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元宵之夜,金明池四周的酒樓、茶館、勾欄、瓦肆也在此夜通宵營業,酒樓中的猜枚聲痛飲聲、茶館中的說書聲、瓦肆的作樂聲,勾欄中的絲竹管絃之聲,湖邊路上百姓扶兒攜女的歡笑聲,構成了繁華鼎沸的金明池之夜。
被永安帝賜給皇太子傅予琛的金明苑今夜對百姓開放,月下燈影中的金明池美不勝收,高樓巍峨,宮殿華美,湖面上彩燈閃爍,燈球、燈槊、絹燈籠、日月燈、詩牌燈、鏡燈、字燈、馬騎燈、鳳燈、水燈、琉璃燈、影燈構成了一片燈的海洋夢的世界。
而主樓觀景樓就在金明池的池邊,樓下就是波光粼粼望不到邊際的池面。
傅予琛因爲正在“養病”,所以陪着徐燦燦立在觀景樓上呆了一會兒,宣佈煙火開燃後便低聲對徐燦燦說道:“我去飛雲殿歇息,你累了也過去吧!”
徐燦燦笑着點了點頭,瞅了一眼立在傅予琛身側落後一步的水寒,故意低聲吩咐道:“水寒,下樓時一定要護好皇太子,不要——”
她似笑非笑看了傅予琛一眼:“不要讓他被哪個狐狸精給勾去了!”
水寒拱手行禮:“標下遵命!”上次在如意樓他踢飛了那個衝撞太子殿下車駕的女人,那麼這次若有人敢接近太子殿下,他還會把那人踢飛,不管是男是女。
傅予琛:“……”你們倆當我不存在嗎?
他悄悄在徐燦燦的胖手上捏了一下,便由水寒和聽雨兩人簇擁着由後樓的樓梯下去了——薛英、英和和玉明等諸位將領及袁申宇觀雪帶着衛隊在下面候着呢!
因皇太子陪着太子妃呆在觀景樓的三樓,所以陪侍太子妃的衆女眷都暫時呆在觀景樓二樓的大殿裡。
因怕驚了留在三樓的皇太子和太子妃,她們也不敢大聲喧譁,三五成羣說着悄悄話,自有在金明苑侍候的宮女們侍候茶水點心。
薛藍微同秦玉順的妹子秦玉麗坐在大殿角落裡放着的繡墩上,湊在一起說着悄悄話。她雖然和秦玉麗說着話,腦子裡卻在飛速運轉着。
秦玉麗今年纔是十三歲,稚氣未脫嬌俏可人。
秦玉順把她從家鄉接到京城,也是懷着一個讓妹妹侍候皇太子的念頭的,因此秦玉麗也對皇太子傅予琛有些綺念,只顧絮絮道:“……我聽人說,男子最愛與他不一樣的女子,那這樣看來,病弱的男子就該喜歡健壯的女子……”
薛藍微聞言心裡一動,覺得皇太子身體那麼病弱,一定不會陪太子妃在上面呆很久的,怕是快要下樓了,若她能和皇太子來個美麗的偶遇……
傅予琛已經下到二樓了,水寒在前聽雨在後,一前一後護着他轉向二樓的樓梯。
快到二樓大殿殿門的時候,水寒知道里面全是陪侍太子妃的女眷,便提高了警惕,時刻準備保護皇太子的貞操。
三人轉過彎前面就是朝着金明池的殿門了。
可是還沒轉彎,前面便傳來一陣柔媚的歌聲:“……雲階月地,關鎖千重。縱浮槎來,浮槎去,不相逢……”
傅予琛當下啼笑皆非,這是有人在候着他了?
三人均躡手躡腳往前行了一步,發現朝着水面的欄杆前,一個白衣長裙飄然若仙的女子正在邊歌且舞,歌聲魅惑,舞姿翩然,在這月下簡直如仙子一般。
水寒看了皇太子一眼,見他面無表情繼續往前走,當下便閃到前面,以示保護皇太子之意。
薛英等人立在觀景樓下看煙花,聽到歌聲擡頭一看,也都看到了那個且歌且舞的那個女子,旁人不知,可薛英已經認出來是自己妹子,心裡當即如吞了黃連一般,便打算和袁申宇說一下,上去把成精的妹妹叫下來,免得丟人。
袁申宇一聽,當下便覺得有些嚴重——你一個大家閨秀,又不是歌妓,你在大庭廣衆之下唱歌跳舞又是如何?
他忙帶着薛英上樓。
薛藍微發現皇太子已經過來了,當即便醞釀着下一步動作——撲進皇太子懷裡。
當她發現皇太子大步流星愈走愈近時,便故意身子一歪,向傅予琛身上倒了過去。
可是,薛藍微算了那麼多,連皇太子單薄的小身板都計算到了,怕他被自己撞倒,所以柔柔地倒了過去,誰知道等着她的不是皇太子那單薄的小身板,而是水寒致命的一腳。
薛英同袁申宇立在二樓的樓梯口,他眼睜睜看着妹妹朝着皇太子倒了下去,皇太子迅速後退,水寒閃電般擡起了腳。
他剛要喊出“不要,這是我妹妹”,水寒的長腿已經踢出去了——他把角度力道都把握得很好,絕對能一腳把人踢死。
踢飛薛藍微的同時,水寒神定氣閒大聲叱道:“大膽蟊賊,敢行刺皇太子殿下!”
薛英眼睜睜看着妹妹的身體被水寒一腳踢中,飛到半空中,如一朵盛開的白蓮花,然後“噗通”一聲,掉進了金明池。
他也撲到欄杆邊,縱身躍了下去。
傅予琛慢條斯理走上前,吩咐看傻了的袁申宇:“還不下去救薛將軍?”
袁申宇當即行禮,答了聲“是”衝下樓梯,吩咐下面的侍衛:“快救薛將軍!”
薛英自己上了岸,懷裡抱着他的妹妹薛藍微。
把妹妹放在湖邊之後,他撲在妹妹屍體上無聲地哭了起來。
傅予琛下樓走到他身旁,長嘆一口氣,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薛英眼睜睜看着自己妹妹作死,能有什麼話說?雖然怨水寒下腳太狠,可也知這和皇太子無關,他單膝跪在皇太子身前大哭起來:“殿下,這是臣的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