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婉如急忙俯身道:“回才人,沒有,十位回來的主子都沒有出門也沒有交流,奴婢問了主子們身邊的丫頭,但他們那天都沒有跟着,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奴婢不敢在朝露殿外徘徊,不敢去朝露殿大廳,但奴婢今早拿吃食的時特意繞了朝露殿,並無任何異常,才人,您說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若不然宋才人怎麼不來找主子談心。”
談心是假,爲主子帶來消息是真,宋才人有野心但出身小門小戶,總覺得少了份沉穩,有些自負,因此從不把無憂無慮、無才無藝的周才人放在眼裡,卻不知自己纔是周才人眼裡的無知之人。
這宮中,有兩個看似無知的才人,一個是蘇青青,一看便如清水般透徹的小姑娘;另一個便是周芳菲,一個看起來有些養傻了的高門嫡女。
殊不知前者是真‘蠢’,後者是‘明魅’,但這次,周芳菲千方百計算計來的結果,卻沒得到一個答案,從瑞貴人生病到今天的跪請,一切都在算計之中,唯獨缺了最後一環。
周才人彈着玉甲慢慢深思,覺得現在這種情況,無非兩個結果,第一,她們失敗了,不單沒成功還遭了訓斥,皇上在禁足;第二,便是故弄玄虛。
但不管是那種,都是好的,因爲總算見到了皇上,讓皇上看到了除大腹便便外的衆女風情。
下面就等着皇上動心就好。
周才人自信一笑,笑容明媚若陽,她承認皇后娘娘很漂亮,人也寬厚,或者再有些小脾氣也是女人最吸引男人的手段。
但那又如何,哪有男人不偷腥,再美的人看膩了也沒了欣賞價值。
周才人嘴角驕傲的揚起,下面就等着誰是第二個打破僵持,被傳侍寢的人。
半個月過去了,後宮安靜的沒有任何動靜,別說傳召侍寢,皇上幾乎要黏皇后身上了,甚至爲皇后在機要處騰出了暖室,只因皇上擔心皇后娘娘身體不適時,宮人們伺候的不周到。
周才人有些焦急,不知道哪裡出了錯誤。莫非皇后宮裡藏着‘伺候’,讓皇上還不像‘外延’?
不行,她要親自探一探皇后娘娘。
未侍寢不能見皇后,並不能規範身份尊貴的女子,周芳菲只需說家母從家裡捎帶了孝敬皇后娘娘的賞玩物件,便能見到皇后娘娘。
周芳菲撫弄着到手的玉珊瑚,重新換來嬤嬤梳妝,特意撤了頭上的幾根朱釵,穿了並不打眼但符合她身份的衣着,算準了時間,帶着侍女,偶遇了從機要處回來將要抵達朝露宮的皇后娘娘。
周才人遠遠看到皇后娘娘身後尊貴的排場,眼睛迷惘了一下,又快速恢復明媚。
周芳菲愉快的帶着僅有的四位宮人上前,裙角翻飛中美不勝收,小姑娘愉快靈動的氣質不言而喻:“皇后娘娘。”
周芳菲愉快的帶着四人靠近,相比皇后身後龐大的隊伍,她們的規模小的不足爲看。
“皇后娘娘!”周芳菲提起裙角,愉快的飛跑過去,臉上掛着大大的微笑,整個人無形中透着乾淨的‘明亮’。
她在距離皇后五步外停住,急忙俯身嬌羞請安:“妾身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弄巧快速看了來人一眼,湊近主子身邊把她的來歷和身份說了一遍,又迅速退後一步。
章棲悅臉上掛着溫和的微笑:“原來是周才人,周才人請起,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禮,才人在宮裡住的還習慣嗎?”
“多謝皇后娘娘厚愛,妾身很好。”周才人說着彷彿說了什麼羞澀的話,聲音越來越小,突然又像想到什麼好玩的事,擡起頭,眼睛明亮的道:“回皇后娘娘,妾身母親從家鄉爲皇后娘娘尋了株玉珊瑚,感謝娘娘對妾身的照顧,還望娘娘收下。”
說着示意身後的丫頭把捧着的玉盤敬上,然後垂下頭,似是不好意思。
宛如立即上前,托盤上的紗布取下,露出一株不高,但色澤血紅造型巧奪天工的天然血珊瑚,美麗憨態的樣子如小娃娃一般可愛。
章棲悅看了一眼,嘴角依然帶笑,目光沒有驚豔但還算欣賞:“是個好東西,讓周夫人破費了。”
周芳菲聞言開心一笑:“皇后娘娘喜歡就好,妾身還怕娘娘見慣了世界珍寶,不喜歡妾身的東西。”
“怎麼會,很漂亮。”
章棲悅站着,沒有邀請周才人入朝露宮的意思,周才人說話她便溫和的迴應,不說話,她便對着她笑。
不一會,周芳菲說不下去了,只能憑藉着天真可愛的形象告辭:“妾身告退。”
章棲悅目送她離開後,嘴角淡淡的弧度落下,看也未看玉珊瑚一眼,起步回宮。
婉婷捧着玉珊瑚,疾步追上弄巧,道:“皇后娘娘,剛纔周才人看了奴婢兩眼,還對奴婢笑。”
弄巧趕緊道;“還有奴婢,娘娘,這周才人定是沒安好心,花嬤嬤不是說了,就是她帶了七八種玩樂進宮弄的宮裡笑鬧不斷,定是沒安好心。”
章棲悅笑了笑,心知肚明,她當年不同的是不掩蓋,而對方懂得迂迴,現在看來,迂迴一下確實挺懂事的:“看住她就行了,好不好跟咱們有什麼關係。”
周芳菲確定,皇后娘娘有私心,她背後的兩個丫頭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年歲不大,都是可收房的年紀,皇后娘娘定是給皇上收用了,要不然!
周芳菲咬着脣,揪着手帕,心裡堵的不行,皇后娘娘太過分了,放着她們名正言順的嬪妾不用,竟然爲了圈住皇上讓兩個身份低賤的人伺候,怎麼對得起皇后的身份!
周芳菲眼裡笑的明媚,心裡窩着火氣,皇后受寵的程度還不夠,如此不知足。
周芳菲踢着腳下的沙塵,擰着手帕往回走,從小到大都是別人捧着,結果入宮現在連皇上都沒有見過,就算她再聰明也沒有用武之地,怎麼受寵嗎!
周芳菲鬧着孩子脾氣,小嘴嘟着,明亮的眼睛垮下來,像是受了萬分委屈,細看之下卻依然楚楚風情。
婉如剛想回身安撫,乍然看見不遠處來了一羣人,婉如安靜的心瞬間緊繃,立即眼睛發亮,緊張不已:“才人!才人!你快看才人,是不是皇上過來了,是不是——”
周芳菲聞言,立即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急忙收起鬧脾氣的心態,四下打看,一眼便看到了不遠處疾步走來的身影,來人不多,不足剛纔皇后的一半,卻莫名給人嚴肅的衝擊力。
“才人,才人,我們要不要過去,要不要……”小姑娘緊張不已。
周芳菲何嘗不緊張,他是贏徳帝!那個人還是她的夫君,拒她父親的三軍於城外,獨自攻打白國的好男兒,聽說,聽說他這次還拒絕了胡國的提親,敢開城門迎胡國來使隊伍!
這樣的氣魄,這樣的胸襟,誰能與其相悖!聽多了爹爹和大哥對皇上的推崇,心裡早已埋下自己也不知道的依戀,進宮半年來,終於能見到爹爹、大哥口中的大英雄,她猛然覺得有些怯場、緊張。
婉如趕緊拽拽小姐:“才人,要不要去,要不要!皇上馬上要走過去了,馬上就過去了——”
周芳菲比婉如還緊張,她當然想過去,這不是她精心謀劃、別有用心的相見,這是偶遇,是天意,她怎麼能放棄這樣好的機會。
周芳菲剛想動,卻突然被越來越近的容顏,僵硬了腳步,羞了雙頰,男兒有志已經夠吸引人,但若男兒再俊朗,豈不是讓她自行慚愧。
那樣的風神霽月的男子,真的是她的夫君嗎,周芳菲突然有些感動,前一刻被皇后的冷遇也忘得一乾二淨,這樣的男子,難怪皇后不讓別人親近,如果是她,也捨不得。
“咦?”周芳菲猛然驚醒,他,她好像見過?
周芳菲張大嘴巴,想起食府內爲夫人點了一桌糕點的男子,周芳菲頓時心絞如焚,他……周芳菲緊緊的絞着手帕,看着他步伐不停的向朝露宮走去,心像被人抽住。
當時他眼中的寵溺、包容那麼清晰,卻不是給她。
周芳菲突然很不高興,一個老女人而已,不就是早一步認識皇上,少年時對皇上不錯嗎,但她定過親,如今瑞世子還活着,她卻在夕年的落魄皇子成了帝王后果斷拋棄了瑞世子,如此勢利的女子,怎麼配得上皇上。
九炎落目光淡撇,視線環顧周圍一圈,腳步不停的向朝露宮走去。
周芳菲因皇上瞟過來的視線離開,心中不甘,胸口抽痛,沒看到她嗎?還是已經忘了!論相貌,她並不比皇后娘娘差多少,她更不信皇上是以貌取人的人!
婉如急的要死,看着皇上越走越遠,急的跳腳:“才人,才人,皇上走了——”
周芳菲一動沒動,心裡難受不已,只因皇上剛纔看到她了,卻沒有一點停留的意思,她心心念唸的男人,竟然當做沒有看到她,有什麼比這點更令人傷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