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口喘氣,劇烈咳嗽了好久,大眼這才漸漸恢復了過來。短短十幾秒鐘的時間,他已是出了一身的大汗。方纔那一刻,說真的,他都已經相信自己要死了。
“究竟怎麼回事,好好說說吧?”就在大眼驚魂甫定之時,那熟悉的冰冷的語氣再次把他拉回了噩夢般的現實中。
“大哥,這事情我不是有意瞞着你的。只不過時間隔了那麼久,再加上隨後我再沒跟那人聯繫過,所以我是真的給忘記了!”
江惜雲沒有說話,示意着他繼續講下去。
“說起來,那可以算是一個私活。那人我根本就不認識,而是他不知從哪得到的消息,主動找上我的。他當時向我提出來要買孩子,我一開始還嚇了一大跳呢。因爲,販賣孩子這種事情可是大罪,我們老大幾次交代我們一定要小心。所以,那時候,我們走買賣都是跟熟識的下家進行的,對陌生人根本不接觸。因爲,誰也不知道對方的底細,說不定對方可能是便衣假扮故意釣我們上鉤的。”
“那你最後爲什麼又把孩子賣給他了?”蘇馨聽到這,忍不住插話了。
“這不是,他也知道我的顧慮,所以一開始就表明了身份,也跟我交代了買孩子的用途。最後,還把我帶到了他的地頭上,這才使我確信了他不是條子,放心把孩子賣給他了。”
“恐怕,原因還不止如此吧?”大眼當時來這林吉省,可是有固定的下家的。放着固定的下家不賣,突然把孩子賣給一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陌生人,這不僅多此一舉,更重要的還是不安全。先不說,驟然接觸一個不知底細的陌生人,會不會產生什麼變故。單單若是被下家知道了這件事,也很可能就壞了雙方的關係。
“嗯,當時主要是我貪心了。那個孩子的買賣是我私下做主的,根本沒跟上面說過。而且,在隨後跟下家的交易中,我也隱瞞了這一趟孩子的真實數目。”
“難道,當時那人出的價錢很高嗎?”蘇馨聽到這話,推斷道。
“也不是很高,他之所以主動找上我,其實也是爲了省錢。”
“我有點聽糊塗了?”蘇馨實在不明白這話到底什麼意思。
“你們可能不清楚,當時我們組織還沒有什麼規模,具體聯繫買主的渠道很少。所以,我們拐來的絕大多數孩子,是轉賣給其他的人販子或是人販子組織的。而其他人販子,再把孩子賣給他們聯繫到的買家,或者還可能再轉賣給另一批的人販子。不少時候,中間可能要過三四道手,這些人賺的就是轉手的那差價。三年前,一個孩子的價錢大概在3萬到5萬左右,可是我們賣給下家的價錢就只有2萬多點。而當時那人之所以主動找上我,他就是爲了避開中間那層關係,價錢能夠便宜一點。而他提供的價錢,也比我下家給的要高一點。所以說,這對我們雙方來說,都是有利的。最終確定了他的身份安全之後,我哪有不賺這筆錢的道理。於是乎,我就以2萬5千的價錢,把其中一個孩子賣給他了。當然,這件事我沒跟上面說,多出來的那5千塊錢,則是被我和當時一起的同伴平分了。”
沒想到這裡面還有這麼一個故事,不過,江惜雲二人對大眼的私事實在沒多大興趣。
“那麼,那個人的身份你是知道的咯,那他現在在哪裡?”
“那人是個乞丐頭子,他的地盤不在這,而是在春長市。他具體住哪裡,那我真的不清楚,不過他當年帶我去的他的地頭,我記得是在春長市火車站附近的一片老居民區。”
開車去往春長市的路上,蘇馨就注意到了江惜雲的神色有些不對勁。
“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你不舒服嗎?”
“我只是有些擔心。”
“擔心什麼啊?”
“那個孩子。”
“這就奇怪了,之前我們沒有那個孩子的下落時,你也沒說什麼擔心的話。怎麼,眼下我們有了那個孩子的明確下落,很快就可以找到那個孩子了,你又擔心什麼啊?”
“你不懂的,希望只是我多想了。”
“你到底什麼意思啊,不要總是說話說一半,可以嗎?”
“如果大眼說得是事實的話,買走王姐孩子的那人是個乞丐頭子。那麼你說,一個乞丐買孩子是爲了做什麼?”
“應該是爲了讓孩子乞討幫他賺錢吧。”蘇馨大概明白了江惜雲的意思了,一個兩歲多點的孩子,就要走上乞討的道路,那確實是讓人難受心酸。而眼下,孩子也僅僅五歲多點,但卻過了三年的悲慘乞討生活。
“若是單單乞討,那也就罷了,我擔心的是……唉!”江惜雲嘆了口氣,有些不想繼續說下去了。
看到他這反常的神情,蘇馨反倒是越發被他勾起了好奇心。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啊,拜託你能不能好好說清楚啊。”
“職業乞丐乞討的主要手段,就是利用人們的善心同情心。淺的來說,可以是衣着打扮造型上的貧苦可憐,好比是披頭散髮邋遢不堪,衣服破爛老舊。除此之外,還有編造一些悲慘身世經歷來博取人們同情的。好比什麼家裡親人患重病,沒錢就醫;好比什麼家鄉發生水災旱災,生活不下去逃難到這異鄉;好比什麼大學生沒錢上學等等。更深一層次的,就是通過身體上的殘缺來喚起人們的同情心。”
蘇馨終於明白了江惜雲的擔憂是什麼了,這一瞬間她的臉色也變得難看了起來。往常在街上,她也遇見過一些乞丐。其中,不少都是典型的殘障人士。好比沒有手腳,或是手腳畸形的,有坐着輪椅,也有拄着柺杖的。那些乞丐一看就很可憐,經過的人們往往會因爲同情可憐他們,而或多或少地捐點錢。
“不會吧,我覺得是你杞人憂天了。那僅僅是一個兩歲大的孩子,怎麼可能會有人忍心下那種狠手呢。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我也希望是我多想了。”江惜雲順着蘇馨的意思說道,不過還有一句話他卻沒有說出口。眼下這個物慾橫流的社會,爲了錢,還有什麼事情是那些利慾薰心的“人”,所幹不出來的呢!
三年的時間,不算太久,可是也足以產生巨大的變化了。春長市火車站經過了一番修整,與大眼之前的印象大爲不同。而且,附近的街道也有明顯的變化,更重要的是附近區域很多的房子商鋪都有所改變。大眼僅僅是三年前來過這裡一趟,況且還是被人領着來的,是以他對此處的印象自然不會太深。在一處十字路口附近,大眼終於垮着臉說他實在是找不到當年去過的那片居民區了。幾條街來回開了好幾趟,可是跟模糊的記憶根本沒有什麼重合的地方。
江惜雲也清楚這確實怪不了大眼,沒有多少人會對三年前去過一次的一個地方,記得很清楚的。他轉而詢問起了另外一件事。
“我問你,若是讓你再見到那個乞丐頭子,你能夠認出他來嗎?”
“能。”大眼想也不想,很乾脆地答道。
“你確定?”江惜雲眉頭一挑,畢竟是一個三年前才見過一面的人,大眼這反應也太不正常了吧。難不成,對方的樣貌很有特色,屬於那種讓人看一眼就很難忘掉的類型。
“他的樣子,我是沒什麼印象了。不過,他那人的臉很特別,他右半邊臉上有一道從眉角直到下巴的疤痕,看樣子是被人用刀砍的。看上去挺駭人的,你一看到他就能認出來的。”
原來如此,江惜雲點頭以示瞭解。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要不要立刻在本市之內,尋找符合這個特徵的人。”蘇馨當先急着說道,眼見孩子的下落只有一步之遙,此刻最爲心急的就是她了。
“什麼都不用做,好好等着就是了。”
“等着?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們這位置,可以看清火車站前面的場景。所以,火車站裡面出來的人,都逃不過我們的眼睛的。”
“那又怎麼樣?”蘇馨越聽越糊塗。
“你忘了,剛剛我們在火車站前面廣場上注意到的那兩個乞丐了嗎?”
“那怎麼了,我們剛剛不是確認過了,那兩個人根本就不是我們要找的人。”
“他們兩個雖說不是我們的目標,但是他們卻很有可能帶我們找到目標啊。”
“你的意思是,他們是一夥的,可是,你怎麼就能確定,那兩個乞丐就跟那個買孩子的乞丐頭子是一夥的啊。”
“現在的職業乞丐,往往都是有組織性的團伙。不同的團伙,佔據着不同的區域,彼此間井水不犯河水。既然大眼說那個買孩子的乞丐是個乞丐頭子,而且他活動的範圍就在這火車站附近。那麼你說,那兩個在廣場上的乞丐,若不是跟他是一夥的,能這麼安心得在火車站廣場這麼塊人流量大油水足的好地方混嗎?”
蘇馨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順藤摸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