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六皇子改道而去的方向,竟是齊陳邊界處,朱思源頓感蹊蹺,又擔心六皇子會遇到陳地的兵士,若是雙方起了衝突卻是不好,想到此,朱思源忙帶着也往那處去了。
卻說六皇子之所以改道,卻是因爲方纔在高處看到那裡正有一片海棠花開得繁茂,紅豔豔一片,因想到這段時間沈秋君在房中插了些桃李之花,卻是有些絮了,如果折些新鮮花樣來,定得討得她的開心,於是六皇子便臨時起意改了方向。
離着那些海棠還有些距離,便可聞到淡淡清香,六皇子大喜,急忙奔了過去,只見花開似錦,嫵媚動人,六皇子忙跳下馬來,親自選了幾枝折了下來,小成子早上前接過,拿外袍包着放在馬上。
楊遠等人沒有這個雅興,只在一旁看着,朱思源在不遠處看到,頓覺好笑,正欲轉頭而去,卻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她忙頓住身子,朝聲音來處望去。
六皇子等人也已經上了馬,此時也都住了動靜,四處查看,只見自山谷一處轉過一小隊人來,遠遠看那裝束,竟是東陳的人馬,想來是東陳邊界的巡邏兵了。
六皇子子等人雖被排除在軍隊之外,卻也知道齊陳尚未正式宣戰,此時不宜發生衝突。不過想到對方也定看到自己一行人了,若是此時調頭而去,未免不會被東陳的人取笑望風而光,卻是損了大齊的威風,白白貽笑大方。
故六皇子等人俱都鎮靜地坐於馬上。靜等那隊人馬過去。
隨着那隊人馬越來越近。六皇子定睛看向領隊的人。不由冷凝了神色,眼中便有恨意迸發出來:原來所來之人並非他人,而是陳王世子陳安政。
雖然他二人只見過一面,且是在多年之前,但當時六皇子心中已深恨陳字政,故將其面貌牢牢記於腦中,而且陳安政那時就已是個青年男子,如今除了身體更加魁梧外。相貌幾無變化,所以現在一眼看去,六皇子便認出他來,隨着陳安政越來越近,六皇子眼中的怒火也越發的濃烈起來。
在六皇子認出陳安政的同時,陳安政也已然認出六皇子。
六皇子當年還是個孩童,如今則長成青壯男兒,雖然相貌上已有很大的變化,便就憑他與田王后的容貌有五六分的相似以及其衣着氣度皆不凡,他是六皇子這個結論就呼之欲出了。
於是陳安政的臉色也凝重起來。眼神亦是愈來愈凌厲。
兄弟二人就這麼相隔着數步之遙,怒目相向。只是此時都在自己的地界,倒是一時也不好動手,卻又不甘心就此退去,他們各自的手下也都覺出自家主子的不同尋常來,懼都鴉雀無聲,畢竟兩軍相對,誰先退去,就算是輸了氣勢,故一時只有春風拂過,偶或馬聲嘶鳴之聲。
好一會兒,六皇子率先打破僵局,冷冷看了陳安政一眼,笑道:“你我之事,總有要解決的一日,擇日不如撞日是,倒不如今日先做個較量如何?但既然是個人恩怨,自然與底下人無關,也與國事無關。”
陳安政聽了六皇子提議也覺有道理,再則這是他自己撞上來的,就怪不得自己心狠了。於是,二人各自命手下人退到一邊,不許插手此事。
於是二人提了兵器,催馬上前打鬥,幾十個回合後,六皇子便漸漸落了下風。
要說六皇子的功夫並不弱,但吃虧在到底還年幼些,力量上不如已是青壯年的陳安政,且臨敵經驗也欠缺不少,初時不覺如何,這時間一長便終輸一籌。
陳安政一與六皇子交手,便心中暗驚,沒想到當年一個只知道哭喊救命的孩子,如今竟長成一個身手不錯的戰將來,再過幾年,怕自己就要成爲他的手下敗將來了,幸好他如今還年輕,在這個時候遇到自己也是命中註定的事,今日便收了他的性命,已防後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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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如此想,六皇子聲勢弱也漸漸下來,但他的實力在那裡擺着呢,真要將他斬於馬下,卻不是件容易的事。
陳安政越戰心中越急躁,他本來是打定主意,今天不管後事如何,先取了六皇子的性命再說,可六皇子的身手不差,一時難以得手,令手下一同來個車輪戰倒是能輕易取其性命,可看六皇子的手下亦不是弱兵,雙方人手本就相當,偏大齊那邊還另有一隊人馬在旁觀戰。
雖然那領隊的是個女子,陳安政可不是六皇子,這邊關上別說一個女人,就是一個孩童都不容小覷。
陳安政暗自嘆氣,知道自己今天是不能將六皇子拿下了,反要防着大齊趁自己力竭時,兩隊人馬一起擁上來,倒不如見好就收,反正已經震懾了六皇子,又已分出了勝負,此時便是退去,也佔足了威風。
趁着二人刀劍交接,各自被對方格了回來,陳安政趁勢勒住馬,收了兵器,笑道:“今日本該分出個勝負來的,只是我有要事在身,不便多作停留,以後尋了機會再戰,你終是弱了些,還是回去多吃些飯長些力氣再來吧。人道從小看到老,你當年就匍匐在我的腳下求饒,今生便一輩子都不能改變了。”
見六皇子氣得臉色青白,陳安政得意一笑,一恭手,說道:“後會有期。”說罷,便帶着人調馬而去。
六皇子本來以爲自己的功夫是很高超的,而且在來東邊的路上,就曾相像着自己是如何英武地將陳安政挑落馬下,殺之以後快,並報當年之辱。
可沒想到這第一次交手,就覺出自己的力不從心來,本就爲自己技不如人而懊惱,又被陳安政一陣奚落,越發恨得牙根癢癢,心中難平,兩眼噴火一樣,怒視着陳安政一行人的離去。
倒是朱思源目睹六皇子與陳安政之戰,不由對六皇子刮目相看,印象越發好起來。
雖然六皇子在打鬥中落了下風,但是邊關衆人都知,陳安政實在是東陳一員猛將,功夫十分了得,朱總兵底下的人幾乎都是他的手下敗將。
故如今六皇子與陳安政打了幾十個回合後,落於下風,實在不是什麼丟人的事,而且作爲一個練家子,朱思源也看出六皇子只是因爲年輕少了把子力氣而已,假以時日,必能與陳安政不分伯仲,在朱思源的眼中,六皇子倒是雖敗猶榮了。
朱思源如此想着,也不上前,準備等六皇子過來時勉勵他一番。可惜,六皇子接下來做的事,卻實實在在打破了六皇子在她心中的美好形象。
原來六皇子正爲自己的技不如人而憤憤,他自來又不是什麼正人君子,腦中諸多的小伎倆就比別人轉得快些,暗箭傷人自來就是他的拿手把戲,所以此時只見他伸手取出弓箭,搭上箭,對着陳安政拉開了滿滿的弓,瞅準時機,便一下子射了出去。
要說陳安政也是個不簡單的,他雖沒想到六皇子會在衆目睽睽之下,不顧臉面,暗地裡傷人,卻也聽出身後風聲不對,聽聲辨音,急忙低頭伏身在馬背上,險險避過,心中剛輕鬆一下,正要起身與六皇子辯論時,卻不起此時六皇子的第二根箭緊接着射了來,陳安政不及躲閃,便被射中了臂膀。
陳安政也不及查看傷口,忙回頭看去,卻發現六皇子等人已經對着他們開弓搭箭,東陳的人想要回身反擊已是來不及了,不由怒道:“好一個卑鄙的小人!我不會放過你的。”
此時大齊的箭已然射出,陳安政不得不丟下幾具屍首與馬匹,帶着剩下的人策馬而逃。
六皇子此時才覺心中出了口惡氣,對楊遠等人笑道:“不錯,都很有眼力勁兒,具是可造之材。”
小成子已經獻媚笑道:“這也要依賴爺的全力栽培!”
楊遠等人面色如常,邊家父子卻臉紅地低下頭來:說好只他二人相鬥,底下人不摻和的,如今竟是出爾反爾了,不是男子漢大丈夫所爲。
朱思源亦是目瞪口呆,半天反應過來,氣紅了臉,催馬上前,質問六皇子道:“雖說兵不厭詐,可如今兩邊還沒有正式進入敵對關係,況方纔明明講了只是二人私人恩怨,不用底下人出手,如今暗箭傷人本已是小人行徑,他們又出了手,實在是丟大齊人的臉面。”
六皇子也不生氣,冷哼道:“你一個黃毛丫頭懂得什麼!齊陳遲早要開戰的,如果今日能殺了他,將來戰場上不知少傷亡大齊多少將領,什麼君子小人的,只要目的達到,管他過程如何,況且又是最能減損自家傷亡的法子,何樂而不爲。戰場上要命的事,還講求什麼君子風範,簡直是拿着自家將士的性命開玩笑。”
朱思源聽着似是有些道理,可又覺得與自己自小所接觸的大丈夫光明磊落之事相違背,一時不知如何反駁,只得拍馬而去。
六皇子也不理會她,各自回去了。
卻說田王后正在寢宮中與兒媳說話,忽然聽說兒子受了傷,不由大驚失色,婆媳二人急急奔向陳安政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