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4-8-20 16:51:01 本章字數:9865
“爲何?”花秋靈怔然了片刻反應過來便是斂起了眉頭望着瑾玉,“秋靈不明白六殿下的意思。”
“不明白?”瑾玉望着她眉眼彎彎,眸中卻不含半絲笑意,“公主先前說去找阿瀾道歉,你那一去可是做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
花秋靈聞言心下乍然一驚。
怎麼可能……將那女孩推下去的時候她特意看了一下週圍並沒有發現半個人影,即便是之後半路上遇見的那個少年也是離那荷花池較遠,而她是親眼看着人沉到水裡去了的,那麼瑾玉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望進對面的那雙桃花眸裡,花秋靈定了定心神,皺着眉頭不悅地道:“六殿下這話的意思本宮還是不明白,如果你所指的是本宮沒有找那位公主道歉的話,那這怪不得本宮,只能說她跑得太快了,本宮追過去便見不着她的人影,所以先折回來了。”
瑾玉的臉色雖冷卻還並沒有到憤怒的程度,花秋靈心想也許自己推阿瀾下水的事還並未被知曉,她不能自亂陣腳,應當鎮定纔是,回頭出了事情,她只需堅持自己沒有見到阿瀾的說法,反正眼下死無對證,她又何必擔心。
大殿之中的其他人聽着二人的對話只覺得一頭霧水,不過這兩人的不悅她們都是看在眼裡的,因爲不曉得事情的經過,所以一衆貴女誰也沒有開口。
“玉兒,你和秋靈公主怎麼回事?”蕭皇后望了眼花秋靈又望了一眼瑾玉,雖不知這二人爭執的內容是什麼,但聽出來和那十六公主有關,不由皺了皺眉,“有什麼事回頭再說,別擾了大家的興致。”
“那還請母后容許兒臣將最後一句話說完。”瑾玉朝蕭皇后道了一句,而後朝花秋靈淺淺一笑,“公主不是不明白我的意思麼,現在我便把話說清楚,咱們賭一把,你若贏了,本宮將黑東珠贈你,或者你可以要求本宮答應你一個條件,你若輸了,本宮就拿你的頭蓋骨當碗使,或者,你答應本宮一個條件。”
到底有這麼多人在,瑾玉也不把話說的太絕。
但即便如此,還是讓花秋靈面色有些難看。
“玉兒,你這打的是什麼賭?”蕭皇后面上是少見的不悅,也頗爲難得地瞪了瑾玉一眼,“胡鬧,你這麼一來不怕你父皇知道你又挨批?”
“回頭父皇怪罪下來兒臣一人承擔就是。”瑾玉這一回充分發揮了敢作敢當的氣勢,“兒臣不會牽連旁人,母后也不必太過憂慮了。”
蕭皇后聞言有些無奈地扶額,“玉兒你……”
“公主,你敢是不敢?”也不管皇后有什麼反應,瑾玉只是拿挑釁的目光望着花秋靈。
花秋靈此時心中除了驚訝還有憤怒,他……竟爲了一個沒修養的小丫頭說要自己的頭蓋骨,拿頭蓋骨當碗使,她還從沒聽過這種說法,而若真是這樣了,她還有命活麼,爲了那小丫頭,他竟這麼對待自己,還當真這麼多人的面。
她若不應,豈非讓衆人小看?
她這次使盡手段也非贏不可!
思及此,她道:“敢,那麼請問殿下,怎麼個打賭法?”
“不知公主可知曉走出御花園外頭的那個荷花池?”瑾玉如此一問,如她意料般的看見對面的花秋靈眸底掠過驚異之色。
她的這一反應看在她眼中,也愈發證實了她心底的那個猜測。
“自然知曉。”花秋靈的異樣只是一瞬,很快她便恢復了淡然,語氣平靜地道,“殿下只說該怎麼個賭法便是了。”
瑾玉道:“公主可識水性?可會武功?”
“本宮識水性,至於武功——”花秋靈道,“略會一些,上不得檯面的花拳繡腿。”
上不得檯面的花拳繡腿……瑾玉挑眉,這聽起來多像是一般的客套話。
“那便好,賭法麼,很簡單。”瑾玉望着她,微微一笑,“若是本宮沒有記錯,荷花池數丈開外是觀月臺,咱們要比的就是,從觀月臺的臺頂跳那荷花池,人必須跳入池中沾上池水,咱們一起跳,誰先爬上來算誰贏。”
此話一出,大殿中當即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不準!”對於這個賭法首先反對的便是皇后,她一雙秋水明眸望着瑾玉,神色陰沉,“不許賭這個,觀月臺臺頂跳下去,你是瘋了麼?先不說你們跳進池裡能不能爬的上來,那觀月臺離荷花池也是有好些距離的,你可考慮過這個。”
“六殿下三思!”高婉秋立即附和上皇后的說法,“人從高處跳下,是很難做到傾斜着落地的,那荷花池與觀月臺臺頂,這要如何跳?”
“六殿下,先不說這跳進了池裡容易着涼,這要是沒跳進水池裡……”坐在高婉秋一旁的慕容瑤說到這兒便是欲言又止。
的她要說的誰都聽得明白,若是跳進了荷花池那還好,若是沒跳進去……觀月臺臺頂至地面的距離,哪裡能有生存的希望。
“本宮知道你們在擔心什麼,本宮既然想要要賭這個,怎麼可能不想好後招呢?”瑾玉說到這兒,轉過頭朝蕭皇后微微一笑,“母后可命宮人用麻繩編織一張大網,牽着那網的邊在觀月臺下候着,如果我與秋靈公主中任何一個跳不進荷花池,那麼也不會摔到地上,頂多掉進那網裡罷了,難不成那麼多人牽的網會接不住我與秋靈公主這兩個人麼?”
她這個思慮算來也十分安全,無論怎麼比二人都不會有生命危險,如此一來花秋靈要接下這個挑戰的心思便更加堅定了,“皇后娘娘,秋靈願意與六殿下打這個賭,請娘娘成全罷。”
瑾玉也道:“還請母后答應,母后若是不答應,那兒臣就自己去了。”
“你……”皇后瞪了她一眼,卻見她眸光堅定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只得無奈道,“罷了,隨你就是。”
瑾玉決定了的事向來都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的,皇后似乎也很明白這一點,只能選擇了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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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您就真的由着六殿下這般做麼?”偌大的荷花池旁,希夢站在此刻正端坐着的皇后身旁,望着觀月臺臺頂兩道衣抉飄飛的身影,不由無奈道,“那池裡水涼……”
“現在的玉兒早已不是如以前那般一味任性的了。”秋水明眸望着那臺頂上的人,蕭皇后淡淡道,“她現在做事情有自己的考量,本宮還是決定相信她的,即便反對,她不是也照樣不聽麼,還不如就由着她的意思。”
希夢聞言也只能垂首道:“是。”
“告訴本宮,你先前在玉兒耳朵旁說了什麼?”蕭皇后回想起之前在大殿的時候,瑾玉原本還好好的,只是聽了希夢的話之後才變了臉色,而後更是起了打賭的心思,賭的還是這麼荒唐的跳河,這其中原因有一大半應該是出於希夢說的話。
“說的……是凰音公子讓奴婢轉給殿下的話。”希夢沉吟片刻道,“他說,阿瀾公主落水正陷入昏迷中,口中還不停地嘀咕着不要推我。奴婢想,莫不是跟秋靈公主有關?”
“阿瀾落水?”蕭皇后斂了斂眉,回想起瑾玉先前問花秋靈還記不記得御花園外的那個荷花池,心中霎時一片瞭然。
原來,她與花秋靈打賭的意義在此。
“公主,你若現在反悔還來得及。”站在有六層之高的臺頂上,瑾玉俯視着着那地面之上牽着麻繩編織的大網的宮人,看也未看花秋靈,只是漠然地道了這麼一句。
“都到了這一步了,難不成還要退縮麼,殿下未免也太看不起秋靈了。”花秋靈冷冷一笑,“何時開始?”
“本宮從一數到三,便開始。”瑾玉慢悠悠地道,“一……”
“東方瑾玉這又是在折騰什麼?”離荷花池不遠的一襲墨色錦衣的男子望着那臺頂之上的二人,視線一轉再落在地面之上牽着大網的宮人,朝身旁的男子淡淡地道,“沒事跟個女子計較比什麼跳河,吃飽了撐的。”
這邊東方榮澤在嘲諷瑾玉,瑾玉那頭依舊在數數,“二!”
觀月臺之高,只要是身處御花園眼尖一點的,上面站着什麼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起初東方榮澤見瑾玉與一名女子站在上頭是有些奇怪的,後來隨便找了一名荷花池旁的宮人問,方知那兩人是在打賭,那女子正是今日纔到望月前來聯姻的夕照國公主。
“算起來六皇弟吸引女子的本事不小。”東方榮辰看着那臺頂的二人道,“最近來聯姻的兩位公主看來都是衝着六皇妃的位置去的呢。”
月臺之上,隨着瑾玉最後一聲“三”落下,那身旁杏色宮裝的女子已然先一步一躍而下。
夠爽快的。瑾玉望着那墜下的身影,挑了挑眉,而後朝身後道:“寶玉,扔過來!”
身後的人應了一聲,瑾玉擡手接住迎面拋過來的東西,一個利落的翻身縱身從臺頂躍下!
這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着那直落而下的兩人。
花秋靈是先瑾玉一步躍下,自然墜下的速度也快,只見半空之中一抹杏色身影衣裙翻飛,廣袖長擺忽然便是從袖中飛出一條與衣衫同款的緞帶,那緞帶劃出的方向直接便是纏上了荷花池旁的一顆銀杉——
她竟是靠着這樣借力的方法來使自己的身體像那荷花池而去。
蕭皇后看着這一幕便是眉頭一凜站了起來,而後朝身邊的希夢道:“不能讓她贏。”
希夢一聽頓時明瞭,將手伸於黑髮之間拔了一支細小的釵子,才欲飛出,不想下一刻,變故陡生,那原本該是可以藉着纏樹的緞帶落入荷花池的人身型忽的在半空中一偏而後直直的落下,那形勢似是要落入那宮人牽着的大網之中,若是這麼一落下,她便是輸了。
可花秋靈到底不是省油的燈,她方纔是察覺右邊有什麼東西襲擊了自己的腰卻根本來不及去看便整個人往下墜,眼見要挨着那大網,她霎時手上一個使勁狠力一抓就讓自己的身子再次換了個方向朝着銀杉樹而去,本是離大網一尺不到的她一個瞬息便又與那大網遠遠地隔離。
這一切都只在電光火石之間,希夢擡眸望向那銀杉樹後只見有一抹熟悉的黑色身影翩然離去,心下暗笑,原來方纔出手的人是珍惜,看來殿下是早有準備了。
想到此,目光又落在那正在往下落的少年之上,六層之高的距離,縱身躍下必然是直直地降落,而花秋靈借用的是袖間緞帶,不知瑾玉會用的是什麼?
瑾玉是比花秋靈遲了一刻躍下的,待花秋靈從那大網脫離的時候她正好落在觀月臺四層之外的位置,而衆人只見那迅速落下的人手中似是拿着什麼東西看的不大清,直到下一刻,忽聽‘啪’的一聲,從瑾玉頭上方直直撐開了一物,衆人看清看物體,幾乎是都瞪大了眼。
傘?
那華服少年在落入三層開外的時候已是完全地放慢了速度,只是右手高舉着一把油紙傘緩緩降下,而此時的風向竟是竟是從東往南,正是觀月臺朝着荷花池的東南風——
俊逸的少年衣衫在輕風之中飄飛,一派悠然自得地舉着傘緩緩向池子那落下,眉目如畫的少年在這一刻令人驚豔地不可思議。
蕭皇后脣角不自覺勾勒出一絲微笑。
反觀那花秋靈是及時在飛向銀杉樹時一個急掠,擡腳往那樹枝上一踹將自己反彈於荷花池的方向,而同一時的瑾玉也落在了池子上方,眼見花秋靈率先落水,她身體即刻在空中一個輕旋落入一片荷葉之上,而後,將油紙傘往水中一投,那油紙傘呈淡青綠色,在那之上畫的也是成片的荷,紙傘漂浮好似水面之上頃刻多了好些荷花,瑾玉離了腳下的荷葉足尖往那傘頂之上竭力一點便躍上了岸邊——
在這一瞬岸邊便是響起了無數的拍掌叫好聲。
“六殿下贏了!”
“我就知道六殿下定會勝出!”
一衆貴女言笑晏晏,全然忽略了那還在水中游着好不容易將手觸及岸邊的花秋靈,直到瑾玉回過了身,望着那此刻正爬上岸已然滿身是水有些狼狽的女子,笑道:“公主,咱們有約在先,落入池中必要沾水,誰先上岸便是誰贏了,如今,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她的身上是沒有花秋靈那般狼狽的,只有鞋子與衣襬上沾了水,卻已經是符合她們當初的規定了。
而花秋靈此時卻是什麼也說不出,即便她察覺到了先前以緞帶纏上銀杉樹時有人背地裡襲擊,這時卻也說不出來了。
先不說那暗地裡動手的人早已不見了,即便說也不會有人相信反而還會說自己找藉口,此時四面八方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不是帶着看好戲的意味就是幸災樂禍,正所謂兵不厭詐,她是真沒有想到瑾玉會背地裡做手腳令她這般難堪。
她原本是不會落水落得這般狼狽的。
思及此,袖子下的手緊握了起來,怨氣,在心底蔓延開來。
“看來秋靈公主並無話可說了。”瑾玉望着那坐在岸邊沉默的女子,邁步走到了她跟前,輕聲道,“本宮並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也不會要你的頭蓋骨,只是想讓你也體驗一下這池水冰涼的滋味,如今本宮只需要公主應下一個條件即可,那便是不要招惹本宮和我身邊的人,否則,下次可就不是泡池水這麼便宜的事了。”
言罷,她淡淡地吩咐了一聲,“來人,送秋靈公主去換身衣裳,吩咐御膳房熬一碗薑湯,以免着涼了。”
“玉兒。”蕭皇后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這次且由着你胡鬧一次,下次可不許了。”
“是。”瑾玉這次是很乖的應了一聲,而後轉過頭朝着皇后笑,“兒臣知道母后最好了。”
“說好聽的也沒用,反正下次是不準了。”皇后見瑾玉嬉皮笑臉的,不由得瞪了她一眼,眸中卻是無奈的笑意。
“好了,兒臣儘量。”她回的是儘量,卻不是絕不。
皇后一聽當下眼角一跳,忍不住又想開口說她,瑾玉卻極有先見之明地道:“母后,我得回去看看阿瀾了,她落了水也不知醒了沒有,兒臣告辭,明日再給母后請安。”
言罷也不聽皇后再說什麼,轉過身腳步極快的離去了,留下了身後的皇后望着她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三皇兄。”望着荷花池岸上那一切的東方榮澤沉吟了片刻,忽的道,“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東方瑾玉與原先不大一樣了。”
“哦?”東方榮辰輕輕地應了一句,又想起剛纔那少年舉傘從空中飄落的場面,不禁低笑出聲,“哪兒不一樣了。”
“還是那般的蠻橫,還是那般的不講理,還是那般的不討喜,卻……沒以前那麼蠢了。”東方榮澤冷哼了一聲,眸中的譏誚與平靜的面色極不相稱,“也不知爲何有了這樣忽然的轉變。”
說是變,性格倒是沒多大變,就是不知爲何,現在的瑾玉在他看來城府比以前深得多,在他的認知裡瑾玉一直便是沒有大智慧的人,不過自從上次東方念珊跳樓之後,他便對他有所改觀了。
“沒以前那麼蠢?”東方榮辰重複了一次這句話,而後淡笑着道,“你就是不願意承認他聰明瞭一些麼,連東南風都能利用,這一場贏得可謂是毫無壓力。”
東方榮澤靜默了片刻,再望向那池子對面,瑾玉早已離去了,有宮人扶起那坐在岸邊有些狼狽的宮裝少女,東方榮澤望着那少女的背影,“這秋靈公主,應當是沒可能做六皇妃了,他花這般心思整治她,想來是一點也不喜歡她了。”
“嗯,可前來聯姻的公主,若是選不到皇子,回國可是會被人笑的,所以麼,如果六皇弟不娶這個女子,極有可能就是你我兄弟中的一人娶她了,夕照國國力日漸昌盛,雖說還在給望月進貢,卻已是不容小覷了,早晚有一日,他們會擺脫進貢這一項,纔不會顯得低了望月一等,父皇不會不懂得這個道理。”東方榮辰道,“夕照國這次誠心聯姻,即便這秋靈公主嫁不了六皇弟,父皇也會給夕照一個面子,這公主斷然不會回去的。”
“原本臣弟娶什麼樣的女子是不大在乎的,女子麼,皇兄你不是說成大事者不該太計較兒女私情。”東方榮澤說到這兒,眸光劃過一抹狠戾,“但是,他東方瑾玉不要的,甚至還整治過的女子,臣弟也不想要,寧可隨意尋一個朝中大臣的女子完婚,也不要這夕照的公主。”
“所以榮澤你的意思是要麼讓她滾要麼讓她死麼。”
東方榮辰的話,令東方榮澤神色一僵,“臣弟倒不是這個意思,不過,若是能看見六皇弟娶自己不喜歡的女子,想必很有意思。”
東方榮澤是斷然不敢將花秋靈塞給東方榮辰的,他盤算的便是如何讓瑾玉娶了她。
東方榮辰聞言沒什麼表情,只淡淡道:“那這個你就得好好想個法子了。”
……
永陵宮。
“別,別推我!別推我……別”鵝黃色裙衫的少女神色蒼白,此刻正躺在牀上揮着手臂,口中還唸唸有詞。
“阿瀾,沒事的,別慌。”那不安分的揮舞着的小手被另一隻白皙的手製住,而後塞回了被子之下,瑾玉被角拉高了一些,而後坐到了一旁,擡眸望向對面那坐在桌旁的絳衣少年,“你路上可有遇到花秋靈?”
“遇上了,還扶了她一把。”凰音淡淡道,“當時她是要跌倒了,所以我好心。”
果然是有遇到花秋靈。
不過——
“你好心?”瑾玉額角一跳,“那我就不知道這世界上上哪找黑心的人了。”
“騙你作甚,我確是扶了她一把。”凰音笑道,“雖然,是我讓她摔倒的。”
瑾玉:“……”
“而且——”瞅着瑾玉那有些無語的反應,凰音又是一笑,“我還在她身上放了東西了,趁着扶她的時候。”
瑾玉沉默了半晌,才道:“你放什麼了。”
“不告訴你。”凰音道。
“你爲何要對花秋靈下手?”望着凰音,瑾玉的眸中浮現訝異,“難不成你有先見之明,知道花秋靈會推阿瀾進荷花池。”
“當然不是,我又不知曉天機,如何算得到這個。”凰音漫不經心地道,“誰讓她要給阿瑾當皇妃,那便該受點懲罰。”
“她想當我妃子關你何事。”瑾玉反射性的問出了口。
“你可以當做我是醋了。”凰音道,“因爲我怕有人和我搶阿瑾啊。”
他這話說的雲淡風輕,聽在瑾玉的耳朵裡卻無端覺得有些惡寒。
這話說出來……鬼都不信,他自己聽着也不彆扭麼,不想說理由便不想說,何必找這麼一個毫無說服力的藉口。
“罷了不問你,反正跟本宮也沒關係。”瑾玉只當凰音有他自己的理由,卻不知在不久之後,真的便要跟自己扯上關係了。
“殿下,薑茶來了。”寶玉的聲音忽的在房門外響起,瑾玉回過了頭,見寶玉手中端着的托盤上,一碗薑茶冒着騰騰的熱氣,便將它接了過來,而後端在手中,用湯匙舀起了一勺吹溫了這才喂入迷迷糊糊的阿瀾口中。
“你對阿瀾可是比她十三姐姐對她還好些呢。”凰音見此不由得笑道,“幸好我知曉阿瑾你是女子,否則真得懷疑你是不是看上阿瀾了。”
瑾玉聞言,這次連瞪都懶得瞪凰音了。
這廝最近越來越不正經。
“阿瑾,陛下不是逼你娶妃麼。”正喂着阿瀾喝薑茶,凰音那欠揍的聲音又在身後響起,“不若娶了阿瀾當妃子如何?”
這話一出口,瑾玉的手抖了一下,差點將薑茶灑在了被子上。
“若是娶了那姓花的,以後定是麻煩不斷,左右阿瀾也知道你是女子,更不會妨礙你做什麼事情,新婚之夜,你們只需一起啃着桂花糕過就行了。”
“你再給我瞎扯。”終是忍不住轉過頭瞪了凰音一眼,“我娶花秋靈你就醋了,我娶阿瀾你就不介意了?”
“阿瀾威脅力太小,幾乎沒有。”凰音笑得眉眼彎彎,“娶了旁人我得跟她們分享,娶了阿瀾的話,阿瑾你依舊還是我一個人的。”
“……”這話聽得她有些無法直視,明明平日裡是裝的,他非要說的跟真的似的,可不止爲何,心底深處竟涌起一絲異樣的感覺,以致於一時有些忘記了手上的動作。
“殿下。”正在瑾玉發愣之際,忽有一道女音傳了過來,瑾玉轉過了頭,只見是一名宮婢站在門外道,“秋靈公主的貼身侍婢來了,說是公主此時在藏書閣等殿下,有事想找殿下談談。”
“知道了,等會兒。”瑾玉淡淡地應了一聲,心道八成是那花秋靈心裡不甘,也不知要跟自己說什麼。
將一整晚薑茶喂阿瀾喝了下去,瑾玉才起身隨着宮婢離開了房間。
瑾玉走後,凰音瞥了一眼前頭的人,“這裝暈讓阿瑾親自喂着喝薑茶的感覺如何啊?”
“還不錯,嘻嘻——”那被子裡原本還是閉着眼睛的蒼白少女一聽便立即坐起了身,“下次哥哥你也可以試試啊。”
“對了。”阿瀾不等凰音說話,又道,“你扶花秋靈的時候究竟在她身上放了什麼。”
“沒什麼。”凰音淡淡道,“你也認識的,這玩意麼,不碰水還好,一碰水就是作死了,沒準能撓了自己一層皮。”
阿瀾:“……”
瑾玉一路跟着花秋靈的貼身侍婢去藏書閣,半途卻碰上了一人。
“六皇弟,這是去哪?”東方榮澤望着瑾玉問道。
“四皇兄,好巧。”見東方榮澤打招呼,瑾玉也客套般的道,“正要去藏書閣,皇兄要去哪?”
“九妹的身子還未好,去看看她而已。”東方榮澤說完也不再多說了,只越過了瑾玉徑自走了。
瑾玉也沒有多在意,只對身前的宮婢道:“繼續走。”
同一時,藏書閣——
“你們六殿下約本宮來這裡,不是應該先到的麼,怎麼反而讓本宮等他?”因着受了瑾玉的氣,花秋靈的心情自然不好,從池子邊離開後沐浴了一番,不想才穿好了衣衫便有人來傳話說是六殿下在藏書閣等她。
雖是心裡有怨氣,可她還是來了,想知道瑾玉會說什麼,沒想到自己到的時候瑾玉還沒到,這下邊有些不高興了。
“公主彆氣,我去看看。”那宮婢這麼說了一句便轉身離開了,留下花秋靈一個人站在書架旁沉着臉,而不多時,門口響起了腳步聲。
花秋靈當下便是覺得應當是瑾玉來了,纔想着要邁步出去,忽覺得身上起了異樣。
奇了怪了,爲何她會覺得——癢?
背後,手臂,腰間,渾身都不舒服,而且那感覺愈發難受,她不由自主的開始揉着手臂,卻聽那腳步聲愈發的近了,立即停了下來。
若是讓他看見她這副模樣豈不是丟人,因此,花秋靈忍着身上的不適感,努力不讓自己去動。
“殿下,公主在裡頭。”到了藏書閣中,那與瑾玉同行的宮婢便退了下去,瑾玉面無表情地往前走,經過了好幾排書架,方纔看見了那站立着的身影。
“秋靈公主,可是有事?”她邁步上前,語氣平淡。
“你,你怎麼這麼問我……。”花秋靈一聽瑾玉的話只覺得莫名其妙,纔想着問是怎麼回事,忽覺得背後那不適感更甚了。
今日真是倒黴!也不知爲何總覺得癢,難不成是過敏了?才這麼想着,下一刻花秋靈便感覺身體的異樣再度變化。
原本只是癢,可是現在怎麼這麼……熱?
終是抑制不住地開始就着手臂撓了起來,她此時心中只覺得難受無比。
瑾玉見她莫名其妙地撓着手臂,正想開口問卻見她竟開始扯自己的衣領。
瑾玉瞬間察覺到了不對勁。回想起她進來她們說的話——
“秋靈公主,可是有事?”
“你,你怎麼這麼問我……。”
糟,中計!
“蠢貨,趕緊跑!”瑾玉朝着前頭的花秋靈斥了一聲便是轉過了頭要奔出去,不想下一刻,外頭響起了數道腳步聲,聽起來足足有幾十號人,而後是男子低沉的聲音響起——
“本宮聽說膽大的侍衛宮女在這藏書閣中私會,你們給我進去搜!”
侍衛宮女……瑾玉咬牙幾乎破口大罵。
尼瑪的侍衛宮女啊,東方榮澤,你這混賬東西!
凰音解圍
更新時間:2014-8-20 16:51:02 本章字數:9654
“無癢不歡,以毒蟲九種、毒花九種,搗爛之後煎熬而成,製成粉末狀,中毒者平時並不發作,可一旦沾染上水便能將粉末化開附在肌膚之上,先是感背部麻癢,而後漸漸蔓延全身……”倚靠着牀壁休息的少女輕描淡寫地道,“你不是說研製出不久還未試過麼,你怎麼就能確定她會把自己撓到那種程度,撓下一層皮?”
“所以纔拿她試驗啊……”凰音拉長了調子,無謂地道,“屆時若是周圍有人那這臉就丟大發了,你覺得這麼一來你還能做六皇妃?即便沒人看見,恐怕身上也不會有幾處好的皮膚,若換成是你你可敢出門?”
“……”脣角微微抽了一下,阿瀾對凰音的做法已是無言。
“阿瀾公主,你醒了?”正在二人說話間,寶玉端着一個小碟子步入了房中,那碟子裡是御廚剛做好不久的桂花糕,見阿瀾的眸子望了過來,她輕柔一笑,“殿下說公主醒了想必會餓,所以讓廚房做了桂花糕。”
“嗯,我要吃。”望着碟子裡的東西,阿瀾面上浮現喜悅之色,寶玉端到了她跟前,她伸手捏起一塊就放入口中,“好吃,對了,阿瑾呢?怎麼不來看我?”
望着那一派天真睡眼惺忪的少女,寶玉道:“殿下去藏書閣了,纔去不久呢,剛纔公主昏迷的時候殿下還在呢。”
“唉,怎麼我醒了反而看不見她。”阿瀾小聲嘀咕了一句,“藏書閣有什麼好玩的,一堆書,那種地方我從來都不去,太無聊了,而且看阿瑾也不像是喜歡讀書的。”
“殿下可不是去看書的呢。”寶玉道,“是秋靈公主相邀。”
寶玉的話音才落下,便見對面的少女拿着桂花糕的手一顫,那原本就不好的臉色一瞬間更蒼白了,清澈的瞳孔浮現一抹巨色,“秋靈公主……嗚哇,她是壞人……”
見上一刻還好好的少女忽然哭了,寶玉有些不知所措,“阿瀾公主,別哭,來,繼續吃桂花糕。”
“不吃,不吃,那公主是壞人,她推阿瀾下水,她把我推進荷花池!”阿瀾邊哭邊抹淚珠子,“要不是哥哥救得及時,阿瀾就死了!”
寶玉聞言面上浮現訝色,難怪,難怪殿下會跟秋靈公主打那個賭。
她只是阿瀾落水昏迷,卻不知是被誰推下去的,只以爲是她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殿下也沒說,如今聽阿瀾這麼說,她心中頓時一片明瞭。
“阿瀾公主別哭,殿下可是爲了出氣了呢。”寶玉看着眼前的少女哭個不停,忙哄道,“那秋靈公主也整個人掉進荷花池裡了,還是沒人救她她自己游上岸的,那模樣可狼狽了,大家都在笑話她呢。”
眼下寶玉只想哄好眼前的少女,自然不會顧及花秋靈的顏面,但她不知的是,她這一句話霎時驚到了兩個人。
“你說,你說她也掉進了荷花池?”阿瀾眸子一沉,而後迅速地又恢復了委屈,這瞬間的變化也沒讓寶玉看見,她轉過頭,半信半疑道,“真的麼?”
“真的。”寶玉見她停止了哭泣,忙道,“就在半個時辰前,阿瀾公主要是不信隨便抓個人問問就知道了。”
“我信,我想吃芙蓉糕了,寶玉你再端一盤過來好不好?”她繼續抹着眼睛,嗚咽着道。
“好,我這就去。”寶玉點了點頭,轉身便邁出了屋子。
而就在她離開之後,阿瀾那原本還是淚光閃閃的眸子倏然冷冽。
“半個時辰,差不多該發作了。”她擡眸望向不遠處那桌旁坐着的,依舊一臉平靜的凰音,但細細看那雙瀲灩的鳳眸裡頭蘊藏着一池寒冷,“阿瑾這個時候去藏書閣與她會面,花秋靈豈不是直接當着她的面扯衣裳了,屆時要是有旁人看見,花秋靈可不是得償所願了?”
女子的身子是不能給除夫君以外的人看的,瑾玉身爲皇子,若是看了異國公主的身體,那少不了要負責。
“不想原本只是爲了整她一番,這下子反而成全她了。”凰音漠然地道了一句,而後起身,“既然是聯姻而來,那麼不嫁一位皇子自然是不行的。”
“哥哥倒是跟我想到一塊去了。”說到這,阿瀾冷笑一聲,“推我下水,不付出點代價怎麼行。”
“我以爲你會反手將她推下去的。”凰音瞥了她一眼,“想不到你卻讓她活着回去了。”
“哥哥這是在怪我沒一早殺了她這才惹出這麼多麻煩事麼。”阿瀾咬了咬牙,“我哪知道這花秋靈這麼難纏……”
“我不是這個意思。”凰音淡淡地道了一句,而後看向阿瀾輕輕一笑,“你做的,蠻好。”
阿瀾無端地一抖,這按着他平時的性格,這麼說肯定就是怪到自己頭上了。
哪知凰音這次卻是真的沒怪她,他緩緩邁步到擱着琵琶的軟榻前,眼瞼低垂,“這一回,正好試試招魂舞。”
另一頭,藏書閣——
“唔,好難受,熱……”身後的花秋靈只是在自顧的囈語着,好似失了神智一般,聽到藏書閣外的動靜也沒有半絲反應,依舊在邊撓着手臂邊扯了衣服。
而那外頭響起的聲音聽在瑾玉的耳朵裡只覺得怒火猛漲,而後她便是很快地冷靜了下來。
現在一出去便會撞上東方榮澤,對方處心積慮的先對花秋靈下手,再以她們二人的名義互相將對方騙了過來,現在還帶着大批的侍衛來藏書閣,可不就是爲了現場抓她與花秋靈……
可恨那花秋靈現在已是神志不清,估摸着自己是誰都忘了。
瑾玉沒有回過身,卻能清楚地聽見從身後傳來的女子難耐的囈語,她心下冷笑,也不知是花秋靈哪裡惹到了東方榮澤,竟讓他想將她塞給自己。
不過,轉念一想——
若是沒有記錯,花秋靈纔來皇宮便是先去見了皇帝,而後是與自己遊園,這其中應當沒有與東方榮澤有過交集,東方榮澤這麼做,原因極有可能是看出了自己不喜花秋靈。
有時候報復一個人,便是樣樣都跟他作對,他喜歡的,想盡辦法奪取,他不喜歡的,想盡辦法給予,東方榮澤,原來竟是這麼無聊的人。
聽着那成羣的腳步聲愈發的近了,瑾玉眸子一眯,往四處掃視了一番,後又擡起頭望了一眼那閣頂的橫樑。
脣角勾起了一抹淺淡的弧度,她足尖輕點而後伸手扣住了那紅木製的橫樑,手腕稍稍用力便輕盈地一個翻身攀了上去。
調整好姿勢她趴在了橫樑之上,頭微微探出觀察着下方的動靜。
這藏書閣建的極高,橫樑的寬度與至頂上的距離約莫都有二尺,足夠藏匿一個人了。
但這並未讓她就此掉以輕心。
花秋靈的貼身侍婢長什麼模樣她從未見過,先前那帶她來藏書閣的女子十之八九是東方榮澤的人,她既是看着自己進了藏書閣,而東方榮澤也沒見自己出去,應當不會想不到自己藏了起來。
她躲在這橫樑上方只有一個目的。
“父皇不在宮中的這些日子,宮人們倒是大膽了不少,本宮就看看是哪兩個不要命的敢在藏書閣私會。”男子的聲線低沉而略帶着冷意,“今日若是抓住了你們,本宮定然嚴懲不貸。”
聽着他的話,瑾玉的眸中勾起一抹譏誚的笑意。
忽有一抹墨色的衣角映入眼簾,銀冠束髮的男子帶着成批的侍衛已經邁了過來,而不出所料地,有一片倒吸冷氣的聲線響起。
“你是何人?”望着不遠的前方在地上打滾衣衫不整的女子,東方榮澤面上浮現驚異之色,眸中卻劃過一抹冷然。
東方瑾玉人呢?
明明是親眼看着他進來的,現在竟然不見他的蹤影?
“熱……好難受……”女子的聲線低弱卻又攜着一絲痛苦,她已然忘記了自己在什麼地方,對不遠處那一羣的男子更是半點羞愧的反應也無,只是自顧自的撓着身上的皮膚在地上打滾。
而她這番動作落在瑾玉與東方榮澤眼中是同樣的疑惑。
“把這無恥的賤婢給我拿下!”東方榮澤此刻自然裝作不知花秋靈身份的模樣,一聲令下便有兩名侍衛上前,此時花秋靈因爲不停地抓撓着自己早已將外衣也抓的凌亂不堪,而那兩名侍衛其中一名看清了她的模樣當下一驚——
“回稟殿下,這是夕照國的公主!”
說着便是迅速地跳了開來將身子背了過去。
偌大的書閣之中,其餘的人聽了皆是自覺地背過了身,唯有東方榮澤冷哼了一聲,“夕照國的公主?在我望月的藏書閣這副模樣,當真是給夕照國抹黑了,本宮方纔聽人說有一對男女鬼鬼祟祟進了這藏書閣,還有一名男子呢,給本宮揪出來!抓給父皇定奪。任何一處地方都不準放過!”
“是。”衆人齊齊應下,而後紛紛分散開來。
此刻趴在橫樑之上的瑾玉,漠然地望了一眼那站在下方的男子,而後微微偏過了頭,看着那還在地上滾作一團不停地抓撓着自己的花秋靈。
按照原先她的反應來看,分明應該是中了春—藥,如今卻是這麼一副滾來滾去的痛苦模樣,這算是怎麼一回事?
“殿下,看守藏書閣的侍衛帶來了。”隨着一道男音響起,有人壓着兩名黑衣侍衛到了東方榮澤跟前跪下。
瑾玉看着那兩名侍衛,只覺得分外好笑。
藏書閣並不算什麼把守的重地,平時只有兩人看守,宮裡頭的主子若是想閱讀書籍是可以隨意出入,哪怕只是她們身邊的侍婢,帶着口諭亦是可以隨進隨出,正是因爲這地方看守不嚴,所以各宮的主子們通常都是派遣下人來取書而不會親自來,這一點用來誣陷自己便十分有利。
從她這個角度能隱約看清那兩名侍衛的側臉,正是自己原先進來時的那兩人,東方榮澤做戲倒是會做全套,連看守藏書閣的侍衛都收買了。
“你們二人倒是會偷懶,本宮來的時候怎麼沒看見你們。”東方榮澤的聲線隱隱泛着怒意,“你們可知你們離去的這段時間,都有人在這裡頭私會了!”
“殿下饒命,是,是六殿下。”如瑾玉意料般的,那兩人‘招供’出來的人果然是她,“一開始秋靈公主來的時候小的們以爲她只是來閱書的,不想過了不久不六殿下也來了,還吩咐我們替他在門口看着,若是有其他宮的人來借閱只需以閣內正在清洗的藉口擋住來人,因爲尋常主子們是不會親自來的……我們怎敢忤逆六殿下,便一直在門口看着,直到看見四殿下帶着人來了,小的們膽子小,便趕緊跑了,以爲四殿下應當不會注意我們纔是!殿下饒命……”
這一番說辭聽得瑾玉眉頭一跳一跳的。
嘖,東方榮澤你爲了誣陷我,還真是做的面面俱到,這藉口聽着倒真像自己要作奸犯科時威脅老實的侍衛替自己把風,也頗爲符合自己素來的‘霸權主義’。
“膽子不小。”東方榮澤走上前便踹上了一人的肩頭,“你當本宮是蠢貨麼,你們幫着六殿下犯事的時候怎麼就不擔心事情敗露,現下看着本宮來了纔想着跑,你以爲來得及?”
“殿下饒命——”依舊是討饒聲不絕於耳,然在這麼多人面前,東方榮澤自然是下令將二人拖下去收押。
“六皇弟,侍衛都供出你了,還躲着作甚。”冷笑一聲,下一刻東方榮澤的語氣倏然變冷,“出來,別逼皇兄親自拿你。”
瑾玉自然不搭理他。
“身爲男子便該敢作敢當,你與秋靈公主在這裡暗通款曲,如今事情敗露你卻將她一人丟下,你這般卑鄙倒真是令爲兄想不到。”東方榮澤似是一副對瑾玉失望到了極點的模樣,“還不出來,非要讓人將你搜出來麼,你若是現在自己出現爲兄還會在父皇面前替你說上幾句好話。”
在父皇面前替你說上幾句好話?瑾玉眸中劃過一絲好笑,望向那下方的東方榮澤,卻見他已經開始轉着頭四下掃視了。
她在這橫樑之上被發現是遲早的事。
下方的那一抹墨色身影邁開了步子,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所在的橫樑下方而來,瑾玉脣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而後輕緩地擡起手,將發冠之上用於固定髮式的銀簪抽了一支出來握在手中。
同一時東方榮澤一雙沉冷的眸子四下掃望,腳下的步子緩慢地邁着,掠過一個個書櫃與角落,而後終是站定在了一處,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眸光漸漸往上,而後,擡起了頭。
未想到的是這麼一擡頭便迎上了一道人影,那人就那麼直接地砸了下來讓他反應不及便壓住了他的脖子,身體往後仰的時候他便是擡手要襲向那人,不想對方卻像是察覺到了他會有什麼動作率先擡手攜着一道銀光劃過,他只覺得手心一疼,而後便是感覺手心一陣的溼潤與刺痛,那是被利刃劃出了血。
那人以他當了肉墊子就這麼砸在了他的身上。
背部觸及冷硬的地板力道之狠令他倒抽一口涼氣,疼痛之感瞬間襲來,那人分明是故意爲之。
“四哥,你是在找我麼?”幽幽的聲線在耳邊響起,東方榮澤一驚,擡眸定睛一看,俊美的少年朝他笑得友好,精緻的桃花目中卻是一片譏諷,再然後——冰涼的物體抵上了他的脖子。
“四殿下!”
“六殿下?”
“六殿下,放開四殿下!”
一聲又一聲或是疑惑或是驚訝或是不忿的聲線傳入耳膜,瑾玉聽在耳中,眉目微動,輕描淡寫道,“本宮與四哥鬧着玩,輪得到你們這些奴才管麼?”
“六皇弟,果然是你。”垂着眸子望向肩頭之上的那隻白皙的手,正握着銀白的簪子抵着他的脖頸,只需稍稍一用力便能讓他魂歸西天,他眸光乍沉,卻也諒瑾玉不敢動手,“怎麼,被爲兄發現了你的不堪事蹟,如今想殺爲兄滅口麼,可惜這兒這麼多人都看見了,六皇弟,你這次百口莫辯。”
“嗯?我需要辯解什麼呢。”握着那銀白的簪子在他脖頸輕輕地來回滑動,彷彿下一刻便會直接刺進去,而瑾玉確實也是這麼做了。
“你,你敢!”脖頸處被化開了一道血痕,有鮮紅的血液沁出,東方榮澤望着瑾玉眸光森然,“東方瑾玉,你做出這無恥的事情也就罷了,如今還想謀害親兄長?這麼多人在,你當真一點也不忌憚?”
“忌憚,皇兄你說的多好笑。”瑾玉望着此刻被自己壓制在身下的人,挑了挑眉,而後微微湊近了他一分,在他耳邊輕語,“四哥你可知道當初那嶽皓是怎麼死的麼,我在近百名禁衛軍的眼皮子底下殺了他,那些人在事後卻說是嶽皓該死臣弟的做法是對的,雖說四哥你的身份比禁軍統領高了那麼一些,但是,臣弟做了那麼多的荒唐事,還真沒做過謀害兄長的事呢,沒準,今日能試試。”
她淺淺的呼吸噴灑在東方榮澤的脖頸處,聲線幽沉緩和,東方榮澤不知爲何竟覺得身體有些僵硬,鼻尖嗅到了一絲淺淡至極的香氣。
淺淡至極,卻是可以清晰地聞出。
他愣了一瞬間,反應過來之後便是朝身上的人低吼一聲,“東方瑾玉你給我起來。”
像是沒聽見她先前那般如同威脅的話語,東方榮澤只覺得被瑾玉壓着十分別扭,他擡起眸子,望着對方那離得極近的精緻臉龐,斂着眉頭道,“你以爲如今你這般制着我就沒事了麼,你私會鄰國公主的事事板上釘釘,脅迫兄長罪加一等,你給我起來!”
聽着他忽然惡劣的語氣,瑾玉也來了脾氣,“命在人手還如此囂張,你當真以爲臣弟不敢動手?四哥,你未免太看不起臣弟了。”
冷哼一聲,瑾玉一個起身順勢也將東方榮澤的衣領狠狠一扯將他從地上扯了起來,而後另一隻手繼續將銀簪抵在了他的脖頸,望着跟前一衆臉色低沉的侍衛,瑾玉漠然開口,“全給本宮放下刀,如若不然……”
持着銀簪的手稍稍用力,在東方榮澤的脖頸之上的血痕又加深了一分。
這般的動作,直接讓東方榮澤帶進來的侍衛呼喊出聲——
“六殿下,你休要太過分了!”
“脅迫兄長,六殿下可知是什麼罪!”
東方榮澤咬了咬牙,朝前頭的人道:“放下兵器!”
東方榮澤的話語一出,一干人等皆是滿面不甘地將手中佩刀往地上一扔,擲刀之聲不絕於耳,清脆而分外響亮。
“要本宮放了四皇子,可以,給你們這個機會。”瑾玉望着對面的衆人,淺淺一笑,“你們當中,任意來四個人,撿起地上的刀自刎在本宮面前,讓本宮看看你們有多忠心,打動了本宮,本宮立即放了四皇子,有誰願意?”
瑾玉說完便是斂起了笑容望着衆人,卻見所有人的臉色齊齊一變,或訝異,或憤怒,卻是沒有一人站出來。
“東方瑾玉!”東方榮澤的怒喝在耳旁響起。
“四哥,安靜一些。”在他耳邊輕語了一句,低着他脖頸的簪子再度往裡刺入一分。
耳邊傳來一聲悶哼,東方榮澤雖怒卻是不再言語。
“本宮剛纔說的相信你們都聽見了,有誰願意站出來?本宮說了,只要有四人願意,便放了四皇子。”再度重複了一遍,瑾玉冷冽的眸光射向對面的衆人。
又是片刻的時間過去,衆人神色不佳,卻是無一人站出來。
瑾玉撇了撇嘴,這幾十號人都是東方榮澤帶過來的,她爲了試探他們對東方榮澤是否忠誠只要求四個出來以命換他,不想到了這個時刻,卻一人也不站出來。
說來人不爲己天誅地滅,這些人很是惜命這也無可厚非。
如此甚好,看來不是他的死忠,如此一來即便殺了他也能有辦法讓這些人不敢聲張。禁軍統領也好皇子也罷,沒有忠心的護衛者,即便死,又有誰願意替他出頭?
東方榮澤此時的臉色是難看到了極點,他冷眼望對面的一羣人,這些可都是他承福殿裡帶來的侍衛,自己宮裡的人,卻沒有一個願意爲了自己而死,也不知是挫敗還是氣憤,他已是說不出話了。
瑾玉心底冷笑,手中銀簪正要毫不客氣地扎入,卻忽聽藏書閣外傳來一道琵琶音曲。
要扎入的簪子就這麼頓在了東方榮澤脖頸外。
“錚——”如山泉流水般的琵琶曲緩徐低迴,在這樣寂靜而沉悶的氣氛之下響起,無端地能讓人心情平靜。
是他。
瑾玉這一刻忽然覺得心下輕鬆了起來。
他如何得知自己有難?
“呵呵,這麼多人在呢,凰音也來湊個熱鬧可好。”隨着一聲悠漫而輕柔的男音響起,一抹絳色的身影緩緩踏入,一衆侍衛齊齊回頭,卻都不約而同怔然了片刻——
眉目如畫的絕美少年一派泰然自若,懷抱着一把棕紅色的五絃琵琶,手指撥絃,他擡起了瀲灩的眸子,望過來的那一刻他脣角輕勾淺淺一笑,只覺得令人無端地呼吸一窒。
顏如舜華眉若柳,一顰一笑魅似妖。
“阿瑾,你瞧瞧你又惹麻煩了不是,我趕來的可及時?”朝對面那挾持着墨衣男子的少年輕笑一聲,惹來的卻是對面那人的一個白眼。
“及時個頭!”瑾玉低斥出聲,眸中卻是一片笑意。
這傢伙果然拉風,每次出場都是這麼一副場景,衣帶輕躍蓮步輕移,每次總能讓旁人愣上一愣。
“他來了又有何用?”耳邊冷不丁響起一道冷哼,“身爲男子長得一副狐狸精模樣,也怪不得能把六弟迷得神魂顛倒,不若哪天也借給四哥玩一玩?”
此話一出他當即覺得身旁的溫度冷了幾分,瑾玉一聲冷冽的‘找死’在耳旁響起,他的餘光瞥見身旁的人擡起了銀簪要一個猛扎,脣角當即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而後便是迅速擡起手肘將身旁的人的肩頭往邊上一撞,腳步往後一滑身形疾退瞬間便脫離了瑾玉的鉗制。
在那絳衣少年到來的那一刻,他能感受到瑾玉的情緒變化,連抵着他的銀簪都鬆懈了一分。
“將六殿下拿下!”脫離了威脅他便是一聲令下,而後一衆侍衛紛紛撿起了地上的刀便向瑾玉涌去。
“呵呵——”一聲輕漫的笑聲響起,而後是少年幽幽的語調傳入每個人耳膜,“何必這麼急,咱們且先來看一曲招魂舞如何?”
話音落下,手指撫上懷中琵琶,撥絃,音起——
“錚——”又是一聲曲調彈開,音色清脆卻不若原先的緩徐低迴,而是帶上了幾分快意與迴旋的盪漾,清越的琵琶音盪開圈圈漣漪,聽在人耳中無端覺得腦子有些混沌。
饒是定力好如瑾玉也覺得腦子有些暈乎,擡手撫了撫額,卻忽覺得身邊一道清風劃過,凰音已到了她身旁,手中撥絃未停,道了一句,“靠着我。”
瑾玉聞言便將整個人靠在了他的背上,只覺得他這琵琶曲亂人思緒實在是厲害,頭腦昏沉不說連耳朵裡頭也覺得難受,她努力晃了晃腦子,趴在凰音背上看那其餘的人,皆是佩刀滑落在地撫額,連同身體也在亂晃,而下一刻,那琵琶音又是一變——
那快意迴旋的曲調漸漸放慢了節奏,不消片刻便是又變的悠遠綿長如溪水潺流,她的思緒漸漸清明,而下一刻,從凰音來時的方向忽的掠進了一道淺紫色的身影,華美翩然,待落入衆人之前,足尖一點便擡袖起舞。
瑾玉怔然,看清了那人的面容,竟是——顧紫雁。
她的身體輕盈地彷如一隻紫蝶,舞動的身影輕快又不失柔美,一個輕躍一個旋身好似都在配合着凰音的琵琶曲,三千青絲隨着舞動的身影在空中輕揚纏繞,玲瓏翩然的身姿在這一刻迷惑了所有人的心神。
她卻好似不知自己的風姿,只是依舊抿着櫻色的脣,眉間依舊如往常一般的冷然,孤傲且淡漠。
難怪有傳言說雲若十三公主傲心傲骨長袖善舞,如今一看,誠然不假。
雖是極美極動人的舞蹈,瑾玉卻依舊疑惑爲何顧紫雁會忽然在這是時候起舞,但不多時等她察覺到自己目光暈眩,立即猜到了她的用意——
這舞能亂人心神——
不對,不該說是舞,而是琵琶音和着舞,曲與舞的結合,能使人心神散亂亦或者心智全失。
“錚——”一個顫音瀉出,琵琶音曲驟然一停,可那紫色身影依舊在翩然輕舞,凰音將琵琶擱在了地上,而後將靠在他身後的瑾玉拉到身前,將她的身子反轉過來攬入懷中,讓她的頭靠上了自己的肩頭。
“別看紫雁的舞。”他只是在她的耳邊輕語了一句,而後從袖中劃出一枚藥丸至手中,遞到了瑾玉的脣邊,“吃了這個會好些。”
瑾玉不疑有他,張口將那藥丸吞了下去,藥丸入喉的那一刻只覺得清涼無比,不多時,她覺得腦中漸漸恢復清明。
“這舞,好厲害。”她道,“竟然能做到然人失了神智。”
“嗯,一會兒還有更有趣的。”凰音在她耳旁輕笑,眸子望向那前方舞動的人卻是一片清明未有半色絲混沌,而後視線一轉落在那一羣早已不知今夕何夕的侍衛當中,東方榮澤撫着額頭卻未倒下,一如先前的瑾玉一般,目眩神迷卻是還未失去神智,琵琶曲已停,藏書閣中靜的只剩那還在輕舞的紫影,她望着那還存有半絲神智的人,脣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而後旋身翩然到了他跟前,長袖下的手伸出托起那人的下頜,讓他能正視着自己,趁着他發愣之際再度一個旋身撤離——
東方榮澤眸中最後一絲清明散去,顧紫雁的動作也愈發緩慢,而後脣啓,清冷的女音響起帶着從未有過的蠱惑——
“今日之事,只需記得是六殿下帶着你們到這兒抓到了四殿下與秋靈公主私會苟合,其他事情一律不許記得,起。”
話音落下,最後一個舞步定格之後迅速收起,而那原本癱在地上的侍衛,一個一個緩慢地站了起來……
“這是什麼舞?”瑾玉此刻已是神智全在,從凰音懷中擡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