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徐燦燦聞言大喜,立即站了起來,嘴脣微微顫抖:“他,他現在在哪兒?”

碧玉見她着急,忙道:“稟少夫人,傅楊聽雨他們攙扶着公子在外面院子裡候着呢!”

徐燦燦一聽便明白了,這是說韓美娘母女在這裡呆着,傅予琛不好進來。

她眼波如水瞟了韓陳氏一眼,又看了看韓美娘。

韓陳氏聽碧雲說“公子回來了”,起初有些疑惑,可是一看小傅夫人的態度,便明白碧雲口中的“公子”指的就是傅帥了!她原本也想來個和傅帥擦肩而過,看看這個十八歲便名滿天下的傅帥究竟是何模樣。

只是碧雲幾乎是明着逐客,而小傅夫人也是一副急着送客的模樣,她便識趣地起身,說了幾句好聽話告辭。

韓美娘聽說傅帥回來了,小心臟怦怦直跳,根本不願意離開。見母親叫自己一起走,她便撒嬌賣癡地挽着徐燦燦的衣袖:“不嘛!美娘要和表姨在一起嘛!都是自家親戚,有什麼不方便!”

徐燦燦睨了這個比自己還大的“表外甥女”一眼,給一側侍立的朱顏使了個眼色。

朱顏當即心領神會。

她笑盈盈走到韓美娘身前,屈膝行了個禮,涼涼道:“奴婢給韓大姑娘請安。我家少夫人要去迎接令表姨夫……”朱顏把重音放在了“韓大姑娘”和“令表姨夫”這兩個詞上,諷刺之意立顯。

韓美娘畢竟被父母親嬌養慣了,朱顏話中的“韓大姑娘”和“令表姨夫”把韓美娘臊得面紅耳赤,只得瞪了朱顏一眼,紅着臉氣咻咻跟着母親出去了。

徐燦燦心中歡喜,竭力做出平淡之態,很客氣地送了她們母女出去。

白嬤嬤和一個醜丫鬟正候在廊下,見韓陳氏和韓美娘出來,忙拿起靠在柱子上的傘,打開後立在那裡,預備侍候韓陳氏母女倆回前面院子。

韓陳氏很是有禮,臨行前又給徐燦燦行禮道了惱,先着醜丫頭打了傘侍候韓美娘離去,這才輕輕巧巧地踩着高底藍綢繡鞋隨着白嬤嬤離開了。

徐燦燦心臟劇跳,臉上火辣辣的,盼着早點見到傅予琛,因此也不挽留,任她們冒雨打着傘去了。

待韓家母女回了韓府內院,聽雨這纔打着傘,傅楊揹着傅予琛,兩人輕快地跑進了園子,衝進了繡樓。

徐燦燦立在廊下張望。

當她看到傅予琛是由傅楊背進來的,心中便咯噔一聲冒雨衝出去迎接。

碧雲反應很快,立刻打着傘追了上去。

待徐燦燦迎上去握住傅予琛的手,她的髮髻衣服都淋溼了一些。

傅予琛原本懨懨地趴在傅楊身上,見徐燦燦冒雨迎接自己,便擡頭看着她,啞聲道:“你怎麼出來了?”

徐燦燦見他臉色蒼白似有病容,鼻子一酸,眼淚便涌了出來,心中大痛卻竭力忍住,柔聲道:“快進去吧!”

徐燦燦指揮着傅楊他們把傅予琛安頓在了樓上臥室裡,這才鬆了一口氣,也不避諱了,直接問傅楊:“你們公子究竟怎麼了?”

傅楊覷了側躺在牀上的傅予琛一眼,見他不說話,只是對着自己眨了眨鳳眼,他最怕公子了,因此語焉不詳地囁嚅了幾句,尋個理由便退了下去。

朱顏去廚房讓廚子給傅予琛熬粥去了,碧雲去吩咐人準備熱水,二樓臥室裡頓時只剩下了傅予琛和徐燦燦。

徐燦燦三下五去二脫去外面淋了幾滴雨的大袖衫和裙子,脫掉紅綾高底繡鞋,換上平底繡鞋,只穿着白綢夾衣和繡花夾褲走到牀邊坐了下來,先是伸手摸了摸傅予琛的額頭和臉頰,這纔開口問道:“哪裡受傷了?”

傅予琛有些心虛,鳳眼眼波流轉,卻不敢看徐燦燦:“背……”

徐燦燦:“那個什麼葉子行呢?”

“砍了……”

“他的軍隊呢?”

“打散收編了……”

徐燦燦看一向沉默寡言的傅予琛如此乖順,便猜到他這次的傷怕是有些嚴重,桃花眼裡早已蒙上了一層淚霧:“讓我看看你的背。”

傅予琛身上穿着徐燦燦讓人爲他做的白羅夾袍,見她要看,便下了牀站在牀前,示意徐燦燦幫自己脫去夾袍。

見他如此順從,徐燦燦心裡軟成了一灘水,伸手去解傅予琛腰間圍着的黑玉帶。

解黑玉帶的時候,徐燦燦忍不住用手丈量了一下,垂下眼簾道:“傅予琛,你這腰可是不盈一握啊!”

聞言傅予琛有些尷尬,被徐燦燦摸着又有些舒服和異樣,長長的睫毛垂了下來,遮住了眼波。

解開傅予琛腰上的黑玉帶之後,徐燦燦小心翼翼地把他的白羅夾袍剝了下來,又解開了傅予琛的白綢中衣掀了起來,這才發現他的脖頸往下約莫兩指的地方纏着白紗布,上面隱隱透出些血跡。

徐燦燦的眼淚很快便流了出來,她咬住傅予琛□的胳膊,輕輕用牙咬了一下,這才啞聲道:“你就不想一想,若你有個三長兩短,我該怎麼辦?!”

傅予琛默然。他若是死在戰場上,永安帝和爹爹怕是一定會要徐燦燦殉葬的。

想到這裡,他心中便隱隱有些難受,深吸了一口氣,壓抑住了那種難受的感覺。

徐燦燦仰首看傅予琛俊秀得不可思議的臉,心中疼他受了苦,便小心翼翼地扶着傅予琛上了牀,又拿了一件厚一些的白綾中衣過來,服侍傅予琛穿上,這讓他側躺着,自己幫他蓋上了被子

待傅予琛歇了一會兒,她又拿了梳子把傅予琛的髮髻解開通了一遍。

雖然剛從戰場上下來,可是傅予琛的長髮居然帶着一股沁人的清香。徐燦燦湊上去聞了聞,覺得奇怪,便開口問傅予琛:“你洗過澡了?”

傅予琛瞟了她一眼,卻沒有說話。

徐燦燦立刻便明白傅予琛是怕自己嫌棄他身上的血腥味,所以提前洗了澡。

她鼻子再次酸酸的,眼睛也溼潤了,看着傅予琛的眼睛,低聲道:“傅予琛,你再臭我也不嫌棄!”

傅予琛低頭微笑。

徐燦燦俯身相就,兩人的脣黏在一起激烈地吻了起來。

朱顏用托盤端着剛熬好的清粥到了樓梯前,卻先不上樓,而是在下面,輕咳了一聲,然後大聲稟報道:“少夫人,粥送過來了!”

徐燦燦滿臉潮紅離了傅予琛的脣,略一整理衣服,這纔開口道:“送上來吧!”

說完,她水汪汪的桃花眼瞟向傅予琛——傅予琛鳳眼幽深,蒼白的臉上泛起了紅暈,嘴脣被她剛纔咬了一下,嫣紅瑩潤,看着很是誘人。

見到斯情斯景,徐燦燦不由心臟劇跳,她不敢讓朱顏看到傅予琛這個樣子,忙走到樓梯口,待朱顏上來就接了托盤。

傅予琛靜靜坐在牀上。

他彷彿剛纔還在血與火交織的戰場上,可是下一秒已經進入了徐燦燦的溫柔鄉,舒服得令他想要嘆氣。

他擡頭看向小心翼翼地端着托盤走過來的徐燦燦,心中異常的平靜安逸。

在那樣的命懸一線之後,能有徐燦燦溫柔相伴,真是幸福啊!

徐燦燦端着一碗清粥走了過來。

她特地交代朱顏用香米熬粥,粥不要太稠了——傅予琛喜歡吃稀稀的米粒能一粒粒數過來的那種粥。

傅予琛沒回來的時候,她還傷春悲秋思索人生自尋煩惱;傅予琛一回來,她的心思便全轉移到了傅予琛身上,細心地侍候傅予琛,再沒胡思亂想了。

因爲背上有傷,傅予琛不能靠在靠枕上,便坐在牀上,一口一口地由徐燦燦喂着喝粥。

圍殲葉子行部的時候,他有些熱血澎湃,便親自上陣,結果就被葉子行砍了一刀,幸虧護衛他的萬夫長秦越一刀把葉子行劈成兩段救了他。

這樣丟臉的事情,傅予琛是不會告訴徐燦燦的。

一碗粥喝完,傅予琛便提要求:“徐燦燦,陪我睡一會兒吧!”

徐燦燦老家有個諺語——“下雨天,睡覺天”,意思是說下雨的天氣是睡覺的好天氣。徐燦燦受此諺語影響,一到下雨天便要睡覺的。因此她對於傅予琛的提議,簡直是舉雙手雙腳贊成。

她已經打算陪着傅予琛睡覺了,可是促狹之心大起,笑盈盈望着傅予琛:“傅予琛,我前日來了月信!”

傅予琛:“……”原本亮晶晶的鳳眼一下子便黯淡了下來,滿心的失望都要凝聚成實體了。

徐燦燦見他如此,很是心疼,卻依舊嘴硬取笑傅予琛:“再說了,你的背有傷,也不能那個啊!”

傅予琛眼巴巴看着徐燦燦,低聲道:“我可以壓在你身上啊!”

徐燦燦:“……”她的臉瞬間火辣辣的,紅得都要滴血了。

傅予琛見她害臊,便慢悠悠地又補上一刀:“再說了,你可以用——”他的眼睛看着徐燦燦嫣紅豐潤的脣,啞聲道:“——那個幫我啊!”

見他如此,徐燦燦心中一蕩,臉上雖然依舊火辣辣,卻道:“知道了!”她端起牀頭放的茶盞,喝了口涼茶漱了漱口,吐在了角落裡放的空痰盂裡。

外面大雨瓢潑般下着,雨滴打在青磚鋪就的地上發出“啪啪啪啪”的聲音,激起的水霧令園子裡霧濛濛的。

碧雲和朱顏悠閒地在樓下起居室裡做着針線——少夫人讓她們給公子做兩套深秋穿的內外衣物,正好趁此空閒趕工。

兩人一邊做活,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着,無非是何時回京午飯燒什麼菜之類的閒話。

碧雲擡頭往外看了一眼,見沒有人過來,便叫了朱顏一聲,道:“朱顏,咱們得小心一點,我覺得韓家似乎不懷好意。你看那個韓美娘,簡直是要貼到少夫人身上——”

她頓了頓,煩惱地望着朱顏:“你說,韓美娘是不是喜歡女人,她看上少夫人了?”

朱顏拼命壓抑住即將噴薄而出的狂笑,結結巴巴道:“你……你這……這傻丫頭……”

碧雲見一向沉穩的朱顏笑得花枝亂顫,想了想,也覺得自己的想法荒唐,不由“嘿嘿”笑了。

待平復了下來,朱顏才交代碧雲:“你只管看着那個韓美娘,公子既然回來,那咱們怕是快要出發去汴京了,可不要臨行前出什麼漏子纔好!”

碧雲連連點頭:“那是自然!”

樓上臥室的牀上帳幕低垂,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徐燦燦把嘴裡的東西嚥了下去,從被子裡探出了頭,桃花眼溼淋淋望着傅予琛:“你也太……我嘴脣都磨得有些疼了……喉嚨也噎的難受……”

傅予琛鳳眼深幽望着徐燦燦紅豔潤澤的脣,沒有說話。

他積了這些日子,一旦見了徐燦燦,便有些放縱了。

小夫妻倆都有些累,便不再多說。傅予琛側躺着把嬌小豐滿的徐燦燦摟在懷裡,很快便在大雨聲中睡着了。

韓陳氏一行人出了後園。

她左右看看,因爲下着雨,園門附近並沒有人。

韓陳氏便低聲替她撐傘的白嬤嬤:“等一下你藏在左近,看看傅帥究竟生得怎麼樣!”既然祭酒韓府的大爺說了要把美娘給傅帥,那她也想見見這個富貴無邊的傅帥生得究竟能不能配上她的美娘。

白嬤嬤低低地應了一聲。

韓陳氏坐在堂屋的榻紡着紗,兩手都忙碌着,連女兒遞過來的一瓣桔子也沒法接。

母親忙碌着紡紗,韓美娘手裡拿着一個剝好的桔子坐在一旁吃。

白嬤嬤打着傘走進了內院。把傘合住放在了廊下之後,她才匆匆進了堂屋。

韓陳氏停下手中的活計:“看到沒有?”

“老奴躲在園子外的暖房裡,終於看到了傅帥,”白嬤嬤一臉的歡喜,“哎呦我的天,傅帥生得真俊啊!只是——”

見她一臉的遲疑,韓美娘忙問道:“只是什麼?”

白嬤嬤皺起眉頭:“傅帥好像受傷了,是小廝背進去的!”

韓美娘天真地笑:“受傷又不是死,不打緊的!”

作者有話要說:訂閱慘淡,謝謝依舊堅持看正版鼓勵漠漠的親愛的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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