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的表情簡直是難描難畫,眼睛看向穿着海棠紅繡花斗篷的徐燦燦,兩眼放光像看一個稀世奇珍,然後用出奇溫柔的聲音問道:“徐氏,想要什麼儘管向朕提,朕無有不從!”
徐燦燦立在傅予琛身側,顯得各外的嬌小玲瓏,她臉上帶着微笑屈膝行了個禮:“臣媳謝太上皇!”
一同接受罷羣臣的叩拜和祝福,傅予琛把徐燦燦送回了福雲殿,自己預備去主持大慶殿的朝會。
臨出殿門,傅予琛又鄭重交代侍候徐燦燦的人:“護好皇后的身體,若有差池,定當重責!”
徐燦燦見他如此鄭重其事,便含笑嗔道:“又不是第一胎,這麼緊張做什麼!”
傅予琛下意識覺得該走了,可是就是覺得好像還有什麼話要和徐燦燦說似的,便沉吟着看着徐燦燦。
徐燦燦見他當着衆人如此依依不捨,有些羞澀,便道:“快去吧,那麼多人等着你呢!”
傅予琛微微一笑,轉身就要離開。
徐燦燦想了想,忙道:“阿琛,我們晚上還回潛邸住吧!”
傅予琛轉身望着她,秀眉揚起。
徐燦燦能夠讀懂他的面部語言,懇切地看着他:“住在這裡,我夜裡害怕。”大梁的皇宮經歷了兩朝,每間宮殿都曾經有不少人住過,發生了不少故事,當然……也死過不少人,而且絕大部分人不是壽終正寢而是橫死。
傅予琛凝視着她:“你害怕什麼?”
此時正殿裡生着地龍,放着瑞草香花,溫暖中透着清雅的香氛,徐燦燦身上穿着織錦火雲棉對襟襖和白色羅裙,卻覺得很冷,她雙手環抱了一下,碧清的一雙眼睛看着傅予琛:“這宮裡不知道死過多少人,單說福雲殿吧,《定安皇后起居注》裡就記載有四個人死在這裡,不是被活活打死,就是被灌了藥……”
傅予琛沒有斥責她迷信,而是直接吩咐碧雲等人:“行李不要拆卸,直接運回潛邸!”潛邸一直以來都是開放的皇家園林,從他開始才建成了府邸,應該沒什麼髒東西。
碧雲等人忙答了聲“是”。
傅予琛走到錦榻邊挨着徐燦燦坐了下來,伸手摸了摸她的臉,湊過去柔聲道:“燦燦,你暫且在這裡等着我,下朝後我帶着你去給太上皇請安,然後我們一起回家。”
徐燦燦的身子依偎在傅予琛還有些單薄的懷中,“嗯”了一聲。
傅予琛又問她:“傅瑞還在崇政殿?”
徐燦燦點了點頭,道:“水寒、朱顏、玄冰和兩個奶孃都跟着呢!”
傅予琛湊過去在徐燦燦脣上輕吻了一下,這才起身離開。
小廝傅椿捧着明黃披風候在外面,見清平帝出來,忙迎上去侍候他披上了披風。
而御前太監鍾明秀已經帶着輦駕候在宮門外了。
見清平帝起駕離開了,管嬤嬤忙上前請罪道:“皇后娘娘,都是老奴疏忽,請皇后娘娘治罪。”皇后娘娘懷孕兩個多月,她竟然沒有診出來,真是罪該萬死。
徐燦燦見她如此,便柔聲道:“你每日都給皇太子診脈,已經做得很好了;至於我,是我不讓你看脈象的,你何必自責?”她月信紊亂卻不願意吃藥,因此根本不讓管嬤嬤診脈,管嬤嬤如何能得知她懷孕?
管嬤嬤見皇后如此寬容,這才鬆快了點,道:“老奴以後一定竭盡全力照顧皇后娘娘!”
徐燦燦微笑:“起來吧!”
見管嬤嬤侍立一側,她便又開口問了一句:“怎麼這次我沒有孕吐?”
管嬤嬤低頭稟道:“人的身體,每時每刻情況都有所不同,老奴爲您檢查過了,您的身體很是康健。”
徐燦燦這才放心了。她這次懷孕很奇怪,不但沒有孕吐,簡直是一點感覺都沒有,和平常一樣,若不是小腹隆起,她還想不到自己懷孕呢!
因爲徐皇后有身孕不能喝茶了,所以碧雲用秦嶺槐花蜜水衝了盞蜂蜜水奉了上來。
徐燦燦剛喝完蜂蜜水,褐衣就進來回報:“豐院判和小豐太醫求見。”
徐燦燦知道豐笛和豐瑛父子這是按規矩來給自己請平安脈,便道:“宣進來吧!”
豐笛穿着官服帶着一個年輕的太醫走了進來,向徐燦燦行跪拜之禮。
徐燦燦知道這便是豐笛的嫡長子豐瑛,不由看了兩眼——她在侍郎府的時候聽徐宜蓮提過幾次,說大表哥豐瑛是要承繼姨父衣鉢的。
豐笛看完脈象,也說徐燦燦身體康健,胎象很好,交代她不要挑食,要少食多餐,同時適當運動云云。
他說話的時候,徐燦燦瞅了豐瑛一眼,見豐瑛低頭不語,顯是十分羞澀,心想:這麼害羞怎麼做太醫啊!
豐笛父子離開之後,徐燦燦想進寢殿休息一下,就帶着灰慧、紅蕖、朱雀和紅拂進了寢殿。
她躺在牀上,讓灰慧拿一本詩集念給她聽,好給腹中的胎兒做胎教。
傅予琛安排在徐燦燦身邊侍候的人都是有些功夫且識字的,灰慧也不例外,而徐燦燦之所以選她,是因爲灰慧的聲音很好聽,很清澈。
灰慧很快便拿了一摞書走了進來。
爲了讓皇后娘娘赤腳踩着不涼,御牀的腳踏上鋪墊着柔軟豐厚的絨墊,灰慧便在腳踏上坐了下來,看了看第一本書,稟報道:“皇后娘娘,《李太白集》可好?”
徐燦燦閉着眼睛“嗯”了一聲。寢殿裡很空很大,雖然溫暖馨香,可是就是覺得空的慌,她索性閉上了眼睛。
接着徐燦燦便想到了:懷傅瑞的時候好像沒這麼多想法啊?到底怎麼了?
灰慧忖度着皇后娘娘的想法,便翻到《關山月》讀了起來。
《關山月》剛剛讀完,徐燦燦便道:“讀杜甫的詩集吧!”得給孩子做胎教,可是像杜甫一樣只會作詩單純追求精神享受是不行的,得教育腹中的孩子,精神物質兩手抓既能掙又能花好好享受生活。
灰慧檢出《杜工部集》,翻到第一頁讀了起來。
徐燦燦翻身變成側躺着的姿勢,閉着眼睛傾聽着。還沒聽幾首詩,她便進入了夢鄉。
雖然發現徐皇后睡熟了,可是灰慧依舊沒有停,繼續認真地讀着。她有自己獨到的見解:皇后娘娘不是說過麼,這叫胎教。既是胎教,那就是讀給皇后腹中的小皇子聽的,誰能斷定皇后娘娘睡着了,小皇子也睡着了?
所以灰慧讀得很認真。
散了朝會之後,傅予琛步行回福雲殿,鍾明秀帶着鑾駕跟在後面。
臘月的風異常凌冽,像刀子割在人臉上一樣,與四季長春的空明島那帶着溼意的風完全不同。
傅予琛卻想在這風中走一走,令自己更加清醒。
把朝中政事在腦海裡過了一遍之後,傅予琛便開始想徐燦燦,想徐燦燦的身孕,想自己天賦異稟的生兒子本事,嘴角不由自主翹了起來,鳳眼中漾起了一絲笑意。
傅予琛進了正殿,碧雲帶着侍候的人上前行禮。
得知徐燦燦在寢殿裡休息,傅予琛便進了寢殿。
灰慧正坐在腳踏上唸詩,見陛下進來,忙與在寢殿侍候的紅蕖、朱雀和紅拂一起行禮。
傅予琛見皇后都睡着了,灰慧還在讀詩,便道:“灰慧伺候皇后很盡心,由典侍提爲尚侍吧!”典侍和尚侍都是女官的等級,典侍是從五品,而尚侍是五品,侍候徐燦燦的這些女官裡,品級最高的是朱顏和碧雲,她們已是四品待詔。
灰慧心中歡喜,忙行禮謝恩。她的品級如今雖低於朱顏、碧雲和紅拂,卻比其他女官都高了。
紅蕖和朱雀默默不語,卻並不嫉妒,因皇后皇太子身邊侍候的女官職位大都都空着呢,爲只要好好侍候皇后皇太子,早晚她們都能提上去的。
徐燦燦醒來後開始梳洗妝扮,傅予琛拿了一本書立在一旁看。
掌管珠寶首飾的典寶女官朱雀、掌管巾櫛膏沐的典櫛女官紅蕖和掌管皇后衣裙的司衣女官紅拂帶着各自所屬的宮女按部就班有條不紊地忙碌着,很快徐燦燦便梳妝完畢。
傅予琛偶爾瞧一眼徐燦燦,見她懷着身孕還如此愛漂亮,不由一哂。
臨出門,徐燦燦立在殿門內,在紅拂的侍候下披上了大紅繡鳳緞面白狐斗篷,由傅予琛牽着手出了殿門,上了輦車。
坐在溫暖舒適的輦車上,徐燦燦低聲道:“阿琛,每次出門都擺全副鑾駕好麻煩啊!”
傅予琛攬住她的腰肢,俊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不這樣,怎麼證明我是皇帝了?”
徐燦燦睨了傅予琛一眼:“……別用那麼莊嚴的臉說這麼可笑的話好嗎?”
傅予琛抿了抿嫣紅的脣,低頭瞅了徐燦燦一眼,覺得她這個樣子特別可愛,便湊過去又親了一下。
他柔軟的脣一觸即去,徐燦燦摸了摸自己的嘴脣,賤兮兮道:“哎呦,太淺了,沒感覺!”
傅予琛低笑一聲,一手托起她的下巴,一手攬住她的腰肢,從善如流深吻了下去。
等他放開徐燦燦,徐燦燦已經眼汪春水紅脣微腫了。徐燦燦歪在傅予琛身上,左手又賤兮兮隔着袍子摸了過去。
果不出她的意料,傅予琛已經有了反應。
徐燦燦開心地笑了,覺得自己扳回了一局。
太上皇正在崇政殿正殿裡抓着傅瑞學走路,見傅予琛徐燦燦攜手進來,便笑吟吟道:“徐氏,你來的正好,朕給你的賞賜單子你自己先看看,有需要補充的就提出來添上!”
對不住大家啦,昨天晚上哄兒子睡,結果自己一睡不醒,連鬧鐘響都沒聽到......
今天三更賠罪,晚上還有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