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雅一愣,道:“這裡空着,而且位置也好些,所以……”
墨君昊面色鐵青,幾步逼近周清雅,道:“誰告訴你這裡空着的,你若是沒有地方去住,落梅軒,西廂房,任什麼地方你都可以去住,可是這個地方是有主的。”
和泰腿比墨君昊短了一截,這會兒纔跟在墨君昊的身後慌里慌張地趕了過來,心道這個周側妃住什麼地方不好,偏偏要挑這裡,明顯是要來觸他們家王爺的黴頭。
王爺可是將卓然居當成了寶貝一樣的地方,一天命人擦兩三遍都覺得不過癮,這裡的桌板都擦得比卓姨娘離開的時候薄了三分。
周清雅顯然被墨君昊這個樣給嚇到了,她沒有想到自己不過是挑了間還空着的房就會惹怒墨君昊。
她本以爲墨君昊雖然對那個女人動了情,但事情畢竟已經過去了五年,即便是再深的感情也應該淡了,或許卓慕凝早已經消失在墨君昊的記憶之中了。
周清雅覺得自己內心裡大概也是想試探一下墨君昊到底對卓慕凝還有沒有感情存在,她是抱有那樣的僥倖心理的,若是墨君昊此時的心裡已經空出了位置,那麼是不是就可以安放旁人。
可是此時墨君昊的反應卻徹底打碎了周清雅的幻想,他不僅沒有忘記她,似乎還因爲兩個人久未相見,而對她產生了更加強烈的感情。
周清雅只覺得自己胸口一陣憋悶,她堪堪穩住自己的腳步,道:“王爺息怒,既然卓姨娘在王爺的心裡從來沒有離開過,妾身走就是。”
和泰驚異於周清雅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邊收拾好自己的看恰是,她從一開始的震驚,羞惱,到此時的不卑不亢,這些情緒的轉變似乎只是一瞬間的。
墨君昊冷笑道:“周清雅,你不要試圖考驗本王什麼,你的這點心思本王還是勉強能夠看透的。”
周清雅的臉色一白,卻只是微微朝墨君昊福身,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星語匆匆跟在她的身後,生怕被落下了一樣。
周清雅走後,墨君昊吩咐道:“命人將這裡恢復原樣,從今天開始,除了我之外,任何人不得入內。”
和泰低聲道:“是。”
此時寒風乍起,卷着院中的落葉一溜煙飄過,卓然居里的池塘已經上了凍,幾尾錦鯉在水底可憐巴巴地掙扎着。
當和泰走後,,院裡便只剩下墨君昊一個人了,他靠近池塘,看着那兩三條魚在冰面下彷彿凝固一般,忽然將手掌放在冰上,不一會兒,冰面便如同漸漸融化一般,一點點薄了下去。
裂紋先是從一個地方開始,然後眨眼間便蔓延了整個冰面。
幾乎是輕不可聞的一聲“砰”的崩裂,冰面消失不見,池水漾起波紋,魚兒起先有些驚恐,但很快便意識到新鮮空氣的涌入,一下活躍起來,急速地在水中游動。
其中有一條比較有良心的,還知道游到墨君昊的手掌邊,用頭輕輕蹭了蹭他,似乎是感激一般。
墨君昊楞了一下,倒是從來沒有碰到過這麼有靈性的魚兒,莫不是那個女人自己古怪,養出了的東西也跟旁人的不一樣。
墨君昊完全沒有發現自己此時的心態是屬於一種愛屋及烏的想法。
墨君昊望着這幾尾魚,忽然就想起了盛夏的時候,錦鯉池裡花開滿池,卓慕凝斜斜倚在欄杆上往裡張望的樣,還有那次她大着膽去撐船,卻怎麼也不成功,最後還是求了他纔將船撐到了河中心。
墨君昊的心裡沒由來地泛起一陣陣酸楚,也不知是因爲什麼,可能人在這種蕭條的季節裡總會不自覺的有些傷感吧。
卓慕凝這幾日一直注意着外邊的動向,可房家的船卻不再出海,便再也沒有消息傳回來,她對外邊的動靜也在這一刻斷了音訊。
蘇涵既然已經把事情跟卓慕凝開了,兩個人也不都不在藏着掖着什麼,他的心思已經表達的很清楚,而卓慕凝的意思也是顯而易見的。
卓慕凝不肯接受他。
對於此,卓慕凝總是有些愧疚,她知道蘇涵能守在她身邊五年定然對她的感情不是那麼簡簡單單,可她卻一直不肯正視這件事情。
心裡邊總有個聲音在爲自己開脫,反正是他自己要在這裡待着的,她又沒有強迫他。
時至今日,卓慕凝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有多麼自私。
如果自己根本就沒有這個想法,那就應該在一開始就斷絕對方的念頭,無論是用多麼決絕的方式。
蘇涵見卓慕凝整日裡心神不寧的,道:“你不用擔心,如果墨君昊真的有心要找你這個神醫,即便是燁國這樣的地方也攔不住他的。”
卓慕凝一愣,沒想到蘇涵竟然這麼快就看透了她的心思。
蘇涵又道:“你若是想驗證什麼,那就去驗證好了,總是別虧待了自己,你自己什麼樣,也只有自己能知道。即便是最親近的人也無法替你承受痛苦。”
卓慕凝一時間不知道什麼好,只能呆呆地望着蘇涵。
可是蘇涵卻轉身離開,到藥房裡邊煎藥去了。
卓慕凝愣愣地站在櫃檯的位置,手裡包藥的動作以經濟停止,只有一位病人正在焦急地等待着。
二安撫那位客人道:“您彆着急,我去看看怎麼回事。”
二見卓慕凝愣在那裡,而客人還在等着拿藥,便輕輕碰了碰卓慕凝,道:“夫人,您這是怎麼了,客人都等急了。”
卓慕凝這纔回過神來,三下五除二將手裡的藥給包好了,遞給二道:“一天兩次,文火煎服。”
她轉身往後邊的房間張望了一眼,藥房的前廳是用來放藥和給病人看病的診室,後邊的房間同前邊打通,用一半門簾遮擋着,是用來煎藥和收治一些重症患者的。
卓慕凝發現蘇涵先是看了看爐上的藥,然後茫然地到給病人準備的牀榻上坐了下來。
他將臉埋進雙手之間,肩膀微微的塌下來,彷彿疲憊至極。
卓慕凝的鼻一酸,覺得有眼淚即將要落下來,可是卻強行忍住了。
她覺得自己對不起這個人,可是感情的事情是最沒有辦法強求的,卓慕凝覺得如果自己現在僅僅是因爲可憐而同蘇涵在一起,將來早晚也會有後悔的一天。
感情這種東西,是最不能用憐憫來替代的。
卓慕凝有時候也挺討厭自己的,明明理智告訴她怎樣的生活可能會更好,可是她卻偏偏不聽,她甚至覺得自己的理智跟情感是兩個意見總是相左的人,好像他們兩個就從來沒有和平相處過一樣。
平靜的日總是何其相似,可是一旦波瀾來臨,這樣的平靜便顯得不堪一擊。
有那麼一段時間,卓慕凝突然有些後悔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爲,她希望什麼都不要發生,就讓她在這個鎮上一直生活下去,直到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