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套

對風流王爺說不 玉臺碧 圈套

圈套

水月庵在城南,佔地有二十來畝。

庵堂前面供奉送子觀音的地方並不大,只得一進院落。後院佔去了四分之三的地方,極寬闊。

前庵主是人心思通透的,花心思把個後院整治了一番。侍弄成了冬能賞梅,夏日清幽的好去處。

且不說有着百年樹齡的幾株高大青松四季常青,引了曲江活水進來,彎彎曲曲盤了處淺淺的池塘。又運了些玲瓏石依水建了假山,修了亭臺,錯落着種着十來株虯勁的老寒梅。更有幾畝地全種了竹。湊齊了歲寒三友。

這青松下,梅林中,竹林裡又分別修了數間小院。豪門權貴的年輕女郎能三五成羣出城騎馬狩獵。出嫁的夫人們在府中花園裡宴請煩了,想找個清靜地方散散心。或想單獨見個什麼人,不方便去酒肆,就約了在水月庵碰頭。

素齋一席就能收二十兩銀子,加上常年的香油供奉,水月庵倒也不愁庵產不豐了。

大唐佛法道教都極受推崇。水月庵的師傅們心懷憐憫之心,對窮苦人家施藥施粥派發手抄經文,不取分文。待豪門貴婦禮敬有加,齋菜又做的好。得了衆口稱讚,水月庵的香火越發鼎盛。

想讓水月庵閉門三日,不接待別的香客,那是極難的事情。

聽得是爲領帥平定西突厥的蔡國公夫人誦經安胎。主持靜心師太唸了聲阿彌陀佛道:“蔡國公爲保邊疆殺敵,造福邊疆百姓於國有功。爲他的夫人誦經祈福,消了國公爺帶來的殺戮是功德一件。我佛慈悲。”

算了黃道吉日寫了貼子送到了國公府。

頭一天,方媽媽就帶着丫頭婆子進了水月庵。水月庵三套精舍。方媽媽嫌青松居離前面近了,吵鬧。挑剔梅舍靠水,蚊蟲多。最後選中了最清靜的竹舍。擡了箱籠背褥,自家夫人慣用的傢什擺設,悉心的鋪設起來。

連水月庵的廚房都進去轉了兩圈,親自把三天的菜單擬了,食材也讓府裡單獨送來。

靜心師太瞅着國公府打前戰的丫頭婆子就是十二人,心裡盤算着要管多少人的飯食,少不得還要提醒方媽媽兩句:“庵堂只待女客,少夫人的侍衛們不能進庵堂的。”

方媽媽笑道:“我們國公府自然不會壞了貴庵的的規矩。庵裡都是女師傅,侍衛們五大三粗的自然是不能進的。不過,我家少夫人來做**,不能帶侍衛進庵,庵主自當保護我家少夫人的安全。若有個意外,嘿嘿,貴庵就等着皇上降罪吧!”

靜心師太聽着前頭的話面露微笑,末了也收了那起世外高人的作派,有些惶恐不安。心想萬一出個什麼事,倒真抗不住國公府的怒火。

方媽媽敲打夠了,就掏出一千兩銀子捐香油錢。出手豪綽,又讓靜心師太喜出望外。打起精神,將庵裡的女尼分了班,輪班後院巡邏。

八月酷暑,出行宜早。

天矇矇亮的時候,國公府外已排好了出行的車轎侍衛。等到岑三娘上了馬車,才小心的護持着浩浩蕩蕩的離開。

水月庵前已用淨水清潔了地面,靜心師太帶着庵裡的女尼在門口侯着。

“少夫人,您當心。”

此時天已經大亮,水月庵四周的鋪子攤點都開了張,好事的百姓瞅着國公府的隊伍到來,議論着水月庵閉庵三日爲蔡國公夫人做**的事情。

岑三娘挽了牡丹高髻,穿着一襲淡青色的對襟大袖衫,髻間只得幾枚銀飾與珍珠頭面。她瞧上去精神不太好,加上素淡的裝扮,一張臉蒼白憔悴不堪。

她扶着阿秋和逢春的手下了馬車,朝靜心師太微微頜首道:“這幾日有勞師太了。”

靜心師太口唸阿彌陀佛,率衆女尼簇擁着岑三娘進了庵堂。隨即關上了庵門。國公府的侍衛們一直也沒有進去。就近在水月庵旁的客棧裡包了座院子住下。

“瞧清楚了,是蔡國公夫人。”一名坐在小攤上吃早點的人輕聲說道。

旁邊另一人就放了筷子,扔了十枚大錢,起身去了。

進了後院,靜心師太陪着岑三娘緩緩走向竹舍。

岑三娘瞧着庵裡後院的景緻,撫着胸口輕嘆道:“一進這裡,竟暑氣全消。入目滿是清翠,竟覺得精神都好了幾分。”

聽她誇獎,靜心師太也笑了:“不是庵裡景好,只需修得心靜,煩惱頓消。”

“修得心靜……多謝師太指點。”岑三娘柔弱的說道,露出有所頓悟的神色。

靜心師太暗暗得意,如此一來,水月庵想必又多了一份長年供奉的大戶。

說笑間已進了竹舍。

此間院子全用竹子搭就,裡面並不簡陋。地面鋪了地毯,竹椅上搭了錦繡的椅袱。竹牀上掛着白色的紗帳。書桌上整齊擺着文房四房,一疊閒書。案几上擺着蘇繡插屏,梅瓶裡插着佛塵孔雀翎羽。

岑三娘滿意的點了點頭,在榻上坐了。

逢春去端了茶具擺在小方桌上,跪在榻前煮茶。

靜心師太吃了一盅茶就告辭了:“時辰已到,貧尼這就去前院做三日**。少夫人身子不方便,請您遣個人換了衣裳代您赴**吧。少夫人在此焚香誦經請收藏、推薦。貧尼已吩咐庵裡女尼巡視後院,夫人放心便是。”

“我的丫頭暖冬爲此已齋戒了三日,讓她隨你去吧。”岑三娘叫過換了身素裳的暖冬隨靜心師太去,又讓夏初送她們出門。

出了門,一張銀票不落痕跡的送到了靜心師太手中。夏初指着後門笑道:“每日都要遣丫頭回府裡給老夫人報訊,還請師太囑咐弟子一聲,行個方便。”

靜心師態微笑着應了。離開竹舍一瞧,居然是張五百兩的銀票。靜心不由得歡喜萬分,打起精神領了暖冬去前殿。

前殿隱隱傳來了誦經聲,**已經開始了。

晚飯過後,阿秋與一個婆子打扮的人去了後門。

守後門的女尼早得了吩咐,瞄了一眼,就開門讓她們出去了。

後面停着輛馬車。阿秋扶着那婆子上了車,黑七趕着車駛離了水月庵。

盯着庵堂後面的人匆匆叫人去報了訊。

黑七戴着斗笠駕着車,慢悠悠的沿着曲江折轉,朝國公府的方向駛去。

“好一招金蟬脫殼,可惜瞞不過我的眼睛。”崔季冬站在黑七必經之道的二樓上,看着那輛車慢吞吞的走着,冷冷的說道。

他身邊站着個穿長衫做管事打扮的人,輕聲說道:“二爺,您怎麼猜得到那婆子打扮的人是杜少夫人?水月庵乾淨,靜心師太除了貪點銀子,卻也不敢私自放人壞了庵堂的清譽。**也是實打實的。杜少夫人怎麼會想得到這是圈套?”

崔季冬冷笑道:“別的婦人信道遵佛,良善溫婉。岑三娘敢在我開國侯府門口打滾撒潑,她若信了,纔是怪事!”

“可是國公府不是傳出消息說她中了招,且前門的探子也來回報說她臉色不好。”管事有些疑惑。

崔季冬負手站着,淡淡說道:“我令人守在國公府的地溝出口,知道看到了什麼?岑三娘根本就沒有喝過藥。煎的藥全倒進了地溝裡。百密總有一疏。她絕對想不到,我竟是從這裡看出了破綻。”

管事心裡一驚:“如此說來,她到水月庵是爲了引咱們……”

“是又如何?又不是我們崔家一家想要對付杜燕綏。反對武后的世家,都在暗中聯了手。杜家想將計就計引出製造事端的人。岑三娘不惜拋頭露面,讓人知道她進了水月庵。可惜呀,只要她敢來。她就逃不掉。”

“如果真是這樣,她還敢喬裝扮了從後門走?”

崔季冬笑了:“如果只有咱們一家,力量自然不夠。那輛車說不定只是個誘餌……”他頓了頓,指着黑七走的方向道:“寧可錯殺,不可放過。叫人盯着,別讓咱們的人出手。”

管事的領了命去了。

黑七小心的駕着馬車,走得平穩異常。水月庵雖在城中,靠近曲江,卻不是繁華的鬧市區。他照着既定的路線走到一處街巷時,耳邊聽到了箭矢掠過帶出的風聲。

黑七揚鞭抽了過去,大叫一聲:“少夫人當心!”人利索的往後退進了車廂裡。

路邊一間鋪子突然開了門,衝出來七八個黑巾蒙面的刀客。

房頂上站着個手持長弓的人,黑七的鞭子剛伸出車簾,一隻箭閃電般射了過來。

頃刻間來人就把馬車圍了個嚴實。

爲首之人看了眼站在房頂上戒備的弓箭手,什麼話都沒說,揚了個手勢,刀客揮刀斬上了馬車。

就在這時,只聽到房頂上一聲慘號,不知從哪裡飛來的弩箭狠狠射中一名弓箭手,衝擊力帶着他從屋頂上滾落了下來。

爲着之人叫了聲:“不好,有埋伏!”

聲音才落,弩箭射向了圍攻馬車的刀客。

他又喊了聲:“捉馬車裡的人!”

“束手就擒吧!”黑七哈哈大笑,兩架弩弓從車窗處伸出來,朝着刀客們射了過去。

裡面夾擊,刀客死傷了好幾人。

不捉到馬車上的人爲質,怕是這隊人都要喪命在這陋巷中。刀客也拼了命的砍向馬車。

只見車廂壁被大力踹開,兩個人從裡面跳了出來。巷子四周也衝出一隊國公府侍衛來。

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戰鬥很快就結束了。僅留下了爲首的刀客。他看着黑七身邊那名身材矮小的侍衛,心知上了當,恨聲說道:“要殺便殺!”

黑七冷笑道:“說出是誰主使,便饒你一命。”

爲首之人輕蔑的看了他一眼:“某乃死士!”說完就服了毒。

扮成婆子的侍衛皺眉道:“真是豢養的死士!”

尋常人家養不起這種視死如歸的死士。看來情況比想象中還要複雜。黑七嘆了口氣道:“收拾了。”

遠處,一名伏在屋頂的人慢慢把頭縮了回去,匆匆回去稟了崔季冬。

崔季冬大笑道:“甕中捉鱉,岑三娘你還能逃到哪兒去!”

晚點還有一更亅亅meng亅dao亅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