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麗堂皇的院落,燈火已熄,偌大的院子樓閣,陷入死寂般的沉寂。
景雲晟輕盈地躍上樓閣,而他懷中,赫然是一臉嚴肅之色的寧森月,景雲晟剛一站定,寧森月便迫不及待的從他懷中翻身而下。
見她這小女子般的舉動,又是讓景雲晟哭笑不得,不知該說些什麼。
寧森月不知從袖中掏出何物,緊接着見她掀開琉璃碧瓦,隨後,她將一根形似於香火之物伸入間隙之內。
將近一盞茶的功夫,才見她捂着鼻子,並囑咐景雲晟屏住呼吸,隨後,她將那跟類似於香火之物取了出來。
又是等了大概將近一炷香的時辰,寧森月才進行下一步。
她堂而皇之得取走琉璃碧瓦,待屋閣上的間隙足以容納她嬌小的身軀之時,才見寧森月對景雲晟道:“你且在這上面等着我。”
話音剛落,還未等景雲晟阻止,便見她嬌小的身影一躍,躍入間隙之中。
隨後,只聽聞一陣沉悶的聲響,景雲晟立刻慌了神,忙俯身朝下望了望。
好在心心念念之人毫髮無傷,景雲晟倒是舒了口氣,他按着寧森月先前所囑咐,從寬袖中掏出一根麻繩擲入其中,隨後繼續藏身於樓閣之上。
而躍入屋閣中的寧森月,小心翼翼地將摸索了一番,可惜卻是,她不論如何尋找,也找不到那舍利子。
由於時間有限,再加上寧森月又擔心將穆雪柔吵醒,以至於將事情鬧大,不得已,她只得無功而返。
寧森月遵循着記憶,尋到那根麻繩,隨後才順着那根麻繩攀爬而上。
景雲晟見她面無表情,心中多半也猜到結果,他安撫道:“這般重要之物,穆雪柔該不會藏在府中,她不會這般愚蠢,藏在府中無異於引火焚身。”
寧森月輕輕頷首,反問道:“那你覺着,她該會將這般重要的物件藏於何處?”她驀地將問題拋給景雲晟,嘴角揚起一抹似笑非笑,好整以暇地瞧着他,等着他接下來的答覆。
“定是府外,許是信任之人手上……”景雲晟沉吟半晌,隨後才道。
寧森月笑得越發歡了,她挑了挑黛眉,笑着道:“喲,看來世子殿下對您這位青梅竹馬的妹妹,可真是瞭解吶。”她刻意加重了‘青梅竹馬’一詞。
景雲晟微徵,隨後才反應過來,這一問竟是寧森月給他下的套。
得知這一點,景雲晟非但不怒,心下反倒十分愜意,寧森月話中那極爲明顯的醋味,景雲晟何嘗聽不出來。
“本世子好似聞到了一股酸味……”他亦是難得調侃着。
寧森月冷哼一聲,撇過頭不再瞧他,“那是你嗅覺失靈。”
景雲晟被她這嬌態逗樂,他輕笑一聲,隨後攬着寧森月的腰身,讓她與自己對視,如黑曜石般的瞳孔定定注視着她,“我從來只當她是妹妹,現下她若真這般害你,我便是與她連兄妹也做不成了。”
寧森月凝視着他,輕嘆一聲,說道:“我從不介意你與她的過往,畢竟誰都會有過去。”
景雲晟見她如此通情達理,反倒是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事實上,他更希望寧森月也能如尋常女子一般,他甚至希望寧森月善妒。
心情雖算不上低落,但比起先前,確實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
,景雲晟撇開頭,故作望了望夜色,才道:“時辰不早了,我帶你回去吧,你可要會臨月閣先歇一晚,明日天一破曉我便帶你回去,斷然不會有人察覺。”
寧森月搖了搖頭,莞爾笑道:“哪兒就這般嬌弱,況且青筠青莜也在西苑,若是她們二人夜半醒來,見我不在,只怕會着急了。”
聽她這般道來亦是有幾分說理,景雲晟便不再勉強,攬着她的纖腰,縱身一躍。
身體彷彿失去重心一般,往下降落,寧森月先是有着剎那的憂慮,然而很快釋懷,她緊緊攬着心愛之人的健臂,一股從未有過的安心填滿心口。
這一刻,她多想時間在此停滯。
美好之事總是悄然流逝,還未待寧森月好好體會這般寧靜的時光,轉眼間,景雲晟便抱着她降落在西苑內院中。
護衛依舊四腳八叉橫躺在地,均是昏迷不醒的狀態,也不知景雲晟用了哪些法子,叫這些人陷入昏迷狀態,寧森月也不曾細問。
來至屋內,寧森月不忘囑咐一番,“既是你說穆雪柔會將重要之物藏在府外,那我便信你一次,我會利誘她露出馬腳,你且暗中派人盯着她,若是她有所異樣,立刻告訴我。”
景雲晟輕輕頷首,示意自己定然會加派人手暗中觀察穆雪柔。
寧森月似是想起什麼似得,不忘慎重囑咐,“切記,此事不可派京墨前往。”雖說現下京墨是她的護衛,一切聽從她的調遣,但若是景雲晟有事吩咐,相信京墨定然萬死不辭。
“你,懷疑京墨?”景雲晟輕擰着劍眉,彷彿洞察寧森月的心思一般。
寧森月輕輕頷首,緊接着又解釋道:“僅僅是懷疑罷了,至於緣由,此事過後我必然會向你解釋。”
“好。”景雲晟見她不曾過多解釋,也就不曾多問,“早些歇着。”囑咐一聲後,景雲晟便消失在西苑之中。
寧森月伸了伸懶腰,嘴角殘存着依舊是明媚動人的笑。
待視線之中已不存在那人的身影,才見她緩緩關上門扉,走入內室歇下。
翌日,天剛一見明,青筠便如往常般起身梳洗,緊接着便伺候寧森月洗漱。
見着寧森月褻衣腰帶上依舊綁着那一枚男子佩戴的玉佩,青筠笑着調侃道:“世子妃怎的還帶着這玉佩,莫不是想着睹物思人。”
寧森月微徵,下意識的將視線下移,瞧向那羊脂玉玉佩,若非青筠提醒,她還真是不曾注意到腰間佩戴着的玉佩。
現下經青莜一提起,寧森月才反應過來,昨夜景雲晟來西苑時,她竟是忘了詢問玉佩一事。
也不知這玉佩是否是他來時遺落……
青筠見寧森月失神,不禁又是覺着好奇,她推了她一把,說道:“世子妃,您這是怎麼了?”
寧森月笑着搖頭,將玉佩扯下藏於袖中,敷衍着道:“不過是見着覺着精緻罷了,也就順手拴在腰上。”言罷,她又趕忙轉移話題道:“現下不是深究此事的時候,我有一事交代你辦。”
青筠立刻露出惑色,寧森月將紅脣湊近她耳畔,低聲呢喃一番。
將近辰時之際,便有着下人按照慣例,提着食盒前來西苑扣門,而守門的護衛皆是習以爲常,未曾阻攔。
景王妃雖將寧森月幽禁於此,可卻
並非吩咐不許她吃食,再者,她位分未被剝奪,下人自是不敢輕易冒犯。
‘砰砰,’提着食盒的嬤嬤使勁敲打着門扉,像是恨不得將門扉敲出洞一般。
將近過了一炷香時辰,才見一身着丫鬟服飾的女子,輕輕推開一條縫隙。
“嬤嬤又是來送早膳的?”青筠先是對着嬤嬤福了福身,隨後才一臉恭維的笑了笑。
嬤嬤冷哼一聲,將下頜揚地老高,對於青筠這恭維的舉止尤爲受用。
正常情況之下,在膳房幹着炊事的嬤嬤,皆是受盡了主子與一等丫鬟的白眼,而青筠原先同樣是一等丫鬟,現下不過是因着寧森月被幽禁於此才身價大跌,可她一等丫鬟的頭銜卻未被剝奪。
現下,嬤嬤見着一等丫鬟對自己躬身行禮,她自是十分受用。
“你倒是知趣伶俐許多,知曉分寸,懂得進退,這做人吶,便是得如此,不是誰一年到頭皆是高高在上,可這府中多得是不明白事理的人。”語氣中盡是藏不住的諷刺。
青筠連連點頭稱是,臉上依舊是洋溢着諂媚的笑意,雖說她並非將嬤嬤這一番話聽見肚子裡去。
“好了,這是你和你家主子今日的早膳。”嬤嬤將食盒遞給青筠,轉身便打算離去,她自是不可能在此耽擱太多時間,膳房還有這數不清的活兒等着她的忙。
青筠輕喚一聲,成功讓嬤嬤的腳步停滯下來。
嬤嬤面帶困惑,回頭倪了青筠一眼,問道:“又有什麼事?”語氣中盡是不耐。
護院亦是一副警惕的瞧着青筠,一時間,數道警惕的視線聚在青筠身上。
青筠不慌不忙,她先是對着她福了福身,隨後又是一臉諂媚恭維的笑了笑,“嬤嬤,世子妃給你瞧一物件兒。”她驀地上前,來至嬤嬤跟前,將手中一根金簪塞進她手中。
護院看得眼都直了,其中一眼紅的護院呵斥道:“大膽賤婢,竟敢光明正大的賄賂。”
青筠犀利的眸子倪了他一眼,冷聲道:“世子妃見嬤嬤送來早膳辛苦了,讓奴婢帶些好的物什給嬤嬤,難道這也不允?”
護院一時間也尋不到理由反駁,衆人面面相覷,思忖着若是上前阻攔,唯恐傷了這柔柔弱弱的丫頭,若是放任着不管,一旦出了任何變故,事情必然會算在她的頭上。
那嬤嬤可從未見過這般金光閃閃的簪子,一時間看得眼都直了,哪裡還顧得上護院不護院的,她當機立斷,將金簪塞入水袖之中,臉上掛着微笑看着青筠道:“多謝世子妃賞賜,多謝世子妃賞賜。”
說着,那嬤嬤便一溜煙的跑了。
青筠別有深意一笑,隨後提着食盒款款走入屋閣,只留下一衆面露憂慮之色的護院。
“不若,咱們派一人去通報王妃娘娘和穆小姐吧。”其中一人提議。
“也只好如此。”衆位護院皆是頷首表示贊成。
屋閣中,青筠拍了拍胸脯,自信一笑,“世子妃,青筠剛剛表現得還不錯吧。”
寧森月笑了笑道:“值得嘉獎。”
“可世子妃,您這法子當真有效?”青筠輕蹙着黛眉,始終有些擔心穆雪柔和景王妃不上當。
“咱們拭目以待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