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森月黛眉微調,似笑非笑的朝着景雲晟投去戲謔的目光,她道:“世子爺,人家穆小姐可是向您認錯呢,難道您就不給一點表示?”
景雲晟眼簾微擡,視線撞上對方的視線,那漆黑的瞳眸如一潭深不見底的井水,令人無法窺探他眸底的情緒。
“那有如何?”分明是何其殘忍的一句話,他卻說的如此風輕雲淡,就連那瞳眸都不起一絲波瀾。
如果不是寧森月阻攔着,他相信他早就一掌解決了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
並非他無情,而是這個女人所做的事情,早已磨滅了他對她的最後一絲情義。
寧森月峨眉微蹙,眸光閃過一道訝異,她雖然清楚景雲晟不可能放過穆雪柔,但她以爲,憑着兩人青梅竹馬的情分,他該是不會做的這樣無情,卻不想,他竟是如此冷漠,冷漠的讓她也不由得心下發寒。
試想,如若自己有一天,與他出現了分歧,落入他的手裡,他是否會比如今更爲冷漠。
寧森月呼出一口氣,心想此刻不是多愁善感之際,如今最要緊的是解決穆雪柔的事。
這人嘛,殺是肯定不能殺的,先不說皇帝那邊不能夠交代,就像穆雪柔所說的,景王妃一定會將矛頭指向她。
如今,她正處於風口浪尖上,國公府一家,王府,都對她虎視眈眈,她不得不小心謹慎。若是景王妃聯合國公府一齊置她於死地,那麼後果將不堪設想。
如果……
寧森月腦中靈光一閃,心下產生一個並不太靠譜,卻可以一試的計策。
如若能夠借穆雪柔的手,牽制住王府,讓她在王府中無後顧之憂,那麼她便可以全心全意的研究毒藥,研製景雲晟的解藥。
剛剛她偷偷的把了一下景雲晟的脈搏,景雲晟的毒已經不能再往下拖了,雖然他從未催促過自己解藥的事情,但寧森月還是有分寸的,這陣子爲了忙活這些明爭暗鬥,她似乎漸漸地忘記了研製解藥一事。
寧森月莞爾一笑,看着穆雪柔的目光帶着一絲挑釁,“似乎,你的雲晟哥哥並不想理會你。”
穆雪柔如墜冰窖,天知道她此刻的心有多冷,像是結冰了一樣。
她知道此刻再求景雲晟已是無用,但,她並不想這麼快就死去。
她將請求的目光轉移到寧森月的身上,面上柔弱,心下卻在滴血,她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落在寧森月的手上,落到請求她原諒的地步,更不曾想有一日,景雲晟,這個她愛了這麼多個春秋的男子,會對自己見死不救。
“殺了我,你一定會後悔的。”同樣是威脅的話,只是這一次卻少了一些底氣。
她還有什麼底氣再威脅寧森月?如她所說,自己不過是景王府的一個養女,景王妃哪怕是對自己再好,自己到底不是親生的。
而景雲晟,她更是徹底失望。
寧森月冷嘲一笑,說道:“我不會殺你,我這裡有一條活路可以讓你走,只是不知道你是否有誠意?”
穆雪柔眸光一亮,原本如死灰般
的心再次復甦,她強裝着鎮定,試圖掩飾着心下的喜悅。
她道:“你有什麼條件?”她不相信這個賤|女人會毫無條件的放過自己。
寧森月第一次覺得這個女人如此順眼,果然,跟一個聰明人談條件便是順心的多。
“很簡單,我只要你一個指紋手印就好。”
言罷,還不等穆雪柔反應,寧森月便徑直扯下她身上紗裙的一塊布料,在穆雪柔疑惑的目光下,她起身來到圓桌前,找了一支狼毫筆,沾了沾墨水,便在布料上寫下一段話。
不過片刻,寧森月再次來到穆雪柔面前蹲下,將布料放置在她眼前,待她看完,寧森月很滿意的看見對方眼神的驚恐,饒有趣味的勾起脣角,問道:“怎麼,答應嗎?答應的話,現在我便讓你蓋手印。”
穆雪柔遲疑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咬了咬牙,最初了最終的決定。
她鄭重的對寧森月點了點頭,說道:“幫我把繩子解開。”
寧森月聞言,也不磨嘰,很是利落的解開了綁着穆雪柔雙手的腰帶。
榻上的慕斐言警惕的朝着這邊望了一眼,寧森月似乎意料到他會看過來,早早便向他投去一個示意他安心的眼神。
很是巧合的,兩人視線在空中相對,寧森月先是呆滯一秒,緊接着便是低下頭,躲過了景雲晟的視線。
景雲晟白皙的膚色也是染上一抹紅雲,但他仍舊是緊緊的盯着寧森月。
而這一幕,分毫不差盡數落入穆雪柔的通眸中,瞬間那雙美豔的雙眸燃起一股名爲嫉妒的怒火,她將怨恨的視線轉移到寧森月的身上,心下暗自發誓,定然要將眼前這勾引了自己愛人的女人千刀萬剮。
但她很清楚,眼下不是動她的時候,她必須忍耐,忍到不能再忍的時候,便是她取下寧森月人頭的時候。
微弱燭光下,誰也不知,一雙美豔的眸子正醞釀着一起風暴。
行動自如的穆雪柔很是乖巧的咬破手指,在寧森月的指導下,將拇指紋路沾滿了自己的血,緊接着便狠狠的壓在那紗裙上。
鮮紅的血染透那水藍色的布料,鮮血滲透其中,刺痛的又何嘗不是穆雪柔自己的心。
從今日起,她將爲自己而活,將爲報仇而活,儘管她需要忍常人所不能忍。
思及此,穆雪柔便朝着寧森月投去不確定的目光,她咬了咬脣,低聲道:“你真的願意放過我?願意相信我?”
寧森月拿起那紗裙,上面的字跡分明,她自然是不怕穆雪柔抵賴,她勾脣一笑,說道:“你的把柄都在我的手上,除非,你想要人頭落地,自然可以試試。”
穆雪柔有些不甘心的低下頭,語氣帶着一絲疲倦。“我不會甘心的,我總有一天要將雲晟哥哥搶回來。”
她倔強而又不甘的眼神映入寧森月的眼瞳中。
寧森月心下一顫,似乎有一瞬間,她真的誤以爲眼前的女子,僅僅是一個愛慕着心上人的可憐女子。
她垂下眼瞼,掩下眸中一閃而過的
暗芒,緊接着,她擡起眼簾,一笑道:“夜深了,穆小姐還是趕緊去休息吧,不過你可別忘了,你的把柄還在我手上,如果哪天你真的忘記了,我不介意拿出來提醒提醒你。”
穆雪柔輕嘲道:“難道你不認爲,皇上遲早會找到兇手,那樣,你這張所謂的供詞便等同廢紙。”
寧森月沉吟着,黛眉微蹙,似乎還真是一副擔憂的模樣,但很快,她又擡起頭,無所謂的聳聳肩,說道:“相信到了那一日,你也失去了對於我的利用價值。”
穆雪柔冷哼一聲,將衣裳打理完整,來到外室,看着地上躺着的被青筠青莜打暈的侍女,有些心疼的蹲下身,看着她眉頭緊皺的模樣,眸中的心疼瞬間被仇恨所替代。
寧森月,你等着,總有一天,我會讓你跪在我面前,哭着向我闡述你今日的種種罪行,磕頭認錯!
景雲晟見穆雪柔離開之後,便皺着眉起身,坐在牀沿,沉聲問道:“你到底,給出的條件是什麼?”
雖說心下隱約猜中了一下,但是景雲晟還是需要等寧森月親自告訴自己。
寧森月勾脣一笑,來到牀沿坐下,將紗裙遞給他。
景雲晟皺着眉,遲遲不曾接過那紗裙。
寧森月有些疑惑,但很快便心下有了答案,不由得嘴角抽搐,對於景雲晟的潔癖,感到無可奈何。
她將紗裙撫平,放置在景雲晟的面前,任由着他觀看。
景雲晟看過之後,也是淡淡勾脣,難得露出一抹驚爲天人的笑,“你倒是鬼點子多,這種法子也能夠想得出來。”
寧森月得意洋洋的昂起頭,不過很快她便沉下臉,有些嚴肅的看着他,說道:“你的病情可不能夠再拖了,我必須要在王府找一個清淨之處,然後研製你的解藥。”
說完,她心下又是一陣失落。
當解藥研製成功的那一刻,是否便是自己離開景王府的那一刻?
也許,景雲晟不會將自己趕走,但那時候開始,她們也不復這樣相互維護的關係了吧。
她勾脣冷嘲,眼神的落寞,一點不落的都落入了景雲晟的眸中。
景雲晟也是心下不解,但是天生的冷漠讓他並未開口多問,他秉承着對方開口他便聽,對方不說他便不問的原則。
“睡吧,我先去沐浴。”景雲晟依然是淡漠開口,只是聲音卻多了一絲人氣。
但心情低落的寧森月並未察覺,她點了點頭,說道:“我讓青筠青莜去準備熱水。”說完,她便起身走出內室,只留下一個瘦弱卻異常筆挺的背影。
交代了青筠青莜兩人準備熱水之後,她便重新回到房中,只是不知爲何,今晚的氣氛異常尷尬。
原本來說,經歷了穆雪柔這次的事情之後,而一向導致兩人氣氛尷尬的罪魁禍首,往往便是景雲晟。
平時,他雖說話少,但兩人獨處之際也能夠找一些雖說無聊,但還算得上話題的話題,只是今晚,他卻異常沉默,即便是少有的開口,卻也是寧森月問,他回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