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涵在她身旁站了一會兒,直到他輕咳了一聲,卓慕凝才嚇了一跳,發覺他的存在。
卓慕凝拍着胸口道:“你嚇了我一跳。”
蘇涵開門見山便問出了自己的疑惑,“方纔來的那個人怕是同你一樣吧。”
易容這種東西,若百分之百沒有破綻是絕不可能的,方纔那人的易容術還在卓慕凝之下,蘇涵又跟在卓慕凝身邊這麼久,見的多了也就逐漸能生出一雙辨別真僞的眼睛來。
卓慕凝道:“你也看出來了?”
“我方纔瞧你見他之後還故意變了聲音,走路的姿勢也可以同以前不同,這個人該不會是你認識的吧。”
卓慕凝低下頭不話了,蘇涵捕捉到她這一瞬間的表情變化,便明白了,問道:“該不會是凌王?”
卓慕凝聲音軟趴趴的,十分沒有底氣,“我也不能確定,可是看着像。”
蘇涵冷笑道:“你一心想着回去,他也爲了找你不遠千里的來了,過一線天的時候必然是冒着生命危險的,若是他沒把你放在心上,怕是騙鬼也不會信的。”
這心思卓慕凝一直隱藏的很深,即便是在午夜夢迴,寂寂無人的時候她也不曾這麼直白的拿出來同自己過,如今卻被蘇涵這樣不留餘地地指了出來。
她只是把頭放的更低了,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蘇涵。
半晌,蘇涵放緩了聲音道:“我剛剛的話你別往心裡去,喜歡一個人是你情我願的,你若是沒有這個心思,我也不會強求,方纔是我失態了,我並不怪你,這件事我雖有遺憾,但是也知道不能勉強,你我仍是最好的朋友,這裡的門也永遠會爲你敞開。”
離別的話了很多,卻唯獨沒有這句分量千金。
卓慕凝一下溼了眼眶,她不想讓蘇涵看見,便趕忙轉過頭去,誰知道這缺德的傢伙卻故意湊過來,調侃道:“喲,這是掉了金豆,還是爲我掉的,你別藏啊,讓我好好看看,你也是曾經爲我哭過的。”
話到最後不免帶了幾分傷感。
離別的日很快到來。
卓慕凝這邊覺得時光匆匆,夏卻每天都在盼這一天,彷彿短短三天的時間是掰着指頭怎麼也算不到的一樣。
出海的日晴空萬里,一絲風也無,倒是個吉兆。
夏上次坐船的時候還是個嬰兒,如今看到房家的大船,不禁振臂高呼,不顧卓慕凝在後邊喚他,一個勁兒往前衝去。
這船還沒放下行梯,夏不得章法,就這麼衝過去很容易出危險,卓慕凝正擔心,頭前便橫出一個人來,長臂一展就將夏撈進了懷裡。
夏一看來人便老實了。
自己到底是有對不起人家的地方,而且他生怕他把那天的事情告訴她孃親,所以一聲不響,乖乖伏在他懷裡。
那男輕輕一笑,這東西,剛剛還跟猴精似的上躥下跳,這會兒倒是老實的不像話。
卓慕凝忙跟上來,輕輕在夏後背上擰了一把,把他接過來抱在自己懷裡,道:“臭,我一時沒看住你你就撒了歡,看我等會兒怎麼收拾你。”
方臉男這才發現卓慕凝今日帶了慕離,白紗籠住面容,還當是女出門在外不便拋頭露面,所以才如此裝扮,也沒有多問,只等船放好,纔將兩人請了上去。
他們也是乘船而來,只不過那時沒有經驗,幾乎全憑好運氣才能活着上岸,這會兒房家已經安排有經驗的船員到他們的船上幫忙指揮,而卓慕凝和夏則坐在房家的船上。
那方臉男安置好了卓慕凝和夏,剛打算轉身回自己的船上,豈料房宇行親自來送,攔住那人道:“何公還是留在我的船上吧,你們的船雖然性能尚佳,但卻適合內河運輸,別看我這船陳舊,可在波濤洶涌的海上還是它比較在行。”
卓慕凝這才知道墨君昊化名姓“何”。
卓慕凝這些年來迎來送往的病患千八百個也是有了,有時候還要進宮給人瞧病,來往的達官顯貴也是有的,察言觀色的本事就比先前更上了一層樓。
她敏感地發現房宇行對待墨君昊的態度不同,按他們三個人一同來到燁國,並未分出個高低貴賤來,可墨君昊即便是易了容,也能讓人一眼就看出他在裡邊是個管事的。
其餘兩個人或行動或言語,都是要看他的眼色行事的。
他們剛到燁國的時候也是去過宮裡拜訪的,不知道那時他是否吐露了自己的真是身份,總之,房宇行已經不將他當做是尋常人來對待,言談之間都帶了些恭敬。
一路平安無事,度過一線天之後,便到了臨近的鎮上,房宇行還提出繼續護送他們前行,卻被墨君昊拒絕了。
他們進一線天的時候只有三個人,可是等在外邊的卻是浩浩蕩蕩一個船隊。
房宇行見此陣仗也放下心來,像卓慕凝辭行後離開了。
卓慕凝道:“這位何公,你們的主人可是在隊伍當中?”
那人微微一笑,揭開自己的面具,一張清俊出塵的臉便出現在卓慕凝眼前。
他的神色中帶了幾分疲憊,卓慕凝甚至注意到他鬢間生出幾絲白髮來,可這絲毫不損這謫仙一般的容顏。
卓慕凝微微怔忪了一下,許久不見,沒想到會在這種情形下相逢,兩個人互相已假面目示人,了這麼多不由心的話。
墨君昊有些歉意地道:“先前爲了行事方便纔出此下策,不是有意欺瞞夫人,還望夫人見諒。”
夏看到墨君昊的真容之後,當即從卓慕凝的懷裡跳下來,跑到墨君昊跟前,仰起臉,拽着他的衣襟,膩膩歪歪道:“叔叔,我收起先前跟你的話,你怕不會真的是神仙吧。”
卓慕凝搖搖頭反應過來,一把把夏給拽了回來,這個勢利眼,見到顏好的就拉不動腿。
卓慕凝道:“這有什麼可見諒的,先前聽到公那些能護我們周全的話還有些不放心,如今我們娘倆纔是能心安了。”
墨君昊道:“到時候夫人盡心就是,至於能否痊癒,的確如夫人所,有老天抉擇。”
時間緊迫,一行人下了房家的船邊直接轉到了墨君昊帶來的船隊上。
卓慕凝問了幾句病人的病情,便冷笑道:“公所的這位女可是公的夫人?”
墨君昊梗了一下,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