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涼彎腰撿起那本手寫書, 見她沒由來的緊張,以爲她看出了什麼,“怎麼了?”
“沒事, 沒拿穩。”夏白接過了書, 故作淡定的合了起來捏在手裡。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把所有的事情都串聯了起來, 但是如果真如自己猜的那樣, 那以她不認命的性格又怎麼會輕易自殺……
夏涼也沒在意, 洗漱了之後坐在牀上看綜藝。夏白百無聊賴的又打開了那個箱子,她無所事事的翻了翻其他的筆記,也並沒有什麼發現。
期間尋北打過一通電話, 只是告誡她待在那裡這幾天不要回來,夏白看了日曆才忽然意識到通話今天是什麼日子。
“第六個女孩怎麼樣了?”她問了第六個受害者的情況。
那邊沉默了半晌, 才輕輕道:“我就在她那。”
直到這時夏白才知道, 如果按照之前的走向, 其實自己和那個女生是在同一天出事,現在那邊有尋北照看着, 而自己跑到了幾百公里之外的城市,所以她們兩個都暫時逃過了一劫。
但是讓她不明白的事,既然她和那個女孩是在同一天同一個地點出的事,那她應該和那個女孩是熟人,不然她們怎麼會平白無故的就聚在了一起被人殺掉呢?
夏涼看她掛了電話一直在沉默, 不免有些擔心:“我覺得……你好像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嗯?”夏白彎腰整理着書籍, 不明所以。
“就是……我明顯感覺到你在開心與陰鬱之間徘徊。”夏涼忽然愣了愣, “也沒有了, 我們好久沒見面我瞎說的。”她忽然手足無措, 講的話也顛三倒四。
“可能我本來整個人就比較陰鬱,但是……”夏白腦袋裡忽然蹦出了某個人, “好在有個人一直在把我往快樂的路上拉。”
夏涼這一聽忽然來了興致,她穿起拖鞋噠噠的跑向夏白,一臉神秘叵測的盯着她:“姐,你談戀愛了。”
她自作聰明的,用了個肯定句。
“你看,耳朵都紅了。”
“那是因……”
“好了不要狡辯了,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
“……我再看看以前抄的東西。”夏白其實還在琢磨,就算她們在自己的遇害日那天各自因爲尋北的干預逃暫時逃過了一劫。但是兇手遲遲沒有露面,這才她最擔心的問題。
她總不能在這裡一輩子不回去。
這更像是一個未知的□□在他們周圍。
夏涼見她開始翻那幾本手抄書,只當是她在害羞。
晚上夏白翻來覆去的睡不着,鬼使神差起來又打開了那個箱子。最下面那本手抄符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看了幾頁,無非就是之前見過的那些。
最後一頁的有張滅魂符樣本。
看到這裡,她不知怎麼的就想到了之前顧典家裡那張。
夏白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如同被灌了迷魂湯。
她看見夏涼的牀笫旁邊站着一位陌生的老婆婆,奇怪,明明沒有靈魂敢接近她旁邊的。
夏涼安靜的睡着,似乎完全不知道身旁發生的一切。
老人轉過頭:“還記得我嗎?”
夏白想要張口,發現自己又是動不了了。她一度分不清這到底是夢魘還是真實的。
“我的小夏。”她又開口,“我苦命的孩子。”
“我們改變不了什麼,我們都不過是滄海一粟,塵世蜉蝣。我知道你想要了解所有的真相,但是,所謂的真相就是一顆洋蔥,我們無法撥開每一層。”
夏白盯着她眼睛,畫面忽然間變成了昏暗的顏色。
她驀然出現在一間彼時破舊的老屋裡,看見彼時的自己在厚重的木桌子上伏案寫着什麼,夏白朝着那個“自己”走了過去,手剛觸及肩膀,便穿透了過去。一時間,她竟然不知道到底自己是透明的還是眼前伏案低頭的“她”纔是透明不真實的。
夏白俯身,仔細了看才發現那是一張符。
符?她徒然一驚,難道那個滅靈符真是自己寫的?
所以根本就不是因爲她碰了符纔會失效,那時因爲那張符就是她的命。她用自己的命寫了這張符,遵循着預言裡的一切,請人偷偷將它放在顧典家裡。
她復後來活了,所以符也就消失了。
夏白看見畫面裡的自己找了根白綾,然後將自己的脖頸懸了進去。
夏白沒有一絲的害怕,她只覺得有些悲壯,莫名的悲壯。
一個預言者看見了自己生命盡頭,於是,她早早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來換取另一個人的平安。
那尋北呢,不也是願意把自己的壽命分享給自己。他和顧典明明就是同一個人。
她忽然覺得自己和顧典和尋北之間的藏着看不見的千絲萬縷,不止侷限於現在。
夏白從那個婆婆的回憶裡抽離了出來,奇怪的是她並沒有向以前一樣有任何的不適。
“不是今生的業障。”婆婆看着夏白,“我們只是“洋蔥”的一層而已。”她不知所云的說完這些話,忽然變作一方血水朝着夏白撲了過來,粘稠的血腥味涌進她的鼻腔口腔,佔據了她所有的感官。
她忽然醒了過來,大口大口的喘息。
房間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清,沒有任何的血水和老婆婆。夏涼守在自己牀邊一臉不知所措:“你做夢了?”
她手機裡那個綜藝節目還沒結束,隔着被褥悶悶的傳來裡面人物的笑聲。
夏白坐起身來,臉上還還帶着淚痕,她這才發現手裡還攥着那本書。
她看着夏白忽然道:“我好像夢見外婆了。”
夏涼愣了愣:“你記得她的樣子嗎?”
能讓自己看見靈魂的眼鏡還不受傷害的,除了自己的外婆,不會有其他人了。
不對,她忽然苦澀的笑了一聲,還有蒙大爺。
“小涼,明天我就要回去了。”她看了一眼夏涼脖子上那顆珠子,“外婆的東西麻煩你保管了。”
“這麼早?這纔剛來就走?我還沒帶你去周邊嚐嚐淮揚菜呢。”
話是這麼說,其實夏白也明白,夏涼孤身一身在這求學,她來了還和她擠在宿舍裡,過幾天其他人回來了大家都挺不方便的。看到了這個妹妹她已經很是心滿意足了,加上顧典那裡又是不清不楚的事情,她逃避不是辦法,她總要去面對。
她一日不回去,兇手就一直藏在暗處。既然她是事件的觸發點,那她倒不如坦然面對。
她能瞞着顧典回去,卻不能瞞着尋北,他來自十五年後。她做的一切決定他都會知道。
尋北現在見她已經不帶口罩了,卻依舊是一身便於隱蔽的衣物。他也沒責怪她爲什麼回來,在夏百躲在外面的這幾天他的記憶一直沒有發生改變,記憶裡她依舊是慘死新聞。他就知道,一直躲並不是什麼良策。
“你和孫筍最好不要在一起。”
“啊?”
“是那個和你一同遇害的姑娘。”
這是夏百第一次從他嘴裡聽到其他女生的名字。
“你有沒有覺得很奇怪,我和她根本就不認識,怎麼會一同出現在犯人的視線裡。”
尋北也很糾結,一方面他必須要密切關注和夏百一切有關的事物,一方面又怕是自己的原因導致她們認識促成了這些事。
他只得安慰夏百:“孫筍早就發現有人跟蹤他了,犯人早就盯上她了。”
“她怎麼就選擇相信了……”
話還沒說完,尋北忽然從後面的小巷裡按住一個人。
“是我是我……咳咳咳……”
穿着一身黑色運動衣帶着鴨舌帽的女生被尋北遏制住脖子摁在牆上。
聽到聲音尋北這才鬆了手:“不是告訴過你最近不要一個人亂跑嗎?”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我擔心你嘛,不過你剛剛好帥啊大叔。”
夏百也是哭笑不得,她終於明白她爲什麼相信尋北了。
那個中學生樣子女孩兒不顧尋北拽着她要走的手,整個身子都傾斜向了夏白:“姐姐,我叫孫筍,是這位大叔的女朋友。你和他是什麼關係呀?”
“走啦!”尋北拖着她,“再亂說我以後不管你了。”
夏白用顧典給她的錢定好了房間,她在網上搜索着南京有哪些好玩好吃的以便應對顧典的盤問。
剛安頓好尋北的電話就打來了。
“你……不要誤會……”開口卻是這樣一句話。
她這還是第一次聽見他給自己說除了案件以外的話。
“那個小孩兒,我早就認識了。我……順道幫過她。後來看案宗的時候我才發現她也是受害者。”
“以前我總以爲,她們只是案宗裡一個符號,那些殘酷悲涼我都感覺不到,直到我看見了她們曾經也是鮮活的生命的時候,我才意識到,她們不是符號,不是新聞裡簡單的一句話。”
“我懂。”
“夏百。”
“嗯?”
“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我在十五年後等着你。那時候的我們說不定還會有了孩子。”
“夏百。”他又叫她,這次卻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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