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侯眉頭直皺:不提此事最終如何,只說衛國公府有這麼一位主母,是禍不是福。
沈昭寧因妻子在此事中也得了不是,況且又是大姐與兄長兩家的事情,便緊閉了嘴。
到於小輩們,更加不敢說三道四,於是一家子的眼光都集到沈昭英的身上。
沈昭英頓時覺得自己被放在火架上炙烤一般,心間頗是煎熬。
沈昭英與沈麗君自小一處長大,兄妹情誼不可謂不深,否則他也不會中了莊承榮的激將法,拿爵位換沈麗君的自由,再加上他當日背棄了沈麗君改助莊承榮,對沈麗君的愧疚更甚,一心想着補救。
本來他還擔心沈昭榮夫妻與沈麗君感情淡然,怕妹妹一家在父母故去後,會在永寧侯府受委屈,故打算等衛國公府建好後,便將沈麗君母子接到衛國公府生活,只要有自己在,就不會讓她們受委屈,照顧她們一家子的生活,甚至將來外甥、外甥女成家,對他來說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哪裡想到妻子竟與自己背道而馳,其實沈昭英心中也明白不可能要求妻子拿沈麗君當自己的親妹妹一樣疼愛,但只要大家面子上都過得去,他也就不再強求更多,卻萬萬沒想到妻子竟會將手伸到桂哥兒身上去的母親,不僅影響他們的前途,也會讓他們一輩子都擡不起頭來,等事情都了了,我會自我了斷的,這樣大家面上也都好看。我便是現在死也不要緊,卻要連累他們白白耽擱三年。”
珍姐兒聞言,口內直叫道:“母親。”趴在母親身上號啕大哭起來,沈大嫂亦摟着女兒哭泣不止。
沈昭英緊閉了眼睛,嘆道:“罷了,你以後好自爲之吧。”
沈昭英來到主院,向父母說道:“到底關着兒女的將來,休不得殺不得,況且又是誥命夫人,如今倒不如就把她關在祠堂,等兒女事了再提此事,兒子以後會嚴加管教於她的,等國公府一建好,兒子便帶她離開侯府,妹妹一家就拜託父母和弟弟了。”
沈侯夫妻聞言唯有嘆氣,這是意料中的事情,不然沈大嫂也不會有恃無恐地行那歹毒之事。
沈夫人嘆道:“也罷,以後你們便算是客居侯府,府中一切事務都不要插手,還有,你也該去看看麗兒,她如今苦得很。”
沈昭英心裡愧對妹妹,一時不敢見她,此時少不得硬着頭皮來到妹妹院裡。
沈麗君因着兒子的身體,早把從前的雄心壯志拋了去,只求兒子能多活幾年,見到沈昭英,也沒心思兜攬,只是淡淡說道:“這是我的命,是老天對我的懲罰,我自認了,大哥不必過意不去。”
沈昭英方纔去看過桂哥兒了,知道桂哥兒身子真是遭透了,如今見妹妹心如死灰,越發心裡難過,說道:“是哥哥對不起你,你放心我必會爲桂兒主持公道的,只是因着你下面侄兒侄女,倒一時不好發作,還請給哥哥一些時日。”
蘭姐兒在旁聽了,鼻中冷笑一聲,沈昭英也覺得自己太過敷衍了,便又道:“因爲哥哥的一時疏忽,才害得桂哥兒如此,也罷,我既然險些毀了你的兒子,如今就把女兒陪給你,等過些時日,桂哥兒好些了,我就把珍兒嫁給他,一來沖沖喜,二來母債女償,讓她好好服侍桂兒,將來生個一男半女,也能稍減輕一些我們的罪責。”
蘭姐兒知道珍姐兒在沈昭英心中的地位,如今見他竟可以捨得,倒不由愣了一下。
沈麗君卻冷笑道:“大哥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如果大哥真想讓我們母子三人多活一日,只管每日橫眉冷對才成,更不要來這裡,至於親事,大哥最好不要再提,不然我怕桂兒的性命不等成親,便被我那好大嫂給取了去。”
沈昭英訕訕說道:“你不必擔心,今後她會被關在祠堂中,況且如今我們也算是客居在侯府,不算是這裡的正經主子了,她便是想難爲你,也沒人可使。”
沈麗君不爲所動,看着沈昭英,鄭重乞求道:“大哥不要再說這話了,我只希望桂兒能安安樂樂地過這剩下的幾年。”
沈昭英只得狼狽地逃離了沈麗君所居的院子。
蘭姐兒這才哼道:“這就是母親口中的好大哥!如果桂兒有個三長兩短,我必與沈家人玉石俱焚。” щщщ● ttκǎ n● ℃O
沈麗君忙打斷道:“別說了,你就安生些吧,將來桂兒的病還要靠着沈家呢。如果當日不是我心有所圖,對他使什麼心計,也就不會有這些事情了,或許這是老天在懲罰我吧。”
蘭姐兒不以爲然,仍道:“我不會讓就此便宜她們的,總能讓我找到機會的。”
接下來的日子裡,永寧侯府表面上看來,倒是風平浪靜,重又歸於尋常的日子,當然府中上下人等心裡到底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此時沈昭英慮着幾個兒女的終身,便鄭重請求沈夫人幫着尋摸一番,早早定下來。
沈夫人心中暗歎,當日因爲她擅自爲環姐兒作主訂下親事來,惹得大兒子夫妻老大的不高興,沈昭英更是明言道:母親年紀已大,底下兒女的親事不勞操心,否則是兒孫們不孝了。
沈夫人當日雖然生氣,不過想到幾個孫子小的小,大的倒都有些志氣,非要自己做出點什麼來才肯成家,至於遠在邊關的珍姐兒,她伸手夠都夠不到,便索性真就撂開手去不管了。
說桂哥兒是沈麗君的心肝寶貝,是她活下去的動力一點也不爲過。賢王不必提了,也不知在那裡能苟延殘喘到幾時,蘭姐兒是個姑娘家,雖說年紀漸大,將來總能嫁出去,唯有這桂哥兒纔是讓沈麗君一生的牽拌,可妻子卻偏偏要除了桂哥兒。豈不等於取了沈麗君的性命。
沈昭英越想越在心裡氣恨妻子,此時見大家都看向他,他便對父母抱拳道:“是兒子管家不嚴,纔出了這樣的事情,她既然不賢,萬沒有再留在沈家的道理,我這就打發了她去。”
沈昭英說罷,便毅然轉身而去。
沈昭英怒氣衝衝地走進祠堂,沈大嫂見丈夫如此神情,也知自己確實做得過分了。不由怯怯叫道:“夫君。”
沈昭英見此,越發地肯定妻子做賊心虛,又氣妻子行事歹毒。全無一點親情味,此時火氣更旺,擡腿便給了沈大嫂一個窩心腳,沈大嫂不提防,捱了個正着。撲通一聲摔倒在地,胸口發疼,一時起不得身,只趴在地上呻吟。
沈昭英此時還不解氣,擡腿還要再來一腳時,得了消息的珍姐兒正好趕到。嚇得她急忙撲上去,抱着父親的腿,哭求道:“父親請留情。這樣下去,母親會死的。”
沈昭英見是自己的寶貝女兒,怕不小心傷着她,只得硬生生停了下來,喝道:“死便死了。如此歹毒之人,將來必會帶累兒女。”
珍姐兒哭道:“母親也是心有苦衷的。這才犯下此等大錯,可是表兄畢竟無事,難道父親一定要取了母親的性命嗎?”
沈昭英嘆道:“可是你母親做下這樣的事情,你讓父親如何面對你大姑母,如何面對沈家的列祖列宗。罷了,到底是夫妻一場,一會我會給你一紙休書,你我夫妻恩斷義絕。”
此時沈大嫂已經緩過勁來,聞言,淚珠便簌簌地滾落下來,悽然說道:“歷史總是在重複,十幾年前,也是在這間祠堂,我被婆婆關在這裡,以便逼你休了我去,幸好當時懷了珍兒,這才躲過一劫,本想着能與夫君做一世的夫妻,爲此,我舍下兒女,舍下侯府的家業,只躲在邊關,不敢回京。沒想到十幾年過後,我仍還是躲不過這一劫。”
珍姐兒聞言,心下難過,撲到母親身上痛哭起來。
沈昭英想到夫妻二人這數十年的夫妻情義,心下也不由一軟,嘆道:“只怪你行事太狠毒了,木已成舟,你何苦如此做呢。”
沈大嫂苦笑道:“我如今這般年紀,又做了國公夫人,這一生也算是圓滿的了,可是我想到子女們前途沒着落,心中實在難受,而這一切都是因爲沈麗君那日尋你敘什麼兄妹情誼所引起的,這讓我心裡如何舒服。況且,以當今皇上的小心眼,他真會放過賢王血脈嗎?不過是暫時隱忍罷了,將來總要暴發出來的,到那時,仍是要帶累兒女的,倒不如及早下手,免得後患無窮。”
“這不是你取人一條性命的理由,況且桂兒是我的親外甥,是妹妹的命根子,你這樣一來,豈不是間接害死她母子,你讓我如何做人。”沈昭英痛苦道。
“我是一位母親,我必須爲自己的子女着想,別人我管不着,也沒心思去管。”沈大嫂含淚道:“如今夫君要休我,我也無話可說,這是我自己作的,只是求夫君可否暫緩一段時日,至少讓兒女們成家立業,不然有個被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