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殺就殺。”雷言狠聲說道:“皺皺眉頭小爺就不姓雷。”
“想死麼?”唐韻勾脣一笑,清眸中卻有冷幽幽的光一閃而過:“不急。”
“天也不早了,雷統領該起身了。”
女子清冷的聲音陡然間拔地而起,一下子便打破了清晨的寧靜。這一聲便猶如有人在滾油中潑入了一瓢水,一下子便沸騰了起來。
眼看着方纔還安安靜靜的大營裡頭,也不知從哪裡一下子就冒出來了那麼多的人。
“都別動。”唐韻清冷的眼風四下裡掃過,粉潤的菱脣輕啓似笑非笑:“不然我可不敢保證這人能活多久。”
不過一句話的時間,她已經將眼前的一切盡收眼底。大營裡出來的人不少,但這些人中絕對沒有一個是水師暗營的大統領雷志遠。
“雷統領若是還不醒的話,只怕您的愛子便要遭罪了呢。”
唐韻眼眸一眯,噗的一聲,半空裡有妖嬈一抹血雨驚現。竟是唐韻毫無徵兆的一劍刺入了雷言的小腹。
這一劍她可是半點不容情,除了抓在手裡的劍柄幾乎盡,根沒入。幸好袖底造型小巧並不長,不然這一劍立刻就能將雷言給刺個對穿。
“你……。”雷言皺眉,幾乎瞪破了眼角。
唐韻慢條斯理將袖底劍自他小腹中抽了出來,雷言悶哼一聲,卻叫唐韻毫無徵兆塞了顆藥丸到他嘴裡。雷言凝眉,張嘴就要吐出去。卻叫唐韻一掌按在他傷口之上。雷言遂不及防之下吸了口氣,藥丸便一下子滑了進去。
“這可是個好東西呢。”唐韻笑吟吟說道:“能生死人肉白骨。”
雷言冷哼:“毒藥就毒藥,說的這麼好聽!”
“怎麼會是毒藥呢。”唐韻勾脣:“你活着可比死了更有價值。”
雷言瞪她一眼,別過了頭去。
“我麼。”唐韻點了點自己鼻尖:“自然不是什麼好人,給你這麼一顆藥不過是爲了吊着你的命。不要叫我一下子就給折騰死了,那就不好玩了。”
“你……。”雷言豁然擡頭,再度怒了。
“所以你最好配合一點。”女子笑的端方溫雅,觀之可親:“叫的越悽慘越好,爭取早點將你爹給叫出來。”
雷言咬牙:“你最好弄死了小爺,若是我不死總有一日要看着你不得好死。”
唐韻卻緩緩搖了搖頭:“死什麼的,真的不着急。”
“噗。”
銀光一閃,袖底劍狠狠刺入到他大腿上。雷言悶哼一聲,一條腿受了傷卻也不過晃了晃身子,強撐着怎麼都不肯倒下。
“嘖嘖嘖。”唐韻咂了咂嘴:“雷統領,令公子真真是個硬骨頭呢。要是就這麼死了,着實可惜。”
雷言疼的滿頭冷汗,狠聲說道:“你……少用小爺來威脅我爹。水師暗營裡頭,沒有孬種。”
“唔……。”
一句話還沒有落地,唐韻已經又一劍沒入了他另一隻完好的大腿中。鮮血噴濺中,雷言的身軀終於站立不住,轟的一聲倒了下去。
白羽反應極快,幾乎就在雷言朝着自己倒下去的瞬間已經抱着他的劍跳開了。雷言的身子重重砸在堅實的地面上,幾乎疼的翻了白眼。卻強撐着怎麼都不肯叫自己就這麼昏過去。
“雷統領,令公子的生命力真頑強。”唐韻一雙清眸在自己袖底劍上慢悠悠滑過,上面蜿蜒着的鮮紅血線便如一條細小的蛇。
那刺鼻的味道叫她極其不喜,於是頗爲嫌棄的皺了皺眉將袖底劍用力一甩。眼看着劍上的血珠子一顆顆如紅豆一般,在她大力一甩的力道之下迅速滾落了下去。劍身頃刻間便恢復了雪亮如初。
她這才滿意的眯了眯眼:“我這把劍上可是開了血槽的,刺一下不是一般的疼。看着令公子流了這麼多血我這個外人都覺得心疼,趕緊的給他吃了療傷藥。怎的你這當爹的就能這麼狠心呢?”
“你……你。”地上的雷言還想說些什麼,無奈劇烈的疼痛和失血過多終是叫他再沒有力氣說出半個字來。
“你這個惡女,毒婦!”
雷言不能說話,卻並不代表旁的人不能說話。唐韻這麼一而再再而三的舉動,終於將暗營的人給徹底的激怒了。
眼看着衆人紛紛聚攏了過來,不少人已經摸出了兵器。其中尤以方纔跟着雷言的那一衆小將罵的最響。
蕭景堂皺着眉,不動聲色朝着唐韻靠了過去,手指已經按在的手裡提着的佩劍上。唐韻卻只擡眼朝着他微微一笑,半點不覺得焦急。
“我勸各位說話都小聲着點,我膽子小萬一手一哆嗦……”女子面頰之上勾起一個明豔的笑容:“少不得又得讓你們少統領受苦。”
“妖女,爾敢!”人羣中立刻傳出一聲厲喝。
唐韻從善如流,手中的袖底劍毫不猶豫在雷言肩頭劃過。飛濺的血珠中只聽到女子清冷而軟糯的聲音慢悠悠說着。仙樂一般的動聽。
“都說了叫你們不要那麼大聲,瞧瞧嚇着我了不是?”
四下裡一片寂靜,當真就沒有一個人再說話了,也沒有人再敢動一下。但衆人眼中的憤怒卻愈發的明顯。
“韻兒。”蕭景堂微顰了眉頭:“你得注意着別過了火。”
唐韻挑眉:“離着過火還早呢。”
蕭景堂壓低了聲音:“雷言到底還是個孩子。”
“又如何?”唐韻冷笑:“你以爲他真的好心帶我們去找公孫無常麼?”
素白的手指朝着雷言方纔指給他們的房間點了點:“若是我猜的沒有錯,那個房間裡頭住着的根本不可能是公孫無常。不但不是公孫無常,還很有可能會是他的……。”
唐韻清冷的眼眸盯着雷言,一字一頓慢悠悠說道:“仇-人!是麼?”
眼看着雷言瞳孔一縮,索性閉上了眼半個字也不肯說。
蕭景堂心中一驚,雷言做出這個表情來,分明就是唐韻方纔猜對了啊。
沒想到他小小年紀心思居然這樣的歹毒,要將他們送到公孫無常仇人的手中去。唐韻起先故意引導着叫雷言以爲他們是公孫無常的朋友,依着仇人的朋友就是仇人這麼個原理。他們還能有好?
難怪唐韻會這麼不留情面地狠狠折騰雷言,說到底都是他咎由自取。
這麼想着,他突然就不覺得雷言可憐了。
“雷統領。”唐韻清眸在雷言臉上掃過:“您若是再不肯出來,令公子只怕真就撐不住了呢。”
素白的手指在袖底劍銳利的劍鋒上緩緩擦過,女子的眼眸耀眼過天上星辰。這麼巧笑倩兮的擦拭着雪亮的劍鋒,那個畫面實際上是極美的。
但,此刻在所有人眼中,哪裡會覺得眼前女子有半分的美感?只覺得她簡直比魔鬼還有可怖。
“請世子和大小姐進來吧。”
寂靜的院子裡頭陡的響起男子一聲低喝,聽上去很有幾分沉重卻分明沒有半分的火氣。
“大統領!”人羣中終於傳出一陣歡呼,所有人都悄然鬆了口氣。
唐韻擡頭望去,在二樓最中間的屋子外頭有一人正手扶着欄杆朝下觀望着。此刻陽光初升,二樓地勢比較高。朝陽的光暈正灑在男人的身上。將他尋常一件藏青衣衫給鍍上了層柔和的金,整個人瞧上去溫潤中又不失威嚴。
唐韻知道,那人一定就是雷志遠。先不論他與雷言頗爲相似的長相,單隻憑他一句話便能喝令了羣雄,說他不是雷志遠誰都不能信。
“雷統領有理。”唐韻微笑着頷首,卻並沒有將手中袖底劍收起。半點不覺得自己將人家兒子給折騰成這樣有什麼不好意思。
雷志遠的眼風半絲不曾在雷言身上停留過,只朝着唐韻微微點了點頭:“請大小姐和世子上來吧。”
“好。”
唐韻從善如流扯了扯蕭景堂的衣袖,擡腳便要往小樓上去。無奈水師衆人尚沒有從憤怒中掙脫出來,哪裡能這麼輕易的放他們過去?
“怎麼?”唐韻半眯了眼眸:“你們大統領的話都不聽了麼?還是說雷言這小子真的就這麼不重要?”
她話音剛落,白羽便一把將幾乎昏死過去的雷言給抄了起來。雷言渾身是血,哪裡還能反抗?只能軟綿綿掛在了白羽身上。
蕭景堂默了默,這兩個人的默契也是沒誰了。哪邊話音才落,這邊立刻就將人質再度給控制了起來。
“都讓開吧。”雷志遠低低嘆了口氣:“世子手裡頭有水師虎符。”
“什麼?!”
水師衆人什麼沒有見過?早已經練就了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卻叫雷志遠這一句話給驚得好半晌都沒能反應過來。
唐韻仍舊半眯着眼眸,眼風在雷志遠身上微微一掃脣畔的笑容便有些意味不明。
他那個樣子可不像不知道自己手裡頭有水師虎符,可是那一句世子手裡有虎符可就……太有意思了。
這一次自然沒有人再攔着他們,幾人暢通無阻的上了二樓。
“令公子是好樣的。”唐韻朝着白羽使了個眼色:“只怕這一次傷的不輕,雷統領還得找人好好醫治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