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宇晨的話輕描淡寫的,但是瞭解他的人都知道,崖下只怕兇險無比的吧,如若不是,以楚宇晨跟風凌的武功,用得着分開逃嗎?
“那我家主子呢,我們派出好多人,都沒能找到我家主子。”阿星着急了,什麼上古陣法這麼厲害,能困得住自家主子。
“繼續派人尋找吧,以風凌的聰穎,那些猛獸鬼兵都無法奈何他的,倒是易書塵……”楚宇晨的話沒有說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楊楚若心裡一跳。
易書塵……
“朕已經調動大批軍隊尋找易書塵與風凌,想來應該不會有什麼事的,你別擔心。”許是知道楊楚若擔心易書塵,楚宇晨安慰道。
阿星顧不得別的,一招手帶了大批的軍隊出去尋找風凌。
他奉主子的命令已經幫楊楚若把天鳳國給拿下來了,現在天鳳國都已經被控制住了,只剩下一個軒轅錦澤,他就算長了翅膀也飛不出去,加上楚宇晨又回來了,這裡也不需要他們了,還不如去尋找主子。
阿星這一招手,皇城的風國將士們頓時少了一大半。
楊楚若掃了一眼阿星等人,對着楚宇晨蹙眉問道,“鬼甲騎兵?南國的士兵?”
楚宇晨鄭重的點點頭,深邃的眼裡有着無法掩飾的沉重,“不出意外,應該就是你說的南國騎兵,一個個就像地獄來的鬼兵一樣,身上煞氣重重,見人就砍,嗜血而歡,那是一批讓人恐慌的軍隊,此次天鳳國過後,或許,我們要再次聯軍,擊退這批鬼甲騎兵了,否則,等他們在這片大地立穩腳跟後,估計會天下要血流成河的。”
“鬼甲騎兵短短時間,便佔據整個沙國,力量不可小看,如果楚國出兵攻打鬼甲騎兵,那我們月國絕對參與,這南國,絕不是什麼好東西,否則我們公主也不會十年都沒出現過了。”趙天龍恨恨的道。
就算楚國不找南國的麻煩,待天鳳國此時結束後,他們也要去找的,那片沙漠他們無法進去,不知道公主在裡面的情況,但是他們可以從那批鬼甲騎兵的手裡探知消息。
“既然如此,那便一起吧,南國皇帝借刀殺人,害我楊氏滿門,這個仇,不可不報。”楊楚若握拳冷聲道。
楚宇晨握起楊楚若的手,只要她想做的事,他都會不餘遺力的幫她。
“走吧,朕陪你進去。”楚宇晨小心的收起仙女花,緊握楊楚若的手,望着燙金大字寫着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凌軒閣。
隔着緊閉的大門,楚宇晨彷彿能夠感覺得到,楊楚若曾經在這裡度過的每一個煎熬日夜,受過的每一份苦楚。
楊楚若的腳步有些邁不動,鼓足勇氣,握緊楚宇晨的手,這才用力推開凌軒閣的大門,放眼進去,便是奢華大氣的宮殿,這裡以上等梨花檀木作樑柱,以水晶玉壁爲盞燈,珍珠瑪瑙不簾幕,六尺寬的沉重木爲牀塌,牀邊懸掛着遍繡灑珠銀線的白玉蘭,就連地上鋪的,都是嵌着金珠的藍田暖玉,美輪美奐得如置夢中。
這裡的一切都是那麼熟悉,在這間寢宮的每一個地方,楊楚若都能找到當時自己流過的每一滴血,受過的每一次折磨。
過往的一幕幕排山倒海的涌入她的腦子裡,想到那些不堪的過去,楊楚若的眼底劃過濃濃的黯然,全身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楚宇晨緊握住她的小手,將她攬入懷裡,輕輕的拍着她的後背,無聲的給她安慰。
楊楚若睜開楚宇晨的懷抱,冷着眸子,邁進寢宮,噠噠噠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凌軒閣裡格外的清晰,聲聲如同一把沉厚的巨石響在衆人心底。
“孃親,你看,裳兒也會折蓮花紙了,以後裳兒可以折蓮花紙換食物給孃親吃了。”
“孃親,你說外面是什麼樣子的啊?是不是很大很好玩?比蘭陵臺大嗎?”
“孃親,許麼麼是不是死了?我聽她們說,許麼麼因爲給裳兒一瓶金創藥,被肖貴妃活活打死了,嗚嗚……許麼麼本來不想給裳兒的,是裳兒求她的,他們爲什麼要把許麼麼給活活打死?”
“裳兒……裳兒不怕死,裳兒只怕死了後,孃親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連找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
腦子裡,關於裳兒的一幕幕如決提的洪水瘋狂的涌進楊楚若的腦子裡,每一幕都讓楊楚若險些站立不穩。
眼眶一紅,楊楚若拼命仰制住眼淚。
摸着上等的檀木桌,楊楚若恍惚還能記得,當時的裳兒,就是在這張桌子底下出生的,那時候她還未成年,什麼都不懂,外面沒有一個人肯替她接生,是她一個人忍着疼痛,無措倉惶的把裳兒給生了下來。
至今,她都不知道,當時哪來勇氣生下裳兒。
如果可以重來的話,她寧願當時任由軒轅錦澤折磨,最好把裳兒從肚子裡給折磨掉,這樣他也不用受那麼多的苦。
一間並不算大的屋子裡,此時圍滿不少的高手,緊張的氣氛一觸即發。
楊楚若邁着沉重的步子,繞過屏風,往裡走去,遠遠地,便能看得到一身明黃龍袍的絕世男子,面色平靜的坐在龍椅之上,淡淡看着她徐徐而進。
男子的身邊,只有一個貼身護衛,正是天鳳國第一高手阿路。
他們兩人,一坐一站,面對包圍他們的千軍萬馬,絲毫不露懼色,反而坦然無畏。
楊楚若一看到龍椅上那個有着君臨天下,睥睨霸道的俊美男子,身上的血液陡然沸騰起來,連冷漠的眸子裡,也壓制不住熊熊而燒的怒火。
這輩子,楊楚若若說最恨的人,那無疑就是軒轅錦澤,她的恨已經超出一切,即盡世上最殘忍的刑罰都對他用盡,讓生生世世,生不如死,也無法解開心中的怒氣。
除了滿腔的仇恨,楊楚若把視線定格在軒轅錦澤忽然花白的雙鬢上,以及蒼老無視的空洞眸子裡。
今夜的軒轅錦澤沒有以往的血腥殘暴,冷血暴戾,也沒有以前的君臨天下,高高在上,此時的他,有的只是深深的落寞,目無焦距的空洞,以及全身自然而然散發出來的懊悔。
這樣平靜無助,心如死灰的軒轅錦澤是楊楚若從來都沒有看到過的。
她看到的,都是軒轅錦澤酒後發瘋,暴力毆打狂燥的模樣,偶爾也能看得到他冷漠平靜的樣子,只不過他的平靜裡,身上自然而然散發着森冷的寒氣,讓人不寒而慄。
她不知道,爲什麼軒轅錦澤一夜間陡然蒼老了十歲以上,連烏黑如墨的髮鬢都染上花白,更不知道他爲什麼會變得心如死灰,木然空洞。
她只知道,她是來報仇的,她只知道,如果不是因爲他的話,她的全家也許都還活着,如果不是因爲他的話,她現在還是無憂無慮的楊家九小姐,如果不是因爲他的話,她也不會三次小產,不會讓裳兒受盡一切折磨後淒涼死去,更不會因爲失去清白身子而對楚宇晨愧疚一生。
給她所有災難的,都是眼前這個魔鬼。
楊楚若儘量穩住自己的情緒,雙手握得咔嚓咔嚓直響着,居高臨下看着木然坐在龍騎上的軒轅錦澤。
楚宇晨自動退到一邊,只管保護楊楚若,至於她跟軒轅錦澤的事,他便沒去插手了,十年之恨,滅族之恨,奪身殺子之恨,這些該留給她自己報仇的,她也不會願意別人幫她報仇。
軒轅錦澤木然的擡頭,看着楊楚若那張酷似楊楚瑩的絕世容貌,再看到楊楚若眼裡隱忍的恨意,軒轅錦澤忽然癡癡的笑了。
笑容中透着一抹滄桑的無奈,愧疚的悲悽。
他已經不敢去想像當年是如何折磨楊楚若的一幕幕了,那每一幕對他來說,就像千萬把刀在凌遲他一樣。
他對不起楊楚若,他對不起她……
老天真會開玩笑,他那麼喜歡楊楚瑩,可他卻毀去楊楚瑩一切在乎的人,還把對楊楚瑩的恨,盡數撒在楊楚若身上。
楊楚若才幾歲,他怎麼會那麼禽獸的對她做出那種事來。
他還親手殺了自己的兒子……他幾次三番,殺了自己的親生骨肉啊……
軒轅錦澤笑着笑着,忽然笑出了眼淚,痛苦的閉上眼睛,雙手緊緊攥着龍椅的扶手,不知道是不是用力過猛,軒轅錦澤咔嚓一聲,差點把自己的龍椅的扶手都給掰斷。
蒼涼的聲音透着濃濃的無奈,“你終於來了……”
輕飄飄的聲音,隨着清風,也不知道飄進多少的耳朵裡。
“你說,我是不是很笨?我口口聲聲說愛你姐姐,可是我竟然連她都分不清,呵……難怪你你姐姐跟我說,我根本不瞭解她到底想要什麼,更不懂她是什麼樣的女人。”
軒轅錦澤的聲音透着濃濃的疲憊,沙啞的聲音比年過古稀的病殘老人還要無力。
楊楚若靜靜看着軒轅錦澤痛苦的模樣,心裡莫名的平靜,剛剛激起的劇烈情緒緩緩壓了下去。
她的眼睛裡沒有同情,只有粗鄙的嘲諷。
“這世上,只有南宮玉纔是真正瞭解你姐姐的人,如果沒有我的插手,他們兩個也許已經離開帝都,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隱居,過着神仙眷戀的日子了吧。”軒轅錦澤淒涼的笑着。
“軒轅錦澤,你殺了那麼多人,今天休想活着走出去。”駱風大喝一聲,如果可以的話,他現在就想殺了他,替所有死去的人報仇。
“呵……活着走出去?”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活着走出皇宮,知道真相之前沒有,知道真相之後更沒有,活着,對他來說,纔是真正的折磨。
他對楊家,對天下人,尤其是楊楚若的虧欠,生生世世,都會無時不刻的折磨他。
軒轅錦澤看向冷漠不語的楊楚若,痛苦的低下頭,喃喃道,“你不是想報仇嗎?來吧,動手吧。”
“你想死?你以爲你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嗎?三年前,我發過誓,若我不死,必將屠你江山,滅你滿門,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當年加諸在我身上的,我一樣不剩的都會千倍萬倍的還給你。”楊楚若從駱風手裡搶過來把長劍,提着長劍,一步步靠近軒轅錦澤的身邊。
“呵……應該的。”七年日日夜夜的折磨,她是該好好折磨他一番的,若是直接殺了他,那便不是楊楚若的做事風格了。
阿路忽然擋在楊楚若面前,怒視楊楚若,雖然他沒有說話,便那意思說明一切,誰若敢對軒轅錦澤怎麼樣,必先通過他這一關。
楚國的高手也紛紛拔出兵器,直指阿路。
軒轅錦澤推開阿路的長槍,淡聲道,“這是我欠她的,該還的。”
“來人,把這個人殺了,砍下人頭,祭奠我哥哥。”楊楚若厲喝一聲,她可沒有忘記,她的四哥八哥等人就是他殺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