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還沉悶的氣氛,因爲因他們講的話,而微微有了緩解,楊楚若也是胃口大開,吃起飯來,味兒倍覺得香,倒是風凌,清冷眼神莫名的軌光一閃。
月國退兵了,好快的速度,比他預料的還要快上許多。
“你們說,月國退兵,周太后的人也被打得節節敗退,那咱們涼城是不是可以保住了?”
“誰知道呢,不過想來應該是這樣的吧,希望戰亂永遠不要打到咱們這邊,要不然,嘖嘖嘖,咱們可也得慘了。”
“就是嘛,我本來收拾了包袱,準備逃生的,如今我看我們也不用逃了,拖家帶口的,要不要情非得已,誰願意逃離自己的家園啊。”
“……”
客棧裡的人還在絮絮叨叨的說着,風凌忽然放下碗筷,優雅的用白絲絹兒擦了擦嘴角的痕跡,淡淡道,“吃飽了就開始上路吧,香雪,給她易容。”
楊楚若一塊青菜夾在半空還沒來得及吃下,怔怔的看着一桌的飯菜,她還沒吃飽呢?
“姑娘,請跟奴婢往這邊走。”又是剛剛那個侍女甜甜的笑道,語氣卑微,面容姣好。
楊楚若看了一眼面色平淡的風凌,訕訕的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隨着侍女而去,任由會侍女梳妝。
楊楚若不知道她們會把自己易容成什麼樣子,只知道侍女駕輕就熟的在她臉上畫着貼着,直到幾近半柱香後,這才恭敬的往後退了幾步,甜甜的笑道,“姑娘,已經好了,奴婢去拿衣裳給您穿上。”
看着侍女一步步款款而出,楊楚若也不在意,而是往鏡中看了過去,這一看,楊楚若差點被鏡中的自己給嚇了一跳。
那是怎樣一個人,年約五旬,梳着一個年邁的婦人頭,斜插一支老式的木簪,將滿頭花鬢盡數盤了起來,臉上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紅點兒,不少地方,還在發膿潰爛,眼窩深深下陷,肌膚鬆弛長滿皺紋,連那嘴脣,也是蒼白乾澀得可憐。
楊楚若砰的一下起身,心中震撼。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如果不是她身上還穿着這件白衣,她根本無法相信,鏡中的這個人,是她自己。
伸手,楊楚若就想將臉上的人皮面具給扯掉,再把妝給卸掉,還沒來得及去扯,清瘦的纖手便被一雙大手握,“這個妝挺不錯的,就這樣吧。”
說罷,風凌從懷裡拿了一顆藥,二話沒說,直接捏住楊楚若的喉嚨,強行逼她吃下去。這個藥一吃下去,楊楚若只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一般,連站都站不住,只能靠扶着椅子才能勉強站穩,一瞬間,楊楚若只覺得自己老了幾十歲。
“你想通過易容,喬裝混到東城。”楊楚若不是懷疑,而是肯定的。只是她的話一出來,楊楚若就被自己聲音給嚇了一大跳,因爲這聲音蒼老而無力,透着濃濃的滄桑之感,這根本不是她的聲音。
她的聲音是清脆的,悅耳的,怎麼可能這麼無力,這麼滄桑呢?甚至於,她連講出一句話,都覺得吃力,身上有些不適,楊楚若撩開衣袖一看,差點沒把自己給嚇了一大跳。
自己雪白的粉臂,怎麼……怎麼也開始潰爛流膿了?再扯開脖子上衣領,發現那裡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潰爛着,楊楚若不用看,幾乎已經知道,她的全身只怕都已經潰爛了吧。
“你給我吃的是什麼藥?”狠狠瞪向風凌,恨不得把他撕成兩瓣,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她幾乎都不敢去照鏡子了。
“放心吧,對你不會造成任何傷害的,藥力在兩天後,就會自動消除的。”風凌嘴角上揚,捏起她的下頜,悠悠一笑,“天下第一美女,變成天下第一醜女了,這變化,還當真是大啊。”
楊楚若費力的拍開他的手,明明用了很大的力氣,可拍過去的力道彷彿在撫摸着風凌的手,身子虛弱的幾乎要坐立不住,還要靠扶着桌子纔可以。
吃力的擡頭,看到那個笑語嫣然的侍女雙手捧着一件款式古舊的粗布衣裳過來,楊楚若暗暗咬牙。
她就知道,能夠伺候風凌的手下,絕不是尋常之輩,果然被她給猜中了,看來她精通的是易容之術。
如此高超的易容之術,連她本人都不相信,楚宇晨怎麼可能認得出她,他的下人,又怎麼可能認得出她,難道她真的要隨風凌去一趟東城了嗎?風凌想經過東城,回到風國嗎?
“姑娘,奴婢這就幫你更衣。”侍女甜甜的說着,也不管楊楚若同不同意,扶着虛軟無力的楊楚若便開始替她更衣,更要命的是,風凌根本沒有打算要出去的意思,甚至自然熟的看着她身上的衣裳被一陣陣解了下來,露出大片粉嫩白皙的肌膚。
楊楚若無力的推開侍女,吃力的拿起衣裳擋在自己外泄的肌膚上,對着風凌,有氣無力的吼道,“出去。”
風凌一招手,侍女瞭然,取過屏風,從中間擋住,如此一來,誰也看不到誰。又一個招手,立即有人又取了一身粗布麻衣過來,恭敬的幫風凌換上。
楊楚若身子無力,只能任由香雪更衣,有屏風擋着,心裡的氣這才消了許多。
待衣裳更換完畢,楊楚若儼然就是一個十足的老人,壓根就看不出來,她是一個風華正茂的少女。
滿臉皺紋,流膿潰爛,肌膚鬆弛,全身無力,病態橫生,特別是這身古舊的衣裳一穿上,將年邁病重的感覺襯托得完美無暇。
屏風一打開,楊楚若又驚了一下,因爲她看到一個陌生樸素老人。
老人看模樣五十來歲,一身對襟粗布麻衣,衣服上什麼紋繡也沒有,只打了幾個補丁,衣服洗得發白,臉上慈祥,模樣老實,乍一看過去,就是一個老實本份的人。
可楊楚若知道他不是。
因爲他眼裡的冷漠,以及睥睨天下的氣勢無論怎樣遮掩,也沒法遮掩得住,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貴氣,何況此時的他,並沒有刻意掩藏自己的身份,眼裡的精光時不時的流露出來,一衆下人,對他更是畢恭畢敬的。
是風凌……他竟然也易容了,還易容得如此之好……看來,降非楚宇晨親自在場了,否則,誰也沒有辦法認出她的。
這裡已經是楚國的邊境了,再過幾個城,就真的出了楚國了。
沒多久,楊楚若便被送到一輛普通的馬車裡,馬車不是很好,有些年頭了。與其說是馬車,倒不如說是牛車,因爲它是用一頭牛拉的馬車。
駕車的人是阿若,只不過,此時的阿若也易容了,是個老實憨厚的農村百姓,面色惶恐焦急的駕着牛車。
牛車遮的還算嚴實,雖然只是用木籬編成,但外面根本看不到裡面,倒是裡面,隱約可以看得到外面,頭頂還有遮陽棚子。
楊楚若臉上蒙着一塊黑布,全身無力,只能任由風凌攬抱着她,感受他身上清新的薄荷香氣。她一直在默數着還有幾步到達城門口,她一直在猜測着,城門口的守衛到底是誰,她一直在猜測着,楊宇晨有沒有來涼城了。
怕是還沒有來的吧,東城正在爆發戰爭,天鳳國與風國沒有退兵,他根本走不開。
“站住,你們是做什麼的?”終於到了城門口,而城門口的士兵也將把她們的牛車給喊住了。
楊楚若的心提了起來,靜靜的等待着下人的盤查。透過木籬,楊楚若隱約可以看得到,守城的是青龍跟白虎。
青龍白虎?那不是楚宇晨的力手下嗎?
楊楚若升起一縷希望,希望他們能夠認出她來,只是希望,太渺茫了。
風凌低頭,淡淡看了一眼楊楚若,將她摟得更緊,恨不得直接揉進心裡,幹皺的手輕輕的撫摸着楊楚若花白的髮鬢,湊近她的耳邊,用只有她們兩個人才能夠聽到的聲音曖昧的笑道,“你沒覺得,我們兩個很有夫妻相嗎?”
楊楚若瞪了他一眼。
去你的夫妻相,誰跟你有夫妻相,她喜歡誰,也不可能喜歡她,而且,她的心裡已經有楚宇晨了。
看到楊楚若有氣無力的瞪他,風凌也不惱,反而心情良好,極是自然嫺熟的將她攬在自己的懷裡。
“官爺,我們是從杏花村來的,我娘得急病,涼城沒有太夫能夠治得好我孃的病,聽說城外雨花村有一個張大夫醫術極是了得,我們這纔想過去看看,官爺,我們是良民啊。”阿若憨厚匆忙的解釋着,樣子極是無措,好像不明白爲什麼出一個城會有這麼多人攔着他,又好像,怕他們懷疑他是朝廷要抓的重犯,這才急急的報出身份。
他的模樣,太過於憨厚老實,以至於守城的士兵,也沒有什麼懷疑,但是檢查還是必須要檢查的,否則上面的人要是發怒,只怕他們腦袋都保不住了。
“牛車裡是誰?”青龍問道。
“是我爹跟我娘,他們也是老實人,我們一輩子都在村子裡,哪兒也沒有去過,更沒有做過什麼壞事,絕對不是朝廷要抓的欽犯,要是……要是不信的話,你們隨便到杏花村問一下就知道了,我叫大牛,我爹叫老牛,我娘是阿花。”
“把牛車打開。”白虎懶是聽他說那麼多,一招手,就讓下人打開馬車,仔細盤查。
要不是涼城也是一個大城,要不是皇上要把周太后等人引到涼城,皇上早讓人直接將涼城給封鎖了,又怎麼可能只封鎖城尾通往西沙方向的城門。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啊,我娘染了重病,不能吹風見光的的啊,不然病情會加重的。”阿若急急的攔在牛車旁,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他憨厚,講不出什麼話來,只能堅持攔着。
他的這個模樣,反而引起了衆人的警惕,直接關住城門,禁止任何人出入,紛紛圍住馬車。
看到這個模樣,阿若簡直傻眼了,愣愣的看向爲首的青龍白虎,惶恐道,“軍……軍爺……”
“砰……”白虎直接將阿若推開,啪的一下,直接將牛車的車簾給掀開,刷的一下,拔出薄刀,擋在牛車裡一男一女兩個年邁的老人身上。
“刷……”老人嚇得臉色陡然蒼白,劇烈咳嗽起來,花白的鬍子隨着他的咳嗽,一下一下的顫動着。老人嚇到了,老人緊緊將懷裡的老婆子護在身上,一邊咳嗽一邊不斷的安慰着,“別怕,別怕,沒事的。”
衆人都傻眼了。以爲馬車裡會是誰,倒沒想到,是一對年邁的夫妻,還被他這一把薄刀給嚇破了膽,抱在一起哆嗦着。
“爹,娘……軍爺,求求你們,求求你們饒了我爹跟我娘吧,我娘病重,我爹身子也不舒服,他們經不過折騰的啊,你們要抓就抓好了,什麼事都是我做的,我招,我全招了,求求你們,求求你們可憐可憐他們一把年紀了,就饒了他們吧。”阿若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有多可憐,便有多可憐,圍觀的百姓紛紛涌了過來,指指點點着什麼。
白虎臉色瞬間黑了,“招?你招什麼招?你做了什麼,需要你招的?”
阿若吶吶的擡頭,“滿城……滿城戒備森嚴,難道不是在抓要犯嗎?”
“那你是什麼犯?你做過什麼違法的事?”
“只要你們放了我爹跟我娘,你們說我做了什麼,我都認,我都招。”阿若抽泣着道。
圍觀的百姓紛紛指責官府,讚揚阿若憨厚老實,要是真的抓了,那也是因爲孝心才甘願認罪的。
“官……官爺,我那兒子,是老實人,他長這麼大,連一隻雞都不敢殺,絕對不敢殺人放火的啊,兒子,你別傻了,快起吧,那些事,都是爹做的,你們要抓就抓我吧,反正我一把年紀了,再活也沒幾年了,咳咳……”馬車裡的老人,忽然沙啞的說着,聲音透着無盡的心酸與蒼涼。
聽得百姓們越加的可憐他們。
瞧瞧,連犯了什麼事都不知道,就搶着進牢裡,那分明就是冤枉的嘛。
楊楚若聽到風凌的話,簡直風中凌亂了。他才幾歲,阿若才幾歲,這就成了他的兒子啊。平日裡一副高高在上的話,怎麼連這些虛假卑微的話也能說得出來?
而且……而且他的聲音變了……
楊楚若掙扎着推開他。她知道,這是最好的機會了,若是錯過了這次機會,不知道還要等多久才能逃得出去。
可楊楚若的身子被風凌緊緊的抱着,腦袋還是埋在他懷裡,她想掙開,身上沒有力氣,她想對青龍白虎使眼色,可她連扭頭的力氣也沒有,甚至於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
楊楚若咬了咬牙,用盡一切力氣,吃力的說了一句,我是蘇沁,是皇貴妃。
話一出來,變成咳嗽。楊楚若傻眼了。她說的明明就是她是皇貴妃,爲什麼變成咳嗽了?
楊楚若不信邪,又講了一遍她是皇貴妃,可到嘴的話又還是變成了咳嗽,這下子,楊楚若激動了,也着急了,費力的喊了一句青龍白虎,毫無意外的,到嘴的話,變成猛烈的咳嗽。
她越是激動,咳嗽的聲音便越是猛烈,就差沒把自己的肺部咳了出來。
“老婆子,你這是怎麼了?又犯病了嗎?你可不能出事啊。官爺,你讓我兒子帶我老婆子去看看大醫吧,她的病再也拖不下去了啊,你要怎麼樣,我老頭子都認了。”
“爹,娘,你們不能出事,官爺,你們抓我吧,我爹是本份的莊嫁人,他不可能幹什麼違法的事。”
“咳咳咳……”
看到這些畫面,再笨的人也能看得出來了。
這一家子,分明就是本份的老實人,要出城看病,被擋住了,還被冤枉是朝廷要犯了。
這一家人有情有義的,怎麼可能是朝廷要犯呢。
看看那個兒子,爲了父母,寧願坐牢,還有那個父親,一把年紀了,還護着兒子,還有那個老母親,也不知生了多重的病,連話都講不出來,咳得那麼兇,她肯定是着急的吧。再看看他們那一對老夫妻,一把年紀了,還這麼恩愛,這樣的人,如果也是犯人的話,那世上還有好人嗎?
朝廷在搞什麼,就算抓不到要犯也不能這麼胡亂抓人吧。
百姓們紛紛指指點點,要求朝廷放人,並開城門,讓他們去看病,青龍白虎臉色極是難看,白虎暴吼一聲,“夠了。”
“誰說你們是朝廷要抓的要犯了?”
“啊……如果不是的話,你們爲什麼不讓我們出城?還……還拿刀架在我爹孃的脖子上。”阿若愕然的擡頭。
白虎哭笑不得,“我們這是例行檢查,例行檢查你懂不懂啊,讓開,讓你娘把臉擡起來。”
“要是我娘有病在身。”
“有病在身也要檢查,識趣的話,自己起來接受檢查,不然可別怪我們動手了。”
“這……”
“行了,別浪費時間了,很多人等着出城呢,直接檢查。”青龍淡淡的下令,白虎早就等這一句話了。
馬車裡面空空蕩蕩的,只有一個包裹,白虎親自上前,將包袱打開,裡面只有幾件打着補丁在衣裳,以及一些散碎的銅板,那些銀子,大多都是一文一文的,加起來,連半兩都不到。
阿若卻着急了,哭喪着道,“官爺,您不能拿我們的銀子,這是給我娘看病用的,我們所有的家當也就只有這些了。”
白虎將包袱重新包好,看向馬車裡的老人。老人一把年輕,臉色有些蒼白,脊背有些駝,皺紋佈滿全身,跟尊貴風凌相差了十萬八千里,根本不是同一個人,而且以風凌的高傲,他又怎麼可能易容成這副模樣呢。
手一抓,直接將埋在風凌懷裡的楊楚若掰了過來,見她臉上被黑布蒙得密密麻麻的,一揚手,直接將她的面紗都給掀了。
面紗一掀,她那一張潰爛流腔,蒼老褶皺的容貌便毫無保留的展現在衆人眼裡。
噝……
不止衆人都嚇了一跳,連白虎也嚇到了。這個女人,得的是什麼病,怎麼那麼嚴重?整張臉都爛了嗎?
趁着衆人還在震驚的時候,風凌的手忽然點住她的穴道,楊楚若眼皮一合,無力的閉上,再也睜不開,倒是意識,極爲清楚。
“娘,娘您怎麼了?你們怎麼可以這樣,不許看,不許再看了。”阿若陡然怒了,擋在馬車前面。
白虎一揚手,“算了算了,你們走吧。”皇貴妃那麼美,怎麼可能會是她。
“等一下。”青龍忽然喊道,一步一步走近馬車,淡聲道,“任何細節都不能放過,越是安全的人,越有可疑,還是仔細檢查比較好。老人家,我們沒有別的意思,不過是奉命搜查,只要你們配合,只要你們不是我們要找的人,我們馬上放你們離開。”
“好……”
青龍點點頭,壓下心裡對她全身潰爛的震驚,認真的查看她的五官是否與皇貴妃相似,確定一點兒也不像後,這才伸手在她臉上摸了摸,尋找是否戴有面具,完全不管衆人對她的指指點點。
摸索半天,直到阿若不耐的催促,青龍才疑惑的住手。
沒有戴面具?沒有易容……那些潰爛也是從體內潰爛而出的?
撩開她的衣袖,看向她的胳膊,她的胳膊也是到處潰爛,肌膚褶皺,這根本不是年輕人的身體。
青龍惆悵一嘆。
不是皇貴妃。
楊楚若急了。只恨自己不能睜眼,否則,只要她一使眼色,青龍便能認得出來的。
“她怎麼會全身潰爛的?”青龍問。
“我們也不知道,被毒蛇咬了,沒錢治病,拖了好些年,起初只是一小處潰爛,慢慢的,全身都爛了,最近幾天,病得更加嚴重,這才着急,也不知道去那兒看病,需不需要花很多銀子,要是多的話……”風凌擡袖,低頭着,輕輕拭了拭眼淚。
“好可憐的人,全身潰爛成這樣,也不知該疼成什麼模樣。”百姓們嘆息,紛紛可憐的看向楊楚若。
青龍從懷裡拿出一綻十兩重的銀子,放在馬車上,“好好治病吧。”
白虎在身上摸了摸,也摸了十幾兩銀子,啪的一下,也放在馬車上,死鴨子嘴砰的道,“早讓我們看不就可以了嗎?走走走,趕緊看病去。”
“這……我們不能收您的銀子啊……我們……我們還有銀子的。”
“得了吧,就你們那點銀子哪裡夠用,拿着吧,幫助百姓也是應該的,需不需要我們送你一程?”
“那倒不用了,謝謝你們,謝謝你們,要是我孃的病好了,我給你們做牛做馬。”阿若千恩萬謝,楊楚若的心已經涼了。
被騙了,被騙了,又被騙了。
雖然沒能睜開眼睛,楊楚若可以感覺得到,阿若已經重新駕上牛車,一步步的離城去了,楊楚若紅脣緊抿,一言不吭。
“等一下。”走了許遠後,青龍忽然又喊道。
楊楚若的心一震,全身提了起來。
風凌眼神一冷,寒光一閃,隨時準備大戰。
阿若更是緊繃着身子,右手不着痕跡的握緊拳頭。
“駕……籲……”青龍調轉馬頭,坐在高頭駿馬上,將阿若等人攔住,“雨花村離這裡挺遠的,用牛車想要到雨花村,起碼要走兩天兩夜,如此一來,必定耽誤老人家的病情,這匹馬送給你們,希望你們一路順利。”
說罷,一招手,立即有人拉了一匹駿馬過來,幫他們把牛換成了馬。
阿若愣愣的看着這一切,有些反應不過來。
青龍以爲他是擔心牛的問題,不禁笑道,“這頭牛還是你們的,我們可以暫時先幫你保管,待你回來的時候,跟守城的侍衛講一聲,他們便會把牛給你們的,這袋銀子,也送給你們,就當作是盤纏了。”
青龍揚手,扔了一袋沉甸甸的銀子送給阿若,不待阿若回答,駕着千里駿馬,急急的又返回涼城守城。
楊楚若簡直哭笑不得。
她還能說些什麼。
如果不送她們馬的話,也許她還可以拖延些時間離開楚國境地。現在他倒好,不僅沒能攔住她們,還送了她們馬車,助他們快速離開楚國。
真不知道他們是太善良,還是太蠢了。
馬車再次駕起,比起牛車的速度,馬車明顯快了許多,坐在馬車裡,還能感覺得到飛一樣的感覺。
“主子,這匹馬可是上等的寶馬,日行八百里,絕不是難事,想不到,他們還挺捨得出的。”阿若心情爽快,咧着嘴笑道。
風凌解開楊楚若的穴道,順便把解藥喂到她嘴中,手中拿着沉甸甸的銀子,低頭揚脣。
楊楚若諷刺一笑,“想不到,堂堂一國皇子,也這麼能裝。”
“彼此,你也裝得很好不是。”
“只要再過一個東城,便可以離開楚國了。離開楚國後,這輩子,你都不可能再回來了,好好享受現在的風景吧。”
“呵,如今還沒有離開楚國的境地呢,說這些話,會不會太早了,也許,是你永遠也無法離開楚國的境地呢。”
“你就那麼相信楚宇晨會來救你?”
“當然相信,你以爲所有人都像你一樣自私自利,無情無義嗎?”
“楚宇晨給你什麼好處了?值得你對他那麼信任?”風凌忽然捏住她褶皺的下巴,將她壓在馬車邊上,冷冷的瞪着她。
“他給了我一顆真心。”
“虧你還經歷過家破人亡。真心?這世上真的有真心嗎?有真心的人,早死了,這世上有的,只有虛僞,冷漠,貪婪,權勢,金錢。”
“我起初也並不相信,可是他征服了我,嗯……”楊楚若雙手被攥住,壓在頭頂,風凌整個人欺身而上,就差沒把她直接辦了。
“你是一個可憐的人,你以爲你擁有全世界,其實你什麼都沒有,你甚至連找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你以爲,只要你得到全天下,你就得到了一切,其實你沒有,你早已經失去了一切。”楊楚若倔強的繼續道,“你得不到我的心,所以你只能得到我的身體,可你得到我的身體,那又怎麼樣,我的心還是不在你這兒。”
風凌面色鐵青,恨不得直接掐死她。
這個女人有沒有腦子,如今她是階下囚,她還敢這麼對他說話,她就不怕他一怒,直接殺了她嗎?
阿若已經不敢說話了。
這些日子以來,他總算明白了。也只有蘇姑娘纔敢對主子這麼說話而不被主子千刀萬剮。
涼城裡,青龍駕着駿馬回來,一回來就看到魅離守在城門上,正在跟白虎詢問什麼,青龍笑了,豪爽的打了一個招呼,“你怎麼來了?主子呢?主子是不是也要來涼城了?”
“你身上怎麼有寒梅的味道?”魑離蹙眉道,在青龍的身上,仔細又聞了聞。
“寒梅的味道?有嗎?我怎麼沒有聞到?”青龍聞了聞自己袖子。
白虎不耐的擺手,“你別理他,他一來就神經兮兮的,不是問這個就是問那個,如今還是寒梅的季節,有寒梅的味道不是很正常嗎。”
“不,寒梅里摻雜一種茉莉的清香味,那是皇貴妃獨有的香味。”青龍臉色忽然劇變,心裡有一個答應呼之欲出,魑離心臟也是突然緊繃起來。
“來人,備馬,調二百人,隨我去追那輛牛車。”魑離忽然一聲大喊,搶過旁邊青龍騎回來的馬,鞭子一甩,就想去追楊楚若。
青龍攔住,沉聲道,“這會兒,他們怕是已經快到東城了,來不及了。”
“東城?怎麼可能,他們不是駕着牛車的嗎?”
“我以爲他們真的有病在身,怕耽誤病情,送了他們一匹千里寶馬。”青龍懊惱,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他怎麼那麼蠢。
“我去追他們,你們馬上通知主子。”魑離的聲音還未說完,人已消失不見,涼城頓時一片騷亂起來。
“主子,馬上就要進入東城了。”阿若笑着道,恨不得吹幾個口哨以示心情美好,只要混過東城,就可以離開楚國境地了,到時候他們也不用怕楚宇晨追蹤他們了。
“速度放慢點兒,今天不進城了。”
“啊……不進城?”阿若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到。
“楚宇晨的手下,都不是好蒙的,只怕這會兒,他們已經知道咱們的身份,正派兵,四面八方圍剿而來了。”
阿若心裡一個咯噔。這麼快就知道他們的身份了?問題出在哪裡?
“主子,如果他們真的出兵,四處包抄咱們,那咱們趁他們還沒有通知東城的時候,趕緊進入東城,豈不更好?”
“進入東城,屆時楚宇晨將東城全部封了,那便被困死在東城裡了,如今咱們進入了東城城頭,卻出不了東城城尾。長一個樹林茂密的地方暫且藏身一晚,再把馬車的痕跡全部掃除”
“是……”
東城。楚宇晨聽到下人的稟告,望着窗外盛開的百花,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窗櫺,薄脣緊抿。
朱雀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他的指示,忍不住道,“主子,再不通知東城嚴守的話,只怕他們就要混進東城了。”進了東城,就只有最後一道關卡了,若是再失手,只怕……
朱雀着急,衆下人同樣着急。
楚宇晨不爲所動,只是淡淡道,“是嗎?朕倒希望他進東城,怕就怕,他不敢進。”
朱雀與白虎等人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派兵,把東城與涼城交界的地方團團圍住,再讓人進去搜索,尤其是樹木茂密的地方。”想玩貓捉老鼠嗎?那就來吧,看誰輸誰贏。
“是……”
“魑影,朕要你親自守在涼城城尾,帶上龍騰軍,寸步不離。”
“是,主子。”魑影身子一震,領命而去,也不想問什麼。
“主子,如果魑影去了,那東城?”白虎試探的問道。
“東城由你來守。”
啊……由他來守?他不行啊,他沒那份本事啊,風凌那小子,詭計多端,他怕再出什麼意外,那可是最後一道防線了。
“若是朕沒有猜錯的話,風凌打的主意還是西沙,他這是聲東擊西,只要我們把涼城守好便可以,到時候來一個甕中捉鱉,朱雀,東城加派兵馬守城,莫要讓他發現可疑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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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脣角揚着恰好的弧度:“我要你娶我,互不干涉。以一年爲約,到時你就自由了。”
“真是有趣。”男子好看的長眉輕挑。
“如果你不願意,我不勉強。”她利落的轉身。
“我娶。”男子完美的聲線,冷靜沉着,“救命之恩,是該以身相許!”
形婚的他們本該是兩條不該有交集的平行線,
當她的身邊出現桃花時,他一朵朵一掐掉:“記住你是藺太太,不管當初結婚的原因是什麼,但我不想在婚內帶綠帽。”
當她被人欺負的時候,他親密的攬着她的腰:“記住能欺負你的人只有我一個,而我從不捨得讓你掉一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