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病,又是各房接連前來噓寒問暖一番,可是卻始終未曾見到墨君昊的身影。
卓慕凝倚在牀頭,目光卻始終飄忽在窗外,彷彿能透過那薄薄的窗紙看出去一般。
素梅端了藥進來,將將放到牀頭的案上,便被卓慕凝端來一口喝下,喝完後還咂咂嘴,彷彿自言自語般嘟噥道:“明日這蘇葉還可以再多上一錢。”
素梅皺眉道:“卓姨娘,你怎麼能拿自己的身胡亂嘗試呢,張大夫給您開什麼藥您便吃什麼藥就是了,可莫要再做改動了。”
卓慕凝這病人可不同以往,偏偏一見到藥就興奮,甚至都動腦筋動到自己身上來了,硬是拿着張大夫的方改改畫畫,吵着要素梅用自己的抓藥。
卓慕凝其實也對自己的方信心不是很足,總想着找姚半仙過來瞧瞧,可是這個姚半仙一個月前就來府上告辭,遊歷四方去了,眼下也沒有個動靜。自己剛剛拜師成功,還沒來得及多學些本事師父就跑路了,想來也是挺窩火的。
晚些時候,一向清冷的卓然居竟然一下熱鬧起來。
卓慕凝的面前跪着三個廝兩個丫鬟,還有一個年級較長的嬤嬤。
卓慕凝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嬤嬤答道:“老奴劉氏,咱們是王爺派來照顧卓姨娘衣食起居的。”
卓慕凝愣了,心想還要這種好事?大約是墨君昊聽她受傷的事情,覺得過意不去,送幾個人來給她賠不是的。
她本來就嫌卓然居人少忙不過來,甚至有時候她也要親自動手去擦擦桌掃掃地,本來想開口跟墨君昊要人,但他倆只要一見面就掐,一直以來也沒找到什麼合適的機會開口,現在倒是好,正合她意。
“幾位既然到了卓然居,自然就要認準主是誰,我不管你們以前在哪個院伺候,我是個賞罰分明的人,對我忠心的,我自是不會虧待,若是仍有誰念及以前的主,最好現在就出來,我定不爲難他。”卓慕凝雖然仍尚在病中,可是一番話的氣勢卻不減分毫,連一旁伺候的素梅都忍不住要爲她拍手叫好。
待所有人退下後,唯有劉嬤嬤留了下來。
這個趙嬤嬤面相上看四十出頭的模樣,但面色卻是細嫩紅潤,保養得極好,樣也能看出年輕時的風采,想來應該是個美人。
劉嬤嬤對卓慕凝行了個大禮,道:“卓姨娘以後若是身上有什麼不適,儘管問老奴便是,卓姨娘這是頭胎,得需要個有經驗的人在身邊伺候着。”
一直以來都是素梅照顧在卓慕凝身邊,可素梅畢竟還是個姑娘,如果在遇到像這次這樣的情形,有個過來人在身邊也多少會安心些。
卓慕凝拉着劉嬤嬤的手,和顏悅色地道:“那以後還要多多麻煩嬤嬤了。”
劉嬤嬤忙又要起身行禮,卻被卓慕凝攔下了,“卓姨娘這是哪裡的話,這原本就是老奴分內的事情。”
卓慕凝隨手將頭上的碧璽珠釵摘了下來,道:“嬤嬤面色紅潤,保養得這般妥當,可是有什麼駐顏秘術?仔細瞧着,也是個標緻模樣,這支釵顏色沉穩,跟嬤嬤最是相稱,咱們主僕相見,我也沒準備什麼東西,這個便贈與嬤嬤吧。”
劉嬤嬤連連推脫,“這可使不得,老奴初來乍到,尚未爲姨娘分憂,怎敢貿然授受您如此貴重的賞賜。”
素梅道:“嬤嬤不必客氣,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相互照應是應該的,您剛剛也了,這是‘賞賜’,既然是賞賜,您就不要再推脫了。”
素梅跟在卓慕凝身邊這幾日,別的沒學會,察言觀色的功夫倒是精進了不少。
劉嬤嬤接過簪,眼中難掩欣喜,卓慕凝同素梅對望一眼,二人會心一笑。
幾日後,卓慕凝身大好,她這幾日被素梅看的別是出門了,就是一下牀都會被素梅大呼叫地再趕回牀上。
卓慕凝覺得自己都快在屋裡悶得長毛了,於是趁着今天張大夫來診過脈,她無事的時候,她愣是拉着張大夫,要他告訴素梅多運動是有益於病人身體健康的。
既然大夫都發了話,素梅自然沒有不從的道理,“卓姨娘,您就在咱們卓然居前後左右走走便是,多走幾圈照樣也是運動呀,幹嘛非要去後花園。”
卓慕凝張着雙臂,任由素梅一邊囉裡囉嗦,一邊將一層層棉服裹到她身上,等她反應過來後,素梅正打算給她披上一件雙層夾棉的披風,那披風淺碧的面,素白的裡,裹上之後怎麼看怎麼覺得她就好像只行走的糉。
卓慕凝抓狂道:“素梅,你這是幹什麼?”
“卓姨娘您身剛剛有點起色,可不能再受風了。”
卓慕凝想脫,素梅不讓,更是出言威脅她,要是脫了就別想再出門遛彎。卓慕凝分外想念外面的陽光,於是只好妥協。
本來是好好的出來逛花園,因爲這一身羞恥的裝扮,卓慕凝不得不劍走偏鋒,盡挑些偏僻的路走,生怕迎面撞過來的是周清雅或者段思兒,再嚴重的如果是墨君昊,那場面想想都覺得酸爽。
可偏偏事與願違,卓慕凝竟真的撞上了她不想見到的人。
她們走的這段路在王府的最東北角,這裡幾乎沒有什麼建築,只是一片樹林,裡面的植物也是經過挑選的,高矮錯落,正好搭配開來。
卓慕凝原以爲這地方不會有人,空氣又好,想在這撒撒歡,沒想到竟然有人跟她想到一塊去了,只不過這個人“撒歡”可是撒的有點過。
一開始卓慕凝只是瞧見了段思兒那標誌性的湖綠色,輕飄飄的衣角自不遠處的高大喬木後一閃而過。
素梅指着前方剛要出聲,便被卓慕凝給捂住嘴,拖到了一邊,“噓,我現在這個樣讓人家看見多丟人,還不是都怪你。”
素梅這才明白過來爲什麼卓慕凝這一路上竟走路了,不由得笑道:“奴婢哪知道姨娘這麼愛美呀,平日了也不見您怎麼愛打扮。”
兩人正貓着身等段思兒離開,卻不想左等右等就是不見人走,還是素梅率先發現了異樣,道:“姨娘,段侍儀今天怎麼就一個人,身邊也沒有個伺候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