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花吟本想追了他出去,可才走了幾步,腹部突的一緊,她不敢再動作,慢騰騰的移到榻上,平躺了去。宮人不知出了何事,急上前詢問,花吟面上表情自然,說:“就是突然有些暈,我躺一會就好了。”雖則不確定耶律瑾是否真捉了鳳君默,但料想這一時三刻鳳君默也不會有何危險,耶律瑾的性子她是再清楚不過,只能順不能逆,她此刻不便親身前往,便喚了宮女過來,從她的櫃子裡找出傷藥,命她們送去給陛下治傷,不管如何先做出點服軟的姿態,不叫他又醋勁上來,兀自生悶氣反傷了身。

宮人領命而去,不一會,卻見大海鬼鬼祟祟的跟了來。

大海旁的本事沒有,卻在揣摩主子心意上頗有一套,此番他也是揹着耶律瑾過了來,本想規勸一二,卻見花吟躺在牀上一動不動,也是吃了一驚,小心翼翼道:“花大夫,您身上還不大好?”

花吟因爲擔心孩子,面上顏色不大好看,聞言轉過頭來向他看去,說:“不妨事的,近來時好時壞,總不大舒服,不過也不是什麼大問題,養養就好了。”

大海想了想,又說:“都說醫者難自醫,您要是真不舒服,奴才勸您還是找宮裡的太醫給瞧瞧,都說三個臭皮匠還賽過一個諸葛亮呢。”

“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再說女人的毛病,總不好叫男人們瞧了去,你說呢?”

大海便不好再多說什麼了,又道:“花大夫,奴才說句不該說的,陛下當您就是他的心頭肉啊,他的喜怒全系在你身上呢,您好他就好,您要是冷落了他,他心情不好,連帶着奴才們都膽戰心驚,惶惶不可終日啊。”

花吟疑道:“我幾時冷落了他?”她倒不覺得。

大海忙賠笑道:“我的娘娘喲,您最近只專心您的醫藥研究,可不是冷落了陛下,您說您身子不大好,不能伺候陛下,可是這一連倆個月……您宮裡的人私下裡還說您半夜屋子裡還燃着燈看書呢,奴才嘴賤說句不該說的,您這身子就是您自己糟蹋的,您若是好好養着,何至於此?要我看若只是些腰痠頭暈的毛病,您這樣不讓人碰也未免太嬌貴了點。況且,陛下就您一個女人啦,您要是不伺候他,還有誰伺候他?大金的貴女們多是多,無不削尖了腦袋想往陛下的龍牀爬,可陛下不稀罕啊。奴才雖沒什麼見識,但帝王將相的野史倒聽過不少,奴才就沒聽說過哪朝哪代的帝王就一個女人的,即使您那般冷落他,他也只是和你置氣,並不曾氣惱之下就要了其他女人,這就說明咱陛下是個重情之人啊,您可不能辜負了陛下對您的一片真心啊。”

大海走後,花吟心內長吁了一口氣,她現在顧着孩子小心看護都來不及,哪有半夜燃燈看書啊,只是有時候肚子不對勁,她給自己施針,未免宮人傳出去以訛傳訛,就謊說在看書,讓人不要打擾。

花吟暗想,等自己休息的差不多了,就去乾坤殿看看他吧?或者可以將懷孕的事告訴他?只是這孩子不定能保得住,到底該怎樣說,才能讓他能心平氣和的接受這一事實?而不至忽喜忽悲,與她一般整日憂心忡忡,心力憔悴。

她思來想去,覺得耶律瑾那樣疑心病重的人還是將懷孕的事與他和盤托出好了,她本是好意,若然已經讓他不快了,那實在沒有再隱瞞的必要了。

她主意打定,又躺了半個多時辰,覺得恢復的差不多了,這才起了身,可剛梳洗好,突覺身下一股熱熱的暖流溼了衣褲,花吟心內大驚,躲在屏風後,查看褻褲,卻見一抹豔紅,狠狠刺痛了她的眼。

花吟心內絞痛,咬住了脣,纔不叫自己驚慌失措,喚了宮人自她的櫥櫃裡拿了一包她早就搭配得當的草藥煎了予她喝。

宮女不識草藥藥性,只管聽命行事。她自己則強忍着心內的懼怕換了衣裳,復又躺了回去休息,宮女拿了她的髒衣裳去洗,叫一個嘴碎的嬤嬤瞧見了,嬤嬤問,“這早不早晚不晚的洗什麼衣裳啊?”

宮女回說:“娘娘來月信了,染上衣裳了。”

嬤嬤癟了癟嘴,“都多大的人了,也不注意點,還染了衣裳。”

小宮女來甘泉宮才半年,聞言也沒放在心上,隨口答道:“聽杏兒姐姐說娘娘的月事仿似也不大規律,都好幾個月了也沒見娘娘用衛生帶了,因此這突然來了,娘娘也沒防備吧。”

嬤嬤詫異,道:“女人一直不來那個如何懷孕啊,難怪一直懷不上龍種,原來是這個緣故。”

這嬤嬤嘴碎,後來就將這事給說了出去,後來傳到有心人耳裡,又引出那些流言蜚語,此處暫且按下不表。

且說,花吟喝了藥後,又在牀上躺了許久,就連晚膳都是在牀上用的,她沒什麼胃口,但還是勉強自己吃了小半碗。

耶律瑾過來時,她正抱着枕頭髮呆。他來時匆匆,沒讓宮人稟報,進了屋內見她眼角尚有淚痕,神情淒涼,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耶律瑾瞬間就心疼的不行,幾步上前,半跪在牀前,捧住她的臉,柔聲道:“你這是怎麼了?”

花吟見着他,眼淚剎那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撲簌簌流個不停。

耶律瑾頓時方寸大亂,胡亂一想,也顧不上吃飛醋了,連忙解釋道:“我雖截住了鳳君默,但並未以多欺少,我下的手我心裡有數,他傷的並不重,況且我並沒有派人捉拿他只是驅趕,想必,他如果不執着於烈焰紅蕊,應該已經離開大金了。”

花吟心頭酸楚難當,她心中有預感,這個孩子怕是無論如何都保不住了,事到如今,還有說什麼的必要呢?只不過多一個人傷心難過罷了。

耶律瑾見她只是流淚不說話,心裡更慌,低頭吻住她的眼睛,“你快別哭了,都是我的錯,我承認大海去跟你說的那些有的沒的,我心裡是知道的,只是沒阻止他,是我的錯,你要是惱我,打我,你狠狠的打,由着你打痛快了,我絕不吭一聲。”

花吟聽了這些話,更是泣不成聲,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哭的肝腸寸斷。

倆人就這樣抱着,過了許久,花吟才啞着嗓子說:“我想家了,陛下能許我回家住小半個月嗎?”

耶律瑾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颳着她的鼻子道:“想回家直說就是了,何至於哭成這樣?我有攔着你不讓你回去過?”說完想了想,他確實這樣做過,只因他捨不得和她分離,忙懺悔道:“我是自私了,沒顧及到你的感受,你要想回去回去就是了,我明天就陪你一起回去,你想在岳丈那住多久就住多久,大不了你不回來我去你那就是了。”

“不,”她拒絕的迅速,見他臉色稍變,解釋道:“我是說你政務繁忙,我只是想念父母了,回孃家住幾天就回來了,又不久待。”

“隨你,隨你,一切都聽你的,好不好?快別哭了。”

二人相擁一#夜,說了半宿情話,及至天明,耶律瑾想到要將她送回家竟萬般不捨起來,口內道:“總覺得此一別再也見不到你一般,要不,你還是別回去了,我叫岳父母來宮裡陪你一段時間。”

她輕聲道:“君無戲言。”

耶律無奈,“好吧,好吧,都聽你的,只是我要去看你,你總該沒意見吧?”

“那你答應我即使去也要提前通知,不可突然過去,畢竟您是王,突然造訪,驚擾了父母,我亦覺有愧。”

耶律攬住她,“那說好了,只住半個月,我隔一天去看你一次,你總該沒意見吧?”

“隔三天。”

耶律咬了咬牙,“好,就依你。”

花吟笑了,笑容淺淡,無盡滄桑。

耶律無奈的嘆了口氣,“得寸進尺,不過是仗着我#寵#你罷了,可是又能怎麼辦呢?”

花吟去了拓跋府,如今,因着她現在身份特殊,但凡她的要求,花大義夫婦就沒有不依的。

拓跋府佔地光,花家人丁畢竟有限,有些院落就閒置了,花吟沒有住在她原先住的地方,而是選了個四面環水的靜謐住處,與家中諸人的院落相隔甚遠,恐怕就算是獨院內入了賊,叫喊起來也無人察覺。不過這也就是一說而已,如今拓跋府不說僕從上百,就是守衛的護院也都是個頂個的高手,又有誰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拓跋府行竊。

大概也就是第二天,花吟自晚膳過後,就感覺到了小腹有了異樣,這二日,她一直有少量的出血,而這次的感覺尤其明顯,突的,一下尖銳的痛,花吟的淚當時就涌了出來,花容氏問她怎麼了。她忙捂着眼睛,說:“仿似是髒東西進了眼睛,娘,我去洗洗眼睛,我也乏了,就不陪你們絮叨了。”她一走,隨行的宮人旋即跟上。

翠紅看着她的背影浸在夜色中,說:“大妹妹這次回來,總感覺怪怪的,以前我老說她是個開心果,這倆天也不見她笑了。”

花容氏一臉憂愁,說:“我這女兒呀雖面兒看上去大咧咧的,其實心思比誰都重,我瞧着也不像是和陛下鬧了什麼不愉快,大概……”話到一半頓了頓,“大概是因爲孩子吧?”

“孩子?”

“她與陛下在一起的日子不短了,但一直懷不上,外頭的風言風語,總說她不能生,要是有人將這些話傳到了她耳朵裡,但凡是個女人聽了,都會受不住這壓力吧,我瞧着她,也不像是身體上有病,倒像是憂思過甚,憂慮成疾了。”

“那娘,咱們得尋個機會開導開導大妹妹啊,總不能由着她胡思亂想下去。”

“我也是這樣想的,等找個合適的機會再說吧,你大妹妹這人吧,但凡遇到任何事除非她想說,否則你硬問是問不出來的。”

“是啊,大妹妹腦子活絡,幾轉幾不轉,就能被她繞暈了。”

卻說花吟回了自己獨居的小院後,只說自己想洗個熱水澡,命宮人們燒了一大桶熱水,就讓她們下去了。

她安靜的換了衣裳,躺在牀上,手掌輕撫小腹,口內喃喃,“在這最後一刻,就讓咱娘倆個單獨待着吧。”

心內鬱郁,倒還算平靜。

豈知沒多久,宮人突然在外頭拍了門,花吟不悅,“何事?我已經歇下了。”

一人高聲道:“大妹妹,是我!”是翠紅的聲音,她又說:“蕊蕊說許久不見小姑姑,要找小姑姑玩呢。”

花蕊的聲音已經清凌凌的響了起來,“姑姑!姑姑!你和蕊蕊玩好嗎?”

花吟勉強半撐起了身子,說:“進來吧。”

房門被推開,翠紅看到屏風後嫋嫋熱氣,又打開簾子見花吟躺在牀上,笑了,“這太陽纔剛下山呢,你就真歇下啦,”又說:“這洗澡水怎麼也不叫下人擡出去倒了,薰的整個屋子怪悶的。”

花吟說:“我還沒洗呢。”

花蕊掙開了母親跑到花吟的面前,拉着她的一隻手說:“小姑姑,你現在睡覺怎麼睡的着啊?你去蕊蕊的屋子,蕊蕊房間裡有好多好玩的,你陪我一起玩好不好。”

花蕊的腹部突然劇烈的痛了起來,她強忍着難受,說:“蕊蕊乖,你今天自己玩好不好?待小姑姑身子好些了,再陪你。”

花蕊不依,“不嘛,不嘛,小姑姑陪蕊蕊玩嘛。”小小的人兒扯着她的衣袖搖來搖去,本應是沒多大力氣的,卻搖的花吟動搖西晃。

一直站在邊上的翠紅這才察覺花吟確實不對勁,隨即拉住了花蕊說:“小姑姑看來是真的累了,咱們先回去吧,明兒再找姑姑玩。”

花吟勉強扯了個笑,“嫂子慢走,我就不送了。”

翠紅拉着花蕊離開後,出了院子,心內放心不下,只叮囑奶嬤嬤好生的送小姐回去歇着,又叫她轉告大爺,今兒她不回去了,就歇在姑小姐的院子裡,陪姑小姐說說話。

下人們領命回去,翠紅這才又提步走了回去。

花吟不料翠紅去而復返,正下了牀搬醫箱,翠紅在外頭敲門,她本不欲開,奈何腹部實在疼痛難忍,一注熱流染了一褲腿,她想了想,若不叫翠紅進來,一來她擔心之餘叫來家中其他人反而會將事情鬧大,二來,她現在這種情形也的確需要個放的下心的人來幫忙。而後,只得扶着牆壁,一步一挪的開了門。

翠紅進了門,花吟就趴在門上,神色嚴肅,“快將門反鎖了。”又衝外頭說:“我與嫂子今晚要宿在一處說些體己話,誰都不許在門口徘徊。”

翠紅不知出了何事,慌忙關了房門,轉而看向花吟,只見她滿頭大汗,嘴脣發白,翠紅驚愕的瞪大了眼,花吟卻在她出聲之前,一把捂住她的嘴,說:“嫂子,不要出聲,幫我。”

翠紅點了點頭,扶住她的胳膊,將她往牀上移,攙她上#牀之時見她裙後染了血,急問,“你這是怎麼了?”

花吟一把揪住她的衣襟,嘴脣顫#抖,眼神卻很堅定,“我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孩子?”翠紅再也控制不住音量,一臉驚悚,又當自己聽錯了,還是花吟揪住她的衣襟不放,將她拉住。

翠紅整個人都開始顫#抖起來,“你有孩子了?你說你肚子裡懷了孩子?陛下知道嗎?”

花吟搖頭,眼睛瞪的很大,“這孩子註定是保不住的,所以我誰也沒說,如今它就要沒了,既然之前沒說,現在也沒有鬧的人盡皆知的必要了。呃……嫂子,求你,幫我。”

翠紅見花吟疼的受不住,她明白花吟之所以瞞着,肯定有她的緣由,況這種時候也不適宜刨根問底,遂急急忙忙的替她解了衣裳,幫忙引產。

翠紅雖然並未學過如何接生引產,但她畢竟是過來人,又有花吟尚算鎮定的指導,翠紅雖然手忙腳亂,卻也幫了花吟大忙。

這個孩子也沒怎麼折騰花吟,不到半個時辰,就自產道滑了下來,只不過一出生就沒了氣息,全身烏紫,還帶着一股奇異的花香。

花吟撐起身子,哽着嗓子,說:“拿過來讓我看一眼吧。”

翠紅不忍心,“還是算了吧。”

“讓我看看。”

翠紅只得託了它到她面前,說:“是位小公子……”

那小小的一團,團在一起,只有巴掌大,全身烏紫,泛着青黑色,一看就是中毒之兆,花吟只覺胸口被狠狠被戳了一刀,痛入肺腑。

她說:“我藥箱的底部有一塊冰綢,就用它裹了孩子,還有一串了緣師父贈我的念珠,待明日天亮,萬請嫂子代我去一趟法華寺,將這嬰孩尋個清靜的所在連同佛珠一起埋了吧。”

翠紅早就哽咽出聲,哭的不成樣子,依言先用冰綢將孩子包好,繼而又將屋子收拾了一遍,只是在院後門倒血水的時候,有人喚了聲,“誰?幹什麼呢?”

翠紅嚇了一大跳。

那人是隨同花吟而來的小太監,半夜起來小解。

翠紅忙說:“沒事,倒洗澡水呢,公公還沒歇下?”

太監聽出是這家大奶奶的聲音,忙賠笑道:“大奶奶還沒歇着呢?”

翠紅應了聲,“這就睡了。”

太監正要離開,一陣風吹來,混雜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太監奇怪的嘀咕了句,“好大的血腥味。”

翠紅回了屋來,花吟已經掙扎着起了牀,燃了除味的薰香。翠紅瞧見了,疾步過來,“你還起來作甚?這些交給我來就好了。”

花吟徑自換了乾淨的衣裳,心裡空的厲害,整個人呆呆的。

翠紅將屋子收拾乾淨後,又給她熬了一碗紅糖水,這纔在她邊上坐好,問,“我知道你這樣做肯定有苦衷,但是謀害王嗣罪可株連九族,你這樣做到底是爲何?”

花吟閉了閉眼,眼睛很空,沒有淚,神情卻比哭還難看,“嫂子竟覺得我會謀害自己的親生孩子?”

“看你說的什麼話,”翠紅也在摸眼淚,“可是那孩子一看就是中了毒的,我就想問這深宮之內到底是誰膽大包天,居然敢毒害你孃兒倆?”

花吟忍了忍淚說:“懷上這個孩子純屬意外,嫂子該當聽我說過,我三年內都不能有孩子,你曾問我緣由,這個便是緣由。”

翠紅吃驚的捂住了嘴,細問情由。

花吟雖然又累又痛,可心裡的痛遠比身上的痛深的多,也急需有個人傾訴,於是便將自己曾經千里跋涉尋找幽冥子醫治耶律瑾寒症以及心急之下吞食烈焰紅蕊等等諸事說了出來。只是將那日日取血以及脫皮之苦給略過不提,只說取了一些血做藥引,饒是如此,翠紅仍舊哭的不可自抑,連連道:“我大妹妹吃了如此多的苦,陛下知道麼?大妹妹……”

花吟怕的就是這樣,似乎她這倆世從未變過的一點,就是要強。

爲了自己執着的東西,付出所有,無怨無悔,除了爲了達到某種目的假模假樣的哭泣乞憐,真到傷心處,反而什麼也不說了。

“可是你都這樣了,怎麼也不告訴陛下一聲啊。”

花吟吸了一口氣,說:“嫂子,我不說,怕的就是像你這樣的。再是任何的苦楚,咬牙嚥下去的也就下去了,時間一長,又有什麼不能忘記的。但是我要是說了,你們一個個都用一種同情的眼神看着我,就算我想忘怕是也忘不了了。況,這孩子能留下來的希望本就渺茫,我心裡有數的,既如此,我又何必拉着你們一起替我難過?陛下他多希望能有一個自己的孩子,你知道嗎?還有太后,方纔那孩子的情形你也看到了,王嗣誕下,卻身染劇毒,他們又豈會善罷甘休?畢竟是王族,又豈是尋常百姓那般,沒了就沒了,陛下那性子,一旦遷怒起來,只怕又要惹出諸多禍端。況且,我之前也有打算說出來的,奈何命運作弄,事已經至此,還有說的必要嗎?”

“可是……”

“沒有可是,這是陛下的第一個孩子,如果告訴陛下就等於告訴了天下人,如今大週上至王公貴簇,下至黎民百姓,哪個不盯着我的肚子,有多少人盯着我,就能做出多少文章,若是小王子平安生產,自然是舉國同慶,但是要胎死腹中,甚至還是中了毒的,即使我與陛下解釋清楚了緣由,卻難保有心人不在外造謠生事。如今外頭如何污衊我的,我心裡清楚的很,要是這事一出,只怕我就要坐實了會歪門邪術的妖女之名。陛下生性多疑,他雖說要信我愛我,可我終究不能完全的放下心來,若他因這孩子遷怒,起了殺念,我真是萬死難辭其咎,所以思來想去,我本就是這般打算的,若是能瞞住就瞞住,且走且看,瞞不住,再想法子自圓其說,如今看來,這孩子註定是要默默的來,默默的走,天意如此,何必再生事端?如今只要嫂子不說,這事就當沒有發生過。嫂子,好嗎?”

翠紅看着她許久,眼淚仍舊止不住的流,她一隻手撫上花吟的臉,聲音哀慼,“只是苦了你了……”

花吟強忍着胸口起伏的悲哀,閉了閉眼,又睜開,“嫂子快別這麼說了,我這怎麼說也是小月子,傷心不得,嫂子,你也回去歇着吧,我想睡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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