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進綰心殿時,殿裡的人都已經哭紅了眼。太醫正在大殿上商量診治對策,看到他來了全部過來跪伏行禮。
“微臣參見皇上,吾皇……”
“免禮!”蕭乾慕出聲打斷,急切的詢問道“容華夫人如何了?”
“皇上,這……”施善欲言又止,但又顧及到蕭乾慕之前的話,不好說出口。
“但說無妨!”蕭乾慕擺擺手示意施善繼續說,此刻他也顧不了許多,只盼着蘇夢若沒事便好。
“容華夫人只是失血過多昏迷了,待臣開點補氣增血的藥給容華夫人服用便可,只是,只是……”施善偷偷瞟了一眼蕭乾慕,發覺蕭乾慕面色冷鬱,後面的話有些說不出口了。
“說!”蕭乾慕冷冷道,隱約有種不詳的預感。
“只是孩子沒了!微臣已經盡力了,可待微臣趕到綰心殿的時候孩子已經回天乏術了,而且……”施善欲言又止,蕭乾慕漸漸冷靜了下來,吩咐了人先去給蘇夢若煎藥,令施善隨他一起進寢殿,其他人全部都在門外候着。
進入寢殿內室,施善自動站在內室門邊,蕭乾慕走到垂紗帳前,拂開紗帳,映入眼簾的便是蘇夢若那張毫無血色,慘白的臉,疼痛使她一直未曾放鬆過,緊緊地蹙着秀眉。蕭乾慕放緩了腳步,跺到牀邊坐下,倌心端了熱水進來,準備替蘇夢若擦下臉,蕭乾慕擺擺手,示意她退下,倌心看了一眼蘇夢若,轉身走了出去。
蕭乾慕親自動手,邊爲蘇夢若擦臉邊問施善“說吧!到底怎麼一回事?”
此刻蕭乾慕已經鎮定了許多,蘇夢若沒事就好,其他的他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孩子沒了以後還是會有,也許有人會覺得他自私,畢竟孩子不是他的親生骨肉,可他也還是會心疼,只不過他覺得一切都沒有蘇夢若來的重要罷了。但是他也在擔心,蘇夢若是在乎這個孩子的,倘若她醒來後發現孩子沒有了,他該如何跟她解釋呢?該怎麼寬慰她呢?
“容華夫人可能不是自己造成的小產,而是有人陷害於夫人!”
“什麼?!此話怎講?”蕭乾慕眼中迸出寒光,冷的嚇人,施善還是第一次看到蕭乾慕的臉色如此難看過。
“微臣發現容華夫人的膳食裡都被加入了少量的藏紅花,分量很輕微,食一次兩次只會造成腹痛而不會出現小產,可是若是長久食用,就會造成大出血導致流產!而且容華夫人食用已經一二十天了,可見此人心機之深!由於分量少所以令人很難察覺到,所以才如此容易得逞!故微臣判斷,定是有人要謀害於容華夫人!”施善一點一點給蕭乾慕分析,蕭乾慕陷入沉思之中,這件事當初他讓施善保了密,這件事就只有他,施善和蘇夢若三個人知道而已,首先可以排除蘇夢若和自己,那就只剩下施善了。假如真的是施善所爲,那又爲何要加害與他無冤無仇的蘇夢若?而如果真是施善要加害蘇夢若,那如今本可瞞天過海,施善卻沒有,那他基本上也可以排除嫌疑了,那麼三個人的嫌都沒有了,到底是誰在背後動了手腳呢?
“此事你切莫聲張,以免打草驚蛇,你暗中調查一下宮中誰最近去膳藥司取過此類藥物。”
“諾!微臣先行去準備了,告退!”得到許可後,施善自覺的倒退離開,該稟告的都說完了,再留下來萬一怒及自己怎麼辦?雖然蕭乾慕一向待人謙和,可現在這個情況,難!
“倌心進來!”施善退了出去,聲音冷冷的喊倌心,倌心本來就守在外面,隨時聽憑吩咐,聽到了蕭乾慕的聲音走了進去,無意中看了一眼,卻發現蕭乾慕眸色清冷地看着她,臉色難看極了。
“倌心,朕接下來問你的話,你要實話實說,若有半句虛假,宮規侍候,你曉得朕不喜如此,可誰若真錯了,朕也從未手軟過!”
“奴婢遵旨!不敢有半句虛言假語!”倌心跪伏道,明顯感覺到了蕭乾慕的怒氣。
“朕問你,容華夫人的膳食一直都有誰經手?”
“回皇上,容華夫人的膳食從御膳房做好後,奴婢和冬菱親自去取的!”
“可有經過旁人之手?”
“未曾!奴婢深知膳食的重要性,每次容華夫人食用前奴婢都用銀針試過毒,可並未發現有毒,而且奴婢都親自嘗過,也未有中毒跡象像敢呈於容華夫人食用!”
“你所言,可句句所實?”蕭乾慕斜晲着眸子細細打量着倌心,想判斷她的話是不是句句屬實!
“奴婢所言句句屬實!未有半句虛假,若有假話,願憑皇上懲治!而奴婢照顧夫人不善,致使夫人於危難,也該罰,請皇上降罪!”倌心字字珠璣,倒是虔誠的哼,蕭乾慕也猜不透了,不過想到他當初派倌心來侍候蘇夢若就是爲了防止有人加害於她,可倌心明顯疏忽值守才令人有機可乘,委實有些不可饒恕!
“哼!的確罪無可恕!”蕭乾慕瞪了倌心一眼,心情莫明煩躁不安。
“奴婢該死!”
“那你該知道怎麼辦了吧!”蕭乾慕不再看倌心。他其實並不是個善人,能做到如今這個位置的人,手都乾淨不到那裡去,只是他不喜歡,不代表他不會。既然錯了,就得受罰,這也是他一貫的原則,即使這件事做錯的人是姜磬希,即使姜太后保她,他也不會心慈手軟。坐在這個位置上是無法悲天憫人的,這個讓人無法企及的位置,註定是孤獨的,其實跟他時間長的人都知道,這個外表溫柔,又整日病怏怏的年輕帝王看似無害,卻不然,很多人都怕他,這一點蘇夢若其實並不知道。但是也可以猜到,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做到這個地步的。
蘇夢若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比如她並不知道爲何蕭乾慕的臉色是種病態的白,不知道他爲何像個歷經滄桑的老人一般。這些苦都知道蕭乾慕自己知道,打小便身子嬴弱,卻還有承受高處不勝寒的寂寞,每個人的童年都在嬉笑玩鬧中度過,連他的那些兄弟也都是,唯獨他不是,還有後來被送到他身邊的簫乾淵。由於蕭乾慕身子骨差,又是要襲承帝王之位的人,從小就被告知這個不許,那個不行,整日恪守禮法,學習治國之法,那個時候先帝命太傅小公子云畢之爲太子侍讀,蕭乾慕年少與雲畢之相交甚好,倒也是和諧以待。後來簫乾淵來了,蕭乾慕遂向先帝請旨讓簫乾淵伴讀,本是不允,可蕭乾慕跪請一日,終是讓先帝鬆了口,由此三人是一起長大的,彼此習性也瞭解。