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莊。”秋晚立刻說道:“白羽受傷極重,小姐昨天交代秋彩一定要保住白羽。雲山書院裡頭卻沒有合適的地方,秋彩就將他帶去了小土那裡。”
唐韻點了點頭:“昨夜不是說他已經醒了麼?”
“醒是醒了,可秋彩說他的情形很不好。所以昨夜只來傳了個話便沒有回山。”
“走。”唐韻理了理衣裙起了身:“去外莊看看。”
“小姐您還不曾用膳。”
“那個不急。”唐韻擺了擺手便走到了門邊:“外莊內莊都是雲山書院的地盤,白羽昨天毀了青銅鐘可就等於將那些人都給得罪的狠了。那裡未必就安全,還是得想個法子將他儘快轉移到這裡來纔好。”
她一手剛推開了門便看到小安子正笑容可掬的站在門口,見她露了面恭恭敬敬朝她行了個禮:“郡主既然起身了,那便傳膳吧?”
“不必,我此刻有要事。“
“這隻怕是不能的呢。”小安子嘻嘻笑道:“爺吩咐了,務必要伺候好郡主的飲食起居,奴才們可不敢叫郡主空着肚子就出去辦事去了。”
唐韻看他一眼:“他又不在,這事你若不說他自然不會知道。”
小安子仍舊掛着一臉和善的笑,卻半點沒有要通融的意思:“爺若是想知道的事情一定能夠知道。”
唐韻便噎了噎,老變態手底下這些人一個兩個的需要這麼敬業麼?
“好吧。”她決定妥協,挑戰那人的權威絕對沒有好果子吃:“拿進來。”
小安子眉開眼笑的答應了一身,拂塵一甩響亮地喊了一聲:“傳膳!”
明明空曠的院子裡頭也不知從哪裡一下子冒出了那麼多的婢女來,唐韻盯着眼前一個個走馬燈一般的各色美人只覺的無語。
到底有完沒完啊,不就一個早飯,需要這麼講究?
這前前後後已經不下二十道菜了,御史臺那些臭石頭們說的真是一點不錯,老變態果然就是個窮奢極欲的大奸佞!
“小姐,這也太多了。”
秋晚即便跟着她在無極宮裡住了那麼些日子,也算是見識過了樂正容休奢華的生活。但,今天這早膳是不是也……太誇張了。
唐韻黑了臉,她哪裡不知道樂正容休這就是故意跟他作對呢。這麼些東西都吃完,還不得到下午去了?
他就是不想叫自己去見白羽!
“秋晚?”她朝着秋晚使了個眼色,吃飯就吃飯。吃不完還吃不快麼?
秋晚會意,立刻起身去給唐韻盛飯,不過蓋了淺淺一層的碗底。
“小……”
一句話尚未說完,手裡面的碗便叫人一把給奪了去。房間裡便多出個金色衣衫的頎長身軀。
“主子說了,郡主務必要將每道菜都嚐嚐。”淡漠的男子聲音緩緩說着,不容置疑。
“金魂,怎麼又是你!”秋晚一眼看見那人,頓時便怒了,伸手便要去奪他手裡面的碗。
金魂哪裡能叫她近了身?也沒看到他怎麼動的,身子卻已經到了數丈之外。
“郡主若是不肯吃,也可以。”金魂擡了擡眼,朝着小安子看了過去。
那一頭便聽到撲通一聲竟是小安子突然跪了下去,屋子裡的婢女便也跟着他齊齊跪了下去。
“求郡主饒了奴才吧。”
唐韻挑眉:“你這是什麼意思?”
“爺臨走的時候說了。”小安子擡頭看着她:“今日這飯菜郡主若是不肯吃哪一道便等於哪一道菜不好吃。那麼,做菜的人可以直接拉出去砍了。若是郡主吃的太少,那便是伺候的不周全,所有伺候的人都得死。”
唐韻:“……。”
“屬下在此,便是等着將人帶回魂部。”
金魂補刀成功。
唐韻幽幽嘆了口氣:“吃飯。”
她能不吃麼?
老變態將這麼些人的命都系在了這一桌子菜上面,她可做不到如他一般的冷血無情。
“可以了麼?”唐韻擡眼惡狠狠盯着木頭樁子一般一絲不苟盯着她吃飯的男子。她確定這桌子上面每一道菜都吃過了,再吃下去她得撐死。
金魂擡眼朝着桌子上看了看,認真的點了點頭:“可以了。”
唐韻立刻放下了筷子:“秋晚,走。”
這一頭唐韻已經出了屋子,秋晚卻並沒有立刻跟了上去。一步一步慢悠悠走過金魂,之後毫無徵兆的擡腳重重踩在了金魂的腳背上用力一擰。
“我告訴你,白羽若是出了點子什麼事情壞了小姐的大事,姑奶奶絕對不會放過你。”
說罷,轉身大步追着唐韻去了。
金魂皺了皺眉,眼角在鞋面上淡淡掃了一眼。大約是覺得那個清晰的鞋印很不美觀,於是擡腳一抖,鞋子上便辦絲痕跡也無。
屋子裡那個瞬間靜的針落可聞,婢女們儼然已經驚呆了。剛剛那婢女踩了金統領居然還能活着麼?
那婢女武功那麼高啊!
直到小安子用力一聲低咳之後,婢女們才猛然驚醒了過來立刻低頭幹活。她們什麼都沒有看到。
“金統領。”小安子低聲說道:“需要請醫部的人麼?”
金魂皺眉:“不必。”
“您方纔實際上可以躲開。”小安子好心的提醒到:“任一個小丫頭……會損了您的顏面。”
“顏面?”金魂擡頭:“那是什麼?”
小安子一個愣神,眼前那冰冷的男子已經鬼魅一遍的飄走了。於是,他摸了摸鼻子擡頭看了看天。
“這到底是什麼日子?一個二個的怎的都這麼奇怪?”
唐韻和秋晚自然不知道她們走後發生了什麼,只管一門心思的往外院趕去。一路上並沒有遇到什麼阻礙,飛快地便進了外莊。
“這一路上還真是順利呢。”秋晚輕聲說道:“一定是大人提前打過了招呼。”
唐韻眯了眯眼,雲山弟子要離開書院有一套極其繁瑣的手續。任何人都需要拿到院主的手諭或是令牌纔可以下山。她什麼都沒有,卻偏偏沒有一個人盤問。
是樂正容休幫的忙?他不是不願意讓自己見到白羽麼?
“小姐。”院子裡一個細微的動靜立刻驚動了秋彩,屋門仍舊關的好好的,秋彩卻乳燕一般自窗戶裡飛了出來。
唐韻朝她點了點頭:“白羽在麼?”
“在。”秋彩立刻說道:“他雖然醒了,卻根本下不得牀。奴婢和土魂一直守着呢。”
秋晚便上前推開了房門,唐韻進了屋。屋子裡頭並沒有看到土魂,想來該是藏在了暗處。
屋裡靠牆擺着張小牀,牀帳子高高挑着,露出裡面白羽半個面孔。
“四周可料理乾淨了?”
“昨夜還不曾,國師大人來過之後便安全多了。”
唐韻腳步一頓:“我師父……來了?”
“我們主子何止是親自來了。”屋頂上傳來土魂的聲音:“臨走的時候還給屬下撥了好些人手,如今再沒有比這裡更安全的地方。”
唐韻擡起了頭,一眼便瞧見屋頂上娃娃臉的少年笑的一臉燦爛。
難怪這一路過來沒有遇到任何的阻礙,原來還真是樂正容休的功勞。
可他留了這麼多人守着這裡,真的是爲了她好?
“進去吧。”唐韻便低了頭也不再多言,徑直走向了白羽。
“受了這麼重的傷,看起來你的氣色還真是不錯呢。”唐韻招手讓秋晚搬了張椅子,自己坐在了白羽的身邊。
“還好。”白羽一直醒着,自然早就知道她來了。瞧那個樣子該是一直躺在牀上等着她。
唐韻皺了皺眉,從白羽的面相上來看,再正常不過,哪裡有受了傷的樣子。可爲什麼大家都說他下不了牀呢?
“伸手。”她說。
白羽極其聽話,毫不扭捏的便伸出了手去。唐韻便按上了他的脈搏,便覺得指尖的脈跳動的如同擂鼓一般,又如奔騰的江水滔滔不絕。
於是便狠狠顰了眉頭。
她只對毒術感興趣,從來就沒有認真研究過醫術。所以白羽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她根本毫無頭緒,但即便她是個不懂醫術的人,也不影響她知道白羽此刻的情形很是棘手。
哪裡有正常人的脈搏跳成那個樣子的?
“你可知爲何會如此?”
白羽認真的想了想:“不知。”
唐韻:“……”
跟個悶葫蘆聊天真是費勁。
“那我換個問題。”唐韻清眸一閃,眨也不眨盯着白羽:“你爲什麼來雲山書院?”
這話問完,眼看着白羽便再度閉上了嘴巴。那個神情儼然是不打算回答。
以白羽做的那些事情哪裡像是個一心求學的人?一心求學的人會那麼不求上進?成了個低等雜役還半點不着急,每日裡只圍着她打轉?
“你該不會是爲了……”她心底裡便升起了一絲促黠:“我吧?”
“哈哈哈哈……。”這話說的連她自己都覺得好笑。
“是。”
唐韻:“……。”
她一定是剛纔進門的方式不對,她居然聽到白羽說是?是爲了她?!
老天爺你是玩人呢?還是玩人呢?還是玩人呢!
“因爲你要上雲山書院,所以我必須來。”
“我們認識麼?”唐韻擡手指了指自己鼻尖,到了此時她儼然還是不能夠相信自己聽到的東西。
白羽搖頭:“不。”
“爲什麼找我?”
白羽便也盯着她看了看眸色間很是凝重:“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