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被遺棄的小狗一般, 抱膝孤零零地坐在石階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空無一人的院子,直到這個時刻, 藍兮還有些恍惚, 剛剛還歡聲笑語, 怎麼忽然就氣氛凝重起來了?好神奇。
一個人影自拐角處的長廊走來, 在藍兮身旁站定, “不去看看嗎?”
藍兮也不管那人是否看到,徑自搖頭,不想去, 不敢去。
“他的身體早有頑疾,直到你回來之後纔好點, 從前我還會四處爲他尋找一些對他身體有好處的藥理, 但效果也越來越差了, 他說,沒有你在, 地獄還是地獄,可如果你在,地獄也可以變得不那麼可怕孤單。”花子嵐回想着祁月曜蒼白着臉凝視着自己的樣子,那時候的他其實是在透過自己看藍兮吧。
“其實有時候真的很羨慕他,不管他的過去多麼陰暗, 但他的身邊一直都有人陪, 不是嗎?你說恨他的理由, 其實不是真的理由吧?我不知道你在藍家到底經歷了什麼, 可我想, 這麼多年的相互依偎,你的那份恨其實早已變質了吧。”
“按道理說, 我纔是那個最適合與你在一起的人,我們來自相同的時空,我們與這個時代的思想與觀念格格不入,我們都是孤單寂寞的,如果說之前選擇祁月翡時還心有不甘,那麼現在我已經完全釋懷了,他纔是最懂你的那個,他也是能給你最大幸福最大關懷的那個,他懂得如何做你纔會開心,他不會禁錮你,讓你自由去高飛,可如果你累了,你想家了,他會在那一刻出現在你面前,然後告訴你,回家吧。而這些,我做不到。”
“我不僅會把大義放在最前面,我也無法忍受我的女人會時常拋開我,或許是因爲我在這個時空的不安全感吧。所以,我想我輸得心服口服!”
花子嵐淡淡述說着,也不管藍兮是否在聽,藍兮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也不知是否聽進去了,其實他們心裡清楚,一個只是想把想法說出來而已,一個只是不願開口而已。
微風還在吹拂,晴朗的天氣也開始陰沉下來,似乎是爲了悼念某種情緒又似乎是爲了什麼做最後的告別。
“花子嵐,謝謝你!”一直沉默的藍兮忽然開口。
花子嵐一愣,轉而微笑,“謝我什麼?我又沒爲你做什麼,更何況,我還綁架過你!”只是他的笑容裡有着幾乎無法察覺的苦澀,他連想要爭取的步伐還沒邁出便已失敗,謝他什麼?
“綁架是爲了不讓我受傷害吧?當時如果你沒去,去的就會是祁月翡的人,而我也不會這麼好運的在朝華宮吃吃喝喝吧!”別以爲她什麼都不懂,就是因爲她的敏感,所以才能什麼都一猜就透,只是她不願猜測不願明白而已,太明白的人生是痛苦的,所以她纔不願意太清醒地活着。
花子嵐笑了笑,什麼也沒說便轉身離開。
“花子嵐!”
聽到呼喚,花子嵐背對着藍兮頓步。
“你打仗有用到火藥嗎?”
“沒有!”
“爲什麼?”
“因爲火藥太殘忍太邪惡。”如果用到火藥,那麼這個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世界,又會掀起一片怎樣的血雨腥風?冷兵器時代有冷兵器時代的好處,就讓它慢一點結束吧,起碼,他不要做第一個結束冷兵器時代的人。
“花子嵐,你是一名好警察好將軍!”
花子嵐笑了笑,“那你會不會把現代的東西拿到古代來賺錢?”
藍兮搖頭,“不會,這個時代就應該有屬於這個時代的樣子。”頓了頓,語氣忽然苦哈哈起來,“不過,我如果想吃現代的東西,我還是會想辦法去弄的,我嘴饞現代的食物已經很久了!”
聞言,花子嵐哈哈大笑起來,“好吃鬼!”便離開。
花子嵐才離開,祁月翡就氣急敗壞的跑來了,“好你個藍兮,我好吃好喝的伺候你,你倒好,給我惹來什麼麻煩?”
“注意形象!”藍兮好心提醒。
祁月翡裝模做樣的整理了下儀容,接着又故作淡定道,“藍兮,你可知罪?”
藍兮在考慮是配合他還是無視他。
見藍兮沒反應,祁月翡又怒了,“你將朕的後宮弄成什麼樣子?你必須給朕一個交代!”
他只不過出征半個月而已,回來以後,他發現他爲數不多的後宮已經完全變樣子了,從前還相安無事的嬪妃們開始互相爭鬥,互相找麻煩,雖無人被牽連致死,但那些人離死也不遠了,他從前就警告過那些人,如果不想被打入冷宮就要安分守己,不可私自爭鬥,可如今他看到的是什麼?
他找了嬪妃盤問,每個人都說因爲一個在朝華宮伺候的宮女說他會封誰爲皇后,然後添油加醋的挑撥,所以才導致嬪妃們嫉妒心越來越重,然後就鬥起來了。
朝華宮的宮女?
除了藍兮那張長得十分符合宮女臉的人以外,還有誰有膽子敢做出這樣的事?
祁月翡越想越氣,轉頭再看向藍兮時,發現原本應該老實坐在那裡等他訓話的藍兮不見了!
他更怒了,“來人,將藍兮給我抓起來,丟到池塘裡去!!!!!”
再說藍兮,她早就趁祁月翡分神的時候溜了,爲了確保安全,她決定躲到隱秘的地方去,可這破皇宮,她根本就沒逛過,走着走着就迷路了,不知道往哪走了。
走累了的藍兮一屁股坐在道路中央,也不管周圍的太監宮女好奇疑惑的目光,徑自捶起腳來,“可憐的我,不就是利用長得像路人甲的優勢去扮了回宮女嘛,至於現在被人追着打麼?”
“零零一。”對着天空習慣的喊了句,本沒抱希望的藍兮卻被突然竄出來的黑影給嚇了一跳,“祁月翡怎麼還派你監視我?”
零零一覺得自己非常委屈,“屬下是皇上的暗衛,不是皇上的人!”
瞧瞧這話說得,“那你是誰的人?身在曹營心在漢?效忠這個主子忠心那個主子?”
零零一更委屈了,“暗衛是專門包圍皇上的,不過原本先帝要傳位於王爺,所以我等便一直跟隨王爺,不過皇上繼位以後,我等又跟隨了皇上!”其實,零零一自己都被自己說糊塗了。
藍兮不糾結了,“那你爲什麼還跟着我不去保護你的皇上或王爺?”
零零一識相的保持沉默。
“零零二,零零三,零零四!”藍兮又喊了聲。
唰唰唰,三道人影一起落下。
藍兮支着下巴,雙腿盤起,命令道,“就這樣把我送到你們主子那去!”
找茬,絕對的找茬,坐得跟一尊佛似的,讓他們就這樣把她送過去,主子不把他們丟去餵魚纔怪,可主子又說了,夫人說什麼都得聽,她就是叫他們去鑽狗洞他們也得鑽,零零X四人互相瞄瞄,悲憤地擡起藍兮就朝祁月曜修養的宮殿走去,一路上引來各種人的各種圍觀,但,他們早已學會淡定了!
人還未接近祁月曜的寢宮,裡面便傳來激烈的爭吵。
“你已經成這樣了,必須服下這個!否則老夫不會罷休!”
“我說過不會服這個,難道你想違抗本宮命令?”
“你就算要老夫死老夫也一定要你服下!你的身體已經到達極限,你如何能肯定那丫頭會一直呆在你身邊不離開你半步?”
“就算她離開我也不會服下!”
“好,好,這是你說的,那老夫即刻就去把那丫頭宰了,老夫看你服不服!”
“你敢!”
“老夫活了這麼久,還有什麼不敢的?只要爲了你的身體好,老夫縱使要殺光所有人也在所不惜!”
“宮主,長老說得是,請宮主服下這藥吧,否則宮主的身體真的撐不住!”這次是三個女聲。
“主子,請您一定要保重身體!”這是楓凜的聲音。
推開房門,如老佛爺似的,被零零X四兄弟擡進去的藍兮輕咳了一聲,“咳,好熱鬧啊。”天地良心,她本意只是想緩解氣氛。
一直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藥草的長老一聽,頓時吹鬍子瞪眼,“熱鬧個屁,你來得正好,老夫現在就殺了你!”說着就要朝藍兮襲去。
本躺在牀上的祁月曜身體更快地朝藍兮飛去,一臉冷笑地擋在藍兮面前,“你今日動她一下試試?”
長老見祁月曜擋在藍兮面前,忙一個旋身避過祁月曜,在幾步開完站定,他不可置信般指着藍兮憤憤道,“你,你今日便爲了她要跟老夫翻臉?”他這些年來將他如親子一般對待,換來的是這個下場?
“我不會允許有人動她,更何況,也許長老你還不清楚,你即使拿刀砍她也不會傷到她半分,因爲傷口全部會轉移到我身上,這樣,你還會殺她嗎?殺她先死的會是我。”祁月曜臉色蒼白地凝視着長老,說出他一直隱瞞的事實。
聞言,不僅是長老,其他所有人包括藍兮都大吃一驚,這怎麼可能?
“你早就無法施術了,怎麼可能?休要哄騙老夫!”長老如何也不肯相信。
“兩年前的咒術後果而已,我之所以能一眼認出她,無論她到哪裡,是否平安我都會第一個知曉,無需派人跟隨便可得知,那都是因爲那個咒術的原因,我想你已經發現了,自從她回來之後我的病好了許多,那是因爲她就在我身邊,如果她遠離我,且離得時間長了,我的病纔會發作且比之以前更厲害,也就是說,她與我不是一體,可我與她已到了無法分割的地步,若服下那藥,我的病或許可以徹底治好,可我再也無法體會她的任何感知,這比病更痛。”
面對祁月曜的話,長老除了震驚還是震驚,而藍兮則失神地凝視着擋在自己面前的單薄背影,這個男人真是……
帶有濃厚藥味的房間瞬間有些壓抑,衆人皆不再說話,因爲他們都不知該如何開口才能表達自己對祁月曜如此執着的感想。
許久許久之後,長老如瞬間失去所有力氣一般,他將藥碗放在桌子上,踏着有些沉重緩慢的步伐朝外走去,“你們……好自爲之吧,我老了,你的事我也管不了了,從今往後,我會一直閉關在玉虛宮內,不再過問世事,直至……下一代帝王的誕生……”
望着長老蒼老孤單的背影,藍兮有一瞬間彷彿看到了前世的母親,在每每去學校探望過自己之後,那離開時的沉重孤單背影,眼看着長老的身影漸行漸遠,藍兮忽然瞄到在門外探頭探腦的藍槿等人,接着大叫,“晨晨,快扶爺爺回房休息,千萬別讓爺爺自己一個人走!”
小逸晨立即配合地朝長老跑去,奶聲奶氣地開口,“爺爺,晨晨扶您回房休息。”
長老剛欲拒絕,卻在看到逸晨忽然轉變的目光時改口,“好!”這個看上去只有六七歲的孩子爲何眼神那麼冷那麼犀利?
見長老沒有立即離開,藍兮當即舒了口氣,然後對房內其他人道,“你們該幹嘛幹嘛去啊,別都在這杵着,有我呢!”言下之意,清場了,清場了啊,都散了吧。
在場的都是看主子臉色吃飯的人,怎麼可能沒聽懂藍兮的意思呢?於是十分識相的退散,走的時候不知是誰還順手把門給帶上了,然後把大門外探頭探腦的,諸如藍槿、藍波、祁月翡等一干人也給揪走了。
扶着祁月曜坐上牀,藍兮沒說話,祁月曜倒先開口了,“剛纔是爲了讓長老放棄,不是真的。”
藍兮點頭,她還從沒見過祁月曜一口氣說這麼多話,而且還當衆表白,更沒聽到過他對自己解釋過自己的行爲,嗯,這表明這病確實要喝藥。
“嗯,那咱還是把藥給喝了吧!”說着就要去端藥。
祁月曜急忙阻止,“不準去,我不要喝!”
“不喝也得喝!”
“就是不喝!”
“真不喝?”
“不喝,你拿我怎樣?”
“不喝我就打你!”
“你敢!”
“我就敢了!”
……
蹲在屋頂看熱鬧的一干人等搖頭望天,這兩個人可以吵架吵得更幼稚點嗎?
“那好吧,你不喝也可以,不過我有個條件!”
“說!”
“把跟在我後頭的人給撤了。”
“不行,萬一又被綁架怎麼辦?”
“不是有你嗎?”
“我若不在你身邊怎麼辦?”
“那你不知道來找我啊?”
“本王身份尊貴,爲何要去找你?”
“你還傲嬌起來了你!”
“真不答應?”
“免談!”
“那如果我想這樣對你的時候被人看見怎麼辦?”
“哪樣?”
“就是這樣!”
……
蹲在屋頂的人湊得更厲害了,一個兩個都要往那小得可憐的洞口瞟,結果就是。
“讓我看看,我是皇上!”
“皇上也蹲牆角?我是小六的弟弟,我才應該先看!”
“什麼小六?小七你還一直沒告訴我呢,晨晨是你哪冒出來的兒子?那個長得記不住長相的女人是誰?爲什麼你喊她小六?”
“藍波你給我閉嘴!”
“主子的一切做屬下的必須瞭解,讓我看看!”
“楓凜,你別給我趁機佔便宜啊!”
……
然後屋頂蹲牆角搶着看戲的人的下場就是被屋裡的人發現,然後,祁月曜淡淡發話,“楓凜,將全部人都丟到池塘餵魚,我便允許你成親,否則……”
“屬下領命!”未等祁月曜說完,楓凜與月妖快速將屋頂上的人全部往不遠處的池塘丟。
“大膽,朕是皇上!”
皇上怎麼了?照樣丟,誰讓你妨礙我們成親。
“月妖,楓凜,你們兩個叛徒!”
輕衣,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啊,藍兮教的。
“我自己去!”
夜魂,乖,不用我們動手了。
“喂,不關我的事啊,我是被輕衣抓上來的,你看我身上的繩子還沒解開呢!”
藍波,上了屋頂就是同罪。
“走,冰雪,我們散步去!”
藍槿,散步之前還是先去洗個澡吧。
“我,我們是爲了保護夫人!”
零零字輩的四位,你們保護藍兮也不用全部蹲屋頂上吧?當我們沒幹過暗衛?不廢話,直接開丟!
“主子,全部都丟了!”月妖笑嘻嘻地拍着雙手回報。
“嗯,你們兩個也自覺進去!”
“……”
“……”
主子,沒您這麼過河拆橋的啊!
世界清靜了,屋內的氣氛還沒熱烈起來。
“好了,無人了,你說你要對我哪樣?”
藍兮放下藥碗,來到祁月曜身前,然後環抱着他的脖子,面對着他坐上他的大腿,輕啄了下他冰涼蒼白的嘴脣,反問道,“你以爲我會對你這樣?”
祁月曜早在與祁月翡打架時就取下了那張冰涼的面具,露出來的是他俊美無暇的完美容顏,還有那雙任何時候都看不出什麼情緒波動的清冷眸子,而此時,只因爲藍兮的輕輕一吻,祁月曜清冷的眸子便如一汪千年寒潭被瞬間攪動,慢慢流露出炙熱來,“莫非不是?”
藍兮撇嘴,一把扯開祁月曜單薄的白色裡衣,露出他結實的胸膛,藍兮毫不客氣地將祁月曜推倒,然後化身爲狼撲上柔弱的小綿羊,“好吧,其實我是想對你這樣!”
“只此一次。”
“廢話真多,開始了!不過你身體受不受得了?”藍兮摸了把祁月曜的胸口。
“只要你在身邊,身體就不會有事!”其實他比較想摸藍兮的。
“那OK,以後我就呆你身邊不走了。”奮力扒衣服。
“……”祁月曜停止動作。
還在奮力扒祁月曜褲子的藍兮毫無察覺,一邊結那個她不知道是死結還是活結的褲頭,一邊繼續道,“不過藍槿他們知不知道藍花的事?啊,對了,冰雪什麼時候跟藍槿搞上的?爲什麼我不知道?我當初還把她當情敵了,結果就成我弟妹了,啊哈哈。不對。”藍兮擡起奮鬥的頭,“你當初跟冰雪什麼關係?我怎麼感覺她看我的眼神陰陽怪氣的?難不成她暗戀你?”
“藍槿不是藍家的骨肉,藍波雖理解,但還無法面對我,大家族哪裡沒有陰暗?至於冰雪,當初是她自己向祁月翡請求接近我的,因爲她想看看自小就不曾見過的其他弟弟,不過我對她沒任何感情。”
“也就是說,她其實是……公主,你們兄弟的姐姐?”藍兮咽口水,如果是那樣,那她一開始就把她給得罪了,還說什麼女主女配的,嗚嗚。
“嗯!”
“那你昏倒的時候,我怎麼聽到她喊你‘大皇兄’?”
“我沒有姐姐哥哥,我纔是最大!”
藍兮腹誹,這死小孩,你想當最大就是最大啊?事實上你還是老二!“是是,我的老大!”
“問完了?” ●tt kan ●¢o
“嗯!”點頭,不過這什麼破褲子,那褲頭的結不知道打活結嗎?死結她怎麼解!
“那快點動手!”問題真多,浪費了這麼久的時間。
“知道了知道了,可是這褲子解不開嘛!”
“你是豬嗎,你把裡衣的帶子與褲子的帶子扭一起了能解開嗎?”
“……”她錯了還不行嗎?這不是第一次嘛。T-T
所以,室內的氣氛纔剛剛開始升溫,時間還長,夠他們盡情纏綿繾綣在一起……
第二日,不停打着噴嚏的祁月翡下了早朝就直直朝祁月曜的寢宮奔來,一路不停罵罵咧咧,“好你個祁月曜,敢把皇帝往那又臭又髒的池塘裡丟,看朕今天不治你個以下犯上!”但迎接他的是一屋子冷清,彷彿昨日的鬧騰都是海市蜃樓,從未有過人出現。
桌上留有一封信。
皇弟,我已決定陪同兮兒離開這裡,她想去哪就去哪,她要浪跡天涯我便陪她浪跡天涯,藍逸晨已是我的兒子,望皇弟能待他如親子一般,我也決定將王爺的銜頭世襲於他,他是一個聰明的孩子,要留下來是他自己的決定,他知道自己還太渺小,沒有足夠的力量保護他的母親,所以他纔要留下接受歷練,至於他要去軍營還是朝廷由他決定,望皇弟一切珍重!
祁月翡剛讀完這封信,藍逸晨小小的身影便出現在他的面前,他擡頭望向眼前的孩子,孩子的眼神冷漠得沒有一絲感情,卻目光堅定,祁月翡彷彿將他與年幼時,祁月曜離開皇宮時的臉重疊,那時候的祁月曜也是帶着如此的表情離開這個皇宮,沒有一絲猶豫,也不曾回頭。
“真的決定留在這裡不陪着你孃親一起嗎?”祁月翡摸了摸逸晨的頭,輕淡的語調問道。
“是的,決不後悔!”逸晨堅定的回答!他不會再看到任何他在乎的人受傷流血,甚至離開他了!
一直站在遠處凝視房內的長老微微嘆了口氣,下一個帝王啊,或許也會成爲一名優秀的帝王,爲了最珍視的親人而努力的帝王,不會差到哪裡去。
相比於皇宮內的微妙氣氛,不嵌杖鎮的一座宅子裡就顯得太悠閒了。
藍兮與祁月曜相互依偎着吃葡萄,吐出葡萄籽之後,藍兮才涼涼開口,“你會不會太不厚道了?什麼浪跡天涯,你看我像是浪跡天涯的人嗎?”
“這樣他纔不會找我決鬥,沒時間理他!”
“嗯,作爲皇帝,他怎麼可以這麼閒。”
“剛纔你找冰雪做什麼?”
“嗯,沒什麼,只是問她是否真的決定跟藍槿在一起,你知道藍槿除了身體,其他都可以給她,或許他們只能談柏拉圖式的愛情。”
“什麼是柏拉圖式的愛情?”
“就是精神戀愛,□□無法融合,而且藍槿怕黑,怕一個人睡,怕孤單,他如果對一個人好會一直爲那個人做飯,可是他小時候就已經沒有味覺了,做出來的飯菜……所以我都跟她說了。”
“我想她不會放棄。”
“嗯,她很堅定的說,就算藍槿現在不接受她,她相信以後會接受她,她不在乎藍槿身體的缺陷。”
“這就是我們祁家人的風格,執着。”
“就像你弟弟對花子嵐是女人一樣的執着?”
“嗯……我想……大概……是吧……”
“希望以後他們吵架,花子嵐不要像個女人一樣躲到我們這裡來讓他找。”
“他想進門也要問我願不願意。”
“其實這樣的日子也挺好的,收收帳,曬曬太陽,逛逛街,玩玩親親,滾下牀單什麼的,很舒服啊。”伸了個懶腰,藍兮舒服地依偎在祁月曜的懷裡。
“收賬?你有帳收?”
“你把牛家村的米賣到最便宜二兩一斗,你不覺得你應該向我表示點什麼嗎?”說起來她就心疼啊,她都混了這麼多年了,小金庫還是零,這叫她怎能不痛心疾首?
“嗯?你想要什麼表示?”祁月曜皮笑肉不笑起來。
藍兮一抖,“啊哈哈,我覺得今天真清淨,沒什麼閒雜人等來吵鬧!”這死小孩,還是生病的時候可愛。
“你確定很清淨?”祁月曜瞟了眼身後一羣還在爲了昨天丟池塘的事打來打去的人,真的很清淨?
“嗯,很清淨,有你的世界,有他們的家,很完美!”藍兮微笑點頭,這樣的人生是否纔算圓滿?沒有那麼多的算計,沒有陰暗冷漠,只有相互關心卻又彼此看不爽的歡喜冤家,有多少家庭能擁有?
聞言,祁月曜微微一頓,接着微笑點頭,“嗯,是的,很完美!”他的心在這一刻得到安寧與救贖,一直被恐懼與愧疚緊緊包圍的世界已然消失,他想,他再也不會害怕一個人的夜晚,一個人的世界,一個人的生辰了,因爲身邊會一直有她在。
“五哥,問你個問題啊。”
“嗯,問。”
“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我以前可是男人!”
“從你眼裡對我的恨意與恐懼消失的時候,從你只有在我懷裡才能安穩入睡的時候,從你不論喜歡還是不喜歡都會一直陪着我,眼裡不會露出一點嫌惡的時候,從你在我生辰時,對我說生日快樂的時候,從你答應我會一直在我身邊的時候……”每一次她的改變他的喜歡就會加深一點,沒有原因,只因爲他遇到的人是她。
“即使我曾執意要離開這個世界,你也沒有放棄過我嗎?”
“我相信你會回來,憑着這個信念,不論多久我都不會絕望不會放棄。”
“五哥,你今天好肉麻。”
“你也可以對我肉麻。”
“那,五哥,你真好。”
“這不叫肉麻!”
“那怎樣纔算肉麻?”
“我愛你。”
“……五哥。”
“嗯?”
“我不介意你每天肉麻。”
“想得美,該我問你了,你什麼時候開始不恨我的?”
“最初來到這個世界就被身體給嚇了一跳,然後就被人那樣對待,那是我這輩子都不想回憶起的噩夢,還好那時候有藍槿支撐着我,所以,看到你出現的時候我以爲你可以救我們,可是你卻只是冷漠地叫他們滾遠點,我想那個時候沒有人不恨吧!”
“對不起。”
“沒關係了,那時候的你不認識我,不是我的誰,充其量只是一面之緣,若不是我將你撞進池塘,恐怕我這輩子也不會與你有交集吧。”說着說着,藍兮卻自顧自笑起來。
“我也很慶幸自己一開始就把你抓在身邊,不管你是不是天將。”
“花子嵐說得對,也許對你的恨在很早的時候就變質了,慢慢演變成,不論我在哪裡,你都會出現在我身邊,不論你做什麼,我都知道你不會傷害我,好神奇。”
“嗯。”
“現在還會害怕朝華宮嗎?”
“我何時怕過?”
“那你爲什麼不敢去救我?”
“你當時又不是我的誰。”
“那我現在也不是你的誰。”
“現在是我老婆。”
“誰教你的老婆?”
“花子嵐。”
“你其實除了與祁月翡有一腿兒之外,與花子嵐也有一腿兒是吧?”
“不準卷着舌頭說有一腿兒。”
“那就是承認了你們有一腿兒。”
“你該休息了。”
“……”死小孩,竟敢耍賴,說不贏就點穴。
祁月曜緊摟着藍兮,擡頭仰望着蒼穹,“兮兒,以後我們就要相依爲命了,你願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