鐫刻着牡丹藤紋的青銅香爐上方縈繞着濃濃香霧,青銅香爐中燃燒着淡淡的梔子花香。
青筠緩緩走入其中,青莜領着她來至屏風前。
隱隱約約,青筠似乎透過那屏風瞧見那熟悉的身影。
身形偉岸,蘭芝玉樹,依稀間,他似乎瞧見那人身着一襲黑衣。
屏風後之人緩緩挪着步伐,隨着他一步一步朝着青筠走來,青筠只覺心下撲通撲通跳着,又是不安又是期待。
不安着期待之事終究是泡沫幻影……
“青筠——”那男子從屏風緩緩走出,熟悉的面孔映入青筠眼瞳,她登時捂着脣發出一聲驚呼。
與此同時,一抹湘妃色身影現於珠簾後若隱若現。
寧森月始終有些不安的瞧着那一處的動向,瀲灩清眸閃爍着叫人瞧不清的眸光,似是愧疚又似是心安。
“現下你可算是心安了。”景雲晟攬着她的香肩,如刀削般薄弱的肩胛骨叫人撫着心疼。
寧森月轉過身,卻未料及這一轉身便與景雲晟近距離接觸,她微微仰頭,映入眼簾便是他棱角分明的面孔,以及那雙幽暗深邃的黑曜石眸子。
寧森月面上掠過一抹暈紅,下一秒,見她微垂着頭,她低聲道:“我只怕終有一日她會知曉真相,而那日,青筠會恨我入骨。”哪怕是想着,她便覺心痛難當。
是的,這一切不過是她與景雲晟,更甚者該說是景雲晟自導的這麼一齣戲。
景雲晟不知從何處尋來這麼一個擅於易容且體型與京墨相差無幾的男子,他命那男子戴上人.皮.面.具,僞裝成京墨的模樣,並吩咐他在此等候着青筠,藉以解開青筠的心結。
“謝謝,若非是你,我還不知要如何面對青筠。”寧森月有些失落,對於青筠她一直是真心付出,她着實不希望青筠有一日會怨恨她。
景雲晟聞言,面色登時沉下,他面露慍色,顯然有些動怒,他道:“你我本是夫妻,夫妻間本是一體,又何須言謝。”
寧森月登時粲然一笑,踮起腳尖,將紅脣湊近。
景雲晟想也未想,便攔着寧森月的腰肢將自己的脣印了上去。
二人纏綿一陣,景雲晟懷中的寧森月不知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得,對景雲晟說道:“你可會永遠這般待我?”一想起那日他在書房所作下那一副丹青,寧森月便有些不安,她生怕景雲晟會移情其他女子。
她如今已是習慣了他的好,他守在她的身邊,若是有一日景雲晟不再如此待她,只怕寧森月纔是真真會不習慣。
景雲晟聞言,嘴角輕揚起一抹弧度,他笑而不語,僅僅是輕輕攬她入懷。
翌日,景雲晟自朝堂上回府,風塵僕僕的他,爲寧森月帶回一張請柬。
寧森月望着他手中的請柬,面上閃過一瞬間的訝異,她接過後握在掌心查看一番後,面色便是冷沉不止。
“角鬥?”寧森月眸含困惑,她擡頭倪了景雲晟一眼,不知對方爲何會給他這樣一封請柬。
景雲晟微微頷首,沉聲道:“府中人多口雜,爲避眼線,還是進室內商議。”說着,便攬着寧森月走入室內。
寧森月被他安置在牀榻邊緣,隨後,景雲晟亦是坐在她身側,他郎朗道來事情緣由,“皇上試圖爲凌瑾接風洗塵,將在城郊外搭建一處高臺,按照伽納國的習俗,將人置於高臺上與野獸廝殺,再由觀賞之人押注,而此處,景王府亦是在受邀行列之中。”
寧森月面色頓時沉下,瀲灩清眸掠過一道暗芒,她問道:“將人與野獸置於臺上廝殺,是何人想出這般嗜血的法子?”
景雲晟眸中波光閃動,他下意識用大拇指摩挲着食指上的白玉扳指,沉聲道:“此乃伽納國的習俗,不過恐經過此次的大張旗鼓,相信不久後,那些個高門貴族亦是會一一效仿。”
寧森月沉吟一會,方纔輕輕一笑,瀲灩清眸眸光微閃,她笑道:“我可否不去?”
人與野獸放置一處廝殺,這一形式倒是與記憶中古羅馬的角鬥場相吻合,想當初,她即便是觀看着人爲的影視劇且覺着血腥難當,更枉論現下現場直播。
景雲晟輕搖着頭,將她的腦袋輕輕按壓在自己胸前,略帶磁性、醇厚的嗓音傳入她耳畔,他道:“若非皇上金口已開,我也不願讓你直視這般血腥的場面。”
埋首在他胸前的寧森月忽的擡起頭,凝視着他的眸子略含一絲不解與吃驚,“皇上欽點我前去?”若真是如此,也不知算是她的幸運還是不幸。
她倒不知指此次皇上能夠欽點她姓名叫她前去,若是皇上當真是欽點她的名號喚她前去觀看,便等同於將她推在風口浪尖上。
景雲晟眸色深深,嗓音微沉,“皇上並未指名道姓,只是下朝後皇上將我私下傳去御書房,我能聽出皇上那番言外之音。”
說完,他又緊接着說道:“你莫要擔心,有我在你身邊,必然不會讓受半分傷害,你那日只需與我緊靠着便可,旁的事無需多想。”
言盡於此,寧森月除了應下也別無他法。
決鬥比賽開始那一日,寧森月一早便被青筠青莜喚起身,又如同往常一般,青筠爲她挽發,青莜爲她梳妝,一切彷彿又回到了當初青筠未曾與寧森月鬧僵的時候。
可寧森月依然是覺着心中一根刺莫名刺着,瞧着青筠面露微笑的模樣,心下一陣隱隱不安。
望着銅鏡中,映襯着的青筠那嫺熟的手藝,寧森月輕聲喚道:“青筠,你,那一日與京墨說了什麼,他又爲還未不告而別,至今未曾露面。”
青筠把弄着寧森月髮髻的手一滯,她眸色一黯,隨後才輕扯着嘴角笑着道:“他既已背叛了世子妃,便無顏留在世子妃身邊伺候,世子妃無需在理會她。”
寧森月面露訝異,她道:“難道你便一點兒也不想念他?”她深知青筠愛他至深,既是如此,青筠又何以做到這般平靜。
寧森月雖說自導了這一齣戲,可她卻未曾想過青筠對她的心結會完全解開,她原本想着青筠該會對她存些怨恨的心思,卻不料青筠竟是這般快便安然釋懷。
青筠失笑,“想念又如何,他中就是與我有
緣無分,若是他自個兒知曉分寸,便不該有所作爲,而他既是有所作爲,便早該預料後果,此次既是他自己的選擇,我哪怕是再想念也無法。”
寧森月說不清心下是何種滋味,她望着青筠那失去了往日笑意的面容,心下不是滋味。
可一想到知道了事情真相的青筠會更加失落,她便覺心下也是好受不少。
寧森月輕嘆一聲,笑着道:“好了,你爲我梳妝吧。”
青筠聞言,便加快了手中速度。
時辰已至,寧森月一襲雪鍛,腰間纏繞着一根鑲金白玉腰帶,腳蹬鞋面繡着雪蓮的繡鞋,款款上了馬車。
景王府一共安排了兩輛馬車,先是寧森月與景雲晟共乘一騎,而後便是景王妃單獨乘了一輛。
馬車一路上都極爲順暢,畢竟瞧着這馬車外表奢華精美的程度,定是無人敢礙着路,也正是因此,便少了一些繁瑣。
“籲——”
馬車停滯在午門前,寧森月一如往常般忽視了俯身跪在地上的車伕,正當她試圖縱身躍下之時,一雙強而有力的健臂攬住了她的腰身,還未等寧森月一聲驚呼,身體依然是失去重心,待她緩過神後,人已是落至地上。
剛一落地,景雲晟便鬆開她的腰身,寧森月微垂螓首,白膩如玉的面上掠過一道不易察覺的緋紅,她徑直朝着午門走去,並未理會身後的景雲晟。
倒是景雲晟邁着闊步追上,握住她的皓婉,便與她並肩齊步。
寧森月起先試圖掙扎,景雲晟見此,先是嘴角神秘一揚,勾起一抹狡黠的笑,他藉着身高的優勢,將脣湊近寧森月耳畔輕聲道:“景王妃以及今日前來的王公大臣,高門子弟可都瞧着,世子妃還是莫要反抗的好。”
此言一出,寧森月纔不再掙扎,面上雖是有些不滿,可心底下卻並未有多大的抗拒。
而景王妃瞧見這一幕,則是冷冷一哼,徑直從寧森月身側掠過。
她有這般舉動到是在寧森月意料之中,寧森月與景雲晟相視一笑,本是猜測着被重責後的穆雪柔是否會應邀而來,看來,那穆雪柔還是傷勢還未好全。
午門前,一座高臺屹立,高臺之上,搭建着帳篷似的營帳,以府邸爲單位,譬如景王府一家便是一個帳篷。
據說,皇帝爲博取凌瑾三公主的興致,特意採取了與伽納國平日角鬥賽時無異的禮制與格局,而這帳篷便是其中之一。
皇家帳篷最爲與衆不同,皇家帳篷屹立於最高之處,隨後,各府邸的帳篷分別位於皇家帳篷左右分列並排,場面盛大,卻也井然有序。
帳篷內置了牀榻、桌椅以及與府邸屋閣無異的裝飾,寧森月一掀開帳簾,便瞧見景王妃已是坐於貴妃榻上,而她身側,擺置着一張放置着精緻小白玉壺的黃梨花木桌。
見寧森月與景雲晟走入,景王妃並未給予二人多餘的眼神,宛若陌生人一般,對二人視而不見。
寧森月亦是對她愛搭不搭,對她行了個萬福禮之後便在一旁的軟榻上歇息,等待着角鬥賽的開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