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晚眨了眼:“這麼急?”
“恩。”唐韻慣來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說走立刻就起了身:“時間緊迫片刻都耽擱不得。”
“二位前輩。”她轉過身子瞧向了老國師和紫染:“我師父便麻煩你們多看顧着些,便叫他多睡一會子吧。”
老國師皺了眉,紫染卻點了點頭:“你放心,我不會叫阿休壞了大事的。”
唐韻點了點頭,知道他們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叫樂正容休多睡一會,即便是要醒了也不許醒過來。等她領着人下了海,那人便再也追不上了。
必要的時候,可以採取些非常手段,比如下藥。
“韻兒告辭了。”
她福了福身子便大踏步離開了院子做準備去了。
之所以走的這麼急,一方面是因爲怕樂正容休醒過來阻撓。最重要的一條卻是……圓房本非她所願,她此刻實在不好意思面對那人。
北齊地處內陸,此番前去東嵐要橫渡大海。久居內陸的人只怕一上了船便能叫顛簸的風浪給直接擊垮了。
於是,唐韻將手下水師的人仔細的篩選了一番,儘量選了些水性較好的人。這麼一來帶在身邊的便只剩下不足十個。
魂部的人只帶了一個土魂,身邊的丫環也只帶了秋扇。秋晚自然不能夠願意,小丫頭哭的死乞白賴的,大有你只要不答應我就死給你看的架勢。
於是,頭疼的唐韻只能採取了非常手段,叫金魂一手刀將人給砍暈了扛走。世界終於安靜下來。
十幾人的隊伍便迎着正午的陽光朝着正東方日夜兼程的下去了,終於在三日之內趕到了一個偏僻的漁村。又花了三日的時間,等漁村裡人造好了一隻渡海的大船。唐韻的身子也終於徹底恢復了過來。
“小姐。”雷言盯着眼前一碧千里的洶涌海面,眼底些微的透出了幾許擔憂:“大海瞧起來……似乎與咱們那裡的江河都不相同。這麼一隻木頭船,能管用?”
雷言一貫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能叫他覺得憂心的東西,便是真的該叫人憂心。
海風呼嘯着捲起唐韻的衣角,拍打在她的身上啪啪作響。土魂也緩緩斂了眉目:“小姐,不如再等幾日吧。還是等屬下找幾個人將這船試了水,等萬無一失了再出發。”
雷言立刻點頭稱是。
魂部與水師自來互相看不順眼,難得這一回卻統一了口徑。看來對於遼闊的大海,任何人都有着一種未知的恐懼。
“沒有那個時間。”唐韻閉了閉眼。
她並不覺得雷言和土魂的做法有多麼丟人,在她的時代一個慣常生活在內陸的人第一次見了大海都還會覺得恐懼,何況是如今這樣一個時代?
可是,她是真的沒有那麼多的時間。
“小姐,海伯伯奴婢給您請過來了。”秋扇一路小跑着過來,踩得腳下的砂礫咯咯作響。
她的身後跟着個身材矮小瘦弱的老人,老人一看便是在海邊生活了許久的人。面色已經叫海邊的陽光給曬的古銅一般,皮膚也很是粗糙。早已經叫海風給吹出了深深的褶皺出來,但一雙眼睛卻很是明亮。
“小姐好。”常年出海打漁的人嗓門都出奇的大,即便海伯伯年齡已經不小了,但常年練就的大嗓門還是叫人不能小覷。
“海伯。”唐韻朝着他點了點頭:“您可是瞧清楚了,明日能出海麼?”
海伯伯拿手搭了涼棚朝着遠遠的海天一線看了過去:“瞧起來倒是風平浪靜,明日出海絕對沒有問題。”
唐韻勾脣一笑:“那就好,既然船已經造好了。明日便出海吧,還得麻煩您家的阿鬆給做個嚮導呢。”
海伯伯咧着嘴搓了搓手:“那自然是沒有問題的。不是我誇口,我家阿鬆是附近遠近聞名的能手。每次出海就屬他打的魚最多呢。”
“那是自然。”唐韻說道:“不然,我也不會找上了您。”
“我能問問小姐要去哪麼?也好給阿鬆準備些東西。”
“不遠。”唐韻微笑着說道:“聽說離着這個村子不遠有一處島嶼,上面的景緻相當的好。我便想去看看。”
“是落霞島吧。”海伯伯說道:“那小姐找我家阿鬆可真就找準了,那地方路不好走。下面有激流還有暗礁,也只有我家阿鬆能找的到。”
“我自然是相信阿鬆的本事。”
“那,我就去通知阿鬆去了。”
眼看着老頭漸漸跑的遠了,土魂便輕啐了一口:“一個小小的漁民,也真敢說。”
“可不要小瞧了偏野鄉村的小人物。”唐韻慢悠悠說道:“須知道高手在民間。”
這話說的一點不錯,臨海的漁村不知凡幾,甚至大的港口也是不少的。之所以會選了這麼個不起眼的地方,真就是衝着阿鬆。
先不說那人的造船技術一流,單單是他的膽大就是遠近馳名的。
這個時代的人大多守舊,對於神秘的未知世界慣來敬而遠之。只有這個阿鬆每每在打漁的閒暇總喜歡駕着他的漁船在海上四處航行。若說有一個人對附近海域相當熟悉的話,那麼除了阿鬆再也不可能有其它的人。
用唐韻那個時代的話來說,阿鬆絕對是個探險家。所以,這樣的人最適合作爲她出海的嚮導。
“既然如此,小姐爲什麼不直接給那老頭講明瞭。”雷言皺着眉說道:“去東嵐山長水遠可不是那個小小的島嶼能夠比得上。總得叫那人多準備些東西纔是。”
“你是不是傻?”土魂嫌棄的看了他一眼:“沒有人知道東嵐到底在哪裡,小姐若是照實說了,能有人肯出海纔怪!”
“你說我傻?”雷言瞪了眼:“是上次打的你還不夠過癮麼?”
“呵呵。”土魂冷笑:“到底是誰打的誰,這種話你是拿什麼臉說出來的?”
“你這麼說是在不服氣麼?”雷言怒道:“不服氣就再來打一場。”
“打就打,怕什麼。”
眼看着沙灘上便是一場惡戰,唐韻朝着他們看了一眼,一言不發的走了。
秋扇一路小跑着跟着,眼底之中卻分明帶着一絲好奇:“小姐不去管管麼?”
“管什麼。”唐韻淡淡說道:“天天吃飽了沒事做,總得叫他們發泄發泄。總有一日你叫他們打他們也打不起來。”
秋扇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對這話半個字都聽不懂。她怎麼都沒有想到這兩個人打不起來那一日那麼快就到了。何止是打不起來,那兩人連動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大海是太陽初升的地方,海邊慣來便是亮的最早的所在。天剛剛破曉,阿鬆便已經來喊人了。
“怎麼這麼早?”土魂當然不可能就這麼放了阿鬆進去,睡眼惺忪地守在了院子門口。
“出海要趁早。”阿鬆正色說道:“越早越安全,太陽落山之前必須得回到地面上來。”
“是麼?”土魂眨了眨眼,還準備說些什麼。身後卻傳出陣細碎的腳步聲。
“那便走吧。”唐韻緩緩從屋子裡頭走了出去:“一切還請海嚮導多擔待着些。”
阿鬆是個憨厚的漁村漢子,聽見唐韻這麼叫他便撓了撓頭,古銅色的面頰上浮起了兩朵紅雲出來:“小姐稱呼我阿鬆便是,嚮導什麼的可不敢擔待。”
唐韻便微勾了脣角點了點頭,朝着土魂吩咐道:“去將所有人叫起來,即刻出發。”
新造的大船早已經叫阿鬆給弄進了海里,阿鬆是個勤快的人。大船裡裡外外擦的乾乾淨淨。唐韻瞧得很是滿意,心底裡對這個嚮導便多出了幾分好感。
“如果可以護着他點。”唐韻小聲對雷言說道。這麼一個善良的漢子若是因爲他們死在了海里,真真的可惜了。
“海伯伯那邊的錢給的夠麼?”
“小姐只管放心。”土魂說道:“只多不少,老頭子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
那一頭阿鬆喊了聲起錨,大船緩緩入了海。
起先的一段路程還算是平穩,無論是雷言還是土魂都覺得新鮮。一個個站在甲板上盯着半空裡的海鷗滿目都是興奮。等着到了深海,浪頭突然大了起來,船身便開始顛簸了。這麼一來,眼看着除了唐韻和阿鬆之外的其他人臉色都已經開始漸漸的發白。
唐韻將事先準備好的酸梅湯給衆人發了下去,又吩咐了所有人進了艙房休息。自己則緩緩走在了阿鬆身邊坐下。
阿鬆只朝着她笑了笑便繼續專注得盯着船舵。
“瞧你駕船的手法很是嫺熟。”
阿鬆撓了撓頭:“海邊上長大的人靠着海只能吃海,除了從海神手裡頭搶食吃沒有旁的活路。我們海邊長大的人自然得打小就入了海。”
“你出海有幾個年頭了?”
“沒有細算過,前前後後加起來總也得有二十多年了吧。”
唐韻多少覺得有那麼一絲意外,阿鬆瞧起來頂多也就二十五六歲的年紀。說是已經有了二十多年的航海經驗,這麼說起來,他該在很小的時候經已經出海了。
“聽說,你很喜歡自己一個人駕船出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