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頭?”
蘇嬙猛然一驚,詫異的看着他:“這……這個婦人,難道是你的生母?”
“你真是聰明!”
皇甫裂顯然極爲的吃驚,他沒想到蘇嬙竟然一猜就猜中了牀上婦人的身份。從什麼時候起,傻子的智商已經高到這種可怕的地步了?
“你我之間雖沒有半分夫妻感情,但我好歹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便也就是她的兒媳。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婆婆,做媳婦的給她磕個頭也是應該的。這樣吧,你叫醒母親,我去倒杯茶來,然後給她磕頭敬茶。”
“她喝不了你這杯媳婦茶!”
“爲什麼?”
“她已經昏迷六年了!”
皇甫裂的語氣很是哀傷,英俊的臉龐上寫滿了落寞和傷心。
“啊!”
蘇嬙聽了,猛然一驚。
她也沒有多問什麼,只是很安靜的對着牀頭跪下磕了三個頭,這才站起來,然後一言不發的站在皇甫裂的身後。
她萬萬沒有想到,皇宮深處的這座破敗的別院裡,躺着的這個老宮女竟然會是堂堂太子殿下的生母。
皇甫裂目光冷然的回頭看了看蘇嬙:“你的心裡一定有很多疑問吧?”
蘇嬙點點頭。
皇甫裂道:“她是我的生母,正康皇后。當年她是宮裡的第一美人,極受父皇寵愛,進宮不到三年便被立爲皇后,受盡尊寵。後來立太子的時候,羣臣和衆妃都反對立我爲太子,因爲我上面還有兩個哥哥。可是在母后極力斡旋之下,父皇力排衆議,堅定的將我捧上了東宮太子的寶座。”
蘇嬙淡淡的道:“說起來頗爲輕巧,可是太子之爭牽扯無數人的利益和地位。你的母后爲了立你當太子,一定經過了一場殘酷的宮廷鬥爭,其中的艱難可想而知。”
皇甫裂看了一眼蘇嬙,心中對她的蕙質蘭心頗有幾分驚訝。
蘇嬙問道:“皇后受盡帝寵,你又被立爲太子,她在宮中的地位應該穩如泰山,爲何會昏迷了六年,而且淪落至斯,連一個宮女都不如的境地呢?”
皇甫裂冷冷的道:“你錯了!母后依舊還是名正言順的皇后!即使她昏迷了六年,父皇也沒有廢除她的後位。母后依舊還是鳳儀宮真正的主人。那個鳩佔鵲巢的陳德乙即使被封了後位,充其量也只是一個陳皇后而已。皇后面前加了一個陳字,那這個皇后也就名不正言不順了。”
蘇嬙恍然道:“怪不得剛纔你在鳳儀宮凶神惡煞的質問皇后,哦,是陳皇后,你質問她鳳儀宮是你的嗎?她惱羞成怒,卻是不敢發作,估計就是心虛作祟吧。但是你的母后既然還是皇后,爲何又會多出來一個陳皇后呢?”
皇甫裂道:“陳皇后是三年前登基後位的。母后得了一種怪病昏迷不醒,這一睡就是三年。母后昏迷的三年裡,朝廷大臣和後宮妃嬪都極力想要動搖我這個太子之位。我母后劉氏是書香世家,在朝中並無權勢,一旦後宮失寵,我這個太子就等於成了孤家寡人,每一個人都虎視眈眈的盯着本宮,一旦本宮稍有犯錯便會遭到無數的彈劾。”
蘇嬙問道:“這件事和陳皇后有什麼關係?”
皇甫裂道:“父皇擔心沒人保護我的太子之位,早晚有一天我會被羣臣孤立,最後被廢,於是想重新給我找一個母后。陳氏當時只不過是個才人,不過她進宮多年膝下無子,而且她背後的陳家在朝中勢力極大。父皇要立後,陳氏就成了最佳的人選。”
蘇嬙驚歎的道:“皇上這一招倒是絕妙無比,一來斷了後宮妃嬪對皇后之位的覬覦之心。二來找了一個新的皇后來鞏固你的太子之位。陳皇后自己沒有孩子,便不會對你產生威脅。她爲了保住自己的後位,甚至只能千方百計的幫你對付宮中其他的妃子和皇子,打擊你的競爭對手。這一步棋,實在太妙了,一箭雙鵰啊!”
“父皇的確英明。而且這些年他爲了保住我的太子之位,也是竭盡心力,他也算是對得住母后了。”
皇甫裂的聲音,極輕極幽遠,空洞而冰冷。
蘇嬙好奇的問道:“其實你和陳皇后的關係,就等於是脣齒相依。你們倆個人,應該互相依靠,互相利用,這才能鞏固自己的地位。爲何你們倆之間卻好像是水火不容的敵人一般?這又是怎麼回事?”
皇甫裂冷冷的道:“她在乎的是自己後位,本太子在意的也只是儲君之位,兩個人的目標不一致,自然便會產生無數的矛盾。陳皇后仗着自己當了皇后,背後的陳家又是權勢滔天,她哪裡還會真心的幫我這個被孤立的太子?她千方百計的想要除掉我這個太子,然後自己生一個皇子來繼承皇位。這些都只是宮廷裡的權力爭鬥,本也無可厚非。但是不可饒恕的是,她一當上皇后便將本宮的母后趕出了鳳儀宮,遷到了這荒涼冷清的廣渭宮。這廣渭宮本來就是個冷宮,母后又昏迷不醒,哪能受得了這樣的苦楚?”
蘇嬙淡淡的道:“陳皇后未免太小器了些。正康皇后既然已昏迷不醒,就是個植物人了,對她已經沒有威脅,她爲何容不得正康皇后呢?如果她能夠善待正康皇后,贏得後宮人心,她的皇后之位豈不是更加的穩固?”
“哼!她這個惡毒的賤女人,豈止是小器?她一當上皇后便三番四次的派人來暗害母后,若非本宮早有防範,母后早就遭了她的毒手!”
皇甫裂怒氣沖天,一掌將桌子拍的粉碎。
蘇嬙鄙夷的道:“這種惡毒的手段,倒真像是她的風格。”
她想起自己今日進宮,不也是九死一生嗎?若非自己機靈,又醫術精湛,只怕早就被毒酒給害了。
皇甫裂薄脣冷顫的道:“本太子忍無可忍,提劍殺入鳳儀宮,最後將劍抵在她的脖子上,若非父皇阻止,那一劍早就了結了她!不過本太子當時放下話,若是我母后在宮中有什麼意外,不管是誰動的手腳,我都會把帳算在她的頭上。從今以後,她倒是沒敢再對母后動手,反而派御醫和宮女們好生照料母后。這三年來,母后便一直呆在廣渭宮裡療養,這裡倒也清靜。”
蘇嬙恍然大悟的道:“難怪你對陳皇后態度極爲不敬,她也不敢明着和你翻臉。原來你們之間還有這麼錯綜複雜的關係。她貴爲堂堂皇后,你這個名義上的兒子對她如此兇惡無禮,她也是敢怒不敢言,倒也算是窩囊了。”
皇甫裂冷笑道:“敢怒不敢言的又豈止她一個?滿朝文武百官,還有後宮裡的衆位妃嬪皇子,若不是一個個都怕本宮這個瘋癲狂妄的殺人魔王,只怕早就用盡手段對付本宮了!本宮這個太子之位,豈能做的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