狂面前,“振作起來,寶兒知道你這麼愛她,會很開心的。”
方子狂看着裴奕霖說:“我想親口告訴她。”
“有機會的。”裴奕霖點頭,“她……會回來的。”
方子狂不知道還該不該繼續相信,沒有殷寶兒的日子,他活得度日如年。
再安慰了方子狂幾句,裴奕霖迅速趕回別墅,他要找宋淺,他再也不要失去宋淺!
宋淺躺下正準備睡覺,房門忽然打開,看見裴奕霖,她下意識把被褥往脖子上拉了拉。
裴奕霖的眼裡閃過一抹受傷的神色,他走到牀邊,自上而下的看着宋淺,輕聲道:“淺兒,我愛你。”
宋淺一怔,不知道裴奕霖這又是在發什麼瘋。
“尉遲皓藍的事情,我也很抱歉,我相信你,和他只是很簡單的朋友關係,過去的那段記憶怎麼可能放到現在呢?是我不好,我不該……”
“不。”宋淺冷冷地打斷裴奕霖的話,“其實我現在才發現,皓藍確實挺好的,又和小時候的我有感情基礎,我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