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廣安皺眉:“你說。”
蕭芷晴:“父王覺得世子哥哥與大姐姐從前關係如何?”
“……不好。”這話說出來雖然有那麼幾分尷尬,蕭廣安卻不能昧着良心說出旁的話來。
蕭芷晴點頭:“這事情王府裡有一個算一個大約心裡都是清楚的,世子哥哥與大姐姐的關係何止是不好,根本就是勢同水火。”
她眸光掃向唐韻:“所以,我很好奇爲什麼如今的世子哥哥與大姐姐瞧起來,相處居然能如此融洽?關係相當不錯呢。”
“呵呵。”蕭芷晴微笑:“可別跟我說你不是我大姐姐,不管你與外頭的人是怎麼說的,蕭王府的人又有誰不知道你就是唐韻?”
蕭芷晴眸光流轉:“你就這麼明目張膽的上門來,連面目都半點不遮掩,身邊帶着的也是自己從前的侍女。還這麼咬死了不承認,你到底是有多看不起大家的智商。”
這話說完,秋彩眉目一縮不着痕跡將手指收在了袖子裡,袖底劍不着痕跡緊緊扣在了手中。
蕭芷晴繼續說道:“憑你對我母妃做的事情,對我二姐姐做的事情。我大哥哥不親手殺了你已經是他的仁慈,能與你這般有說有笑,這般親厚?呵呵,當真可笑!”
眼看着蕭芷晴緊縮的眉目一分分舒展了開來,眼角眉梢中都帶了笑。她本就長的極美,如今這般的笑着便如同整個人都帶了光。端是長了一張的好顏色。
唐韻一雙清眸在她面頰上緩緩掃過,只微微扯了扯脣角。
“三小姐莫非就沒有聽過一句話麼?”她一字一句淡淡說道:“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永久的敵人,也沒有永久的朋友。有的,只是利益。”
她輕輕嘆了口氣:“利益可以讓夫妻反目,兄弟鬩牆。也可以叫宿世仇敵一笑泯恩仇。何況,我與大哥哥原本就是……一!家!人!”
蕭芷晴:“……。”
一家人三個字等於唐韻已經毫不避諱的承認了自己的身份,這便是她今日的目的。可是……可是她的心中爲什麼就沒有預想中的半絲喜悅?反倒……有一種說不出的慌亂?
“若是因着這個便懷疑我與大哥哥有什麼,纔是真正的可笑。”
秋彩舒了口氣悄然鬆開了手指,她有什麼可緊張的?這個世界上能夠威脅到小姐的人,大約還沒有出生呢吧。
唐韻緩緩擡了眼也如方纔蕭芷晴看着她一般,眸光幽深的看着蕭芷晴。
“蕭芷溪雖不是死在我手上,但我不否認她的死與我有關。你若是因着這個想要我死,我並不覺得奇怪。可是大哥哥……哪裡得罪了你?”
“我知道了。”清美女子一聲低笑:“三妹妹雖然如今並沒有大婚,卻果真已經心向了東宮。真真是……女生外嚮呢。”
“你胡說!”蕭芷晴終於不能再淡定,立刻回頭去看蕭廣安。
眼看着蕭廣安眼底再次浮起了一絲怒火,蕭芷晴終於慌了,她這一輩子大約第一次嚐到了不知所措的滋味。
“父王……我……。”
唐韻緩緩斂了眉目,蕭芷晴說了什麼她並沒有認真去聽。但是無論她說什麼,都已經無力迴天。
心向東宮是什麼意思?
宗政鑰爲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求娶蕭家女,甚至不嫌棄蕭芷晴的庶女身份?只有傻子纔會以爲他是爲了愛情,他看中的分明便是蕭家的水師。
有能力掌控蕭家水師的放眼整個天下也只有蕭景堂一個人,若是能叫蕭家歸了心,宗政鑰的太子之位便坐的四平八穩了。
可是……壞就壞在,蕭廣安這個蕭王自來是個牆頭草。到了今日誰都看不出他到底心向的是誰。
既然如此就怨不得人家心狠手辣,得不到的便只能毀了。只要蕭景堂死了,蕭廣安並沒有第二個兒子,水師再無督總。即便得不到,也算是就此徹底的廢了。
所以,蕭芷晴才這麼不遺餘力的想要除掉了蕭景堂。
“哎。”唐韻覺得方纔那一把火燒的還不夠旺,再度慢悠悠開了口:“三妹妹不愧是雲山書院的高徒,真真的是聰明絕頂了呢。”
她脣角一勾:“不但想着除了大哥哥,還能借着這個機會將太子殿下最忌憚的國師府也一起拉下了水。這樣一石二鳥的計謀,連我都不得不佩服呢。”
若說蕭家水師是宗政鑰登基路上的絆腳石,那麼樂正容休便是當之無愧的攔路虎。石頭好除,搬開了就是,但是猛虎……
所以,加上這麼一句,便越發加重了她這一番話的可信度。
果然,這話一說真的就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蕭廣安幾乎立刻就怒了,反手又甩了蕭芷晴一巴掌。
“你這賤人!”
“父王。”蕭芷晴心中立刻就生出了幾分恐懼:“你……你別聽她胡說。”
她的聲音帶着幾分尖利和怨恨,她自幼就明白一個道理。無論心中有多麼慌亂,一定都要維持頭腦的清醒。只有保持清醒的頭腦,才能反敗爲勝,叫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她一直都是這麼做的,也做的很好。可是……
可是不知爲什麼,今日在這女子眼前。她所有的冷靜都頃刻間分崩離析了。
“你爲什麼要陷害我?父王。”蕭芷晴看向蕭廣安:“她說到都是謊話,你不要信她。”
唐韻聳了聳肩,她可不就是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呢麼?大家都在胡說八道,許你就不許人家了?
“你給我閉嘴!”蕭廣安一聲怒吼:“那個是你的大哥,這裡是你的家。就爲了一個男人,你居然要這麼狠心毀了你的家?”
“我……我沒有。”蕭芷晴伸手抓住蕭廣安衣袖。
“給我滾回去。”蕭廣安用力一揮手,甩開了蕭芷晴:“宮裡大婚聖旨下來之前你哪裡都不要去了,好好想想自己錯在了哪裡。”
“父王,你……你要我禁足?你不可以這麼對我,蕭王府還有好些事情需要我出面去做。”
這麼一說蕭廣安越發的氣不打一處來:“我蕭王府離了你還不能過了麼?”
“母妃。”蕭芷晴回頭看向林氏:“您倒是說句話。”
“三丫頭,你這一次做的的確太過了。”林氏沉聲說道:“那個是你的親大哥,你也能狠心下得去手。”
蕭芷晴:“……。”
林氏緩緩閉了眼:“這些日子你便好好的思過吧。”
“蕭蘭!”蕭芷晴陡然一聲大喝:“你是死了麼?來的時候你是怎麼跟我說的?你分明跟我說吳侯府裡有他們勾結的證據!”
“哎呦,三姐姐你可莫要叫我。”蕭蘭涼悠悠說道:“大姐姐方纔就說了,編瞎話什麼的可也得過過腦。你怎麼就不往心裡去呢?”
蕭蘭呵呵一笑帶着幾分陰陽怪氣:“我能有什麼證據?即便吳侯府裡真的有,也到不了我手裡呢。我在吳侯府裡算個什麼?旁的人不知道,三姐姐不知道麼?”
唐韻側目,蕭蘭這幾句話可是太妙了。一竿子就將蕭芷晴徹底給打死了,她……到底是哪頭的?
“茗貞。”蕭廣安閉了閉眼,似乎不願意再看見蕭芷晴:“吩咐人帶三小姐回房去。”
“等一下。”
茗貞答應了一聲剛動了動身子,便聽到唐韻慢悠悠開了口。
“三妹妹的房間?在哪呢?”
蕭芷晴一哆嗦,不可思議的瞧向唐韻。這種時候她突然說這麼一句話出來,是要……
“父王莫不是忘記了聽雨閣是什麼地方?”
她的聲音陡然間一冷:“這裡是祖父給我的院子。蕭王府嫡女的院子,即便我在或者不在,輪得到旁的人來住?”
唐韻淡淡一笑:“何況,這樣包藏禍心的女兒,有資格住在祖父親手造好的院子裡麼?蕭王就不怕他老人家九泉之下不得安寧?”
“唐韻,你一定要趕盡殺絕麼?”蕭芷晴悽聲說道:“二姐姐得罪了你,你便要她死。如今,你是想要我也死麼?父王您不能這麼做。”
蕭芷晴看向蕭廣安,眸中的悽惶叫人不忍直視:“楚京裡是沒有秘密的,您若是將晴兒這麼趕了出去,晴兒以後就再也沒有臉面了。你叫……晴兒以後如何還能出去見人?”
眼看着蕭廣安眸光一深,眼中便有那麼幾分猶豫。
茗貞微皺了眉頭:“大小姐不日即將與國師大人完婚,她到底是蕭王府的女兒,總有一日還是要回來的。等她回來的時候,要她和國師大人住在旁的院子裡只怕是不大合適。”
“來人,去將蕭芷溪原先住的院子收拾收拾。速速讓三小姐搬過去。”
這一次蕭廣安語氣很是堅定,顯然是下定了決心。
唐韻便又看了眼茗貞,眼眸緩緩眯了。她是在幫自己?
爲什麼?
茗貞的心只一門心思都放在蕭廣安身上,她突然這麼幫着自己是……什麼情況?
“父王……。”
“小姐。”蕭芷晴剛準備說些什麼,手臂一沉,叫人給牢牢抓住了。低下頭,是極其普通的一雙眉目。扔在人堆裡任誰都不可能再會去瞧第二眼。
卻偏偏是那普通的到了極致的眉眼,叫蕭芷晴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下來。
“小姐,咱們走吧。”她說。
“好。”蕭芷晴點頭,竟是真的二話不說,任由這個丫頭攙扶着一步步走了出去。
唐韻半眯着眼眸,朝着那丫鬟的背影瞧了過去:“那丫鬟,瞧着眼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