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上,一行十人正在雪地中行走。
以攘蠻城爲起始點,東西兩個方向沿線的誅邪陣維護工作是協防修士們的主要任務,也就是北河州和北境接壤的整個長達數百里的邊境線都是他們需要巡視的地方。
中原大陸的整體形狀就像一個葫蘆,九州地域較大,是葫蘆的下半部分,而北境只佔整個中原大陸的四分之一,就相當於葫蘆的上半部分,兩者連接的地方即北河州與北境接壤的邊境線。
誅邪陣的威力巨大,由九州所有地仙和天仙修士聯手設置,日常維護所需要的靈力也極爲龐大,不過誅邪陣融入了九州所有陣法大家的畢生所學,倒是不需要人爲灌注靈力,陣法自身會汲取周圍的天地靈氣化作己用。
也正因爲如此,妖族和蠻族總是會派各自的陣師過來,偷偷佈置破壞天地靈氣的法陣,阻絕誅邪陣自行汲取靈氣,雖然無法破壞整個大陣,但能夠在陣法的某一處造成漏洞,可以讓它們偷渡進入九州地域。
這麼多年來,北境通過這種方式已經向九州境內偷渡了不少十階妖獸,蠻族因爲先天外貌與人族差距過大,倒是無法融入,只有十階以上已經能夠化形的妖獸才能完全模仿人族外貌進入九州境內潛伏。
正面攻打攘蠻城並不現實,這是數百年來得到的結論,如果沒有一定的把握,北境妖蠻兩族就不會向攘蠻城派兵。它們只期待着某一天進入九州的妖獸足夠多了之後,再裡應外合,增加攻破攘蠻城的成功率。
九州方面自然也知道北境的目的,除了攘蠻城的協防修士會嚴加防範之外,九州境內在邊境沿線也會佈置崗哨,禁止任何人靠近北河州邊境線十里範圍內,只要出現在這個地方的非邊軍人物都會被就地擊斃。
如今已經是今年這一屆協防修士們來到攘蠻城的第二個月,各個宗門子弟對於自己負責的區域都已經十分熟悉。或許是守城戰讓妖蠻兩族消耗了元氣,至少在這兩個月的時間裡,他們都沒有遇到什麼突發情況,也沒有發現兩族陣師出現在邊境。
“戴師兄難道還在記着我們來時的事嗎?”天山劍宗的弟子們走在雪地上,互相聊着天。
他們身上穿着火狐皮披風,取材自北境火狐。雖說北境常年冰雪,但也不代表着這裡不會出現火系的妖獸,據說妖族的天妖,就是一頭火系妖獸,只是本體還無人知曉。火狐在北境屬於低階妖獸,目前發現的最高階級也不過是七階,它們儘管被稱作火狐,可身體皮毛確實雪白一片,沒有絲毫雜色。
火狐一族修煉的是狐火之術,狐火的攻擊能力不強,通常只是作爲火狐一族最後的攻擊手段,因爲狐火相當於是它們以性命交修所獲,狐火的強度與它們自身的修爲和生命力相關,如果狐火被滅,會直接損傷到它們的修行根本。尋常狐火的溫度大概就與符師繪製的上品火符相當,比凡火強,比玄火弱。
狐火最主要的作用是能夠幻化出極爲逼真的幻境,以及爲火狐在北境雪原上生存提供必要的保溫手段。當火狐死亡,狐火就會消散,要製作火狐皮披風,需要有符師隨行,在火狐死亡的那一刻以符咒將狐火封禁在它的皮毛當中,這樣製作出來的火狐皮披風就能夠爲穿戴者提供雪原生存所需的溫度。
說白了就是相當於一張大號的永不失效的熱符。
火狐雖然大多階級不高,但十分狡猾,捕捉起來很困難,獲取並不容易,火狐皮披風相當於攘蠻城的特產,因爲在九州境內並沒有太大的市場,只有在北境雪原上才用得到,可儘管如此它也是所有協防修士最重要的裝備之一。
愛護自己的披風,是所有宗門子弟來到攘蠻城後最早被告知的注意事項之一。
天山劍宗的弟子們身穿火狐皮披風,從遠處看去,幾乎與雪地融爲一體,他們正在巡視着自己負責的區域。
每個宗門負責的區域都在五到十里範圍,每日仔細巡查一遍就行,無需來回巡視,畢竟誅邪陣也不是那麼容易被突破的,想要佈置一座足以阻斷誅邪陣汲取靈氣的法陣,絕不是一天內能夠完成的工作,如果在自己的巡查範圍內沒有發現異常的靈力匱乏現象那就不用擔心。
可以說協防修士的任務其實十分輕鬆,前提是不會遇到妖蠻兩族的陣師。雙方一旦遇上,那就是不死不休的血戰一場,陣師的戰力通常都不強,因此只要出現在邊境線上,必然會有高階妖獸同行保護,而且至少都是十階以上的妖獸同行,所以一旦發生戰鬥,傷亡總是不可避免。
好在這兩個月妖蠻兩族都很安分,這也讓天山劍宗的弟子們終於擺脫了執行任務時的緊張情緒,能夠開口聊聊閒話了。
他們這兩個月的話題總是繞不開白澤,起初白澤在養傷,所以執行任務的時候都是齊雲海帶隊,可是如今白澤的傷勢早就好了,卻依舊沒有迴歸隊伍,這讓他們有些不解和委屈,覺得是不是他還在記着自己這些人在來時的路上不服從命令的事情。
“不要瞎想,戴立不需要執行日常的巡查任務,是劍聖前輩親自說的,自然是另有任務交給他。”齊雲海淡淡的說道。
“劍聖前輩對戴師兄也太好了些,我記得傳聞裡,老前輩是一個脾氣不好,很難親近的人......難不成,戴師兄也會得到劍聖傳承?!”有弟子忽然興奮的問道。
劍聖傳承有多麼誘人,看看如今的兩名劍聖傳人就知道了。幾百年來,接受劍聖李青風傳授劍法的人也就兩個,而那兩人如今都已經是地仙修爲,放到九州境內,那都是有資格開宗立派的人物了,現在九州修行界都有這樣的共識,那就是隻要能夠得到劍聖傳承,就必然能夠成就地仙,要知道九州另外兩名天仙強者的弟子當中,各自也只教出了一名地仙。
“你要是能在守城戰裡拖住妖王,擊殺過半數的妖獸大軍,劍聖前輩也會待你好的。”李斯調侃了一句。
“那不能比......”那名弟子連忙尷尬的擺手說道。
另一邊,在攘蠻城中,白澤被請到了城頭劍閣面見劍聖。
不知道爲什麼,他傷好之後原本是準備和同門師兄弟們一起去執行任務的,可是劍聖卻吩咐下來說另有要事準備交給他去做,接着又沒有了下文,讓他一直等了好幾天才被請到劍閣。
白澤一入劍閣,看見了一席白袍的劍聖盤腿坐在閣中。
劍閣就只是城頭上的一座小小閣樓,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只有一個蒲團和一方小小的茶几,茶几上隨意的擺着一個酒葫蘆,可以說是簡陋到了極點,完全與劍聖的身份不匹配。外界傳言攘蠻城的陣眼就在劍閣當中,可是這裡並沒有特殊的靈力波動,一切看上去都稀鬆平常。
“你今年多大了?”白澤剛剛走進劍閣,劍聖正在閉目冥想,老人沒有睜開眼,就直接問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像是寒暄的長輩。
“呃,快十七了。”白澤撓了撓頭,有些不知所措。
他真正近距離面對過的強者就只有齊雲天和現在眼前的劍聖,二者的區別就在於齊雲天給他的感覺像是一把出鞘的劍,鋒芒畢露,令人不敢直視,而劍聖則是一柄深藏鞘中的古劍,韜光養晦,古井無波,如果不知道他的身份,甚至會讓人覺得這就是一個氣質還不錯的老頭子。
劍聖睜開雙眼,打量了白澤一眼,又問:“會喝酒嗎?”
白澤更迷茫了:“還沒喝過......”
劍聖拿起茶几上的酒葫蘆,拔掉葫口的塞子,往嘴裡倒了一口酒,暢快的嘆了口氣,然後將酒葫蘆隨手扔給白澤,說道:“習劍之人怎能不喝酒?拿去。”
白澤接過酒葫蘆,他可不敢在劍聖面前喝酒,只能先將葫蘆掛在腰上,小心詢問道:“前輩還有什麼要事吩咐嗎?”
“沒別的事情了,以後在城中你可以不用跟任何人一起執行任務,只要在攘蠻城方圓千里之內,你都能自由行動。”劍聖平淡的說道:“你如果有心,也可以在各個宗門負責的區域四處巡視,看看有沒有哪裡遇到麻煩,就順手幫幫忙也不錯。”
“就這?”白澤確認了一遍。
“就這,你可以退下了,酒葫蘆送你了。”劍聖點點頭,說完就開始揮手趕人。
白澤腰上挎着酒葫蘆就離開了劍閣,心裡還是有些莫名其妙,不過總體來說得到了劍聖讓自己自由行動的許可也算是件好事了。
當他離開之後,劍聖微微一笑,喃喃道:“只有二境修爲,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