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都已經喝過了,吐出來也沒用。 再說了,五靈脂到底和狗屎還是不一樣的,它真的是一味行瘀的藥,也有無數人吃過了。 軒轅夜有一縷奇怪的念頭,最開始發現它有藥效的那個人,是怎麼發現的呢? 可他表情還是有幾分鬱悶,垂頭倚着車壁假寐,什麼都不想說。 怎麼說呢,感覺又她被算計了,而且是極善意的算計,想生氣都沒道理。 段清黎神色太認真,隨即也沒人再覺得那個屁如何好笑了。 不經歷過慘痛離別的人是不會明白,某些人能在你面前放個屁也是很珍貴難得的喲。 他們私底下當然問了他的情況,心裡多少還是有憂慮。尤其是現在這樣子,看似正在恢復,但後繼一定會乏力,因爲以後藥材之類的未必還能跟得上。 段清黎心裡無奈,沒料到他對某些事情這麼偏執,只好輕聲道:“你既然想快點好起來,便不該想這些有的沒的。這個方子,必須先試一段時間。” 他只懶懶“哦”了一聲,心裡在想,既然加了新藥,事前該告訴他一聲啊,好讓他心裡有個準備。 但其實,她就是怕他不肯接受。 這件事很快告一段落,但天氣已經有了細微的變化,白日裡還是很熱,夜間卻越來越冷。畢竟,已近九月了。 而這一次天陰之後,濛濛的雨時斷時續下着。大家考慮了一下之後,決定儘快趕到靈州去,反正這樣的天氣,不能在外待久了。 焰州距靈州,也只有半個月的路程。 但不知不覺之中,可能是受了每日湯藥的影響,心裡陰影沉重,軒轅夜漸漸精神又不如之前了。 有時他會枕着他們的腿睡覺,表情蔫蔫的,身子綿軟無力,並不像是裝的。 他有異樣沒過多久,段清黎便神色微肅,輕聲道:“怕要染風寒了。” 真是沒想到,這一次因爲出門在外等種種緣故,他受傷已近兩個月了,才堪堪好了大半,而且這還不提武功的事。天氣又漸漸轉涼了,照這樣的進度,真不知什麼才能痊癒
。 他又如以往那般嗜睡,大多數時候安靜乖巧一句話也不說,呆傻的神情如面具一般不必曾摘下。 先前還是夏天,他就比他們多穿了一件,現在,更是得注意保暖。 段清黎看着他,胡思亂想。除了如何恢復之外,想的最多的就是兩件事。一是依舊恨女帝,二是他到底什麼時候加冠。 按照餘半仙的話來看,他成年之後,或許情況會好點吧? 反正這一次,無論如何他都必須得熬過去,因爲前路還有更多危險在等着呢。 連綿陰雨好幾日之後,軒轅夜終於咳了起來,只覺肺和嗓子都癢癢的。 他睡夢之中輕蹙着眉,無意識地咳嗽,讓他們三個暗暗皺眉,卻又沒有立竿見影的辦法。 此時已近黃昏,卻終於進了靈州內城,雨依然綿綿地下着。即便靈鈞其實比大夏偏南,曆法也不一樣,但還是已有幾分秋之陰冷。 按照之前的打算,段清朗並不打算在宮中待很久,辦完該辦的事就走。但是現在,他在猶豫要不要讓軒轅夜在宮中休養一段時間? 論起藥材的珍貴齊全,怕是少有什麼地方能比過皇宮去。 掌旗使的話此時又在耳畔迴響:“拖得久了,對誰都沒好處。越往西,路上只會越冷。” 他想了想,還是算了,便脫了外衫罩住了軒轅夜的頭臉,免得被外面的風涼到。 馬車既已停穩,便說明到了選定的客棧。 顏羽輕聲道了句“段兄安心辦事吧”,便抱了軒轅夜走進客棧,目不斜視地跟着個小二,去往他們要的上房。 剛剛遠晴訂了房間的時候,並沒有透露身份。但掌櫃的畢竟眼不瞎,總覺得段清朗眼熟,仔細回想之後終於想起什麼,暗想要好好招待幾位貴客。 隨後一陣子各忙各的,車馬都要安排妥當。 段清黎下了車,看着顏羽的背影,低聲道:“其實很久沒回去,我想回去看看幾位怎麼樣了的,但是……” 段清朗立刻道:“沒事,現在他纔是最重要的。你好生照看他吧,心意到了就好。”
她點點頭,想着過會要出門買些什麼。 沒多久,一切安頓好了,段清朗只和段清黎說了一聲,便急着回宮。早點回去,就能早點得知想問的事情。 顧雲崢略一垂頭之後,微微握緊了雙手,依然有幾分做夢般的感覺。 爲省事方便,他們回宮用的是平時坐的那輛稍大的馬車,依然是遠晴駕車,段清朗同顧雲崢坐在車裡。 這一次,再不說什麼做什麼,就說不過去了。 畢竟是要分離一段時間的,況且還不知要多久。 一陣沉默之後,想到以後的形勢,急促的心跳忽而奇異地平息了下來,段清朗輕聲開口道:“其實我現在的舉動,並不十分理智。因爲要去昆珝,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顧雲崢擡眸望他,並沒有說話,卻能清晰地感覺到心底的傾慕,越來越明顯了。 因爲,聽說他向來是舌燦蓮花的,可面對她的時候,語言乾癟平淡,一點花言巧語都沒有。 她還是能分得清不屑於騙和說不出口的,所以即便是最簡單的問話,也銘記於心。 段清朗慢慢解下了腰間的玉佩,除了洗浴絕不離身的、代表了三皇子身份的玉佩。他將東西遞給她,徐徐道:“我會回來的,拿好。” 這身份,雖然他不看重,卻不代表別人不看重。 她遲疑地接過,這一瞬間心緒萬千,摸着溫熱細膩的玉佩,以往未曾怎麼擔憂過的事情忽然涌上心間。 皇室,平民。 段清朗已想到她的心思,早就準備在路上把該交代的都大致說了,他道:“靈鈞皇家與其他國家不同,雖然也有皇室威嚴,但開明得多。父皇並不怎麼拘束我,現在太子已立,我就算繼續浪跡天涯,也可以的。” “我並不很看重身份,宮裡也沒有太多規矩要學,不必太過拘謹。” 他敢這麼有底氣,是因爲他父皇段正泓就已經開過先河了。安妃葉星安,不就是早年的時候段正泓從外面帶回來的嗎? 再說了,他終於主動解決了人生大事,父皇一定會高興得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