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你終於認我了!我就知道,你不會不認我的,絕對不會的……”楊楚若只覺得心頭突突的疼,虛弱地跪倒落在三哥的腿邊。
楊三少看着匍匐在他腿上的小妹,躊躇已久的手終究是落在了楊楚若的發頂,楊楚若心頭一窒,她昂起了頭看着三哥早已不復面容的臉。
“三哥,我不會放棄你,絕對不會!我一定會救好你!”楊楚若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擲地有聲,心卻焦慮而慌亂。
“看到你,我……死而無憾,若……”三哥啞着嗓子打斷楊楚若,只是他的聲帶也受到了重創,沒多說一個字就是用盡了全力,指尖不住地顫抖,額角甚至被滲出的冷汗給粘溼。
“三哥,你想跟我說什麼?我聽着呢?”她湊到了三哥的嘴邊,同時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哽咽的聲音打斷三哥此刻要說的話,更是不願意錯過一個字的。
“若兒,我自知自己的情況,別……別再爲我多費功夫了!”楊楚若聽到三哥虛弱的聲音,雖然很清,但還是聽清楚了。
別再爲他多費功夫,她怎麼可能……如果今天躺在這裡的人是她,三哥也會費盡一切救活她的。
楊三少眼眶溼潤,多年前的一幕幕重現在他的腦子裡,過往的一切,於今來說,彷彿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他想過很多次跟若兒重逢的場面,唯獨沒有想過剛見面,便又要陰陽相隔了。
楊三少看向楚宇晨,虛弱的眼睛裡有着打量,楚宇晨一身白衣飄飄,出塵俊秀,氣宇軒昂,周身一股股強大而又尊貴的氣質即便掩飾,也無法法掩蓋得了,那絕對是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至尊佼佼者。
且從他剛剛給他輸入內力來看,他的內力極其高強,着實罕見,即便是身受重傷,依然有那麼強大的功力,在他認識的人中,可不多,甚至他足以跟七弟媲美了。
他與若兒關係甚好,不惜以命替他維持生命力,這份真情可不是隨便人都有的。
楊三少的眼神充滿疑問,心裡有一個想法,卻始終得不到確定。
若是……若是他是若兒的夫君……那他便可以放心把若兒交給他了,他的眼神清澈堅定,沒有一絲雜質,看着若兒的眼神,深情款款,溺愛閃動,對若兒必是真心實意的。
彷彿看出楊三少的疑惑,楊楚若解釋道,“三哥,他是我的夫君,也是你的妹夫,他叫楚宇晨。”
“三哥……”楚宇晨亦是喚了一句,行了一個標準的禮儀。
“楚……你是……楚國……皇室……”短短一句話,楊三少停頓了許多,這才能完完全全的說出來。
“是,我是楚國皇帝,但不是每個皇帝都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我對若兒情深意重,除了若兒,我不會碰任何女人,更不會納任何女人爲妃,此次南國的事情解決後,我便廢去後宮所有的妃子,三哥所擔心的事情,絕對不會發生的。”
楚宇晨眼神堅定,句句鏗鏘,那是他許下的誓言。同樣,他也很怕楊三少會反對,似楊三少經歷這麼多朝廷動盪之事,怕是擔心把妹妹交給他的吧。
楊三少點了點頭,看着楚宇晨堅定的眼神,以及他們默契的十指交纏,眼裡綻放一抹溫暖的笑意,望着楚宇晨也了多幾分好感。
“照顧好……若兒……”
“三哥放心,我會的。”
“若兒……”
楊三少的聲音越來越若,楊楚若趕緊道趕緊道“三哥,你想說什麼,但凡是我能做到的,我必將盡我全力、”
“月兒……月兒……”這次三哥只是一聲又一聲的呢喃,整個人垂垂老矣。彷彿隨時就會一閉眼然後徹底醒不過來了。
楊楚若心頭一激,自是知道,三哥與惜月公主分別多年,惜月公主爲了三哥在南國殊死開戰,而三哥也爲了惜月公主強撐着殘敗的身體……
惜月公主和三哥之間的曠世其戀,其他人口口相傳便已是撼動人心,當事人該是如何的難忘!或許只有他們知道。
楊楚若感慨有情人分隔多年不能聚首,又是心疼三哥,又是第一次發現自己無用,且無能無力,淚水更是簌簌地往下落,楚宇晨拖着中毒的虛弱的身子走到楊楚若的身邊,半攬着楊楚若,將楊楚若壓在自己懷中,安慰道,“想來能看到惜月公主便是三哥的精神支惜月公主,不管如何,我們都只能帶三哥走一趟了!”
這般想着,幾人便加快了處理,馬王去準備馬車,楊楚若和楚宇晨則是將一切安排妥當。
三哥說完話似也用盡了全力,整個人便彷彿被抽去了靈魂,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楊楚若擔心三哥支撐不下去,所以片刻不敢離守護在三哥的身邊,多年前是三哥細心照顧,現在就讓她全心地呵護三哥吧。
楚宇晨看了心疼,只是此刻自己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體內的毒雖然已被他用精力強行壓制,但此毒來勢洶洶,不然也不會讓三哥這等鐵血錚錚的漢子這般痛苦,備受折磨,他也在內心佩服起了三哥,居然能在此毒之下用最後一絲精力頑強的支撐了這麼多年。
支離破碎的步子衝了進來,楊楚若和楚宇晨戒備回頭,看到馬王滿頭是汗地說,“車子已經到了,要走我們就趕快走,現在我們村子地處偏僻,想來南國的那些人一時半會還找不到那麼這,不過我們得趕快離開了,多留一分不僅對我們不利,我也擔心給村子造成什麼麻煩!”
這村子都是馬王的家人,楊楚若自是理解的,一時幾人更是快馬加鞭,不敢多做逗留。
三哥現在的身體是一日都拖不得,總歸是越早看到惜月公主和易書塵,三哥的身邊便是多一分勝算。
所以既要加快速度,又擔心着一路顛簸會觸及三哥身上的傷口以及虛弱的身體,便再三哥的身子下面墊了四五層厚重的棉絮,可是隨着車輛的震顫,三哥那張猙獰而疤痕遍及的臉上還是痛苦乍現,早已不見眉毛的眉頭更是深深淺淺地蹙起。
楊楚若一直眼眶發紅,死死地攥住三哥的手不肯鬆開,她能感受的到此刻三哥的手也在不停地顫抖着,到底是多麼大痛楚,讓三哥每一分每一秒都備受苦楚。
“三哥,你知道嗎?惜月公主這些年從未放棄過你,她一直在尋找你,爲了能夠找到你她甚至不惜以爲惜月國醇弱的國力跟兵強馬壯的南國抗衡,所以……三哥,你一定要堅持住,一定要,我們不可以放棄,惜月公主要是看到你會很開心的,你也不想讓惜月公主含恨終生,是嗎?所以求你了,務必頂住,只要找到了易書塵,他一定可以救你的!”
她一直在三哥的耳邊絮絮叨叨,多是跟惜月公主有關,她知道此刻見到惜月公主已是三哥心中的精神支惜月公主,三哥可以撐過那麼多年,那麼現在也定然可以爲了惜月公主支撐下去,一切都快了,只要再堅持下。
她感覺的到她沒每說一句,三哥的手腕間的脈搏便虛弱地微顫了下,但至少這樣說明他是在堅持着,沒有輕言放棄。
突然滾滾濃煙席捲而來。
馬王拉開了馬車的帷幕,瞬間臉色大變,他驚呼了一聲,“不!”
楊楚若和身體虛弱此刻正在蹙眉閉眼休息的楚宇晨因爲馬王的這聲悲壯的驚呼聲而猛地驚醒,楊楚若火速衝到了馬車外,身後數十里外的村莊早已濃煙密佈,隔得許遠,還能聽得到村民們慘叫的聲音。
那是這些天他們休息的村莊,那也是馬王的家鄉,可是此刻卻再也不復存在,化作烏有。
楊楚若看向馬王,馬王雙眼瞪大,只是眼中卻是失神,悲痛在那雙失身的眸子之中慢慢凝絕,最終化爲巨大的憤怒,“我要回去!”
馬王希冀是一切或許還有一點可能,他飛快地跳下了馬車,“馬王!”楊楚若叫喚了一聲,只是他哪裡聽得到。
他滿腦子都是驚恐,害怕,以及對未知的恐懼。不斷的告訴自己,寧願這是敵人的計謀,也不願意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
“攔住他,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村子應該……已毀!南國的人應該還沒走遠!”楚宇晨虛弱地說,臉色慘白,三人感情深厚,此刻看到馬王的家鄉被滅,楚宇晨何嘗不是感同身受,只是勉強壓下心頭的怒火,冷靜地分析。
楊楚若也是心頭一痛,眼眶更紅了,只是強忍住淚水道,“我去攔住他,你守着三哥,有什麼事都要放暗號,我會立刻回來!”此刻內憂外患,南國步步緊逼,楊楚若也是憂心操勞,哪裡都無法完全顧及。
“好,我知道了,這也是我要跟你說的話,不管如何,一定要發暗號給我報平安,還有……”楚宇晨突然難捨地握住了楊楚若的手,生硬地移動了下自己虛弱的身體,緊緊地將楊楚若攬到懷中,臉頰印着楊楚若的臉頰,“一定要平安回來!”他無法承受失去楊楚若,那樣會摧毀他的世界。
楊楚若重重點頭,生生將眼淚嚥下,然後又重重地看了眼躺着的三哥和楚宇晨,才一扭頭撩開馬車的帷幕消失在視線之中。
楊楚若使用了全身的精力加快趕上了馬王,然後她看到馬王悲痛的身影站在了屍橫遍野的村子口,硝煙瀰漫,嫋嫋捲上天際,空氣之中瀰漫出一股死寂和陰森,到處都是屍體,那些屍體,有她認識的,也有她不認識的,包括張爺爺,何爺爺等人,交迭在了一起,鮮血如河不過如此,一路流淌,一直到馬王的腳邊,也瞬間擊垮了馬王的最後一絲殘存的理智。
他的眼眶瞬間炸紅,手中的大刀在半空中飛舞,口中大叫着。“南皇的走狗們,都他媽給老子出來,老子要殺了你們,殺你們一個片甲不留……”
他們剛剛離開,村子就被滅族,足以見得是有人出賣了他們,到底是誰?只是現在已經不容多想,多考慮,因爲這是南皇給他們的一個警告,血的警告。
楊楚若想要上前攔住馬王,但顯然已經遲了,這樣大動干戈,幾個剛發完信號,通知大軍前來的南皇的侍衛還是注意到馬王這個活口。
四個黑衣侍衛也不知誰大喊了一聲,“那邊還有一個活的,一個都別放過!”
馬王此刻血脈逆流,雙目充血正愁着無處發泄這滿腔的憤怒和仇恨,這四人簡直就是找死,四人從四個方向衝下來,四人紛紛舉刀,馬王大喝了一聲,一個高空橫劈,那迎面而來的兩人居然毫無抵抗能力生生被劈開了兩半。
楊楚若沒想到向來嘻嘻哈哈沒個正行的馬王居然會有這樣躁狂而毫無理智的時候,心中也是一痛。
那被劈開的兩人鮮血入注噴了他一臉,他整個人就像是什麼都感覺不到一般,身後的兩人微微遲疑,但馬王顯然不會給他們任何遲疑的機會,他大刀側砍,將後左方的侍衛從高中之中拖拽了下來,手中的大刀狠狠地劈在了男人的胸膛之上,一刀見底,那男人一口鮮血又噴在了馬王的臉上和衣衫上,他整個人更是紅了眼眶,從胸腔內發出一聲低吼。
最後一個侍衛的刀還未到馬王的身前,他動用全身的精力將那侍衛逼在半空動彈不得,隔空扼住了侍衛的咽喉,不消一會的時間那侍衛的臉色就瞬間大變,一張臉又青色變爲紫色,最後嘴角慢慢滲透出鮮血,脖子一歪,馬王的手也頹然落下,那侍衛如死屍一般重重摔在了地上,五臟劇裂,七竅流血……
馬王也在這一刻彷彿被抽掉了靈氣,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淚水簌簌地往下落,哀嚎道,“鄉親們,是我對不起你們,是我對不起你們……害你們白白喪命,南皇,滅族之罪,不共戴天!”
都怪他……都怪他……要不是他把他們兩人帶到村子裡,村子也不會被屠的,都是他的錯,他對不起鄉親們。
馬王幾乎號啕大哭起來,從沒有這麼恨過自己。
最後四個字餘音嘹亮,震的天邊烏雲壓頂,楊楚若何曾不是悲痛,她慢慢走到了馬王的身邊,按在了馬王的肩頭,輕聲說,“馬王!這個仇我們都不會忘的,振作起來,千萬不能被那暴君給擊敗!”
楊楚若知道自己此刻說什麼都是無意,她能感到此刻手下的馬王的肩頭一直在劇烈的顫抖,因爲悲憤,因爲壓抑,因爲巨大的痛楚……
“哭出來哭出來就好了!”這些天發生了太多事,楊楚若也覺得自己的精神如梧桐樹上的枯枝爛葉,隨時搖搖欲墜。
她將馬王拉了起來,馬王也悲痛萬分,一把將楊楚若擁在了懷中,趴在了楊楚若的肩頭便嚎啕哭泣了起來,硬漢的眼淚往往更來得令人心酸。楊楚若一下又一下子地拍打在馬王的肩頭。
“馬王,振作點,這裡估計不止這些侍衛,恐怕還有朝楚宇晨和三哥他們去的,我們要趕快回去了!?”而且他們已經發了信號,後續這裡會很不安全的,南國的大軍都會揮兵直來的。
楊楚若話音剛落,馬王依舊是一臉哀沉,面如死灰,顯然此刻的他精神已被擊垮,一時半會也緩衝不過來了,楊楚若也知道此刻是指望不上他了,南皇這招各個擊破,顯然已經成功了一大半。
眼看着還有一個漏網之魚,楊楚若眼中冷光掃過,一把抽出了腰間的白綾段朝着那黑衣侍衛而去,白綾如一條蜿蜒的長蛇一下子就捲住了那侍衛的脖頸,連掙扎的聲音都沒有,那侍衛就眼圈一白,直接斷氣。
楊楚若看着馬王,哀嘆了一口氣,一把將馬王抗住,驅動精力,足下生風,走時匆忙,並未將楚宇晨和三哥掩藏到隱蔽的地方。
遠遠就看到他們的馬車被包圍了,楚宇晨的暗衛不知何時來了兩個,兩個暗衛正時南皇的幾個侍衛扭打爭鬥在了一起,而那兩個暗衛到底是有點捉襟見肘,鞭長莫及……
楊楚若沒想到這裡還有那麼多的侍衛,除了跟他們的暗衛扭打在一起的,剩下的皆將馬車包圍的結結實實。
而楚宇晨爲了護三哥周全,加之他自身也內耗過重,還染上了三哥的毒,所以抵擋起來有點吃力,驅動了全部的精力將自己和三哥護在馬車內,那些人雖然闖不進楚宇晨設的結界,但楚宇晨這完全是靠所剩不多的內力在抵抗,屬於玩命式抵擋法。
楊楚若能感覺到他此刻人臉更是慘白一片,毫無血色,那些侍衛也都跟不要命了一般地驅動內力跟楚宇晨比拼內力。
若是換做以前,別說是這十幾個了,就算是再來一輪,楚宇晨也不會放在眼中,也是斷然不會讓這些人欺到頭頂上的,但現在……楚宇晨能做的只能是勉強自保。
楊楚若眼眶一熱,放下馬王也高聲咆哮了一句,“馬王,如果你一直這樣子,只會讓死者痛,仇者快,看到了嗎?南皇是不會放過我們的,我們只能抵抗……不能停止!”
馬王一聽到南皇這個名字就像是瞬間被打了雞血一般,他從地上站了起來,一卷泥土混着身上臉上的血漿,讓他看上去猙獰而醜陋,他的雙眼充血,看向楊楚若,但楊楚若已知道他聽進了自己的話。
下一秒,空中只聞的一聲高聲嘶吼,那此刻跟暗衛扭打的幾人已經成了碎片,鮮血迸的天際都被染紅。
楊楚若則來到了馬車前,驅動全身的精力,一下子從身體內爆發出一抹金光朝着那十幾個護衛而去,劈開了他們此刻凝聚而起的精力牆,那十幾個人紛紛朝四面八方飛去,痛苦之聲鋪天蓋地而來。
而楚宇晨也內力耗損太過嚴重,整個人強行收回內力,一抹鮮血已經落在了胸前,那白衫上瞬間就點點紅痕,似冬雪紅梅,楊楚若也是驚的一口血腥味衝到咽喉又被生生嚥了下來。
“宇晨,你沒事吧?別嚇我?”楊楚若的淚水早已在眼眶打轉,一波一波的打擊,她覺得自己內心的防護牆也已瀕臨崩潰,雖然可能倒塌,如果宇晨也出事,她想她恐怕真的會崩潰。
“我沒事!這不是好好地?”楚宇晨突然輕笑了起來,擦拭掉了嘴角的鮮血,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擦拭掉了楊楚若臉頰邊上的淚水。
“你不能有事,絕對不能,不然留下我可怎麼辦?”瀕臨險境,她才發現原來如果楚宇晨這男人不再她身邊,她真的不知自己該如何堅持到如今,這麼長的路,她不敢想,他們就是這樣一路扶持了過來,他們不能失去彼此。
“傻丫頭,我跟你保證過,會永遠陪着你,有生之年!”楚宇晨笑了笑,脣角泛起的笑帶着虛弱與疲憊。
“你好好休息,先跟三哥躺在一起!”楚宇晨本不願,但楊楚若眼神堅持,他自覺得自己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妻管嚴,自是抵擋不過楊楚若的堅持,還是乖乖地躺了下來。
眼看着那邊的馬王再一次殺紅了眼,楊楚若將悲痛的視線轉移到楚宇晨的身上,楚宇晨也是第一時間就明白了剛纔他的猜想是對的,果然南皇滅了一個村子,上百戶人家就這樣……
“封住他的穴道,他再這樣下去,會走火入魔,等他冷靜下來,就會好了!”楚宇晨說。
楊楚若點了點頭,手中的白綾飛舞,只是此刻的馬王的情緒比剛纔還要來的亢奮,楊楚若那隻纏繞在他腰身上的白綾居然生生被扯斷,楊楚若大驚,又抽出了軟鞭,動用精力,只是此刻她身上的精力還並未完全的開封,她周身的汗珠從額角滑落。
楚宇晨半撐着身子就要坐起來,楊楚若似乎也感覺到了楚宇晨此刻的舉動忙阻攔道,“你不要起來,我可以的!”
楊楚若又啓動了自己身上的內力,一步步逼近,馬王突然轉身,手中的大刀朝着楊楚若不管不顧地劈來,楚宇晨擔憂的大喝聲傳來,“若兒,當心!”
楊楚若一個翻身,越到了馬王的身上,馬王雖然此刻已經衝動暴怒,完全不由理智牽動,但他卻也行動笨拙了起來,只任由全身的力量的爆發點驅動。所以她此刻跳到了馬王的身後,馬王都察覺不到,楊楚若對着馬王的天靈穴下去,馬王顫了下,眼眶一白就直直地倒了下去
“把他帶到車上!”楊楚若對着兩個暗衛說。
她不知道剛纔南皇的那些侍衛下hi愛有沒有落網之魚,所以楊楚若覺得此刻多停留一分鐘就會多一份危險,這一車的人都負傷了,沒多停留一會危險就更大點。
她沒日沒夜的趕車,除了停下吃東西的時間,她都沒停下來一分鐘,一直到第三天她早已心力交瘁,臉色慘白,楚宇晨輕咳了一聲,移到了楊楚若的身邊,攬住楊楚若的肩頭,“我們停下來休息會吧?你已經三天都沒有休息了!”
“不行,宇晨,三哥現在情況不容樂觀,我們停下來,萬一……我不能相信接受!”楊楚若僵着臉看着躺着的三哥,此刻他已經因爲痛苦而蜷縮起了身子,整個人抑制不住地顫抖,那是一種本能,由痛苦驅動,楊楚若看着看着又紅了眼眶,眼看着就要往下落,楚宇晨已一把將楊楚若按在了懷中。
“若兒,你真的已經盡力了,不要給自己這麼大的壓力,好嗎?”
此刻天邊早已泛着魚肚白,晨曦的餘暉落在了枯枝之上,寓意着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不行,我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楊楚若又重新拿起了馬車的僵繩,楚宇晨展開她的手心,早已鮮血淋漓,這緊緊攥了三天都沒休息一下,她手心細膩的軟柔自然早已磨出了血。“不行,讓我來,你的手再這樣就沒用了!”楚宇晨拉過楊楚若的手,只是力氣大了點,他又抑制不住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一聲比一聲高,楊楚若心疼的心也跟着揪了起來。
“我來,你現在身體很虛弱,一不小心就會被毒給反噬!”楊楚若固執的將楚宇晨給按回到馬車的軟塌上。
兩人爭執不休的時候,一道低沉而沙啞的嗓音響起,“讓我來吧!”
經歷了村子被滅之事,馬王整個人都蕭條了,臉色昏暗,人也慘淡並且毫無精氣神,眼底暗沉的彷彿要滲出寒冰一般。
見楊楚若和楚宇晨看着他,似乎並沒什麼表情,他又說了一句,“還是我來吧,你們都休息吧?放心吧,我現在很好,我這可命是留給我的村民的,他們是因爲我而死的,我會給他們報仇,所以我現在的方向跟你們是一致的。!”
顯然南皇的舉動已經成功激起了馬王身上的野獸,本來馬王愛財惜命,他就想多攢點錢好過日子,但現在看來南皇已經將他逼到了“山崖口”,他現在已經沒有退後的可能。
“給他吧!”楚宇晨對着楊楚若點了點頭說。
楊楚若將手中的馬鞭和僵繩一下子交到了他的手中,楚宇晨將楊楚若攬到了懷中,是舒軟的身子,楊楚若剛貼到楚宇晨的懷中,睏意就呼嘯而來,這一睡轉眼兩天的時間,再次醒來的時候,馬王跳下了馬車,將楊三少小心翼翼地從馬車內抱了出來。
因爲疼痛,虛弱,疲倦……以楊三少現在這身體素質已經完全的昏迷了過去。楚宇晨拍了拍楊楚若的臉,楊楚若恍恍惚惚地醒了過來。
如若不是這個懷抱太過熟悉、溫柔,並且幾日未睡,她怎麼可能整整昏睡了兩日,並且還是背楚宇晨拍醒的,自己居然全然不知所以。
“到哪了?”楊楚若揉着惺忪睡眼問道。
看着她睡了整整兩日,依舊臉色慘白而疲倦,楚宇晨還是覺得心痛,一時幫楊楚若額角的碎髮捋好,然後輕聲道,“我們到了!”打開馬車的帷幕的那一刻,外面刺目的陽光粗暴地闖進了車內,楊楚若心頭一鬆,這陽光此刻簡直就是一個信號,他們迎來了希望。
“我們到了?我睡了幾日?”
“整整兩日!”
兩人一邊說着楊楚若一邊將楚宇晨從車內扶了下來。
“兩日?這麼說我們用了六日的時間便到了?”
“是!”
本來是十幾天的行程,現在只用了一半的時間,這麼說馬上就能看到惜月公主了,看到了惜月公主了,有了惜月公主的陪伴和支持,楊三少肯定會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她心頭一鬆,臉上立刻就染上了笑意,傾城的面龐上這一抹輕笑,頓時讓萬物都失了色彩。
“三哥,我們到了,很久就可以看到惜月公主了!”楊楚若高聲笑道,握住了楊三少的手指,卻發現楊三少此刻手冰涼,整個人也緊閉着雙眼,眉宇深蹙起,看上去格外的痛苦。
楊楚若剛輕鬆下來的心瞬間就緊了起來,“怎麼會這樣?三哥,你怎麼了?”
“師傅只是太累昏睡過去了,我們還是快點吧!”馬王在一旁勸着。
“放我們進去!”兩個暗衛正跟惜月國軍營官兵好言相說。
“這裡是軍營,不是你們撒野的地方,走走走……”那官兵衝着兩個暗衛捅了捅手中的長矛,不耐煩的說。
那兩個暗衛哪裡受得了這樣的氣,拔出手中的劍眼看着就要朝那兩人而去,只是卻被楊楚若上前一把給按住了。
“你們讓一邊!”楊楚若從懷中拿出了惜月公主的信物,正是一塊通靈玉佩。
玉佩在清晨陽光下散發着玲瓏光芒,玉佩之上刻了“惜月”二字,那兩位小官自是認識這玉佩,見此玉佩如見惜月公主本人。
“多有得罪,還請饒恕!”那兩個官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單膝下跪舉起了雙手。
楊楚若此刻無暇顧及這麼多的禮數,催促道,“快給我起來,我要見惜月公主,現在!”
“可是現在惜月公主正在前方抗戰?情況不容樂觀,公主已經去了三天了,現在還未曾回來!”其中一個官兵說。
“什麼?”
楊楚若瞬間頹唐了下來,臉色也瞬間晦暗了一片,看了看此刻早已奄奄一息卻強自支撐的楊三少,心絞的鮮血淋漓,老天這是在逗她玩嗎?
他們好不容易趕到這裡,結果卻被告知惜月公主早已負傷出戰三天。
莫非真的是天意弄人……難道這對戀人註定在分離十幾年之後,依舊不能終成眷屬嗎?
想到這裡,楊楚若一個腳下不穩,眼看着就要踉蹌摔倒,楚宇晨疾步上前,一把將楊楚若按在了自己懷中,生怕她摔倒,“沒事的,惜月公主一定也會吉人天相的!”
“兩位小哥,幫我們通報,我們現在就要進軍營,我們可以等,但先幫我們安排下來!”楚宇晨吩咐道。
“是!”兩個小官兵立刻轉身進了軍營。
很快一個身材幹瘦,面色蠟黃,帶着焦慮與陰鬱的男人就走了出來,一看到居然是楊楚若和楚宇晨,立刻就跪了下來,“楚王,皇后,沒想到你們居然來了,太好了,我們有救了!”
此刻正是惜月公主身邊的謀臣司空靈脩。
楊楚若自然也是認識此人的,忙將司空靈脩托起,“司空先生,莫要多禮了,快帶我們進去吧,我三哥快等不及了!”
楊楚若是楚國的王后,也是轟動南國和周邊小國的楊家九妹,她的三哥可不就是楊三少?也就是惜月公主牽掛了多年的人,更是惜月公主這場戰役的精神支惜月公主的人兒?
可是此刻那放在擔架上面無全非,甚至透露出絲絲恐怖,形容枯槁,老若七八十的老人,此刻跟印象之中那器宇軒昂,威震山河,的男人完全就不一樣啊。
唯一找到點契合點的也便是這高大的身高了吧?不過此刻也瘦骨嶙峋看不出原本的氣概。
不過楊楚若和楚宇晨不假,那麼這楊三少自然也不假,當年到底發生什麼,也不是他好猜測的,他忙招呼人將楊楚若他們一行人帶進了軍營。
將楊三少安排在了軍營的帳篷裡,楊楚若以及楚宇晨、馬王三人跟着司空靈脩來到了帳篷外,司空靈脩已經跪了下來,雙手抱拳,“楚王,皇后,求你們救救我們公主!”
惜月國本就是邊疆小國,跟兵強馬壯的南國比起來本就是相去甚遠,這麼多年來惜月國能苦苦支撐到如今,如果不是惜月公主的驍勇善戰,斷然不會支撐到現在。
“司空先生,您站起來說吧!”楊楚若忙上前將司空靈脩扶了起來。“具體跟我們說說現況……”
“哎!公主已經被困三日了,若是一直如此,就算是不被南國拿下,惜月公主也會被餓死在這峽谷之間!”司空靈脩唉聲嘆氣,臉上全是晦暗和絕望。
楊楚若現在恨不得讓惜月公主早點和三哥見面,自然交集萬分,“司空先生,您儘管說,能用得着我們的,我們定當不會推辭的!”楊楚若此刻死死地攥着司空靈脩的肩頭的盔甲,比司空靈脩看上去還要着急,焦躁,彷彿此刻有事相求的人並不是司空靈脩,而是楊楚若。
“若兒,你別太着急!讓司空先生慢慢說!”楚宇晨將楊楚若重新攬回到了懷中,安撫她的情緒。
司空靈脩又是生生嘆息了一口氣,“我們本來也就只有十幾萬的大病,這些年來常年戰爭,本也就死傷慘重,還剩下那幾萬的士兵,還都是老弱病殘居多,而那南國的卻派了三十萬大兵,我們人少,惜月公主便想出了將他們引到峽谷的位置!”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惜月公主好計策!”楚宇晨冷靜的分析。
“是啊!這的確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他們三十萬大軍被夾在這兩人寬的峽谷之中,一時半會是通不過這峽谷的,也就沒法威脅到我們,可是哪裡知道,他們人多勢衆,居然將另一邊的峽谷洞口給封住了,現在惜月公主被他們死守着出不來,他們是打算活活地耗死公主啊?”說到這裡,司空靈脩臉上的神情更是絕望了。
他可是萬一挑一的謀士,但巧婦難爲無米之炊,現在惜月國壓根就是無兵可派,就算是想要就出公主,也是無計可施。只能任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垂頭喪氣,心中哀嘆。
楊家速來各個皆爲兵家好手,但現在卻因爲當局者則亂,她腦袋裡嗡嗡的,一直原地打轉,馬王都看不下去了。
“若兒,你再這樣轉下去也沒用,我都被你轉暈了……”馬王無奈地控訴道,是真的不耐煩了。
“若兒,你也別擔心了,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的!”最後一句很清,也不知道是他在安慰楊楚若,還是在安慰自己。
突然裡篷內傳來砰的一聲,似是凳子倒地的聲音。
楊楚若心頭一驚,低呼了一聲,“三哥!”
三人也跟着楊楚若進入了裡屋,看到那原本幫楊三少擦拭身子風塵的銅盆被撞到在了地上,索性楊三少本身沒事,只是楊三少的半截身子懸在外面,看上去似乎故意將凳子給推到。
楚宇晨和馬王疾步上前一把將楊三少扶好,楊楚若則快步蹲在了楊三少牀前,“三哥,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楊三少格外疲倦地點了點頭,也就這麼一個點頭的舉動,卻將他身上的力氣都抽絲剝繭,他再一次虛弱的全身顫抖,蒼老的臉上因爲痛苦而更顯得猙獰而恐怖。
“他……怎麼了?”司空靈脩驚疑地說,雖然他從心中還是難以接受這居然是那馳名天下,威風凜凜的楊三少,可是看楚宇晨和楊楚若他們一衆如此的緊張,他心中便也接受了這現實。
“筆……筆……”楊三少虛弱地說。
筆!楊楚若一下子聽懂了,她轉身就朝着司空靈脩機動地說。
“來人,快拿紙和筆!”司空靈脩高聲吩咐,很快兩個士兵就將紙筆放到了幾人的面前。
楊楚若不知道楊三少要紙和筆幹嘛,但也只能按照楊三少的意思照辦。
紙和筆已經放到了楊三少的面前,他便支撐着身子想要坐起來,楊楚若和楚宇晨會意,連忙將楊三少扶着坐在了帳篷的硬板牀上,在觸碰到楊三少骨瘦如柴的胳膊的時候,楊楚若的眼眶再一次不受控制地紅了起來。
多年前三哥是那麼健壯,可是現在呢?她難以想象,三哥這些年遭了多少罪。
楊三少將紙張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那起筆的手毫無力氣,沒寫一個字,畫一個符號,指尖都在不停地顫抖,額頭上的汗珠更是不斷的掉落滴落在了紙張上。
“哥哥,你要是想寫什麼讓我來,你說!”楊楚若還是忍不住紅着眼眶打斷了楚宇晨,她看着他這般,太過心痛,現在三哥的狀況理應好好休息。
將紙上寫滿了圖文,已是耗盡了楊三少最後一口氣力,指從他的手心頹然掉落了出去,他整個人也沉沉地再一次倒了下去。
“三哥,三哥……你醒醒,別嚇我!”楊楚若哭泣着喊着,淚水瞬間就朦朧了眼,她匍匐在楊三少的身體上,難以言喻的痛苦簡直快要將她給吞噬。
楚宇晨對着馬王使了使眼色,“將她拖開!”
馬王雖然心中也是不忍,但也知道這種情況下只能如此,馬王按住楊楚若的肩頭,將楊楚若從牀前拖拽來開,楚宇晨已經迅速上前,他扶起了楊三少,驅動身體內已不多的內力和精力,源源不斷地輸入到楊三少的體內。
楊三少整個人就像是被雷電擊中,毫無意識之中又猛地抽搐了下,哇的一下,口中的一口黑血還是吐了出來。
楚宇晨按在楊三少肩頭的手臂也迅速被毒液反噬,很快就黑紫一片,他的臉色也迅速地暗沉了下來。
“不!宇晨,別這樣,求你……”楊楚若又痛哭了起來,掙扎開了懷抱,制止住了楚宇晨。
楚宇晨和楊三少兩人?她都想他們好好地,她承認自己自私,可是她誰都不想要失去。
楚宇晨嘴角勾起了一抹淺笑,長袖放下,蓋住了那被毒液染黑的胳膊,用另一隻胳膊攬着了楊楚若,“別哭,我答應過你會好好地,便不會有事!”
雖然楚宇晨將一般的毒液過度到了自己的身上,再強行用精力壓制,楊三少因爲身體實在是油盡燈枯,這次並沒沒有醒來,陷入了半清醒半昏迷狀態。
“這……不愧是楊家三將軍,此等妙計也便只有他才能想了起來了吧!”司空靈脩驚呼了一聲,臉上已從絕望轉爲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