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接下來很有可能發生的事,賢妃娘娘便止不住的開心。進宮四年了,她終於成爲皇上真正的妃子了嗎?
賢妃一時間有些無措,不知該怎麼服侍皇上,皇上纔會滿意。天知道她有多怕萬一皇上不滿了,日後再難宣她侍寢。
或許因爲着急,以前所學的那些誘人手段,瞬間凝固空白了,不知道該如何施展。
賢良宮的下人們識趣的退下,將寢宮的大門貼心的關了起來,遠遠離開賢良宮,臉上皆有一股喜意。自家娘娘終於要名副其實了嗎?今日可是娘娘大喜的日子。
下個人離開,寢宮裡只剩下賢妃與楚宇晨,氣氛有一瞬間的詭異。楚宇晨只是饒有興致的看着賢妃娘娘,並不說話,似乎在等着她怎麼做。
賢妃嬌羞,但她不敢讓皇上親自打破沉寂,也十分珍惜這次的機會,扭着款款的水蛇腰,酥胸半露,嬌媚的拋了一個媚眼,搔首弄姿,眼含秋水,挑逗性的解下身上披着的宮衣,露出大片白皙如玉的肌膚以及大紅牡丹的抹胸,笑道,“皇上,臣妾服侍您更衣可好?”
“不急,今日是朕與愛妃的第一次,朕自然要好好疼寵愛妃,讓愛妃能夠更舒服些。”楚宇晨將舒服二字咬得重了些,臉上的笑容意味不明。
賢妃不知箇中原由,只知皇上從未對她如此溫柔過,心裡升起陣陣感激。自從她第一次看到皇上的時候,就被皇上的氣宇軒昂給迷住了,天知道她盼這一天,盼了多少個日日夜夜了。
賢妃娘娘感激得熱淚盈眶,更加發誓,今晚要好好服侍皇上,儘量讓皇上夜夜都來賢良宮,再懷個小皇子,將來母儀天下。
“來人,備菜。”
賢妃一怔。
備菜?備菜做什麼?如今都已經二更天了,皇上難道不寵幸她了嗎?
彷彿知道賢妃的疑惑,楚宇晨笑着解釋,“咱們一邊飲酒作樂,一邊……嘿嘿……”雖然後面的話沒有說完,可楚宇晨那曖昧的態度,讓賢妃定下了心。
原來,皇上想要情調啊。如果有前戲的話,那倒也不錯。只是千萬別耽擱太久,不然又像以前一樣,朝中臨時有急事,皇上又藉機離開賢良宮了。
酒菜很快送到,滿桌盡是佳餚,可兩人醉翁之意不在酒,直接將滿桌佳餚忽視。
楚宇晨拿起酒壺,親自替賢妃斟了一杯,嚇得賢妃連連惶恐。
“這酒乃是風國送來的,極爲甘醇,愛妃嚐嚐。”
賢妃娘娘惶恐的接住,“皇上,臣妾怎麼敢呢?您乃是一國之尊,應該由臣妾來服侍您纔對的啊。”
“喝了吧。”楚宇晨淡淡的,臉上噙着一抹若隱若現的淺笑,燭光下,另有一番俊美,看得賢妃心裡撲通撲通作響,臉色緋紅,不敢拒絕,以袖相掩,仰脖喝了下去。
這一喝,賢妃有些納悶。
這真的是風國進貢的上等美酒?怎麼一點也不醇香?
不過賢妃不敢嫌棄,皇上親自替她斟酒,又如此溫柔以待,後宮有幾個妃子能有這個榮幸,不管是什麼酒,只要皇上今日寵幸她就可以了。
“皇上,這酒的味道當真是甘甜醇香,臣妾從來都沒喝過這麼好的佳釀,臣妾也替倒上斟杯,皇上嚐嚐。”賢妃媚眼如絲,時不時暗送秋波,擡起白皙如玉的手,替楚宇晨斟了一杯,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賢妃腦子有些暈眩,差點站立不穩,心中一個咯噔。
怎麼?這酒這麼烈嗎?才喝了一杯就要醉了?
“愛妃,你這麼喝可就不對了,這酒烈性極強,平常人只要抿一口,都能醉得昏昏欲睡,你這一杯直接灌下去,怕是沒有醉個一天一夜都醒不過來了。”
賢妃臉色一變,皇上怎麼不早說?身子忽然癱軟無力,賢妃娘娘踉蹌的坐在凳子上,腦子昏沉的厲害,連看着眼前的楚宇晨都一分爲三,足有三個楚宇晨。
幾乎要趴着桌子才能夠坐得穩,哭喪着一張臉,依舊緊抓着侍寢不放,“皇上,那今晚……”
“今晚朕更喜歡你的醉意撩人。”
賢妃嘴角勾起一抹欣喜的笑容,眼皮子再也撐不住,昏睡過去,睡容中,不知道夢到什麼,嘴裡一直掛着淺淺的微笑,滿足的笑容,甚至還有情。欲高潮高的呻吟。
楚宇晨臉上的笑容瞬間拉了下來,一雙寒星般的眸子有着冷冷的冽意,水凌與兩個忠心的太監不知從何處進來,出現面寢宮裡,冷眼看着面露情。欲,呻吟不止的賢妃,心裡一個咯噔。
主子給賢妃下藥了?還是下的醉胭脂嗎?
傳聞只要喝了一滴醉胭脂的人,便會陷入迷情裡,幻想着與人經過一場又一場仿若真實的幻境而無情自拔,主子竟然給她喝了整整一杯,賢妃娘娘怕是沒有幾天,都醒不過來的吧。
“主子。”水凌低低道,不知道主子宣他進來做什麼。
“發出消息,朕今晚歇在賢妃宮,寵幸了賢妃娘娘。”楚宇晨將寵幸兩字咬得重了些。
“是。”水凌翻了一個白眼,腦子立即竄出一個想法。賢妃娘娘的呻吟聲這麼大,主子又大張旗鼓的歇駕在賢良宮,宮裡的人,想不知道都難。
只是這個想法一竄過,水凌忽然又想到什麼,面色嚴肅,躬身領命。
“主子……可是……醉胭脂雖然好用,可是……可是醒來後,怕是……怕是瞞不住的,賢妃娘娘如今還是處子之身……”水凌欲言又止。是不是處子之身,只要醒來後,稍微檢查一下,便能夠一清二楚的。
“那就把她的處子之身破了,她不是很想侍寢嗎?朕滿足她。”楚宇晨冷笑一聲,連一眼都不屑看置於雲端高潮的賢妃娘娘,大步離去。
水凌“啊……”的一聲,哭喪着一張臉。
破……破了賢妃的處子之身?怎……怎麼破啊……那可是主子的妃子,主子不把話說清楚,他哪裡敢亂來。
水凌還想說些什麼,楚宇晨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只剩他與兩個太監以及處於迷情中搔首弄姿,不斷喊着皇上的賢妃娘娘。
水凌爲難地看向賢妃,咬咬牙,對着兩個侍人道,“你們兩個,把賢妃的處子之身破了,記得,弄乾淨點兒,別讓人看出破綻。”
“水統領……是要找個侍衛,還是……”
“我……我管你們,反正你們看着辦就是了,要是辦不好,到時候看主子不剝了你們的皮。”水凌有些沒有底氣的吼道,腳底一抹底,趕緊溜走,只剩下兩個太監在那兒大眼瞪小眼。
怎麼破?主子沒有說清楚,水統領也沒有說清楚,他們只是一介下人,該如何做?水統領怎麼可以這麼不負責任?
皇宮,尤其是後宮,本來消息傳遞的速度就非常快,皇上歇寢哪一個妃子宮裡,每天晚上,更是各宮所關注的。
然而,今天晚上,註定是後宮妃子的不眠之夜,也是朝中許多大臣們的不眠之夜。
原因無它,只因皇上今晚歇駕賢良宮,寵幸賢妃娘娘。這一次,不同於往日歇寢。各宮派去的眼線,紛紛傳回消息,賢妃寢宮內,呻吟迷情之聲此起彼伏,皇上不止寵幸了賢妃娘娘,且皇上還對賢妃娘娘異常溫柔,直到天明上朝的時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賢良宮,前往早朝。
早朝前,賞了一堆的金銀珠寶,古玩玉器給賢妃娘娘,甚至有意封賢妃爲貴妃娘娘。
各宮沸騰了,皇上重新寵愛賢妃娘娘了嗎?
賢妃娘娘昨日裡才罰了喬美人與蘇貴人,皇上非旦沒有追究,反而大肆寵愛賢妃娘娘,這是怎麼回事?賢妃娘娘好厲害的手段。
如今只是賢妃就如此囂張,如果真的封了貴妃,那後宮豈不任由她胡作非爲?
容妃的寢宮處。
素來喜怒不形於色的容妃,在聽說皇上真的寵幸賢妃的時候,心裡壓制不住的酸意,臉色也陰沉得可怕。
她一直都安插眼線在賢良宮,皇上雖然寵愛賢妃娘娘,可並未寵幸於她,然而,昨天晚上,皇上卻寵幸了,真的寵幸了,連落紅都有了。
而她,她進宮也四五年了,皇上雖然待她不錯,可皇上一直以禮相待,從未碰過她,她心裡如何能夠平衡。
這些年來,她看着皇上寵幸一個又一個妃子,納了一個又一個妃子,心中的愁苦又有誰知道?
“娘娘,您別急,就賢妃那個德性,皇上怎麼可能看得上她呢?您不是說了嗎?如果不是賢妃孃家勢力大,皇上並不會讓她活在後宮的。”採荷見容妃臉色出奇的難看,不由安慰道。細數下來,皇上已經整整半年多沒有來看過容妃娘娘了。
娘娘卻每天堅持在院子裡等待皇上,就盼着皇上哪一天能來,可一天天的都失望了。
“採荷,你跟在本宮身邊多少年了?”容妃忽然轉了一個話題,差點讓採荷反應不過來,一怔過後,才老實回答,“娘娘,奴婢跟在您身邊,已有十二年了。”
“十二年了?好快……不知不覺,本宮來到楚國,都十二年了。”容妃長長嘆了口氣,花容月貌的婉約臉上,有着恍惚的追憶。
“是啊,時間過得好快,奴婢記得,奴婢八歲的時候,被分配伺候娘娘,從此便再也沒有離開過您的身邊。”採荷點點頭,眼裡有着一抹笑意,只是想到容妃娘娘坎坷的身世,笑容又隱了下來,替她陣陣心疼。
她還記得,她第一眼看到容妃娘娘的時候,容妃娘娘才八歲。她沒有一國公主的尊榮,更沒有高高在上的驕傲,有的只是遍體鱗傷鞭傷,以及倔強不屈的性情。
如果不是知道她乃是月國的公主,她甚至不敢相信,一個高高在上的公主,竟然連三餐溫飽都是問題,更沒想到,一個低賤的下人,也可以鞭打她,甚至,連她親生的父皇,都想將她活活打死。
而這一切,只因她的母妃曾經陷害過同樣身懷龍裔的月妃娘娘,差點使她小產。
所以容妃娘娘從還沒出世,便受到月國皇帝的冷待。出生後,沒有賜名賜姓不說,月國皇帝甚至沒有正眼看過容妃娘娘,任由容妃娘娘在後宮受盡宮人的冷眼嘲諷。
在後宮,沒有皇上的寵愛,沒有一個靠山,那是多麼可悲的事情,儘管她流的皇室的血脈,也無法例外。
八歲那年,下人們弄髒的月國最受寵愛的惜月公主衣裳,害怕受罰,嫁禍容妃,月國皇帝不問緣由,便被一頓捧打,差點讓容妃丟了小命。甚至在容妃面前,親手賜死容妃的母妃。
同爲公主,月國皇帝偏愛相惜公主,把她當作寶貝一樣,而容妃娘娘,她什麼都沒做錯,卻從出生起,便要受到這麼多的虐待,月國皇帝怎麼狠得下心?手心手背難道都不是肉嗎?
相惜公主是很優秀沒錯。天下第二美人,多麼好聽的名號。
可是容妃娘娘難道就比她差嗎?
若不是那年,容尚書奉先皇命令出使月國,救了容妃娘娘,怕是容妃娘娘的性命早就沒了。
還好,容尚書憐容妃娘娘可憐,跟月國皇帝要了容妃娘娘,否則娘娘不知道在月國還要受多少的苦。
衆人都以爲,月國皇帝定然不會將一國公主送人,沒想到,月國皇帝想也不想,大手一揮,直接應允,那一天,她也在,她看到容妃娘娘眼裡絕望的痛。“這些年,多虧有你陪着,否則,諾大一個後宮,怕是本宮想找個人聊天解悶兒的也沒有了。”容妃忽然握住採荷的手,眼裡有着一份感激。她的朋友素來不多,在宮裡,更沒有什麼朋友可言,所以她十分珍惜採荷,也感謝她多年來對她的照顧。
“娘娘,你這麼說會折煞奴婢的,這些都是奴婢應該做的。”採荷惶恐。
“若是沒有人,我們還像以前一樣姐妹相稱吧。”容妃忽然抱住採荷的纖腰,將頭埋在她的懷裡,眼眶泛紅,吸取着她身上的溫暖,周身繚繞着一陣陣莫名的傷感。
採荷身子一僵,沒有躲避,而是任由容妃娘娘抱着,眼裡忽然滑下一滴晶瑩的淚水。採荷趕緊擦掉,哽咽的笑道,“娘娘,皇上的心裡肯定有您的,否則,他也不會封您爲妃,也許,明兒個,皇上便來看望您了。”
“借我靠一下,只要靠一下就好了。”容妃閉上眼睛,精緻的臉上,有着濃濃的疲憊。
後宮佳麗那麼多,皇上又怎麼可能會想起她,就算想起她,也只是像陌生人一樣閒聊幾句便走了,他從來都不會碰她,更不允許她碰他。她甚至都不知道,她真的是他的妃子嗎?
爲什麼皇上可以寵幸任何人,唯獨不肯寵幸她?還是說,皇上也介意她的身世?
“娘娘……”採荷嘴角動了動,卻不知該如何安慰。自古帝王多薄情,娘娘進宮時,就該知道了。
在宮裡,能有一份地位,這便夠了,妄想帝王寵愛,不過是奢侈。
“容晴近來如何?在宮裡可還好?”容妃用手絹兒輕輕拭了拭眼角的晶瑩,忽然鬆開採荷的纖腰,輕輕問道,儘量將所有情緒盡皆斂去。
“回娘娘的話,容婉儀挺好的,不爭不搶,就歇在寢宮,平日裡,也沒有跟任何針鋒相對的。”
容妃點點頭,眉宇間有着淡淡的溫柔,“她初進宮來,定是有些不習慣,你多關照關照她,莫要讓她在宮裡受了委屈,也告訴她,凡事不必太過着急,有時候,欲速則不達,韜光養晦纔是最重要的。”
“是,娘娘。”採荷笑了笑,款款道,“容婉儀有您這樣的姐姐,真是她的榮幸。”
容妃望着窗外的簌簌而落的枯葉,眼裡有一抹恍惚的笑容,“容家待我,就像親生女兒一般,只要我活着一天,必會拼盡全力,保容家一世榮華,容晴是容家的獨生女兒,我自然更要好好善待她的,做人,還是要講究報恩的。”
“娘娘,您心地真好。”
“心地好又能怎麼樣,皇上依舊不會看我一眼。”
“娘娘,既然皇上不肯來,娘娘也可以主動去找皇上的,奴婢看,賢娘以前就時常去找皇上的,也許娘娘找了皇上,皇上就想念起您來了。”
“你不瞭解他,如果他心裡真的有誰,他自己便會主動去看望了,如果我主動去了,反而只會惹他討厭罷了,倒不如安份守己的留在宮裡,至少,一年裡,他還能來看我兩次。”
“娘娘,那您就這麼任由賢妃攪亂後宮嗎?奴婢聽說,皇上有意封她爲妃的。”採荷急了,容妃娘娘總是不爭不搶的,這要等到何時,皇上纔會記起娘娘啊。
“聽說只是聽說,能不能封爲貴妃還說不定。雖然皇上寵幸了賢妃,本宮心裡不舒服,然而,這份寵幸對於賢妃娘娘來說,是福是禍,還不知道呢。”容妃哪還有剛剛的傷感,有的只是一眼望不底的幽深,根本讓人無法知曉,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娘娘的意思是說……?”採荷心裡一動。
“皇上寵愛蘇貴人,又怎麼可能任由蘇貴人與喬美人被賢妃處罰而無動於衷?鎮北大將軍在朝堂咄咄逼人,皇上又怎麼可能容忍?鎮北大將軍有意將蘇貴人送給天鳳國,以換取圖安城,皇上身爲一國之君,又怎麼可能容忍利用一個女人換取一城之地?這對皇上,根本就是赤。裸。裸。的侮辱。”
“娘娘……那奴婢不懂了,既然皇上不能容忍,爲何還要寵幸賢妃娘娘?”
“有時候站得越高,心理便會越得意,越是得意,將來便摔得更慘。”賢妃喃喃自語道,眼裡有着看透世事的清冷淡漠,只是心裡依舊在隱隱作疼着。
採荷似懂非懂,但多少知道皇上終於要動手除去鎮北大將軍了,只是鎮北大將軍勢力那麼大,又有周太后,皇上真的能夠輕易除掉嗎?
“沁香閣最近如何了?”
“娘娘,據說蘇貴人得了風寒後,一病不起,差點要了小命。太醫院所有的太醫都束手無策,後來,後來請了葉琴師把脈,才挽救了一命。”
“葉琴師?可是那天與蘇貴人伴曲兒的琴師?”
“是的,就是他。據說,他的醫術,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及不上。”
“是嗎?一個琴師竟然有這麼厲害的醫術,看來,這個葉琴師身份不簡單,你命人仔細去查查葉琴師的身世背景,最近也給本宮盯緊了他,也許,他的出現,會給我們很多意外。”
“是。”
……
後宮到處都在議論紛紛,但大多數人,心裡皆是不滿嫉妒,尤其是次日,賢妃娘娘一早便盛妝打扮來到翠芳閣,看着一衆給她行禮的妃嬪們。笑容合不攏嘴,神采奕奕,盛氣飛揚,說有多囂張便有多囂張,說有多炫耀便有多炫耀,甚至不斷提着昨兒個皇上有多勇猛,又有多溫柔。
連宮玉秀,喬美人,以及蘇貴人沒來行禮請安都不計較了。
後宮妃子們自是咬牙切齒,偏還要巴結賢妃娘娘,心裡憋着一股怒氣。
容妃倒是一直淡定自若,風輕雲淡,但如果仔細看的話,便能看得出來,她的眼神極冷。
後宮因爲昨天的一場侍寢,而攪得風雲變色,朝堂同樣如此。
鎮北大將軍自從上朝後,便一直笑容滿面,享受性的接受着其他大臣們的諂媚奉承,心裡陣陣得意。
他就知道,這個皇帝小兒不過是個軟柿子,偏偏太后姐姐還要他提防。憑他手上的三萬大軍,難道還能翻天不成?
一場小小的刺殺,就把他給嚇成這樣。
既然他給他面子,那他也給他一個面子。讓他知道,只要他乖乖聽話,什麼事情他都可以滿足。如果敢不聽話,那麼他連這個皇位都別想坐穩。
這一天,素來拒絕以蘇貴人和親天鳳國,換取圖安城的鎮北大將軍,忽然一改常態,站在楚宇晨這邊,拒絕了此事,磊磊光明的說,有傷楚國面子,若是要和親,另選一人便可。
朝臣們都狐疑了,心思百轉千回間,皆是明白鎮北大將軍想做什麼,無非就是給皇上一個警告。
衆臣們紛紛看向皇帝,見皇帝沒有任何不悅,甚至沒有察覺到鎮北大將軍的意圖,有的搖頭嘆息,有的憤怒不堪,有的淺笑連連,有的得意囂張。
殊不知,這一切表情都被楚宇晨盡收眼底。
沁香閣裡。
“咳咳……”楊楚若全身虛弱無力,緩緩醒來,根本起不了身,咳嗽之聲時不時的響起。
“娘娘,您醒了?好一些了嗎?”紅凌端着一碗藥進來,臉色微變,趕緊將她扶了起來,靠在牀沿,蓋好被褥。
“老毛病了,很久沒這麼咳過了,一時間有些不大適應,咳咳……”
“娘娘先把藥喝了,奴婢去請葉琴師過來。”
“葉琴師?”葉鴻嗎?他不是說要離開皇宮了嗎?
“是啊,想不到葉琴師不止琴技厲害,醫術更加厲害,如果沒有葉琴師,怕是娘娘這條命都撿不回來了。”紅凌端着藥,一勺一勺的喂着楊楚若,唏噓道。
醫術?他還有醫術?這倒出乎她的意料了。只是他竟然沒有離開皇宮……如果他不離開的話,他跟書棋的關係早晚有一天會暴露,若是暴露的話,便是書棋的末日,他難道不知道嗎?爲什麼還不離開皇宮?
“書棋妹妹病得怎麼樣了?可好一些了?”
“喬美人已經好了許多,但是您,這風寒沒有個十天半個月的,怕是好不了了。”
“若是能夠完成任務,一切也都值了。”至少她知道了,楚宇晨對她還是有那麼一些在意的,否則昨日也不會守在她的身邊,至少,她賭贏了。
楊楚若索性拿起藥碗,仰脖直接喝了下去,“咳咳……皇上呢?”
“皇上正在早朝中。”紅凌微微笑了笑。
看來娘娘想借病接近楚皇,從爾得到兵符這一招,也許能夠行得通的。
只可惜,沒能一舉把賢妃給拉下來。
“草民見過娘娘,娘娘吉祥。娘娘身子未好,還需把脈,可否容草民進去擦脈。”外屋忽然傳來葉鴻清潤的聲音。
紅凌將牀塌上的帷幔盡數放下,擋住楊楚若蒼白的容貌,退後幾步,恭敬的候在一邊。
“進來吧,咳咳……”楊楚若咳嗽幾聲,語氣有些有氣無力的。
葉鴻拿着藥箱,踏步而入,由着紅凌幫忙,將醫線綁在楊楚若手腕裡,搭了起來,一張謫仙的臉上,滿是認真,半晌緩緩收回醫線,淡聲道,“娘娘的風寒較昨日已經好了不少,不過還需好好調養,近幾日最好別離開沁香閣,草民再開幾貼藥給娘娘服用吧。”
楊楚若對紅凌使了一個眼色,紅凌立即會意,躬身退了出去,反手將殿門關上,警惕的站在屋外,替她們把風。
“你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楊楚若隔着若隱若現的帷幔,直接挑開天窗說亮說,看着葉鴻謫仙俊美的絕世容貌,有一瞬間的疑惑,爲什麼她感覺葉鴻雖然依舊冷着一張臉,卻比以前開朗了不少?
“娘娘重病,皇上讓草民回來的。”葉鴻一邊開着方子,一邊淡淡道。
“那你以後不走了?”
“暫時……不走了。”葉鴻提筆動作頓了頓,脣角勾起一抹稍縱即逝的笑容。
“咳咳……”楊楚若一急,重重的咳嗽起來,連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葉鴻體貼的倒了一杯溫水,隔着帷幔,遞給她,“喝點兒水吧。”
“謝謝,咳咳……”
“你的身子極差,至少需要好好調養三年,纔可以恢復。”葉鴻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心疼一閃而過,欲言又止,最後將一切話語都吞於嘴裡。
“嗯。”楊楚若忽然無言了,不知道該與他說些什麼,看他的模樣,想來,應該與書棋合好了吧,只是……
罷了,她自己的事情都一堆沒有解決,又何必去管別人的閒事呢?書棋既然選上這一條路,就得自己承受後果。
“奴婢參見宮昭儀,參見喬美人。”門外,傳來紅凌朗聲的行禮聲,葉鴻立即退後幾步,與楊楚若保持距離。
“起身吧,你怎麼不在屋裡伺候着?蘇姐姐,我跟喬姐姐來看望你啦,呀,葉琴師,你怎麼在這兒?”宮玉秀也不敲門,直接啪的一下,推開寢宮的大門,蹦蹦跳跳的跑了進去,一進來後,臉色微變。
葉鴻的眼神在喬書棋一張病態的臉上多看了幾眼,斂下眼中的心疼,低頭行了一個禮,“草民了見過兩位……娘娘……”
宮玉秀看看喬書棋,又看看蘇沁,吐了個舌頭,蹦到楊楚若身邊。
楊楚若透過若隱若現的帷幔,隱約可以看得到,喬書棋的臉色雖然很是蒼白,可憂鬱卻少了不少,眼裡也開始有了亮光,看到葉鴻在這兒,不禁紅臉,嬌羞得讓人忍不住想要好好憐愛一番。
看來……他們兩個是真的好上了。
“草民告退。”葉鴻不捨的看了一眼喬書棋,躬身離去,雪白的衣裳,消失在寢宮門口。
宮玉秀探出一顆腦袋,見門外只有紅凌一個人守着,不禁咧着嘴笑道,“紅凌姐姐,你先退下吧,我們姐妹三人,想說些貼己話。”說罷,宮玉秀將屋門重重合上,蹦到裡屋,長長舒出一口濁氣,取笑道,“好啊喬姐姐,我就說你今天笑容滿面,肯定不對勁兒,原來,你是跟他好上了?快說快說,你們是怎麼好上的?”上次不是還哭得雙眼紅腫嗎?這才過了多久,就好了?
喬書棋害羞的低下頭,嬌嗔一眼宮玉秀,青蔥瑩白的手,緊張的攥着衣袖,羞澀道,“胡說什麼呢。”
“看吧看吧,臉都紅了,還說我胡說,蘇姐姐,你倒是來評評理,是她胡說,還是我胡說?”
“咳咳……咳咳……”
“蘇姐姐,你怎麼咳得那麼嚴重啊?不會真像外界傳聞那樣,你這風寒差點兒要了你的命吧?”宮玉秀與喬書棋皆是一急,紛紛上前幾步。
“哪有那麼誇張,就是一個小小的風寒罷了,別聽下人亂講。玉秀妹妹,姐姐在此恭喜你了,皇上封你宮昭容了。”
“蘇姐姐,你就別取笑我了,什麼宮昭容,我一點兒都稀罕,還不如讓我再出宮玩一趟,看看白楊大哥呢,不知道白楊大哥現在怎麼樣了?”宮玉秀焉焉,一屁股坐在牀邊,解釋道,“你們可別誤會啊,皇上跟我什麼關係都沒有,我還要留着清白給我的心上人呢。那天晚上,我們什麼也沒有發生。”
“瞧你高興的,要是換了別人,能夠被皇上寵幸,不知該樂成什麼模樣。”
“所以我不是別人啊。蘇姐姐,你是不知道啊,昨天晚上皇上去了賢良宮,寵幸了賢妃娘娘,嘖嘖嘖,今天她那囂張的模樣,還真以爲自己是皇后了,你知道不,她逢人就故意擡起玉臂,露出那斑斑點點的吻痕,忒不要臉。”
“玉秀妹妹,禍從口出,有些話不可以亂說的。”喬書棋板起了臉,左右看了看,見沒有人偷聽,這才鬆了口氣。
楊楚若嘴角的笑容微微一僵。
原來,他昨天不止來看她,也寵幸了賢妃……
“這不是隻有我們三個人,我才說的嘛,要是有別人,我纔不敢說呢。”
“小心隔牆有耳。”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真沒勁兒,哎,我現在就天天盼着,什麼時候能夠出宮了。”宮玉秀無聊的扯着手絹兒。
喬書棋卻有些欲言又止,也有些爲難,楊楚若心裡一動,“書棋妹妹想說什麼,儘管說好了,眼下這裡也沒有外人。”
“蘇姐姐,我確實有一件事想要求你,可是這件事……妹妹怕姐姐很爲難,也不願幫妹妹。”喬書棋緊張的扯着手絹兒,甚至不敢直視楊楚若。
長這麼大,她從來都沒有求過任何人。而且,蘇姐姐在宮裡舉步維艱,她更怕給她造成傷害。
“喬姐姐,什麼事,你倒是說呀?我們姐妹一場,說好了,互相幫忙的,只要我們能夠幫的,一定會幫你的。”不等蘇沁開口,宮玉秀便搶先道。
喬書棋爲難的看了看面色蒼白的楊楚若,數度想說,又咽了下去,最後吐出一句,“等你身子好一些我再跟你說吧。”
“哎呀,喬姐姐,你倒是說呀,你不說我都沒法吃飯睡覺了,你知道我是個急脾氣的。”
楊楚若眼眸微閃,想着喬書棋想求她什麼,心思百轉千回間,忽然想到什麼,面色微微一變,“你……想要我手中的聖旨?”
啊……聖旨……
宮玉秀瞪大眼睛。要聖旨?要聖旨做什麼?難道……
喬書棋手心緊緊攥在一起,被猜中心事,忽然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哽咽道,“蘇姐姐,我知道這個要求對你來說很過份,有皇上的一道聖旨,便等於多了一條命,但是,我真的走投無路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如果繼續呆在宮裡……”
喬書棋低下頭,哽咽不成聲,心裡有着滿滿的悲哀。
昨日裡,皇上寵幸了賢妃娘娘,她不知道皇上什麼時候會來書棋宮,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宣她侍寢,如果真的宣她侍寢了,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想過千萬種辦法,可她都離不開皇宮。
她原本已經死心了,只想在後宮裡,平平淡淡的終老一生,可是……可是自從昨日裡與葉大哥合好後,她忽然燃起一抹希望,一抹想要逃出皇宮的希望。
不管能不能逃出皇宮,至少她努力過,即便她死了,她也無撼。
“葉鴻知道這件事嗎?”楊楚若沒有答應,也沒有不答應,而是徑自問道。
喬書棋搖搖頭,“不知道,我沒敢告訴他,以他的脾氣,他寧死,也不會要你手上的這道聖旨的,他一直……都不想欠別人人情。書棋知道自己過份了,這個要求有點兒爲人所難,蘇姐姐若是爲難的話,那便算了,我們再另想辦法。”
喬書棋嚥下眼淚,裝作風輕雲淡的笑着,只是笑容裡有濃濃的悲哀。
她只是一個妃子,一個皇上的妃子,沒有皇上的命令,這一輩子都不可能離開皇宮。而皇宮重重守衛,又如何能夠離開?
何況,她現在名義上,已經是皇上的妃子。皇家顏面何其嚴重,皇上寧願賜死她,也不會讓她出宮的。
思來想去,她只有把希望寄託在蘇姐姐手上的聖旨上,只是……這道聖旨這麼重要,蘇姐姐尚且不捨得用,也有無數地方需要這道聖旨,又怎麼可能輕易給她。
喬書棋心裡陣陣無力,不知前路如何,更不知道等待她的,會是什麼。
宮玉秀趕緊扶起喬書棋,看向楊楚若,“蘇姐姐,反正也只是一道聖旨,不如就給了喬姐姐吧,反正以後有什麼,我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好了。喬姐姐一直都喜歡葉鴻,如果讓她留在宮裡,喬姐姐必是生不如死,我跟喬姐姐認識這麼久以來,從來沒有看過喬姐姐臉上有這麼燦爛的笑容。”
楊楚若眼神一閃,雙手緊緊攥住被褥。
把聖旨給她?如果把聖旨給她……那她以後……
只要還沒有報仇,這道聖旨便比她的命還要重要。
楊楚若有些爲難。
相識這麼久,她確實從來沒有看過喬書棋眼裡有這麼璀璨的神采,只是……
“你們讓我考慮一下吧。”楊楚若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只是重重的咳嗽起來。
喬書棋眼神一黯,輕輕點頭,哽咽道,“謝謝蘇姐姐,如果……如果爲難就不要了,我們還可以想辦法的。”
“蘇姐姐,你這是怎麼回事?不過就是一道聖旨,你給喬姐姐又能怎麼樣?我們以前說過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忘記了嗎?喬姐姐想離開皇宮,我們身爲姐妹,就應該鼎力相助,這樣纔有俠風。”宮玉秀立即不滿了。
楊楚若與喬書棋皆是蹙眉,對她的話,一陣陣無言。
想像是美好的,現實是骨感的,世上哪有那麼兩全齊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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