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怎麼可能。
“你們都不知道他剛進初慧殿的時候是用手直接抓飯吃,這樣——這樣——”說着還學了學:“別人吃剩的他也飛撲過去奪過盤子吃別人剩的,噁心死了,算了算了不說了,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他那個時候給棲悅提鞋都不配。”
“真的可能嗎?”**歲的孩子們根本無法想象有人會那麼做,可定是大哥哥們騙人啦!也無法想象章棲悅眼高於的樣子。
鳳凰簡少見他們不信着急了:“是真的!有一次章棲悅遺落了自己的手絹,她最喜歡那一條。”
簡少想起那個盛況還心有餘悸:“幾乎是全書院的男孩都在爲她找,想博她一笑。”
她那時候才五歲,剛來沒多久,雖然驕傲,可最可愛,笑的時候沒心沒肺的,比所有孩子都溫柔,所有人都喜歡圍着她轉。可不知爲什麼比章棲悅大的女孩子都說章棲悅壞話。
“你也想博她一笑?”人羣中有小孩挑釁大哥哥簡少。
鳳凰簡難得沒有否認,好像還有點懷念:“她真的很漂亮。”
頓時所有人都無法否認。
“快講,快講,後來誰撿到了手帕博了她一笑。”
鳳凰簡想想都噁心:“九炎落撿到了,讓我想想當時九炎落身邊有幾隻蒼蠅和跳騷,反正他手黑的想泥炭,臉笑的那臭喇叭,比城西的乞丐還噁心。”對他沒記錯。
“章棲悅當時就怒了!”那是章棲悅來學堂的第二天,成功展示了她的脾氣,才讓很多人開始遠離她:“她一桶水潑過去,還把桶砸九炎落身上,說十三是從狗洞子裡偷爬進來的乞丐。”
奇怪的是九炎落還傻笑,鐵通哐當砸在頭上也不氣,還拿着溼漉漉沾染了他手上泥土的手帕要給天人之姿的棲悅。好像從那時候起人們都知道九炎十三好欺負,開始使勁欺負他。
“對了,那時候九炎落可小呢,還不是正式的學生!”這麼說他真是從狗洞裡進來的的?
可除了鳳凰簡驚訝這個問題,所有人都不關心:“然後呢?然後呢?”
“然後,棲悅哭了,手絹髒了就哭了,全殿的男同窗聽到她哭,狠狠打了九炎十三一頓。”現在突然想起來了,他那時候縮卷,一動不動,不害怕也不恐慌,拳腳落在他身上他似乎沒感覺,他看着章棲悅,彷彿很不解很迷茫。
九炎十三越看,章棲悅越哭,九炎落被湊的越慘。
“你們把他打的很嚴重嗎?”
鳳凰簡突然不想多說那天九炎落的慘狀,因爲很慘很慘,他那雙好像不知道疼的眼睛,讓他們頻繁下重手,他卻讓所有人見識了抗打能力的極限。
其實九炎落很早就出現在初慧殿了,就像被放養的生物,他覺得這裡食物多,就來等着撿掉落的骨頭,簡少猛然覺醒,他終於找對了形容詞,就是這種感覺。
“快說啊,最後呢?”
簡少輕輕帶過:“最後,他都不敢進殿,只敢在門外站着,進來章棲典就打他!章棲典你們見過沒,哎,你們小,沒趕上太子在的好時候。”
“手帕呢,還給章棲悅了沒有!”
“笑話!章棲悅是誰,怎麼會要一個乞丐摸過的東西,直接扔湖裡自生自滅,太子又給送了新的。”
衆人沒有被太子兩個字吸引,反而道:“後來章棲悅怎麼就跟九炎落好?”
“是啊,章棲悅怎麼跟九炎落好的?”
“講講。”
簡少徹底爲難了,瞎掰都掰不出來,因爲他也不知道,他還覺得莫名其妙!好像都不確定他說的那一呼百應的小姑娘是不是章棲悅了。
其實……當時他也跟在棲悅後面打轉,那麼可人的妹妹誰不喜歡,只是說話很難聽。
“都是以前的事了,散了散了。”
“你還沒說她爲什麼跟九炎十三關係那麼好了?”
“就是啊,不走,你說啊,我們都聽着呢?”
“簡哥哥快點說嗎?”
鳳凰簡很無奈,不知道啊。
是的,不知道,很多人都不知道,誰會去主意那時候的九炎落,好像是突然之間章棲悅就跟九炎落好了,九炎落就總黏在章棲悅身後,章棲悅也突然之間淡出了所有人的視線,不再動不動打人,不再欺負別人,成爲初慧殿可有可無的一人。
權書函坐在座位上清晰的聽到他們議論,突然很有興致的看向本該屬於她的位置少了那抹身影,也有些不習慣,他,當年好似也驚訝過初見棲悅的樣子。
他,捫心自問,棲悅是怎麼和九炎落好上的?
好像是餘韻被趕走之後,九炎落又會看人臉色,便對章棲悅言聽計從,成了唯一的皇子伴讀,可,這說的過去嗎?以前九炎落就沒討好過章棲悅?
不見得,可爲什麼餘韻走後就成功了?權書函看着九炎落孤零零的坐在座位上,移開目光,不再深想……
玄天機最近很想笑,桌上總莫名其妙的多出一臺硯,此刻看着桌上又多出來的一臺,不對是三臺,然後看向自家伴讀。
玄伴讀發現出了錯,趕緊拿下去,前面突然少了順手牽羊的人他還有點不習慣。
玄天機看着他收好,纔看向前面保持一個姿勢兩個時辰的九炎落。
玄天機覺得此刻幾乎能揣測到九炎落所有心思,兩人出身差不多,想九炎落在想什麼不算太吃力。
九炎落現在沒上課也發呆心裡一定很亂,可他也只是坐着沒有做出出格的事,說明此人自制力很好,與自己最親近的人離開了,一無所靠的他還能平靜的上課,就不是能被人隨便拿捏的弱智之流。
真期待他趕緊被扶上來,給無聊的生活增加些樂趣,到時候一定炫彩無比、亮瞎那些人的野心。
九炎落非常低落,比所有人想象的嚴重,晚上睡不着,早上不知道幹什麼,明明看到了人卻好像都進不了腦子,悅姐姐走了,以後他都看不見了,從茫然到恐懼,現在他都不敢挪地方,因爲踏出去也沒有目標。
他這些天很安靜,除了上課就是臨悅姐姐的字帖,使勁着墨,又怕沾染了墨跡,那天他把墨汁藏在了馬鞍下面,拿出來有點劃傷,他修復了一番才光潔如新,上面有悅姐姐爲他寫的字,只寫給他一個人的呢?
九炎落拍拍,臉上有些孩子氣。
又是一天傍晚,九炎落垂着頭,眼睛迷茫的回南小院。
小李子已在門外焦急的東張西望,殿下的身影剛出現,小李子不顧頭上的傷,急忙向主子跑去:“殿下!殿下不好!殿下!慎刑司的人說錦榕拿錯了絲線,被尚衣局的人告到了慎刑司,慎刑司一個時辰前把人帶走了!求殿下看在錦榕服侍殿下一場的份上救救錦榕。”
說着噗通跪了下去:“殿下,求您了,小李子求您!錦榕已經被帶走一個使臣。”說着咚咚開始磕頭:“殿下!您趕緊的想想辦法。”
九炎落被扯住衣角,突然之間清醒了,他打起精神滿滿的看向小李子,看着小李子額頭上的繃帶。
“殿下……”
九炎落蹲下身。
小李子見主子靠近,但眼神不對,嚇得瑟縮一下,可想到錦榕又趕緊磕頭:“殿下,您救救她吧!慎刑司來的人很可怕,她們什麼都沒問就收走了錦榕繡的所有東西,還說錦榕私帶東西入宮。”
小李子急切的道:“那些東西明明只是吃食,是被批准的,殿——”
小李子突然不敢再動。
九炎落的手照在小李子頭上,就那麼照着,不用力,彷彿在丈量小李子腦袋的大小。
小李子驚恐的看着殿下,才發現,殿下的眼睛是紅色的,恍然想起,殿下好幾夜沒有睡好,精神似乎不太好,而殿下精神不好了就容易犯病:“殿……殿下……”
九炎落丈量着圓圓的腦袋,白色的,可現在……
看着上面越加狼狽的痕跡,九炎落突然心裡非常不悅,彷彿自己的東西違背了自己的意志,讓其添上了他不喜歡的光彩,脫離了軌道,導致事事不如意、處處不開心。
九炎落突然輕飄飄的說了句:“髒了……”
小李子猛然覺得世界都黑了。
一雙手照下來猛地撕開他頭上的紗布,陰測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髒了……”怎麼就髒了,他找了大夫,尋了最好的紗布,就是希望他好好的,乾淨的漂亮的,怎麼就髒了,他明明麼有讓它髒啊?
“原來的樣子多好。來,你包成剛纔的樣子。”九炎落執着的伸出扯下的繃帶給小李子。
小李子看着髒兮兮帶血的繃帶,心裡隱隱發抖,晚風毫無阻隔的穿過破敗的傷口吹進腦子裡,如同針扎。
九炎落看着他,非常執着:“來,包紮成剛纔的樣子……”那時候沒有磕出血。原汁原味,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