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不願意?”慕容夜怕的就是她在這個問題上猶豫或者拒絕,登時急了,強硬地道,“好,你若不願意做我的皇后,那我就不做這個皇帝!”
“夜——”
“夜兒!”太后又氣又想笑,“你胡說什麼!國之大事,豈容你出爾反爾,如同兒戲!”
南雪鈺也紅了臉,知道夜對自己是一番真情意,爲了她寧可捨棄皇位,可他當着太后的面就說出如此的話來,他不嫌丟人,她還害臊呢!“就是!夜,你太兒戲了!朝政之事牽一髮而動全身,既然做出了決定,就得好好做下去,你這樣算什麼!”
太后讚賞地看她一眼,這才放下心來,她剛剛把話說出口了,又覺得太傷人,別讓雪鈺覺得,她是在讓夜兒要江山別要美人,要是傷了雪鈺的心,夜兒肯定更加不捨和難過,那可就壞了。不過聽雪鈺的意思,也是不贊成夜兒胡來的,還好。“夜兒,你也太性急了些!平時你也是個冷靜沉穩的,怎麼一說到雪鈺,你整個人就亂了?雪鈺有說過不做你的皇后嗎,你急什麼?”
南雪鈺一愣,繼而嬌嗔地叫,“母后,你也取笑兒臣!”還以爲母后要教訓夜一頓呢,原來是幫着他糗自己,這是要她找條地縫鑽進去嗎?
“不是取笑,”慕容夜逮到這個機會讓她把說話清楚,豈會輕易放過,“雪鈺,你的意思如何,我說出的話,是永無更改的。”
南雪鈺抿緊了脣角,這就是說,如果她不答應做夜的皇后,他就真的不做皇帝了?可是自己……“夜,現在說這個,還爲是過早,焉知事情不會有其他變化,我覺得目前來說,最重要的還是要解決好靜安公主之事,母后以爲呢?”
太后慈愛地笑笑,這鬼丫頭,把難題拋給她,是不想回答夜兒的話了?按理說,雪鈺對夜兒也是一片真情意,如今在這個問題上猶豫不決,不肯正面回答,又是爲了什麼?還是說她有什麼顧慮?“這個嗎,那是自然,雪鈺,你的意思,是不想讓靜安公主跟俊兒大婚?”
“最好是不要,”南雪鈺眸中精光一閃,一說到正事,她就將方纔的窘迫拋到腦後,“母后,既然皇兄很快就不再是皇上,那如果靜安公主跟皇兄舉行了大婚儀,就必須要與皇上一起,退居深宮。當然若是那樣,倒也還好,可……兒臣想母后應該也看得出來,皇兄他……病的很嚴重。”
太后身子一震,看向龍椅上早已不知何時昏迷過去的慕容俊,心中之痛可想而知!“俊兒……”然而她更清楚,南雪鈺的話不是誇大其辭,她說“病的很嚴重”還是很委婉的,其實,俊兒應該支撐不了多久了吧?
南雪鈺的意思是說,如果靜安公主跟慕容俊舉行了大婚儀,而慕容俊又接着駕崩的話,靜安公主這一生,就這麼毀了,可憐她一個十幾歲的女兒家,難道要從此在後宮,孤獨終老嗎?
太后心中悲痛,卻也還沒失了冷靜,“雪鈺,你的意思如何?將靜安公主再送回大梁?”這不成了鬧着玩兒了嗎,千催萬催的,纔將人要來,接着就要往回送,傳了出去,大燕還不顏面掃地啊?
“那倒不至於,”南雪鈺一笑,眼底有銳色一閃而過,“兒臣是覺得,不要誤了靜安公主一生,母后仁慈,想必也是如此想的吧?既然如此,不如就以皇兄龍體欠安爲由,將大婚儀推遲舉行,到時候……靜安公主未與皇兄大婚,就還是自由之身,也好說話。”
“這……”太后略一思索,終也是無奈點了點頭,“既如此,就照你說的做。”但願俊兒能夠好起來吧,不過,即使他能好,這帝位更替也是勢在必行,靜安公主又不可能做夜兒的皇后,到底還是要跟俊兒在一起的,且行且看吧。
“是,母后。”
從福壽宮出來,慕容夜第一句話就問道,“雪鈺,你是不是知道靜安公主什麼事?”否則她不會處處替靜安公主說話,而且神情還透着古怪,沒有問題纔怪。
南雪鈺挑眉,“又被你看出來了?”除了不能說自己是重生之外,其他的,她都沒打算瞞着慕容夜。
“快說,”慕容夜斜她一眼,“到底是什麼事?”
南雪鈺微一笑,“其實我也是猜的,方纔靜安公主在殿上,滿眼的委屈和不甘,必定是不願意嫁到大燕來,否則不會拖了這麼久,而能讓一個女子如此決然地排斥一個男子,最大的可能,就是她已經心有所屬。”
“哦?”慕容夜眼神一冷,“你的意思是說,她已經背叛了皇兄?”既使皇兄不同於常人,可兩國聯姻是早就商定好的,難道靜安公主喜歡上了旁人,並且已經……
“倒也說不上背叛,”南雪鈺搖頭,想起靜安公主上一世的悲慘結局,也不免唏噓,“說不定靜安公主在兩國聯姻之前,就喜歡上了別人,或者她根本就不願意嫁到大燕來,是受人所逼呢?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是與不是,還得再看看。”
慕容夜冷哼一聲,“就算如此,她也是皇兄名義上的皇后,就算兩人不舉行大婚儀,她的身份也無可改變!”
那倒未必。南雪鈺心中有數,也不跟他爭辯,道,“世事無絕對,先看情形再說。夜,你不是要去行宮嗎,就在這裡分開吧。”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如果耽誤了,那將是天差地別。
慕容夜點頭,“你自己小心,稍候我會去找你。”三哥做事他是不放心的,還不知道會對靜安公主有什麼樣的心思,他必須過去看看。
“好。”
兩人當即分開,各自去忙。
南雪鈺眼中露出冷意,轉身向另一個方向,抄近路出宮。
綺靈緊跟幾步,不解地道,“小姐,你趕得這麼匆忙,有什麼事嗎?”有要緊事又不告訴越王殿下,小姐又打什麼主意?
“有很重要的事,”南雪鈺也不解釋,“總之必須快,否則就來不及了。”
這麼嚴重?綺靈頓時精神高度緊,不敢再多問,一路跟隨。
——這座行宮不是特別大,但各宮殿的建造都是匠心獨運,精巧別緻,很適合前來小住散心。
行宮的人早已得到消息,靜安公主會暫時住在這裡,他們自是不敢怠慢,將各處都打掃得纖塵不染,並佈置好房間,將人恭敬地迎進來,好生侍候着。
靜安公主身俱疲,讓丫環露桃打賞了一干人等,即讓他們退下去,自己好清靜清靜。
露桃知道主子的心事,也知道主子此番到大燕來,有多麼的無奈,可她只是一個丫環,也改變不了什麼,只能嘆息一聲,退出門去侍候着。
靜安公主卸下面紗,看着銅鏡當中蒼白憔悴的自己,但覺一陣悲從中來,眼淚已緩緩流下。爲何生在王室中的人,總是有諸多的身不由己?她雖貴爲公主,卻從來不稀罕這些榮華富貴,只想跟心愛的人一起,白首一生,就再無所求。
可上天偏偏見不得她好過,讓她從孩童時起,就成了兩國政治交易的犧牲品,註定要與青梅竹馬的戀人楚靖風有緣無分,何其悲哀!
更讓她欲哭無淚的是,大燕的皇上突然變成了癡傻,成爲人人盡知的笑話,她越發地不甘,幾度要母親退掉這門親事,她不想嫁給一個傻子!
然而母親也有自己的難處,不可能爲了她一個人,而置大梁的百姓於不顧,何況大燕也絕對不會解除婚約,就這樣一拖再拖,她幾次想要一死了之,卻又放不下心愛的人,終究還是貪婪地活着。
上次大燕向大梁借糧,妹妹蕭憶情主動前來大燕,爲的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個機會,跟大燕退掉這門親事。然而結果註定讓她失望,大燕的態度強硬得讓人心驚,甚至拿兩國開戰做要挾,她還有什麼可指望的呢?尤其聽妹妹說,大燕的皇帝的確傻的無可救藥,她的心就瞬間死了,嫁就嫁吧,只要大梁子民安康,犧牲她一個人算什麼!
可是,想到臨行前那一晚,心愛的人抱着她,哭到嗓子沙啞,硬是要帶她遠走高飛的情景,她的心就撕裂一樣的痛!不,她不能那麼自私,如果她失蹤,大燕震怒,到時兩國開戰,生靈塗炭,她豈不成了千古罪人!
“靖風,我們來世再做夫妻……”
“公主,”門外露桃忽然出聲,“翼王殿下來了。”
他?靜安公主頓時神情一冷,快速將眼淚擦乾,又在臉上擦了些粉,蓋一蓋淚痕,確定沒有什麼妥,這才平靜地道,“請翼王殿下進來說話。”
“是,公主。”
門被打開,慕容耀刻意做出君臨天下的威武樣子,神采飛揚地進來,“公主。”
“殿下,”靜安公主起身拂了一拂,態度不親不疏,卻能明顯讓人感覺到,她不想跟慕容耀多說,“殿下有何吩咐嗎?”
慕容夜笑道,“公主不必客氣,本王是來看一看,公主住的可習慣,還有什麼需要添補的,本王會全部替公主辦到。”
“多謝殿下,”靜安公主淡然一笑,氣質沉靜,“這裡一切都很,我不需要其他了,殿下請回。”
慕容耀臉上笑容一僵:兩句話沒說完,就這麼急着趕他走,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