佔家的出現是爲了樂正容休。如今的佔家已經失去了賴以保命的亂葬崗四合陣,等於已經向世人敞開了自己的門扉。雖然他們足夠的強大,又有樂正容休暗中護着。
但,到底不可能如從前一般的自在了。
楚家……完全沒有那個必要。何況,如今的楚家並沒有一個如同佔傾嵐一般撐得起門戶的人。不過是一羣婦孺,這麼暴漏在了人前只怕……
楚嫣然擡頭,直視着她的眼睛:“你是阿郎的妹妹。他說擔心你,除了這個法子我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唐韻突然就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
楚嫣然這麼做是爲了蕭景堂!
爲了個男人,將自己祖上千年的基業推倒了懸崖邊上。可是,她卻沒有立場去指責她。這一切……是爲了誰呢?
“我只希望。”楚嫣然緩緩說道:“你以後能不再記恨阿郎,他實際上很不容易。”
唐韻心中一動,突然擡起了頭來:“他……你什麼都知道?”
“我自然知道。”楚嫣然恬淡一笑:“阿郎從來不會隱瞞我任何事情。”
唐韻抿着脣沒有接話,半眯着眼眸,心中卻自有一番思量。
“你將這個東西給了我。”唐韻眸光微閃:“楚悠然怎麼辦?”
蕭景堂在她這裡求了一副藥,叫楚悠然忘卻了前塵舊夢。但……藥就是藥,總有一日楚悠然會想起前塵種種。那個時候可要怎麼辦?
楚嫣然神色頓了頓:“將來的事情,將來自然能有解決的法子。到了那個時候,我想大妹妹大約也不再需要這個身份了。”
唐韻呵呵淡笑。
她下的藥她自然清楚,楚悠然想要恢復過來需要一個相當漫長的過程。那個時候,她早已經將楚悠然的名字傳遍了大江南北吧。即便真的楚悠然跳了出來,又有誰能夠相信?
所以,楚楚悠然一輩子都只能是楚家一個無名的傻子。
這麼想着,她看楚嫣然的眼神便也深沉了幾分。誰說楚嫣然單純呢?這一手李代桃僵可是太漂亮了,楚悠然以後再也沒有機會成爲她的對手。
“這個給你。”楚悠然將一隻錦囊塞在了她的手中:“這裡頭是楚家在各處暗樁的底細,你此次回去楚京以後,可以隨意使用楚家的暗樁。我自然會支會各地的管事。”
唐韻挑眉:“條件?”
楚嫣然爲了徹底堵死了楚悠然的出路,出手可也夠大方的。將整個楚家的暗樁都賣給了她,要是連楚家的各位管事都默認了唐韻。誰還知道真正的楚悠然是誰?
“沒有。”楚嫣然只搖了搖頭:“我只是想叫阿郎好過一些。”
唐韻擡頭,楚嫣然的眼眸亮晶晶的:“你知道我第一次看到阿郎的時候,他是什麼樣子麼?”
那個眼神叫唐韻覺得很有故事,於是忍不住問道:“什麼樣子?”
“他傷的很重。”楚嫣然聲音微澀,閉了閉眼,似乎非常不願意回想起那日的境況:“最致命的那一處傷口卻是在後心。”
楚嫣然的聲音很是鄭重,唐韻神色便也漸漸沉寂了下去。
後心的傷代表了什麼?祖父教出來的人哪裡可能在戰場上做了逃兵?蕭景堂的後心有傷便只能說明他是被……自己人給狠狠暗算了一把。
蕭景堂說,他那一日是奉了定國公的帥令前往回風谷修復被破壞的吊橋。那麼,想要弄死他的還能是誰?
“所以。”楚嫣然低聲說道:“我不希望阿郎回去。他卻很牽掛你,我只能叫你好好的,他才安全。”
這話說的好似沒頭沒尾,似乎全無關聯。唐韻卻已經聽明白了。
蕭景堂的本事當然及不上崔五,更及不上樂正容休。
所以,真正的蕭景堂若是回了楚京,爲了滅口指不定便要再度遭到暗殺。唯一阻止他回去楚京的法子,便是叫他最擔心的自己能夠有足夠自保的把握。那麼蕭景堂沒了後顧之憂,自然便可以安安心心待在金橋鎮。
“我還有一事想要請你答應。”楚嫣然繼續慢悠悠說道:“你給悠然下的那藥可有解藥?如果有的話能給我麼?”
唐韻側目,蕭景堂讓自己給楚悠然下藥的事情這麼快就暴漏了麼?楚嫣然這是……想做什麼?
耳邊卻傳來楚嫣然一陣低咳,這一咳嗽便好似一下子打開了一扇門。細碎的低咳聲便怎麼也止不住了,眼看着楚嫣然咳得整張臉都犯了潮紅。
唐韻漸漸顰了眉頭,楚嫣然這樣子一直咳下去,會不會直接……咳過去?
“你的藥在哪?”唐韻立刻四下裡看了看,好想記得蕭景堂臨走的時候說過要自己盯着楚嫣然吃藥來着。可是……藥在哪裡爲什麼一點都想不起來?
“在……在……。”楚嫣然騰出了一隻手,似乎是朝着車裡某一處指了指。
唐韻表示那個手勢根本不能信,你還能抖的更厲害一些麼!
楚嫣然也不過說了那麼一個字,咳嗽的越發劇烈了起來。這一次卻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
她剛要說些什麼,車簾子呼的一聲叫人一把給掀開了來,耳邊便是急促的低喝:“你怎麼了?”
眼前一暗,一道黑影風一般捲進了車裡。唐韻不用看也知道,來的人一定是蕭景堂。
那人沉着一張俊臉,伸手將面前小几上一隻層層包着的包裹打開取出了裡頭的藥壺來。馬車裡頭立刻就蕩起來苦澀的一股子藥味。
“喝了。”蕭景堂皺着眉將藥碗送在了楚嫣然眼前,楚嫣然一把接了過去幾乎是眨眼之間就喝了個乾乾淨淨。
“那個……。”唐韻莫名覺出了幾分心虛。
若是她沒有急着試探出楚嫣然的心思,之後忘記了蕭景堂的吩咐。這會子楚嫣然哪裡能咳成這個樣子?
她覺得自己很有必要說些什麼,這兩個人只怕日後用處還大着呢:“我……。”
蕭景堂突然側過了頭,微冷的一雙眼眸直直定在唐韻臉上,分明便……帶着一絲怨怪。唐韻呼吸一滯,所有的聲音都卡在了喉嚨裡。突然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麻煩。”蕭景堂半垂了眼簾:“讓讓。”
“……哦。”唐韻也不知道自己這會子怎麼就這麼聽蕭景堂的話,他說讓自己讓讓,自己就真的讓開了。蕭景堂的手臂繞過她,將她身後一道暗格打開了來,從裡頭取出了只精巧的盒子出來。唐韻眼看着他將那整隻盒子都塞在了楚嫣然手裡:“吃。”
“阿郎。”楚嫣然皺了皺眉:“我……。”
“張嘴。”蕭景堂沒有等她將話說完,徑自將手中盒子打開取了什麼出來,不由分說便送到了楚嫣然的嘴邊。那個架勢大有楚嫣然不開口他便能直接塞進去的勢頭。
楚嫣然眉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到底還是乖乖張開了嘴巴含了蕭景堂手中捏着的東西。那一張臉卻給漲的通紅。
唐韻在心中默默嘆了口氣,多年不見,蕭景堂真是塞得一手的好狗糧!
“其實。”楚嫣然知道唐韻一直在旁邊看着,到底還是覺得不好意思:“我並不怕苦。”
“不管怕不怕,必須吃。”蕭景堂冷着臉強硬地說道。
“咳咳。”唐韻低咳,你們真是夠了:“要不,我先出去?”
秀恩愛什麼的,可以不要當着單身狗麼?
“不用。”蕭景堂轉過了頭,一本正經:“我方纔跟你說過讓你提醒嫣然吃藥,你爲什麼還叫她咳成了這個樣子?”
唐韻:“……。”
“韻兒,嫣然身子不好。你可也太不上心了。”蕭景堂語氣重了幾分。
唐韻撓牆,關她毛線的事情啊!
“阿郎。”楚嫣然伸手扯了扯蕭景堂的衣袖:“這事怨不得韻兒,是我拉着她說話忘記了時辰。”
“你是病人。”蕭景堂冷着臉打斷了她的話:“她卻是個郎中!”
唐韻暗暗翻個白眼,突然不想再看到他是怎麼回事?
“你先出去好麼?”楚嫣然低聲懇求:“我與韻兒的話還沒有說完。”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蕭景堂的面色越發的陰沉:“你可是仍舊沒有放棄要我納了楚悠然的打算?我告訴你,不可能。”
楚嫣然一時詞窮,唐韻卻給驚了一下。她聽到了什麼?楚嫣然居然要跟自己那包藏禍心的妹妹共侍一夫?
“阿郎。”楚嫣然眼底漸漸浮起一絲痛色:“你當知道,我這輩子不能給你留後。也許……命不長久說不定哪一天就……悠然……。”
“哼。”
蕭景堂沒有等她將話給說完,居然一挑簾子自己下了車。楚嫣然的話給堵在了喉嚨裡,瞠目結舌的樣子很有幾分尷尬。
唐韻默不作聲,她知道這會子無論她說什麼都是不合適的。
楚嫣然終於緩過了一口氣,朝着唐韻微微扯了扯脣角:“叫你見笑了。”
唐韻:“呵呵。”
“你可不可以幫我勸勸阿郎?”
“勸他什麼?”唐韻側目:“你覺得楚悠然能配得上他麼?”
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已經叫她對蕭景堂徹底的改觀,在她的心裡倒還真希望能有蕭景堂這麼一個哥哥。依着楚悠然那自私無腦的性子,真真配不上如今的蕭景堂。
楚嫣然臉上便出現了一抹痛色:“阿郎需要有人陪着,楚家也得……有人撐着。”
唐韻心中一動,腦中便有靈光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