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到了晚間,陳嬤嬤帶着丫鬟送了晚飯過來,朱顏帶着人擺了,這才隔着臥室門上的珠簾道:“稟太子太子妃,晚膳已經擺好了!”

徐燦燦原本正和傅予琛歪纏,聞聲便睨了傅予琛一眼:“出去吧!”

傅予琛起身走到徐燦燦的妝鏡前,理了理身上的緋色袍子,又整了整腰帶,這纔回頭去看徐燦燦。

徐燦燦髮髻有些亂了,頭上的滴珠步搖也有些歪了,大眼睛水汪汪的滿是春色,雪白的臉上透着些薔薇色澤,脣上的胭脂沒了,還有些腫,真紅襦衣的衣襟也散開了,露出了一大截雪白豐滿的肌膚,頗有一些鬢亂釵橫的香豔感覺,看得傅予琛心裡一動。

徐燦燦見他神色不對,忙撒嬌道:“阿琛,你快出去吧,讓朱顏碧雲進來侍候我重新梳妝!”

傅予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出去了。

用過晚飯,傅予琛讓徐燦燦先在屋子坐着,自己出了正堂。

徐燦燦不知他去做什麼,正在詫異,灰慧掀開繡簾,傅予琛走進來叫徐燦燦:“出去走走吧!”岳父已經特地尋他說了,燦燦要想順順當當生產,除了不能吃得太多,還得時常走一走。

他剛纔出去看了,雖然上午下了雨,地面雖然有些溼,可是卻不至於會滑倒,便打算帶徐燦燦出去走走。

徐燦燦當然也知道這個道理,乖乖地把手遞給了傅予琛,隨着他出了正堂。

碧雲在門口候着,見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出來了,忙拿起預備好的玫紅繡彩蝶披風幫太子妃繫上。

天已經黑透了,內院早已點上了燈籠,照得甬道兩側黃澄澄的。

徐燦燦隨着傅予琛下了臺階,走到了琉璃石鋪就的甬道上。夜風中帶着微溼的氣息,雖有些寒意,卻帶着清新的雨後氣息。

“阿琛,”徐燦燦柔聲道,“咱們去福壽院看看爹孃,然後再讓爹爹給你看看脈象,怎麼樣?”

傅予琛最喜歡她溫柔了,當即道:“我同你一起走一段,然後再坐小轎。”

徐燦燦“嗯”了一聲。

她原本是想坐過肩輿過去的,可是見他依舊說一不二,便也不反駁,隨着他罷了,反正傅予琛考慮問題比較周全。

兩人一起向南走去。

蒔花被打了一頓如今行動不便,所以掃葉又回了內院,同傅椿一起跟着侍候太子妃。

今日輪到水寒值夜,他帶着六個侍衛守在內院門外,見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出來,忙揮了揮手,示意四個侍衛隨着他跟了上去。

走了一段路之後,傅予琛去看徐燦燦,發現她左手雖然被自己牽着,可是右手依舊捧着肚子,知她大着肚子走路辛苦,心裡很捨不得,卻礙於岳父的警告,只得牽着徐燦燦的手繼續往前走。

傅楊押着一頂青綢轎子跟在後面。

轎子在福壽院門前停了下來,徐順和、徐王氏同徐宜春一起迎了出來。

主客在正堂坐了下來。

徐燦燦一進來就看到八仙桌上擺着一疊炕得金黃的三角千層餅,散發着芝麻、小香蔥與發麪混合在一起的香味,這千層餅是徐燦燦以前常吃的,當下便有些想吃。

徐王氏看到了女兒垂涎欲滴的樣子,便道:“燦燦,你想吃就吃唄!”

徐燦燦卻瞟了傅予琛一眼。

傅予琛看她想吃的樣子,只得道:“少吃一點也可以!”

徐順和也道:“你吃一小角吧!”燦燦雖然沒有胖起來,可是肚子有些過大了,不得不注意飲食了,免得將來不好生,受苦的還是燦燦。

徐燦燦見丈夫和爹爹都同意了,便由丫鬟侍候着淨了手,果真只撕了一個小角吃了。

吃完拭了拭手,她這才發現徐宜春不見了,忙問道:“咦?宜春呢?”

徐王氏笑了:“說是明日國子監的教授要他們交一篇文章,他寫好了,可不知道好不好,正在屋子裡推敲呢!”

徐燦燦聞言很感興趣,便道:“要不讓阿——太子殿下看看?”

說完,她又睨了傅予琛一眼,道:“就是不知道某人有沒有本事指點了!”

傅予琛垂下眼簾默然片刻。他少時永安帝和定國公就沒想過要他走科舉之路,所以他是子承父業的武將出身,在文學一道上確實不行,不過被自己媳婦這麼說,傅予琛還是有些撂不下面子的,便道:“所謂科舉文章,不過是‘引議聯結’或‘起承轉合’,有什麼難的!”

徐燦燦聞言抿嘴而笑,揚聲道:“徐宜春,快拿着你的文章出來,有人要輔導你了!”

徐宜春在裡屋聽得清清楚楚,一邊在心裡埋怨姐姐胡鬧,一邊捧着文章出來,向傅予琛行禮後把文章捧了過去。

傅予琛果真認真地看了起來。

他雖然沒有專門去研究這種文章,可是看多了手下那些謀士們的錦繡文章,對這些還是有些辨別能力的。

徐燦燦起身立在傅予琛一側,陪着他一起看弟弟的這篇文章,卻沒看出所以然來。

傅予琛看完之後,闔上了文書遞給了徐宜春,俊秀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徐燦燦有些緊張,忙焦急地問道:“阿琛,宜春的文章怎麼樣?”

傅予琛垂下眼簾,濃長睫毛遮住了眼波:“嗯,字還需再練練。”

徐燦燦:“……哈哈!你這傢伙!”

徐順和見狀,也不禁莞爾。他常在這位女婿軍中,知道傅予琛絕非胸無點墨之徒,猜到他是在逗燦燦,不由也笑了。

徐宜春垂下眼簾不敢笑出聲來。

徐王氏不知道大家笑什麼,忙道:“宜春的字是該練練啊,怎麼了?”

見母親聽不懂,徐燦燦笑得更開心了,走到母親背後吃力地試圖環抱母親的粗腰,卻無法環抱。

她的視線落在傅予琛腰上,一臉的若有所思——孃的腰可是比傅予琛的腰粗太多了,將來我真的聽傅予琛的話生一堆孩子,會不會也這麼粗呢?

傅予琛明白她是在比較自己的腰和岳母的腰,當下有些好笑,也不說話,端起茶盞品了一口——茶是好茶,看來下人們沒有苛待岳父岳母一家。

臨睡前,傅予琛和徐燦燦洗了澡出來,傅予琛拿了本書歪在牀上看,徐燦燦聽到外面好像小雨了,便走到窗前去看。

她推開糊着蟬翼紗的雕花窗子,發現外面確實又下起了雨,雨滴打在外面的樹葉上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

徐燦燦有心拽文,便搖頭晃腦吟道:“‘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多美的意境,可惜沒梧桐樹!”

傅予琛鳳眼盯着手中的書,接了一句:“那明日咱們便搬到梧桐院去住!”

徐燦燦:“……”她想起來了,傅予琛當時讓人修王府,特地給她建了一個梧桐院。

她這邊沒理由了,便又開始作了:“唉,沒有‘離情正苦’那種氛圍!”

傅予琛終於聽不下去了,放下書走了過來,彎腰橫抱起了徐燦燦便往牀邊走去:“我到哪裡就把你帶到哪裡,你就別想着做那深閨怨婦了!”

徐燦燦窩在他懷裡,見他柔順的黑髮披散了下來,再加上身上白衣如雪,看着可是清俊得很,便也不再多說了,把臉貼在傅予琛胸前,聽着他有力的心跳。

她現在懷孕六個多月了,真是有些重了,傅予琛抱着她走到牀邊就有些累,便佯裝輕鬆地把徐燦燦平放在牀上,自己也順勢在牀的外側躺了下來。

徐燦燦支撐着坐起來,看着白玉罩燈掩映下傅予琛晶瑩如玉的臉和精緻的鳳眼,低頭在他脣上啄了一下,柔聲道:“睡吧!”

她緩緩在傅予琛身側貼着他躺了下來,拉上了錦被。

傅予琛伸手一扳消息,玉罩燈無聲地熄滅了,徒留一絲蠟燭燃燒特有的氣味。

他動了動,變成了側躺的姿勢,伸出右手放在了徐燦燦胸前,而長腿擡起了放在了徐燦燦的腿上。

外面細雨潺潺,屋內靜謐溫香。

一夜無話。

清晨的時候徐燦燦醒來,見傅予琛正背對着她立在牀前穿白綢中衣,便問了一句:“阿琛,爹爹今日搬過來?”

傅予琛“嗯”了一聲,從衣架上拿了昨晚徐燦燦準備好的銀紋黑袍穿在了身上。

徐燦燦靜靜地看着他的背影,又問了一句:“聖上若是知道,會不會不高興?”

傅予琛拿金玉帶繫上,扭頭看了她一眼:“不會。”他也不知原因爲何,反正永安帝和定國公在他的問題上好像自有一種默契,不會互相吃醋。

徐燦燦“哦”了一聲開始浮想聯翩。

傅予琛整理好衣物回頭看她,見她神情有異,可是作爲一個直得不能再直的男人,他還真沒想太多。傅予琛伸手在徐燦燦身前握了一下,道:“在家裡乖一點!”

他的鳳眼盯着徐燦燦,一直等到徐燦燦答應了一聲,這才轉身出去了。

徐燦燦用完早餐剛在錦榻上坐下,胡媽媽便捧着她那個匣子過來了。

挑選一番之後,徐燦燦道:“讓馬伕人上午過來,侍郎徐府大太太、大少奶奶和馬府五少奶奶下午過來!”

胡媽媽答了聲“是”退了下去。

徐燦燦又歇了一會兒,算了算時間便回了臥室重新妝扮。

朱顏知道她是爲了迎定國公這才重新妝扮的,因此解了朝雲近香髻,重新給她梳了中規中矩的攢髻,僅插戴了一支鑲紅寶偏鳳釵,耳朵上也不過是一對八角形紅寶墜子。

碧雲拿來的衣服也是中規中矩的,不敢似昨日那種風流婀娜仿唐妝扮,在裡面穿了月白中衣,外面是正紅繡鳳襦衣,繫了一條淺粉長裙,務必令定國公能隔着衣裙清晰地看見她的肚子的大小形狀。

梳妝完畢,徐燦燦出了臥室,看了一眼屋角放着的西洋金自鳴鐘,覺得還有一段時間,便吩咐玄冰:“把四位嬤嬤都請過來,隨我一起去迎接定國公!”

玄冰機靈,當即就悟出來了,笑嘻嘻地屈膝行了個禮,退了下去。

朱顏侍候徐燦燦良久,素來知她心思,當下也抿着嘴笑了。

碧雲卻有些迷惑,正要問,玄冰便和四位嬤嬤過來了,她只得閉上了嘴。

徐燦燦看着在錦榻下向自己行禮的四位嬤嬤,含笑道:“定國公要來太子宮小住,等一下你們隨我去迎接定國公。”

說罷,她微笑着看着這四位嬤嬤的反應。

李嬤嬤眼睛一亮,瞬即又暗了下去,低着頭不發一言。

尹嬤嬤看似平靜無波,可是徐燦燦覺得她的眼睛有些溼潤了。

董嬤嬤的臉上變成了倔強的表情,低下頭去。

陳嬤嬤的反應最爲直接,眼睛溼了,鼻子紅了,用帕子拭了拭眼角。

她們這些人當年都是未婚的定國公的通房,自從舒夫人入府,她們便被遷到洛陽別莊,已經有幾十年沒有見過國公爺了。

徐燦燦看着她們,也有一些心酸:一時的得寵,換來的是一生的紅顏苦守,若能在老時見上一面,也能圓了她們的念想。

李嬤嬤、董嬤嬤和尹嬤嬤當即表示自己要留下照顧內院,陳嬤嬤則表示要陪着太子妃去迎客人。

昨夜雖然下了一夜雨,可是今日卻是個晴朗的好日子——天高雲淡碧空如洗,秋日的太陽暖暖地照在人的身上,很是舒適。

徐燦燦坐在過肩輿上,在衆人的簇擁下去了前院。

定國公在書房院子前下了馬,立在那裡看着遠遠走過來迎接自己的徐燦燦,視線定格在徐燦燦隆起的肚子上,別的什麼都沒注意到。

徐燦燦走近後便打算行禮。

傅雲章蹙眉道:“還不攙扶太子妃起來?”

朱顏和碧雲忙攙扶起徐燦燦。

立在徐燦燦身後的陳嬤嬤貪婪地盯着定國公看。她的記憶停留在了四十年前,印象裡的定國公還是那個俊秀的少年,如今歲月流逝,雖然依舊身姿筆直,可他畢竟也老了。

看到傅雲章看都不看自己,陳嬤嬤心中一陣傷感:原來有朝一日自己會老得連他也認不出來!

傅雲章瞧着兒媳婦的肚子,心裡在猜測:肚子這麼大,難道是雙胞?

想到有可能一舉兩男,傅雲章的心都怦怦跳了起來。

徐燦燦行過禮之後,見定國公已經瞧過自己的肚子了,便命傅楊傅鬆迎了定國公去書房院子,自己目送定國公諸人離去了,這才上了過肩輿,回了內院。

散朝過後,傅予琛陪着永安帝坐着步輦回了崇政殿。

兩人在偏殿坐了下來。

傅予琛親自用碧瓷壺沏了一壺毛尖,爲永安帝和自己各倒了一盞,慢慢悠悠地品着茶。

一盞茶喝完,傅予琛又爲永安帝倒了一盞清茶,這才道:“父皇,皇叔去太子宮看徐氏的肚子去了。”

永安帝聞言笑了:“傍晚你回去,我同你一起,也看看太子妃的肚子!”

傅予琛不禁靦腆地笑了:“她的肚子大得驚人,我很擔心!”

永安帝心裡一動,鳳眼亮了:“是不是雙胎?”

“怎麼可能?”傅予琛一笑。

永安帝蹙眉道:“你不是給徐氏尋了女醫麼?她們怎麼說?”

傅予琛和永安帝在一起,特別的平和,便笑道:“女醫也沒說什麼!”

永安帝便道:“朕會命豐笛過去看看的!”

傅予琛在御書房批改奏摺的時候,聽雨進來稟報道:“太子殿下,水隊長求見!”

“讓他進來吧!”傅予琛頭也不擡,兀自奮筆疾書痛罵上奏摺要求在全大梁範圍內立貞節牌坊的大臣。

傅予琛這個人一向嚴於律己寬以待人,他覺得自己和徐燦燦得彼此忠貞,但是到了老百姓那裡,他就覺得寡婦再嫁能穩定社會多生壯丁,實在是好事!

水寒進了書房,立在那裡一臉的心事。

傅予琛放下筆擡頭看着水寒,等着水寒說話。

水寒利索地行了個禮,道:“稟太子殿下,標下有一個想法,想和您說一說。”

傅予琛示意他繼續說。

水寒便道:“標下建議您成立一個專門的槍隊,配備新出的那種火槍,訓練士兵即可用那種新槍近身肉搏,也可以遠距開火,造就一支這樣的騎兵,在對外作戰時可以作爲奇兵出奇制勝……”

他滔滔不絕地說着自己的想法。

這個想法自他上次誘敵出洞時就有了,在心裡考慮了良久,這才向太子殿下提了出來。

傅予琛越聽越滿意,實際上他也有這個想法,只是一直在物色組建新的火槍軍的將領。

他看着帶着些緊張看着自己的水寒,問了一句:“那太子妃的扈衛由誰接任?”

水寒很詫異:“殿下您在塔克克高原時不是說要和太子妃不分開麼?這樣您到了哪兒,太子妃就到哪裡兒,標下不也到哪兒嗎?還用得着另外找人接管太子妃的扈衛?

傅予琛垂下眼簾,略一沉思,道:“你和傅鬆一起組建,你爲主,傅鬆管出軍費!”

水寒心思靈敏,當下便猜出了傅予琛的用意:“殿下的意思是這支火槍軍作爲太子妃的私軍存在?”他太緊張了,因此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水寒之所以提出要建立火槍軍,其中一個不能爲人道的理由就有想要自己逐漸強大,將來能幫到沒有後臺勢單力薄的太子妃。

他既擔心太子殿下識破了自己的用意,又怕太子殿下否認。

傅予琛鳳眼幽深看着水寒,把水寒的反應全看在了心裡。

他是誰?他是傅予琛,水寒這點心思在他面前就像透明的一般。

傅予琛取的是水寒對徐燦燦的忠心,煩的是水寒對徐燦燦的仰慕,兩相權衡之下,只得忍了。

他聲音清冷:“我和太子妃夫妻一體,你忠於太子妃就是忠於我!”

水寒不禁心潮澎湃,當即單膝跪地:“標下一定敢竭鄙誠,請殿下放心!”

回到內院之後,徐燦燦進了正堂在錦榻上坐下歇息。

朱顏跪在她的身後爲她按摩肩膀,碧雲端了一水晶碗水果什錦在一側喂着她吃。

四位嬤嬤都默默侍立在廊下,屋子裡只有朱顏等四個大丫鬟侍候。

碧雲這才低聲道:“太子妃,聽說當年陳嬤嬤是最受國公爺寵愛的,也是最安分守己的,可是……”

朱顏也嘆了口氣:“不管富貴還是貧窮,一夫一妻好好過日子,總比那爲人妾侍不能自主命運的好!”

徐燦燦笑道:“你這丫頭倒是看得開!”

朱顏正色道:“可不是!奴婢就打算侍候您一輩子,由您幫奴婢操心,就這樣自在度日!”

徐燦燦:“……”

碧雲竊笑:“她說結婚也是侍候臭男人,不如侍候太子妃您呢!”

徐燦燦:“……其實成親也不錯的……”想到這世上各種的怨偶,這樣說她自己都有些底氣不足。

朱顏攢起拳頭,輕巧地敲着她的肩膀:“像太子殿下這樣把妻子當寶的男人太少了!”

“是啊!”碧雲也心有慼慼焉,“太子妃您以後一定要給奴婢撐腰嚇着趙川啊!”

徐燦燦:“……”

徐燦燦剛吃完那碗水果什錦,馬伕人就過來了。

徐燦燦帶着悠然的笑意不着痕跡地打量着這個大名鼎鼎的馬伕人。

作爲丞相夫人,單從外表看的話,馬伕人確實是合格的——她雍容、高貴而有氣勢。

可是作爲丞相的妻子,馬伕人確實是多年以來過得不太如意——她的丈夫一直寵愛一個老妾,寵愛到嫡庶不分全京城人都知道。

馬伕人含蓄地向徐燦燦道了歉,保證以後一定要管好府中妾侍,善待五少奶奶。

徐燦燦也因她的丈夫和她的二兒子對馬伕人很是客氣,和諧地聊了一會兒。

馬伕人這次過來,就是要在太子妃這裡得些助力,以藉此機會調0教海姨奶奶的,因此待徐燦燦很是恭謹,多有奉承。

馬伕人告辭之後,徐燦燦歪在錦榻上想:和馬伕人交談真是如沐春風!

又想:這麼端莊,又這麼精明能幹的貴婦,馬丞相爲何不喜歡她呢?

快到中午了,徐燦燦叫了傅楊進來,細細問了給定國公準備的住處飲食,覺得滿意這才放下心來。

即使不爲定國公賞她的那些大筆財產,就爲了他是傅予琛的爹,徐燦燦覺得自己也得把公公侍候得舒舒服服。

下午的時候徐韓氏帶着崔氏來了。

徐燦燦見徐宜蓮沒來,便問了一句:“三妹妹呢!”

徐韓氏聞言便要給她行禮:“多虧太子妃了,五公子帶着海姨奶奶親自去府裡接宜蓮,宜蓮已經隨他們回去了!”

徐燦燦這才放下心來,又擔心海姨奶奶還欺負徐宜蓮,便道:“若再有人欺負她,一定要來告訴我!”

徐韓氏滿口答應,感謝不迭。

崔氏湊趣道:“太子妃心善,以後妾身的終身也靠您了,若相公對妾身不好,妾身只管來求太子妃!”

徐燦燦笑道:“我可不敢教訓大哥!”

徐韓氏和崔氏都笑了。

待徐燦燦回臥室補妝的時候,崔氏也跟着進來了,一邊和朱顏一起幫她插戴簪子,一邊低聲道:“太子妃,有人託妾身求您一件事。妾身想了,不管您答應還是不答應,說一說又不值什麼!”

她又伸了個指頭,道:“對方打算出十萬兩銀子,贖一條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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