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眼睛看的太高,九炎裳覺得會更好:“這裡是哪裡?”九炎裳沒有慌,她身邊雖然沒有跟一個宮人,但是九炎禮樂身邊有,還有兩個侍衛,至少她們現在是安全的。
九炎裳剛坐起來,便聽到外面嘈雜的叫賣聲和人潮的涌動。
九炎裳一驚,但又快速隱沒在眼中,她記得她明明要去朝露殿,突然就不知道發生什麼了,再次醒來便在這裡。
外面夕陽低垂,又如此熱鬧,九炎裳苦澀的發笑,如果她沒猜錯,她現在已經在宮外了。
要說不害怕是假的,能讓她無聲無息的出現在這裡,對方的實力遠在她想象之上,但她不明白,竟然能不驚動任何人把她轉移到這裡,爲什麼不直接對她下手?
九炎裳的目光落在了九炎禮樂身上,目光慣性的溫和,腦袋卻在深思,莫非是想告發她拐帶九炎禮樂出宮?
九炎禮樂見裳兒發呆,眼裡頓時變得不耐煩,嘴角嘟起,帶着女孩的嬌氣又有女子的風情:“你好了沒有!真煩人,出來一趟這麼麻煩!”說着嚮往的看向傳來各種聲音的窗外:“我們也趕緊走吧,得趕在宮裡下匙前回去呢。”
說着已經不耐煩的向外走去。
九炎裳急忙跟上,她身邊沒人,不能一個人落單。
九炎裳打起全部精神緊跟九炎禮樂,即便知道如果對方對付自己,她的反抗只是徒勞,可她又覺得九炎禮樂應該不是要直接對付她,如果她跟緊九炎禮樂,或許便不會給母后添麻煩。
想通這一點,九炎裳跟在走出客棧後變的興奮的九炎禮樂身後,隱約覺得把她移來這裡的人不是她,她沒有這樣的能力。
不知道大嬤嬤多久纔會發現她不見了。
此時,宮裡安靜的沒有一點一樣,裳公主昨日染了風寒,現在已經喝下藥睡了,牀幔落下,牀外站着兩個守夜的小丫頭。
牀上的人偶然發出兩聲咳嗽。
兩位小丫頭剛纔問話,但咳嗽又停止了,便不再緊張,想着是公主生病了睡得不安穩的原因。
宮外的熱鬧纔剛剛開始。
乞巧節又稱女兒節,這一天除了繁華的廟會,還有各種活動爲家中子女祈福。
講究的人家,掛着火紅的女兒燈,寓意步步登高;普通人家也給兒女扯幾尺紅布,做身寓意深遠的衣衫,最講究的當朝官宦人家,這天可是子女齋戒,在晚上月色正盛廟門大開時進廟祈香。
宮裡照樣有活動,只是因是孩子們的節日,皇上不重視便成了一碗湯羹了事。
日暮西陲,燕京街道上已是繁華如海,各色玩意、雜耍,物品、香料、用具、燭燈、應有盡有。
年少的兒女們或跟在長輩身後、或騎在長輩肩頭,穿的如吉祥娃娃般,手裡拿着五花八門的吃食,笑鬧在人頭攢動的街頭。
年長的少年,則三五成羣湊在一起閒逛,文品好的自發聚向青山名下的茶肆‘六臺落天’;自認風流才俊的聚向青河湖畔;武藝高超的少不得擂臺爭利。
整條大街上雅俗聚在,人山人海。
九炎裳很快發現,九炎禮樂帶出的人並不在乎她在人羣中走丟,爲了跟上九炎禮樂她只能自己擠開人潮想九炎禮樂靠近。
九炎裳不是不想自己跑回去,可這裡是哪裡她都不知道,一出客棧便人山人海,舉目四望除了人,什麼都沒有。
與其讓自己陷入既定的不安全中,她只能跟着九炎禮樂,至少她知道九炎禮樂的腦子不好使,如果被九炎禮樂算計,她還有能力想對策。
“姐姐,等等我。”九炎裳擠開人羣,向跑遠的九炎禮樂靠近,對於沒有出過宮的她來說,對外面的一切知之甚少,她想求救也要知道衙門從哪走。
九炎禮樂聽不見,目光早已被熱鬧的集市,五花八門的東西所吸引,就算聽見了,也沒功夫管後面的小拖油瓶。
九炎裳緊跟在兩個侍衛身後,依然擠的很吃力,可即便這樣她也不敢脫離隊伍,唯一能祈禱的只是能是母后今晚會突發奇想的去碧池苑看她。
玄天機站在路旁茶肆的雅間裡,街上所有人的舉動盡收眼底,不停鑽進鑽出的小姑娘和一個暢通無阻的大家小姐形成賢明的對比。
“主子,人已經到了。”
玄天機呆板的臉上無任何波動,在他眼中嫡公主所有的掙扎都是徒勞:“守着,半個時辰後再行動。”
“是。”
玄天機的目光追逐着人羣中鑽營的灰色身影,嘴角揚起一抹戲弄的笑,‘私相授受’,不知皇后發現自己女兒與一位窮書生有私交時,會不會氣死,女不教母之過,希望錦妃把握機會,呵呵。
九炎禮樂在侍衛的開道下,玩的非常開心,手裡已經握滿了所有她喜歡的東西,如今又發現了好玩了,已經向下一個目的地走去。
九炎裳非常累,人太多了,又要不跟丟,除了人,她對讓禮樂沉迷的集市沒有任何認識。
前面的攤位很大,足足佔據了一塊小場地,上面的老伯伯正拿着手裡紙條出題,下面應該有很多學子在潑墨,周圍圍滿了人羣,如果街上的人羣是籬笆橫路,這裡便是銅牆鐵壁。
九炎裳個子小,力氣小,眨眼的功夫被侍衛分開的人羣快速聚合,她眼前除了不停叫好的人,和議論被掛出的詩文聲,什麼都沒了。
九炎裳急的半死,人呢,人呢!她不想被人販子拐走,第二天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雖然她覺得背後人這樣對付她的機率很低,但萬一大魚疏忽,栽蝦米手中,九炎裳覺得自己就慘了。
“姐姐!姐姐!”九炎裳急的跳腳,不停的蹦啊蹦的增加自己的身高,企圖看到一絲禮樂的方向:“姐姐!姐姐!”
九炎裳心智再成熟,也是十三四歲從未出過宮沒殺過人的小姑娘,面對身邊陌生的人羣,本能的不安依舊嚇到了她,若不是知道哭沒有用,她早已蹲地上開哭了。
九炎裳奮力蹦跳着,小小的身影努力向前鑽、努力尋找她姐姐,大大的眼睛紅紅的,但深處的思維卻非常平靜,平靜得知道等待自己的結局怎麼也不會好,她現在所有的掙扎,不過是給自己徒勞的安慰。
突然九炎裳再次把蹦起的腳落下時,踩到了硬物上,九炎裳急忙挪開:“對不起,對不起,怪我不好,對不起……”
九炎裳回頭,一襲銀白色的錦緞長袍落入眼簾,她快速垂下頭後退。
男子沒有說話,跟在其身邊的家丁當沒看見她,果斷把九炎裳和混在一起的人別開,清出兩人的距離容其少爺通過。
男子腳步未停,街上人多,他不至於因爲被撞了一下跟對方過不去。
九炎裳被推入人羣,瞬間被擠扁了一號。
“封哥?!真的是你!我是史冊,我哥也在裡面。”
男子回頭,笑意不達眼底,餘光瞥見在人海中起伏的小臉,看了一眼便直奔軒轅史冊而去,好看的女人很多,但不表示他要欣賞:“是軒轅二少,幸會。”
九炎裳瞬間注意到男子頭冠上的碧璽是她在母后寢宮的玉釵上見過的翠滴,價值連城,非富即貴,而軒轅二字更是聽進了九炎裳耳朵裡。
九炎裳快速向腰間抹去,入手粗糙的質感瞬間失望,她沒有一件證明身份的東西,連身上的衣服都是灰褐色的粗使丫頭裝扮。
可……這是她回宮的最好機會,如果……“啊——”
特權的人不少,左側有人清路,右側自然也有,剛被擠開到右側的九炎裳,突然又被左側的人擠到右側,此刻毫無依憑的她瞬間被擠到衝過來的男子身上。
軒轅史冊本能的伸手,自己也被擠了個踉蹌,身份高貴的他瞬間向另一邊開到的人羣看去,目光不善:“可惡!不想活了嗎!”
九炎裳快速站直脫離他的雙手。
軒轅史冊覺得入手軟綿,應該是位女孩子,憐香惜玉、風流倜儻的本性使他本能的揚起完美的花花公子形象關心剛剛脫離他掌控的小姑娘:“姑娘,你沒事吧?”
九炎裳瞬間覺得身邊的擠壓輕了,原來是對方的護衛到了,也位自家少爺清理了能容納兩人空間的安全距離。
九炎裳聞言,頓時覺得自己必須不遵守禮教一次,軒轅?是軒轅大司馬家的公子吧,人家乾淨,均是嫡出,位高權重,是父皇的直臣,與後宮和前朝衆黨羽之間不存在黨派勢力,也就是說她可以求救。
九炎裳瞬間擡頭道,抓住最後一絲希望的看着他:“公子,我與姐姐和家丁走散了,認不得回家的路,您可以送我回家嗎?”
軒轅史冊本風流倜儻的笑在對方擡起頭時有片刻僵硬,玉面粉雕的容顏、清麗脫俗的眼睛,讓閱遍美色的他,瞬間忘了所有粉黛朱釵,彷彿女子這兩字天生爲眼前的人而生,女到極致,子中帶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